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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默收到短信時正好在收集附近商家的心理測試報告,這是導師給的任務中最後一項。

“我在你後面的咖啡店裏。”手機屏幕彈出來的字眼。

林以默轉過身,那人就坐在咖啡店的靠窗處,向她揚了揚手,另一只手搭在椅子上,還是和第一次見他時一樣,養尊處優般的少爺,纨绔不正經。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一個星期的藥已經喝完,她不想麻煩其他人,更不想貿然打電話給那還在倫敦的人,便自己拿着處方單去醫院拿藥。

從宿舍出來時雨還很小,不仔細感覺的話,就像沒有一般。就幾十步的時間,風大了,打在衣服上的雨滴,大顆大顆的,數不清。她小跑到車站前,後悔自己怎麽沒有回宿舍拿傘。

旁邊也有幾個和她一樣的人,幹站着,無奈看着從天而降的雨。

是汽車往這邊開來的聲音,它的速度很快,馬路旁的人都紛紛避開,生怕地上的雨水都濺到他們身上。

它嗖的一下從林以默身旁開過,看不清是什麽牌子的車,只知道是一部騷粉色的跑車。

沒想到那輛車突然停下,且竟然倒了回來。駕駛位的車窗剛好對着林以默,車窗膜的阻擋,看不清車內的人。

随着窗慢慢搖下來,那一頭塗得發亮的頭發映入眼簾。不知是不是錯覺,窗一開,哪怕只是一個小縫隙而已,車上的古龍水味被風帶到了林以默周圍,香味濃郁,反而刺鼻。

但讓人意外的是,他的眼睛很清澈,眉彎帶笑,皮膚也很白皙,是個清秀的男人。可是他身上這件紫色的襯衫有點格格不入了,林以默想。

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人搖開車窗,嘴角琢着笑,對着她看了許久後,他開口:“林小姐。”

嗯?這人她好像不認識吧。

那人看出她的疑惑,理了理頭發,說:“我姓沈,是顧然的朋友。”

林以默點了點頭,“你好。”

沈慕白把煙放在嘴邊,用上齒和下齒輕輕咬住,從旁邊拿起Zippo,用尾指一劃,火光一閃而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後說:“別太客套了,久仰你的大名,今天難得有機會親眼見到。”要不是那冰山再去倫敦的前一晚,求他的時候也不會放低姿态,不,不能說是求,顧然那樣子,分明就是叮囑他,吩咐他,在顧然去倫敦那期間,要去接他那寶貝學生去醫院拿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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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要不是這行程改不了,照那人的性格,哪會叫別的男人去啊。

煙味混着香水味,林以默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沈慕白讪讪的把煙掐了,嘴裏還不停嘀咕:“兩人還真配,性格習慣都一個樣。”

沈慕白看她還站在車外,說:“怎麽還不上車,淋着雨要是感冒了我可不好對人交代啊。”說不定那人還會直接從倫敦飛回來。

林以默并沒有注意到他後面那句,不解的問:“去哪?”

“你不是要去醫院嗎?”沈慕白問。

林以默沒有說話,但兩眼閃過一絲疑惑,剛好被沈慕白看到,他笑的無奈,“別像看壞人一樣看我,是你家顧然囑咐我,今天來學校接你去醫院的。”

林以默後知後覺,“顧老師?”

“是啊,知道我的來意了吧,那趕快上車吧,等會雨都快把我的發型給弄亂了。”

“……”

“學生,測試我填完了。”炸雞店的老板娘開口。

“好,謝謝您,真不好意思,打擾了。”林以默彎了彎腰。

老板娘擺擺手,臉上的肉笑成一團,“哪裏的事,一點小忙,你繼續吧,學業重要。”

林以默再次彎了彎腰,“謝謝您。”

沈慕白坐在咖啡店窗旁,正打着電話,擡頭剛好看到林以默站在馬路中央,正往這邊走來。

“放心,這次我照你的意思,直接從醫院拿藥過來了。”沈慕白對電話裏的人說。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還怕她不喝藥不成。”沈慕白看着林以默推開門,抓住機會調侃一下某人。

已經想到那人不會回答的了,沈慕白直接說了句:“她來了。”便把手機放在咖啡杯旁邊,也沒挂,只是黑了屏幕。

沈慕白等林以默坐下,開口問:“要喝點什麽嗎?”

