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兩個城市,兩個人,不同的時差,同一輪圓月。
學校不遠處新開了一家店,每到晚上人就比較多,其主要以休閑為主,它的特色在于飲料,主打茶,每個人可以從茶中喝出不同的味道,故而叫做“茶語”。
角落裏,泛黃的燈在頭頂搖晃着,怕是一不小心就掉了下來。周圍的桌子似乎有些年代,上面都是斑駁的刮痕。旁邊的小木窗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能看到天空上的那抹金黃。
內廳裏的燈光閃亮,每個人的一舉一動,在黑暗裏,看的清楚。
“我覺得是她的男友出軌了。”角落裏一人出聲。
“怎麽說?”
“你看她的妝容,哭花了也不理,喝茶的樣子卻像是喝酒,表情透露着憤怒。”
櫃欄上方放了一臺古老的收音機,音質卻出奇的好。電臺裏放的是梁靜茹的《分手快樂》,莫名的應了景,遠處的哭聲差點就掩蓋了歌聲。
一茶一世界,一壺一人生。林以默點的這杯紫櫻紅,其實是黑枸杞加玫瑰,茶裏的紫過于紅,黑枸杞的花青素遇熱滲落,由淺到深,像一幅中國的水墨畫。
她抿了一口,味甘帶些許甜,放下茶杯,出聲:“不全面。”
一旁的曉曉剛拿起杯子,聽她這麽一說,問:“那是?”
“你們看,雖然她看起來哭的很傷心,但臉部卻是僵硬的,像是為哭而哭。”聽她說完,她們都往那邊仔細看。
林以默繼續說:“他男友出軌應該是事實,正因為此事,她下意識的排斥男性。”
小白她們看到那女生不願意與男服務員接觸,且眼裏有些厭惡感。
“出軌是其次,她旁邊那位女生才是重點。”她手在茶杯邊緣摩擦着,漫不經心的說。
她們都望着她,表示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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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看似安慰她,但她眼神游離,時不時摸鼻子,低下頭嘴唇邊的不屑和勢在必得,要麽她跟那人的關系其實不怎麽好,要麽她就是第三者。”林以默解釋。
曉曉她們聽得目瞪口呆。
林以默又喝了一口茶,說:“而且哭的那位知道,并且在試探她。”
她的話音一落,杯子碎裂的聲音響了起來。
往那邊看,地板上滿是碎片,女性的尖叫聲,謾罵聲,兩個女人的撕扯,就那麽一瞬間的事情。
“天啊,默默你是神啊。”小白叫出聲來。
“都說她是非人也嘛。”章魚說。
林以默沒有理她們,盯着頭上的燈,像是發現什麽神奇的事情,看的認真。
與此同時,旁邊的位置傳來一陣短促的笑聲,那裏是整個店的死角,微弱的燈光照不到他的樣子,聽聲音判斷,是個男的。
墨爾本,深夜十二點。
顧然和Even好不容易把喝的爛醉的深皓兩人塞進車裏,又跑出來吐了一地,瞎折騰了很久才回到酒店。
襯衫上沾染了些許酒味,他蹙眉,脫下扔到簍框裏,準備進去洗澡,手機傳來一張圖片。
彈出一條信息,“是不是你那寶貝學生啊?”
沈慕白傳來的照片不是很清楚,環境有些黑,他卻可以從那虛弱的光線裏認出她來。
她仰起頭,不知道看着什麽,微弱的燈光照在她臉上,依稀可以看到她的五官輪廓。
顧然抿唇,在屏幕上按了幾下,回他,“書房那張相片你看了。”
顯然這不是問號,沈慕白讪笑了一下,“意外意外。”
林以默還是盯着燈,突然出聲:“我發現了一件事。”
小白她們疑惑,看向她,“什麽?”
“你們頭頂那盞燈是用蝴蝶做的。”她示意她們往頭上看。
“不會吧,真的假的!?”
林以默低下頭,拿起茶杯,眼皮也不擡,“假的。”
“噗。”隔壁那桌的人貌似噴水了。
沈慕白趁機轉移電話那人的視線,發了句“她真是……特別……”實在找不到詞形容了。
顧然挑了挑眉,剛想放下手機,又彈出來一則消息。
“哎哎哎,你的情敵出現了。”
顧然看着頻頻發來的圖片,眸色變得清冷。
房間的門鈴響起。
Even看着那人上身衣服也沒穿,開了門後,說了句“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就把門關上了。
Even摸了摸差點撞到的鼻子,心想,這臉色,不會真的是欲求不滿吧,人家不過是來借個廁所而已……
回到房間,看着被林深皓吐的堵住的廁所,暗自無語。
街道上的人不多,夜闌人靜。晚風吹動着樹葉,沙沙作響。
小白扯着林以默的袖子,問她:“默默,剛剛陸師兄跟你說什麽?”
她不知道陸炜卓怎麽看到她的,直接來到她們桌前。
林以默背對着他,并不知道他來了,直到小白叫出聲來“陸師兄?”
