7

聞川知道羅子淞問這句話的原因,他今年已經二十五了,Omega在十八歲會迎來初次發情期,之後每年會發情三、到四次,基因不好的Omega發情時間無法固定也無法計算,容易有危險。如今阻隔劑和抑制劑都發展得很好,倒是不會引發什麽危機,但聞川這樣沒有被标記過,連臨時标記也沒有的Omega,在現在遍地喪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失去阻隔劑和抑制劑來源的情況下,他就像是個定時炸彈,一旦“爆炸”也許就會危及生命安全。

羅子淞雖有妻子,但已經離婚許久,如果他沒有其他的Omega加上和妻子離婚超過兩年标記減弱,血脈裏屬于Alpha的獨占欲和繁衍本能逐漸增強,一旦阻隔劑和抑制劑沒有了,他對于聞川來說同樣會成為一個威脅。

羅子淞自覺自己警校畢業,對O的信息素還算有抵抗力,但這個隊伍裏除了他,還有一個年輕蓬勃,沒有伴侶的A,哪怕項臣大學也是經歷過信息素抵抗訓練的,但這種事沒人能拍胸脯保證沒有萬一。

怕就是怕得那個萬一。

聞川拿了幹淨的換洗衣服往洗手間去,他微微低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脖頸上還有細微的汗珠,散發出若有若無的甜香。

聞川道:“不用擔心,我有分寸,在我失控前我會主動離開你們。”

羅子淞皺眉:“我不是那個意思。”

聞川捏緊了衣服出門,一頭撞進項臣懷裏。

項臣系着圍裙,一手扶住了他,奇怪道:“什麽不是那個意思?哪個意思?”

說話間,他也嗅到了懷裏人香甜純真的味道,那種味道代表着他從未被人觸碰過,帶着雨後甘甜青澀的氣息,令人心裏發癢。

項臣立刻往後退了幾步,揉了下鼻子,皺着眉頭。

聞川臉上紅了起來,羞恥得迅速進了洗手間。

羅子淞站在書房門口,打開了窗戶透氣,道:“聞川很危險。”

項臣若有所思:“他的發情期可能快到了。”

基因優秀的A光是嗅到O的氣息,大致就能确定對方此刻正處于什麽狀态中。

羅子淞做了這麽多年警察,自然也是十分敏感的——什麽樣的氣息代表緊張不安,什麽樣的代表抑郁焦慮,什麽樣的代表亢奮失控,其中自然包括發情期的前期氣息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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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隔劑和抑制劑可以協助延長O的發情期,但不代表讓發情期消失了。它只是被無限期推後了而已,随着年紀的增加,沒有伴侶的O會變得愈發危險,只要使用抑制劑的時間不對,就會徹底爆發發情熱。

發情熱的信息素數值一旦上了75,無論使用什麽藥發情期都不可逆了。

陶非叼着蛋餅過來,奇怪地看二人:“偷偷說什麽呢?”

羅子淞同項臣交換了一個眼神,項臣搖搖頭,轉身去擺餐盤,陶非跟過去道:“項小哥,真沒看出來你的手藝這麽好。感覺你不像是會做飯的樣子。”

“我常年一個人住,”項臣漫不經心道,“做飯有什麽難的?稍微學一下就會了。”

陶非豎了個大拇指,坐到餐桌邊吃了起來。

經歷了生死存亡,如今能吃一頓飽的就是死撐也得撐下去,堅決不浪費一口糧食。

聞川清洗掉身上的薄汗,換了衣服後遲疑一下,将沾滿了信息素氣味的衣服丢進了洗衣機。他在自己身上噴好了阻隔劑,這才走了出來。

阻隔劑遮擋了他的氣味,他也聞不到項臣和羅子淞的信息素了,彼此之間仿佛被什麽東西隔開了一樣,這讓他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他回房檢查了一下自己從研究所帶出來的東西,除了資料和數據,還有就是幾瓶阻隔劑和抑制劑。他随身帶了便捷式檢測儀,用一只小針紮破手指,擠出一點血來放到儀器下,幾秒鐘後巴掌大的顯示屏上就顯出數值來——發情熱信息素58,旁邊标識了黃色警告。

