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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有一雙和聞川十分相似的眼睛,五官則更加潇灑倜傥,氣質顯得較為輕浮。他嘴角一勾,露出一個略顯邪氣的笑容,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緊不慢道:“項家小子……喲,項叔,您也在?”
他放下槍,目光從澡堂裏的幾人身上掃過,再次看向項臣還裸露着的下身,笑着道:“起來吧,像什麽樣子,顯擺你比別人的大嗎?來來,跟哥比比,哥可不比你差到哪兒去。”
項臣:“……”
項臣從前一見這人就頭疼得很,此時再見面心裏除了意外,倒有幾分欣喜了。
他撿起落在地上的毛巾系好,放下槍道:“聞大哥,你怎麽會在這兒?當時我和聞川去找過你,但他們說俱樂部是重災區,已經封鎖了……你……?”
來者正是聞川那生死不明的大哥,聞夏。
聞夏今年三十整,正是大好時候,身高184,手長腳長,一身潇灑氣質端得是翩翩佳公子,走到哪兒都光彩奪目,吸引眼球;他跟聞川的性格完全相反,輕浮又自傲,說話從來不正不經,愛幹淨有輕微潔癖且事多,以前項臣就常暗地裏說對方是“事兒逼”。
聞家經商,父母是富一代,白手起家本事很大,據說聞家父母的戀愛故事也是一段佳話,常惹得富家小姐太太們羨慕嫉妒。
可惜好日子不長,聞家漸漸在上層立足後得罪了不少人,小兒子聞川出生不到三年,聞家父母就因車禍意外身亡,彼時聞夏不到十歲,卻繼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生得聰慧又機靈,他知道這事不是意外,但卻苦無證據,只得低調行事;聞家家産被親戚想着法子奪走後,聞夏帶着弟弟在親戚間游走,也沒個固定的住所,也因此聞川幼年常搬家、換學校,以至于沒什麽談得來的朋友,最依靠的便是這個大哥了。
聞川幼年看慣了人情冷暖,性子便十分冷淡,跟誰也親近不起來。
聞夏年少時看着不聲不響,常逃課又結交了一些狐朋狗友,看似這輩子沒什麽前途,卻哪料他心機深沉,早早埋下伏筆,先是引得親戚間為了遺産鬥了個狗血淋頭,最後他漁翁得利,十八歲成年時将父母留下的遺産和保險全數吞下,二十歲進入聞家公司實習——彼時親戚間握着屬于他的股份,他也不同那些人硬搶,用了五年時間将跟着父母打江山的老人收入麾下,再花三年時間大洗牌,最終繼承了父母的公司,将自己的股份拿了回來,再之後更為父母翻案,抓住了兇手,順手清理了幾家競争對手。
聞川在大哥的庇護下,幾乎沒有牽扯進這些鬥争中,他自小只愛念書,一個人呆着也不覺無聊,聞夏将他保護得很好,他便無所顧忌地朝着學霸的方向一路飛馳,除了幼時受過一些冷眼,後來聞夏加倍補償于他,要星星不給月亮,因此沒受過什麽挫折。
對比聞夏,聞川的心思要簡單得多,聞夏則完全不同,他自小跟不懷好意的親戚們明争暗鬥,練就了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從來沒人看得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輕浮的表象常讓不熟悉他的人誤以為他很好拿捏,實則往往因“第一印象的誤解”陷入對方的圈套中。
若說聞川是冷傲矜持的白孔雀,聞夏則是肚裏裝滿黑水的笑面虎,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聞夏放下警惕心,在門口脫了褲子系着毛巾進了滿是水霧的澡堂,笑眯眯道:“你們怎麽在這兒?”
