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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默微微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就在她低下頭來的那一瞬,顧然也移開了目光。
并不屬于她知識的範疇內,林以默聽着聽着就有些出神了。
她這才仔細觀察講臺上那人,和昨天一樣,穿了件白襯衫,袖子被挽上來幾折,領子上方的紐扣松開了一個,可以看到他的鎖骨。
他的聲音就像是山上的古鐘,來回擊蕩,悠然,清冷,回轉,周身的氣息和她昨天看到他時的一樣,溫淡,疏離。
看了他一眼後,林以默就把目光投向屏幕,卻是明目張膽的神游了起來。
直到講臺上面那人的聲音傳來,“第三排那位穿藍色衣服的學生,這道題該怎麽做?”顧然明顯是看出來某人在他的課堂上發呆了。
不少女學生還在後面抱怨道:“怎麽我不是那個被點名的女生吶。”
只見她盯着題目沉默,而後誠實的開口:“不會。”
顧然看着她,沉思了會,慵懶的聲線發出來:“嗯,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他低下頭來,無聲的勾了勾嘴角。
同學們陸陸續續的離開,講臺上的顧然從容的下了臺階,離門口還有不到一步時,還不忘回頭提醒了一句:“剛剛那位女生記得來我辦公室一趟。”
林以默微微嘆了嘆氣,把桌上的筆記本塞進包裏。旁邊的小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哎呀,小默默你可真幸運,可以有一次接近帥哥的機會。”
林以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你這麽想的話,要麽你幫我去?”
小白把收拾好的包背上,趕緊挽着以默的手,幹笑道:“哈哈,這這還是你去吧,對于這種看似溫柔實際低氣壓的男人,我怕我會被凍死的。好啦,我們快走吧”然後把章魚拽着,便左擁右抱的出了教室門。
走到樓梯的拐角處,林以默停下來說:“你們先回宿舍吧,我等下自己回去。”
章魚點了點頭說:“好吧,那我和小白先回去了。”
“嗯。”林以默應了聲,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快走。才剛轉身,就聽到小白在後面喊着說:“小默默,回來時候經過二飯幫我帶個雙皮奶回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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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默踏着小步來到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便輕輕推開。
辦公室裏只有兩個人,而顧然坐在靠着窗邊的位置。輕柔的光線從窗外斜斜的照射下來,顧然分明的五官忽隐忽閃,他專注着看着書,像是沒有看到來到身前的人。
林以默也沒有出聲打擾他,安然的站在一旁等着,環顧了一下四周,她發現顧然的桌子是最簡潔整齊的,桌上只有幾本教科書和一些國外名著,電腦旁邊還放着一小盆仙人掌。
等林以默的眼光從仙人掌那擡起來時,剛好與顧然的目光相撞,他漆黑的雙眸像一個無盡的深淵,讓人看不透。林以默無畏的與他對視了許久,開口說道:“顧老師。”
“嗯,坐下吧。”
顧然輕輕的把書合上,看向對面已坐下的人開口說道“心理系學生。”
顯然這不是問號而是肯定,“嗯。”林以默點頭。
“對室內設計感興趣?”他問。
她搖頭也不是,只能模糊的應了聲。
顧然像是認真的思考了下,開口:“那下堂課開始,允許你來旁聽。”
“……”她難得呆滞。
天氣變得很快,沒有預兆。一絲絲小雨點從窗外飄了進來,顧然才發現下雨了。顧然睹了一眼某個正在發呆的人,問:“帶傘了嗎?”
林以默看了眼窗外,心裏微微懊惱,但卻出聲說道:“沒,跑回去就好。”
顧然皺了皺眉,站起身來,從旁邊拿起一把黑色的傘,走到她身旁,俯視,“走吧。”
林以默剛想說不用了,他已經走出辦公室了,只好跟上前去。
雨淅淅瀝瀝的,還夾帶着一絲絲春風。有不少學生奔跑而過,也有不少學生踏着點點斑斑的水漬漫步而行。
顧然撐開傘,回頭看着正走近的人,還沒走到跟前,便聽到她出聲道:“不用這麽麻煩的,不是太遠我可以跑回去。”卻只見他溫和的眼神裏帶着一絲不容抗拒的意味,林以默只好乖乖的走進雨傘下。
兩人一路沉默着,打在傘上的雨滴聲格外清晰,經過學校的遇湖,可以依稀看到湖面上雨滴濺起的一圈圈漣漪。湖的遠方覆蓋着一層層白蒙蒙的雨霧,使遠處的山朦朦胧胧的猶如海市蜃樓般幻夢。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沿着傘的邊緣,滴在手上。還有不少雨滴濺進來,濺到肩上。
傘的四分之三都在她那邊,林以默低着頭,踏着水,看着雨滴濺在她鞋頭。
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宿舍樓下,林以默稍微轉過身體面對他,發現他一大半身體已經濕了,趕緊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顧老師,謝謝您。”
顧然接過紙巾,“嗯,快回去吧。”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大門後,顧然才腳踏着水,撐着傘越走越遠。而插在褲兜裏的手,握着紙巾,沒有去理濕透的襯衣。
……
章魚正穿着鞋,聽到開門聲,擡頭一看,“啊,默默你回來啦,我還想着你沒帶傘去接你呢。”便把鞋踢到一邊上前問:“你怎麽回來的?”