聞川蹙眉,他的阻隔劑快用完了,先前忙着跟張老師分析數據,加班加點地做實驗,一直沒抽出時間去買新的。

如今剩下的阻隔劑不夠用半個月的,抑制劑也還剩五只,必須得找地方補充。

他咬咬牙,拿起一只抑制劑打開,自己給自己注射——這在實驗室都是有專門的機器進行自動注射的,只需要将抑制劑放入機器裏,伸出手臂就行。自己注射的缺點就是找不準位置,還容易出血。

聞川按住冒血的針孔,再用儀器檢測,黃色的警告标識消失,數值降到了16。他松了口氣。

聞川不喜歡麻煩別人,他向來自尊心強又自诩學年第一,還是張老的得意門生,如今卻也有束手無策的事情,心裏非常挫敗。

吃飯的時候他猶豫了好幾次都沒能開口,項臣瞄了眼他手臂上發青的地方,主動道:“出去之後我們先去附近的藥店,找點必要的藥品,阻隔劑、抑制劑、消炎藥、維生素這類的都多帶一些,以防萬一。”

陶非沒有異議,目前除了吃,最怕就是生病。

他們吃完早飯,幾人分工或背或扛着口袋,盡量多帶一些東西離開,

進電梯的時候,羅子淞推開了電梯頂上的門,說:“一會兒到一樓,陶非和聞川暫時躲在上面。”

陶非緊張地渾身直抖,說實在的如果水電食物充足,他真想就躲在公寓裏不再出來了。可這是不可能的,他只得硬着頭皮點頭。

項臣從袋子裏拿出槍來,扔了一把給羅子淞,羅子淞的手槍揣在腰後,骨折的手吊在胸前,幾人做好了準備,項臣按下了一層的按鈕。

“叮咚——”機械女聲道,“負一樓到了。”

羅子淞按着關門鍵不松,項臣動作迅速,先将聞川托着送上了電梯頂,聞川垂下手來,配合項臣将陶非拉了上去。

陶非急得不行,一直在叫:“快快!拉我上去!快點!”

項臣在下面挨了他好幾腳。

電梯門緩緩打開,大群的喪屍被聲音吸引過來,簇擁在電梯門口,銀色的門一打開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沖了進來。

“砰——”槍聲響起,羅子淞單手端槍連續掃射,項臣擡腿将擋在門口的屍體踹出去,随即從兜裏摸出了震蕩手榴彈地塞進了一只喪屍的嘴裏,拿槍柄将對方直接捅進了喪屍群。

羅子淞一邊掃射周圍的喪屍,一邊快速關門,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嘴含手榴彈的喪屍爆炸,肉沫橫飛從尚未合攏的電梯門縫裏飛散進來。

惡臭溢滿了整個狹小的空間,陶非在電梯頂上都有些受不了,發出幹嘔的聲音。

“下來!快點!”項臣身上噴濺了黑色的血污卻毫不在意,他擡頭看去,聞川已經在電梯門合攏的瞬間就跳了下來。

項臣忙伸手去接,将人抱了個滿懷,聞川臉色難看,顯然也無法接受項臣渾身惡臭的味道。但就算這樣,他也依然顯得十分克制冷靜,喉嚨動了動,硬是忍住了幹嘔的沖動,略尖的小臉煞白一片。

項臣突然覺得隐忍的聞川十分可愛,那頭陶非也跳了下來,摔在了聞川身上。

項臣:“……”

羅子淞拉起陶非,急速道:“準備沖,快!”