他又看了項臣一眼,道:“你說你跟小川在一起?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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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寶貝弟弟,他的神情才顯得真實了一些,雖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視線卻緊緊盯着項臣,像是他敢說一句不利的話,便能維持着這笑容徒手将人給撕碎了。
項臣上下打量他一眼,簡單說了聞川的去處,聞夏聽得小弟安全去了J城避難所,沒有露出松口氣的神情,反而蹙起眉頭,若有所思。
項臣道:“該你了,你怎麽在這兒?當日發生了什麽?你既然沒事,怎麽不想辦法聯系聞川?你知道他有多着急嗎?”
聞夏詫異看了項臣一眼,走到隔間打開水,一邊沖洗一邊道:“你不是跟他不對付麽?這會兒倒是替他擔心起來了?”
項坤、羅子淞幾人各自洗了澡,随即去浴池裏泡着,手臂搭在瓷磚上,祁十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察覺沒什麽問題,便又回到池子邊昏昏欲睡去了。
這澡堂很大,沿牆邊是一圈單人洗澡的隔間,中間則分了幾個泡澡的池子,有深有淺,池子邊有長條的凳子,可以坐着休息。
聞夏只簡單沖洗了一下,摘了毛巾朝池子裏一坐,胯下巨物沉甸甸的晃了晃,得意道:“哥比你強不?”
項臣:“……”
項坤哈哈大笑,說:“聞夏有伴兒了嗎?”
聞夏搖頭,項坤順手給他介紹了周圍幾人,說到祁十一時,聞夏挑眉,看着那小子單薄的身子,道:“後勤救援?就這身子骨,別被累垮了。”
“臨時征召,顧不得了。”項坤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往後靠了靠,嘆氣,“沒想到你還活着,挺好,聞川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提起弟弟,聞夏眉眼柔和了很多,道:“我知道他不會出事,研究所畢竟特殊一些,防範措施只會更嚴,救援隊也會優先帶他們撤離吧?不過……怎麽會去了J城?”
項臣登時無言以對,神情複雜地看着他。
聞夏愣了愣:“怎麽?我說得不對?”
“按道理說,應該是這樣的。”項臣不服輸地摘下毛巾,顯擺自己的雄性标志,一腿屈着坐在池子邊緣,将腿放進熱水裏,蕩起層層水波,道,“如果不是我幫我爸跑腿去了一趟研究所,你弟恐怕是活不出來了。”
聞夏這才驚了一跳,猛地坐直了:“怎麽回事?!”
項臣此時才明白過來,怪不得聞夏一點都不着急,原來是誤會了,還以為聞川早就被撤離了。
項坤也道:“我當時讓項臣去研究所拿資料,也帶了那樣的心思,這幾個研究所都有研發疫苗的任務,無論是防範措施還是優先撤離權,肯定都沒問題,否則我如何會讓項臣去一趟?”
原本以為是保護兒子,哪知道他跟聞夏一樣,都料錯了——研究所居然是最危險的地方。
項臣簡單說了當初自己發現研究所出了事,也不清楚聞川還活着沒有,只能從通風口爬進去找資料,結果誤打誤撞救了人;後來更帶着人一路逃亡,直到前段時間才被迫分開。
聞夏眼神複雜,拍了拍項臣,道:“多虧了你,這個恩我記下了。”
聞夏斟酌了一下語言,這才說起自己當初的遭遇。
原來當日他去俱樂部應酬幾個家族少爺,本來說好了一起投資分公司,憑各家人脈拿下一個大生意來,結果去了才發現人不齊,其中兩個少爺電話打不通,他們只得暫且算了,便喝酒閑聊起來。