林以默穿上拖鞋,順手把章魚那踢得東一個西一個的鞋子擺整齊,模糊的說道:“遇到一個好心人了。”
剛打開洗手間門的小白,聽到聲音,喊道:“是不是默默回來啦,我的雙皮奶帶回來了沒有呀。”沒有聽到回複,她走出來,在林以默身邊轉了一圈,然後噘着嘴問:“我的雙皮奶呢呢呢。”
林以默點一了下她額頭說:“在飯堂裏躺着。”
“哎呀,你個死小白,沒看到外面下雨啊,老惦記着你那雙皮奶。”章魚瞟了一眼小白。
林以默拿過杯子準備打水,繞過一旁,摸了摸小白的頭,“乖,下次請你吃個夠。”聽到這話,某人頓時精神抖擻,抱着以默撒嬌道:“還是我的小默默對我最好。”
溫曉曉扔了一個抱枕過去,“默默,別理她,聽章魚說你去見帥哥了,怎麽樣?”
林以默喝了一口水,不明所以的問:“什麽怎麽樣?”
“唉喲,就是與帥哥近距離接觸的感覺怎麽樣。”一旁的小白出聲。
林以默想了想,回答道:“沒怎麽樣。”
“啊,啊,什麽沒怎麽樣嘛。”
“對呀怎麽會沒什麽咧。”
章魚看不下去了,截斷那些鬼叫聲,“你們就別為難默默了,她看起來就個無欲無求的樣。”
小白和曉曉互相看了一眼,點頭表示非常贊同,也就興致缺缺的結束這個話題。
雨到傍晚的時候逐漸的停了,雨霧慢慢的散去,空氣中還夾帶着一絲絲涼意。
學校一些較低的地方積了不少的水,校道上相對平時來說少人。微風輕輕吹過,停留在樹葉上的水滴便随風落下。
沈慕白公司要在澹城開發項目,和顧然約了今晚吃飯。
車停在意茗軒門口,藍白交接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天邊的些許霞光越來越淡,馬路兩旁的燈也亮了起來。
沈慕白抛棄了皮衣,最近喜歡上深藍襯衫,襯的他五官更加清秀,弦月般的眼睛像是一直在笑着。
顧然二十歲那年,獨自一人赴美國芝加哥留學,便是在那裏認識的沈慕白,已經八年時間了。三年前他完成博士學位後先回國,之後的一年裏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而沈慕白不久後也回國接手父親的公司。
“顧老師為了培養祖國花朵都忘記老朋友了吧。”等顧然在旁邊位置坐下後,沈慕白開口調侃道。
顧然沒有答話,獨自的拿起桌上的茶具,燒水,溫杯,醒茶,不一會了,一壺上好的大紅袍便好了。
顧然略少的興趣中就有喝茶。品茶,可以讓人腦袋清晰,可以讓人心中平靜,人世間的種種錢財名利,還不如一杯茶來的及時感然。
“你這次怎麽會答應你姑姑去學校代課的,不是一般對這種事沒興趣的嗎?”沈慕白也習慣了他的沉默,卻還是自顧自的問他。
這次顧然倒是沒有繼續沉默,他端起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慵懶模糊的聲線發出,“我遇到她了。”看似一句簡單的話語,卻不知道自己一人懷着那麽點僥幸,度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看過多少次花開花落。這次措手不及的相遇,早在他心裏掀起了一陣陣波瀾起伏。
“她?”沈慕白還沒反應過來,但在下一秒,他瞪大眼睛,聲音比剛剛高了好幾個分貝,“不會是那個她吧?!”
“嗯。”顧然抿了一口茶。“她在澹大讀研究生。”
“不會吧,都三年了你還沒有忘記人家啊?”沈慕白一臉質疑的看着他。也是,沈慕白也知道他是什麽樣一個人,雖然在別人眼裏他清離,淡漠。但他知道,一旦那人認定的事或認定的人,恐怕一輩子也改不了。
“也不知道東桀他們知道後是什麽反應,喂,顧然,我看啊,她就是你的劫了,還是這輩子的情劫。”沈慕白篤定的說。說完,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飲而下。
顧然纖長的手指握着茶杯,輕輕的搖晃着杯裏還剩下一半的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眼神變得溫柔,聲音很小但卻聽的很清晰。“那就萬劫不複吧。”既然是劫,用一生去渡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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