炸出的血路只會引來更多的喪屍群,他們得抓緊時間突破出去。

電梯門再次打開,果然不遠處已經有喪屍群如海嘯般蜂擁而至。

項臣挎着M733瘋狂掃射,硝煙在地下停車場裏彌漫出刺鼻的味道,槍聲震顫得幾人耳鳴,羅子淞殿後,陶非拉着聞川迅速跑了出去。

陶非一邊跑一邊幹嘔,他爬上SUV的駕駛室,将袋子扔在副駕駛上,啓動車子一踩油門打方向盤擋在了項臣他們的轎車前。

項臣和羅子淞迅速上車,喪屍群撲到SUV玻璃上,掉下來的眼珠和肉沫塗了滿玻璃,陶非簡直要崩潰了,尖叫着将車開了出去。

兩輛車一前一後離開停車場,繞上大路後,項臣閃燈示意SUV慢點,然後繞過SUV開去了前頭,朝附近的藥店駛去。

聞川以前常來老師家,對這一片還算熟悉,就他知道小區周圍的藥店就有三家。

玫瑰花城這一帶距離撤離點最近,出事時最早出城的幾乎都是這附近的人,因此街道上游蕩的喪屍算是少的了。

項臣将車開到一顆大樹下停住,藥店就在斜前方,周圍很安靜,看起來沒什麽危險。

羅子淞手不方便,項臣後腰揣了槍,又在兜裏放了幾枚震蕩手榴彈,挎着M733就下車了,他敲了敲車窗玻璃,道:“我去去就來。”

聞川推開門也跟了下去:“我和你一起去,給我一把槍。”

項臣道:“你跟着幹什麽?遇到事情了我還得護着你,有點O的自覺好嗎?”

聞川冷淡道:“上學時我也選修過搏擊和槍械的。”

項臣一臉問號:“所以呢?”

聞川拿過槍,熟練地上子彈拉開保險,單手握在手裏,看他道:“不用你保護。”

項臣一臉“你他媽逗我玩?”的表情:“這一路感情是你護着我逃出來的?”

聞川耳朵紅了一下,倨傲地揚着下颚:“我不會給你惹麻煩,這本來就是……”

聞川想說這本來就是自己的事,他們在公寓裏已經拿了足夠多的藥品了,特地再跑一趟就是為了抑制劑和阻隔劑。

他不是那種讓別人去為自己冒險,還能覺得理所當然的人,但若現在說出“只是自己的事”又有不近人情之嫌,他一時皺起眉頭,把沒說完的話吞了回去。

項臣卻知他在想什麽似的,啧了一聲,關上車門:“說了你多少次了,有話直說。你們搞科研的是不是總喜歡想這麽多?”

聞川難得局促,固執地站在原地。

陶非從後面過來,圓圓的眼睛瞪大了,小聲道:“怎麽了?怎麽了?”

項臣比了個手勢,說:“你和羅哥守外面,有事發信號。”

他們自己商量了一個暗號,有危險就按一下喇叭,特大緊急危險就按兩下,各自散開找地方避難就按三下。

雖然這樣的動靜反而更危險,但手機現在不能用,也沒有其他可以遠程提醒的辦法。放信號彈?他們搶來的口袋裏就沒有信號彈這種東西,倒是有幾只塑料熒光棒,大白天的這也不能成為警告物品使用。

幾人對好時間,項臣在手機上設置了一個鬧鐘震動提示,時間設定10分鐘。

“10分鐘,如果你們沒出來,我就把車開到門口去支援你們。”羅子淞道。

陶非咽了口口水:“小心啊!那個,聞川就不要去了吧?”

聞川已經大步流星地往藥房門口走了。

項臣一笑,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缺了一角的濃眉挑起:“得,我還護不住一個O嗎?別小看我。”

羅子淞跟他碰了碰拳頭,項臣轉身快步跑到聞川身邊,将他拉到自己另一側護着。

從背後看,能看到聞川小幅度掙紮了一下,不過很快被項臣捏着手腕鎮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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