聞夏惦記着給弟弟買禮物,慶祝他接手了一個大項目——他并不知聞川接得是疫苗研發任務,只知道這事國家很重視,又聽弟弟說研發進度快完成了,于是想着晚上包餐廳兩兄弟好好喝一杯。
他找借口去廁所,在隔間裏給餐廳打電話——他本以為今天要跟幾位少爺喝酒應酬,想把時間定在第二天,但既然今日生意談不成,擇日不如撞日,幹脆就今天吧。
結果餐廳電話打不通,秘書電話也關機了,他頓時有些莫名其妙。
“我當時在廁所隔間,”聞夏想起那日的事,依然心有餘悸,“突然就聽門外有人尖叫,後來就亂套了,我起初以為是哪個包間的人打起來了,還想着幫忙報警。”
聞夏搖搖頭:“我剛推開門,就見外面的人流着黑色的血,張牙舞爪地就朝我沖了過來,我下意識就踹開了人,将廁所門關上了。那些人的力道很大,很快将門撞變了形,這明顯不是常人該有的力氣,我覺得事情不對,便從廁所後窗爬出去了。”
他出去後立刻給包間裏的少爺們打電話,讓他們不要開門,不要出聲。
那幾個少爺聽不清他說什麽,只覺外面吵得厲害,便拉開門對着外頭大喊“閉嘴!”,結果可想而知。
楊慶不由哆嗦了一下,道:“我當時情況也差不多,正開會呢,外頭突然就亂了。這事太突然了,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根本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
聞夏點頭,他當時聽手機裏傳來慘叫,就知道事情不好,他立刻給聞川打電話,哪料聞川電話也打不通,他只得匆匆留了言,發了個定位,之後手機就沒信號了。
事情發展得太快,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聞夏順着俱樂部後門的小路往外跑,半路運氣好遇上了前來救援的軍方,一句話沒來得及說,直接被拖進車裏帶走了。
“我想讓他們去研究所找聞川,對方一聽聞川在研究所,就告訴我不會有事。”聞夏道,“我這才知道聞川他們接得是什麽項目,想來國家必然會重視,哪兒出事,研究所都不會出事的。這才放了心。”
聞夏蹙眉,一想到聞川和死神擦肩而過,他明明可以去救,卻聽信了軍方的話沒走回頭路,登時一陣後怕,明明泡在熱水裏,卻覺得渾身都涼了下來。
項臣道:“所以你之後就直接撤離了?”
“我被他們帶到撤離點,直接上了救援直升機,”聞夏道,“先是去了C城,但C城很快淪陷了,撤離點被毀,我們差點出不來。”
聞夏的經歷也很是波折,他跟着幾個軍方的人員一路逃亡,最終到了這處臨時救援點,已經在此躲了小半個月了。
聞夏道:“他們跟我說,所有研究所的人都撤離去了F城。”
項臣懂了,聞夏以為聞川早就去了F城,比他安全得多,必然不着急了,再則說,就算着急也沒辦法啊。
項坤聞言道:“這裏還有其他軍方的人?”
“有,是811部隊,”聞夏道,“他們從A城來,在C城停留的時候幾乎全軍覆沒了,我是跟着部分幸存隊員逃出來的。”
若不是跟着軍方,他一個生意人,雖然有學過一些拳腳功夫,卻奈何不了那群喪屍,早不知道死在哪兒了。
項坤一愣:“你說什麽?!誰?!811的人?!”
聞夏不知道項坤為何這麽驚訝,道:“是,他們傷亡慘重,只剩了不到十個人了。”
項坤臉色青白一片,猛地站了起來,再顧不得泡澡了。
水珠從他身上簌簌落下,項坤鐵青了臉,道:“怎麽可能?!他們一早就被指派了任務!也知道會面臨什麽,車上武器和藥品都是最齊全的!怎麽會……怎麽會?!”
項臣皺眉,看向老爸:“811到底是去A城做什麽的?他們的任務是什麽?”
項坤沒答話,只匆匆抹了身上的水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住,看向聞夏:“你是說你在C城遇到他們?他們陷在了C城?”