林以默搖頭,“不用了,謝謝。”

“剛剛是在忙嗎?”沈慕白看向她手裏的一疊調查資料問。

“嗯,導師給的任務。”林以默回答。

這是第三次見面了,沈慕白已經差不多了解她的性格,和那冰山一樣,沉默不愛說話,話題一般都是他說起來先。

又是一陣沉默,跟着沉默的還有電話裏頭的人。

倫敦那邊已經淩晨兩點了,今天開了一整天的會,展覽廳的項目還沒完成,他晚飯也沒吃,回到酒店都很晚了。

胃又痛了起來,太陽穴不停的抽搐,整個人已經疲憊不堪,可是閉上眼睛卻睡不着,這幾個星期裏,他始終是沒有等到她的電話。

這樣隔着屏幕,雖然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那是他思念着的人,無時無刻在想着的人。

沈慕白把椅子上的一袋藥遞給她,“拿着,某人的吩咐,就直接去醫院幫你拿了。”

“謝謝,麻煩你了。”林以默接過說。

沈慕白往桌子上的手機撇了一眼,拿起旁邊的咖啡,抿了一口,說:“客氣了,你該謝的,可不是我。”他意有所指。

林以默頓了頓,垂下眼簾,過了許久問:“顧老師他,什麽時候回來?”

咖啡還是有點苦,沈慕白往杯子裏加了一勺糖,一邊攪拌一邊說:“你想知道,怎麽不直接打電話問他。”

這次林以默是直接沒了回應,只盯着桌子上的白開水。

沈慕白見她這樣,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只好指着她手上的資料說:“那你先去忙吧,我也得走了。”

在林以默說完謝謝後,低頭站起身的那一瞬,他拿起桌上的手機,迅速的挂掉,在心裏呼了口氣。

兄弟,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別再什麽細水慢熬了,趕緊打電話給人家吧。

不過這次,沈慕白的想法難得與顧然想到一塊了。

林以默剛回到宿舍不久,電話就響了起來。

號碼前面的區域號她很熟悉,是屬于倫敦那邊的,她恍惚了會,才按下接聽鍵。

“喂,你好。”她的語氣,是一種官方式的問候。

電話那頭的人持續沉默着,安靜到林以默聽到噠的一下,應該是關燈的聲音。

“以默。”他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聽筒的頻率波動竟麻了耳朵,電流像是随着血液傳到她的心髒,酥酥養養的。

他的聲音聽的出來很疲憊,嗓子似乎是不舒服,從喉嚨發出的聲音,深沉低啞的。

林以默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推算了時間,倫敦那邊都淩晨三點多了,他竟然還沒有休息。

“顧老師。”林以默出聲。盡管心底處是擔心着他,卻是口不對心,語調的平淡,毫無情緒起伏。

床頭的最後一絲光線沒了,房間裏一片黑暗,身體上的感官分外清晰,連胃和頭的痛感都放大了幾倍。

可是,沒有什麽能與他現在的心相比。他想,現在的自己沒救了,就幾十天的時間,他的想念不斷的增加再增加,那三年的日子,那無盡沒有目的的相思,他都這樣過了。可現在只是時隔了幾個星期的一個通話,都讓他覺得,這一生,好像就夠了。

她那一聲顧老師,他無奈的捏了捏眉心,心裏嘆氣。我的傻姑娘,你不知道,你絕對不知道,我此時的思念,此刻的想法。

你且站在原地等着,在我回來的那一刻,你且好好等着,這一次,我的溫柔,你的願意,都是我的目的。

“嗯,聽慕白說你找我?”顧然調整了氣息,眼也不眨的問。

林以默低下頭,牙齒不自覺的咬着下嘴唇,“也沒什麽事。”

電話那頭的顧然用手按着胃,額頭疼的冒冷汗,可他的聲音依舊輕柔,帶着哄,“說吧,我聽着。”

“嗯……藥的事,謝謝你,也謝謝你朋友,還有就是,吃完這個星期,可以不吃了嗎?”藥真的蠻苦的……

他蒼白的嘴無聲的勾了勾,慕白還說她不是小孩子,依他看,這怕藥怕成這樣,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等了會沒有聽到他的答複,林以默牙齒的力度下意思加大,思付了會,剛想開口,聲音就響了起來。

“可是,以默,我會擔心。”擔心你的身體,擔心你的一切。

他的話像是有回聲一般,在她的腦袋,她的周圍,重複再重複。她忘了說話,也忘了還在通話中。

那頭的人知曉她不會回應,看向旁邊的窗,緩緩出聲:“好好喝藥,過幾天一個宴會結束,我就回來了。”回來見你。

适應了周圍的黑暗,夜空上的月光傾瀉下來,打在被風輕輕吹起的窗簾,一圈一圈的光芒,随風而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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