她轉過身,站起來,“師兄好。”
陸炜卓嗯了一聲,臉上沒有平時的笑意,帶着點嚴肅,他盯着她的眼睛說:“我們談談。”
他是跟幾個兄弟一起過來的,經過他們桌子,聽到他們的歡呼聲,她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她跟着他來到櫃臺旁邊一張空桌坐下。
“要喝點什麽嗎?”陸炜卓問。
“不用,喝過了。”林以默覺得這樣的局面有點奇怪。
陸炜卓沉默了幾秒,開口,“論壇那件事……”
“沒事,流言罷了。”林以默出聲。
陸炜卓不是沒有聽出她言語裏的無所謂,苦笑了一下,還是繼續說:“如果我說不介意呢。”
“嗯,沒有的事情,是不必介意。”林以默說。
他咂舌,從她第一次見到她時,就知道她性子冷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或許是在讨論會上她無可挑剔的表現吸引到他,又或許是在校園裏的每一次相遇,她的一言一語都入了他的心。
誰說她在感情上不聰明呢,她的話語裏就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三個字,不可能。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但她眼中并無其他女生看到他的欣喜,反而冷淡,清澈。
他笑了,“對啊,我還怕你因為這件事不理我這師兄了呢。”師兄,他想當的卻不是師兄。
林以默也淡淡的笑了下,“怎麽會。”
“我就說我沒看錯人嘛,看你也不會這樣,不過這帖子第二天就沒了,也不知怎麽回事。”陸炜卓說。
“是嗎,可能是故障了吧。”林以默不以為意。
……
林以默想了想,簡單的說:“也沒什麽,就論壇上的事。”
“陸師兄沒有表達些其他什麽嗎?”小白繼續問。
“還有什麽?”林以默疑惑。
小白無語,“比如他想坐實這流言啊,比如,陸師兄有沒有提到我呀。”
曉曉看着她那一臉花癡樣,用指尖點了點她額頭,“腦子裏整天裝的都是些什麽啊。”
“還能是什麽,帥哥呗。”章魚說。
小白輕嗤,“帥哥乃是本人理想,人要是沒有理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放心,你一定不會成為鹹魚的。”曉曉拍了拍她肩膀。
章魚驚訝的看了曉曉一眼,轉性了這人,難得說好話。
誰知下一秒曉曉說:“你頂多是條胖活魚。”
走在旁邊的林以默笑了,路旁的車從遠處駛來,車燈從樹葉的縫隙間穿過,光線變得弱小,柔軟的映出她的五官。
她的嘴角微微彎出一個弧度,眼睛晴空般明淨,眼裏的倒映出樹葉的影子,如水面上的波瀾。
車子一閃而過,周圍瞬間又恢複了黑暗,只剩下路旁那盞發出滋滋的燈。
她們三個竟然看呆了,就連小白也顧不上和曉曉頂嘴。
章魚回過神來,默默的說:“理想這種東西,主要還是要看氣質。”
小白點頭贊成,“人比人氣死人。”
……
過幾天,研究院要舉行心理報告會,本次大會是幾所學校聯名舉辦的,還邀請了不少國外的心理學專家。澹大的心理系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不管是從歷史上來講,還是從師資上來說,都不可小看。
當然了,研究成果才是重中之重。澹大每年在心理醫療,刑事犯罪等方面都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突破了各種心理難題。
這次的大會系裏的教授指明讓林以默上臺演講,從幾番接觸下來,在許多教授心理,林以默絕對是可塑之才。
一大早的,舍友還沒有醒來,林以默已經坐在桌子前,整理着所用資料。
這次大會,她決定以自閉症為主題。
在英國待的一段日子裏,她曾跟着她母親去過很多自閉症患者的治療所,看過不同程度的自閉患者。自閉症多發于兒童身上,但在目前看來,沒有詳細的解釋原因。
大學時選擇心理學這門科目是受奶奶的影響,奶奶是個有名的國畫家,也正是如此,她才會順着爺爺的意思,執筆學畫。記憶中奶奶是個溫柔慈祥的人,但卻是死于抑郁症。
而繼續修讀研究生,很大一部分卻是因為在治療所待上的那幾天。那幾天裏,她接觸不少患者,自閉症的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很難走進去。
她認為,對于這種病症,除了常見的ABA治療方法,心理學上的幫助或許會得一成二。
在書桌前,從早上坐到下午,她擡頭,揉了揉脖子,看到書架上前段時間借的書。
上個世紀對于自閉症的研究網上很少,她決定去圖書館翻查一下,順便把書給還了。
夕陽快要落山了,滿天的紅霞。
這個時間大多人都去吃飯了,圖書館的人很少。
把書還了後,準備去專業區找書,經過文學區,她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本夾有紙條的書。
書架上的書應該是被管理人員重新整理了,那本書被放在最高處。
旁邊有個專門給人拿書的椅子,她踩上去,踮起腳來,書在手的右邊處,夠了兩下夠不到,她挪了下,卻忘記了椅子的大小。
沒有她預料中的摔在地上,只感覺到腰間的觸碰,手掌上的熱,透過單薄的衣衫,傳到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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