“是。”聞夏也不知這是怎麽回事,道,“我們是在撤離點遇上的,當時他們就已經不剩多少人了,為了逃出來又犧牲了不少。”
“不對,這不對。”項坤眼睛危險地眯起,渾身都是煞氣,“他們不應該去C城的。”
項坤飛快穿了衣服出去了,又叫上聞夏給他帶路。
其餘人自然也沒了悠哉泡湯的心思,紛紛穿好衣服跟着出去了。
他們一行人從其中一個入口進來,待得地方沒人,跟着聞夏從二樓的通道右拐再右拐,繞去了另一面,這才發現那邊的幸存者還不少,估計都是811一路逃亡順手救的人。
聞夏道:“我前幾日發現這邊有一個大澡堂,平日沒人來,我還想着占了個便宜,一個人包場。”聞夏笑了笑,嘆氣,“本想将好東西藏起來,哪料遇上你們了,我才泡過兩次。”
項臣:“……”
項臣知道這人有輕微潔癖,一個人包場的澡堂自然是令他滿意的。
項臣忍不住道:“現在這種情況,還沒把你那潔癖治好嗎?”
聞夏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神情裏帶着邪氣,很是風流輕浮。
項臣恍然将他的眉眼和聞川的重合起來,看得愣了一下,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這二人性格、态度完全不同,但他卻忍不住想,若聞川這樣瞄自己,估計自己是忍不住的,瞬間就能硬了。
他一時有些想入非非,不自然地瞄聞夏,聞夏注意到他的視線,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項臣幹巴巴笑了一下,轉開了頭。
聞夏帶着項坤幾人,很快到了811幾人住的房間。
這幾人渾身帶着一股悍氣,個個身高體壯,身材結實,一看就是基因很優秀的人。
其中一人認出了項坤,立刻道:“項少将!”
屋裏幾人起身,擡手敬禮,站得筆直,難掩臉上激動神情:“您怎麽會在這裏?”
項坤擺手,開門見山道:“誰讓你們去C城的?!”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神情嚴肅下來,其中一人皮膚曬得黝黑,只牙齒雪白,站直了道:“報告!我們去A城的任務沒能完成,半路接到命令轉去C城尋找感染源,但是沒能找到。”
項坤一下怒了,青筋繃起:“胡鬧!誰給你們的命令?!”
男人道:“回少将!是上級直接給的命令,說是顏教授吩咐的,發布命令的人是周少将!”
項坤腦子裏一團亂,背着手在不大的房間裏來回轉圈,道:“不對,這不對,怎麽會是周……你說周遲?”
男人點頭:“是!”
項坤道:“胡鬧!簡直胡鬧!周遲有什麽權利下這個命令?!執行命令的人是誰?章駿人呢?!”
男人臉色黯然,道:“回少将,章隊,章隊已經犧牲了。”
項臣幾人聽得一頭霧水,但也知道事情出了問題。
項臣道:“到底怎麽回事?周遲是誰?顏教授又是什麽人?”
項坤抓了一把頭發,不理會項臣,兀自思考。
項臣惱火道:“到底怎麽回事?!就不能說清楚嗎?!”
皮膚黝黑的男人道:“這屬于機密……”
話沒說完,項臣冷笑:“又是機密,你們這群人就他媽喜歡把‘機密’挂嘴上,我就問你,現在這情況,機密不機密的有什麽區別嗎?”
“你是什麽人?”那人頓時不樂意了,“內部命令,機密無權洩露給外人,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服從命令是我們的……”
項臣打斷他的話,指了指他:“你閉嘴。項少将!你到底要不要解釋清楚?多一個人好歹多一個思路,你在這兒無頭蒼蠅一樣地亂轉,就能解決問題了?”
“你放肆!”811的幾人站出來道,“誰允許你這麽跟少将說話!”
“你是什麽人?!”
“外人無權幹涉軍方機密!”
“請你們出去!”
幾人七嘴八舌,正要轟人,聞夏笑了起來,語調優雅,仿佛正在參加什麽慈善拍賣會,不緊不慢道:“冷靜,大家都冷靜點。來我介紹一下,這位項臣,是你們少将的兒子。親生的。”
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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