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被奚落戳痛

魏長月扭臉看了看姐姐的神色,她見到姐姐似乎沒有什麽反應,她也就不吭聲了。

“長鳳,你爸在家呢?”魏長陽的語調是柔和的。

說起這位二叔,在魏長陽的記憶裏,二叔絕對算得上是老實巴交又格外勤懇善良的男人了,不過,二叔娶的這位二嬸,可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了。

“恩,我爸吃完了進屋去拿煙了,還說什麽飯後一支煙快樂似神仙,大姐,咱們家你念書最多,你說那煙抽了能有一點好麽?”魏長鳳一邊說一邊走上前,拉着魏長陽的胳膊就朝着飯桌走。

“長鳳,我找二叔幫忙給修修藥桶子,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噴頭總也不好使,上次還是在鎮子集市上讓人給換的新噴頭。”魏長陽微笑着說道,“我和你二姐吃過飯了,就不吃了,你快點坐下接着吃飯吧。”

楊秋菊坐在飯桌旁,狠狠地斜了一眼,“鳳鳳,你這孩子就是不長腦子。”

“誰來了?”這時候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這聲音透着一股子潑辣的勁兒。

“媽,我大姐二姐——”

“二嬸,我和長月來找二叔幫個忙。”

魏長鳳和魏長陽幾乎是同時回答了那個女人的問題。

“長陽這孩子,就是那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你平時也不怎麽來二叔二嬸這邊,非得有事才來呢,以後沒事也來玩吧,對了,這餃子還有呢,你們姐倆兒吃點呗?吃完了再帶點回去給長星,不然你媽肯定又罵你們倆了。”女人說話就跟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的。

魏長陽微微一笑,“二嬸,我們吃過了,謝謝你,我媽帶着長星出門去了,我和長月來找二叔——”

“建民?你窩屋裏幹什麽呢?你的好侄女來找你辦事呢。”

不等魏長陽把話說完,二嬸就朝着北屋裏扯着嗓子的喊道。

二嬸的這一嗓子,當真是不用喇叭也能讓半個村的人都聽得到了。

魏長鳳見狀,撇嘴說道,“媽,你就不能小點聲兒啊,那麽大嗓門兒,吵的我耳朵都難受。”

“你這孩子是不是欠揍?好的不學,就學跟長輩對着幹?能不能跟好人學?”

女人說着就要伸手去戳魏長鳳的腦袋,魏長鳳機靈,只偏了一下腦袋,就躲過了自己老媽的“一陽指”了。

魏建民赤着膀子,穿着到膝蓋的看不清顏色的大褲衩,邋遢着一雙深色布鞋,從屋裏出來了,他的臉上總是帶着憨厚的微笑。

“長陽啊,藥桶子哪兒有毛病啊,我給看看。”魏建民可謂是直截了當,語調平和。

魏長陽這時候急忙的上前,然後将藥桶子的毛病說了一下,與此同時,她看到昏黃燈光下二叔那低着頭,叼着煙,眯着眼睛認真檢查藥桶子的樣子,她心裏不由得崇拜起來,她有些羨慕堂妹長鳳了。

如果,自己的父親能有二叔這樣的敦厚慈祥,那或許會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吧。

“長陽,這還得修一會兒,我得卸開了看看裏面,你先和長鳳玩會兒吧,或者進屋裏看會兒電視。”魏建民很溫和的說道,語調平緩,低中音的寬厚,讓人無限的享受。

“看電視不費電啊?不花錢啊?看什麽電視?”奶奶楊秋菊坐在飯桌旁邊,嘴裏嚼着東西,哼哼唧唧的說道。

魏建民只是稍稍的将目光往自己老媽身上瞟了一眼,便再次的将目光放回了侄女的臉上。

“二叔,不了,我家還有點活兒,先麻煩您給我們修着,待會兒我就來拿,您看大概多久能修好,或者您睡覺之前,或者明天早上我來拿。”魏長陽急忙說道。

“還算是知道分寸,這又要幫忙又要吃東西還要看電視,那比又吃又拿還可恨呢。”楊秋菊再次的唠叨說道。

“媽,我哥不在家,大嫂一個人帶三個孩子不容易,你就——”魏建民見老媽又開口說了刻薄的話,就想辯駁幾句,卻不料,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己媳婦兒給嗆了。

“大哥不容易那也是大嫂沒出息,早生個兒子,還用得着被當官的那麽罰款?怎麽也攢下點錢啊,家裏要是好過,大哥願意大老遠跑出去受罪?魏建民,咱媽說的都是為了你好,你別不知道好歹。你不知道吧,前兩天你這大侄女還跟婦女主任幹架呢?咱們家以後要是被找茬甚至不讓咱們澆田,都是你這大侄女幹的好事。”二嬸噼裏啪啦連珠帶炮的一頓說辭。

魏建民胡子稍稍顫動一下,嘴巴似乎有些動彈,卻也沒說出一個字來,他本來就是個內向不善言辭的人。

魏長陽內心可謂是業火升騰,若不是現在這樣的尴尬處境,她一準上前掀了桌子,給二嬸臉上抓成土豆絲,這改革開放多少年了?村裏的大家怎麽樣也是小學或者初中文化水平啊,孩子的性別是女人能決定的?生不出兒子是女人的肚子沒出息?簡直就是荒謬至極。

再者說了,那些屍位素餐的所謂幹部,是人民公仆,怎麽能作威作福?不去投訴上告他們也就罷了,村裏人竟然還有多數有着和二嬸同樣思想的人,在被那些村幹部吓得要死要活的。

魏長月似乎察覺到了姐姐的怒氣,她往姐姐身邊挪動了一下腳步,輕輕的拉住了姐姐的手,又緊緊地攥住了姐姐的手。

“長陽,別聽你二嬸的,你先回去吧,估摸着一個多小時能修好,要是你不能來拿,二叔給你送過去。”魏建民身型如同深秋綿延的大山,語氣如同秋風吹到人的耳邊,總會讓人覺得親切。

“二叔,那就辛苦了,我就先和長月回去了。”魏長陽說完,扯了扯嘴角,昏黃的燈光裏她的笑意顯得格外柔美。

姐妹倆出了二叔家的大門口之後,沒走出幾步遠,便聽到了身後二叔家院子裏的一陣争吵聲。

“姐——”魏長月咬了咬嘴唇,她總覺得有些愧疚。

魏長陽冷冷的看着黑暗中的那扇大門,淡淡說道,“走,抓蠍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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