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五六點正好是下班時間, 加之又是聖誕節，所以路上格外堵。莫阮淼靠近窗戶往外看，前前後後都是一片紅色的燈海。

外面還在下雪, 車窗上覆着一層霧氣, 他伸手在上頭劃了幾個字母，然後又将幾個字母用心包起來。

這一幕落在了莫楚天的眼中, 他驀地笑出了聲，側身道：“淼淼，你怎麽跟個小朋友一樣。”

莫阮淼耳朵一紅，轉身看了莫楚天一眼, 瞪着一雙眼睛說：“你管我！”

說罷，他就像是在跟莫楚天唱反調一般，擡手就在車窗上寫滿了兩個人名字的字母, 然後又用一個很大的心把它們全部包圍在了一塊兒。

莫楚天在一旁憋笑不已, 而後笑容逐漸消失在了臉上，他突然不想在今天跟莫阮淼說那些了，莫阮淼聽了那些話一定會傷心，說不定還會哭，哭起來很難哄，他想要莫阮淼開心。

車走走停停，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又停了下來，莫楚天側看了莫阮淼一眼, 左手擡起也學着莫阮淼在車窗上畫了幾下，他畫了一只兔子, 然後打了一個箭頭，箭頭的另一端是莫阮淼的名字。

“幼稚。”莫阮淼輕哼了一句，然後又擰着眉氣哼哼地問，“為什麽是兔子啊？”

車流開始流動，莫楚天的手再次搭上方向盤，只說了兩個字：“可愛。”

莫阮淼最受不了莫楚天誇他，他“哦”了一聲，整個人就乖了，眉眼彎彎地坐在副駕駛上，心情很好的模樣。

抵達地方之後，莫楚天将車交給門童，自己則是牽起莫阮淼的手往裏面走去，兩人一進門就有一個女人迎了上來，莫阮淼看見了她的名牌，上面标着經理這兩個字。

兩人乘坐的是觀光電梯，直達頂樓，莫阮淼往外看去，不遠處就是江景，江邊似乎有不少人，很熱鬧的模樣。

因為電梯裏還有第三人，莫阮淼的聲音便刻意壓低了點兒，他對莫楚天說：“哥哥，等會兒可不可以出去轉了轉？”他指了指江那邊，期待說：“外面好熱鬧。”

這種根本就算不得要求，莫楚天輕笑道：“好。”

頂樓的餐廳室內裝潢十分華麗，四處都是火紅的玫瑰，三面是透明玻璃，往外一看這一片的景色盡收眼底，只是這偌大的面積只在最中心的位置擺放了一張餐桌。

開門的是兩個服務生，餐桌旁還站着兩人，不遠處有兩個漂亮的女人在拉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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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阮淼多多少少感覺到了什麽，他有些羞赧，覺得莫楚天未免把一個聖誕節過得過于隆重，他以為只是在外面随意吃一個飯，誰知道莫楚天居然會有那麽多花樣。

“哥哥，”莫阮淼扯了扯莫楚天的衣袖，他跟莫楚天商量，“以後簡單點就行了，我……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着這樣來哄。

莫楚天低聲說：“可是這是跟淼淼過的第一個節日。”

等從餐廳出來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後的事情，雪依舊沒停。

一開始是答應了莫阮淼去江邊，但出來之後，莫楚天發現氣溫與他想象中有些不同，太冷了，江邊風大只會更加冷。其實莫阮淼只是想去一個人多的地方，只要人多哪兒都無所謂。

恰好這一片是商圈，有好幾個大型購物廣場。

于是莫楚天把莫阮淼帶去了最近的那一個商場，只是走進去就能夠感受到濃烈的聖誕氛圍，許多店鋪都做了一些聖誕布置，商場中央還掉着許多只馴鹿，放眼望去都是人。

“哥哥，”莫阮淼指着一個排隊十分長的店，說，“我想喝奶茶。”

說罷，莫阮淼就牽起他的手朝隊伍走去，莫楚天任由他動作。

兩人本就長得好看，莫楚天個子又這樣高，兩人手還是牽着手的，不多會兒就有一些女孩兒投來一些隐晦的目光，莫阮淼一擡頭便與一個女孩兒對視上，女孩兒也不躲閃，還朝莫阮淼笑了笑。

莫楚天也看到了女孩兒的動作，心想現在的小姑娘膽子都還挺大。

“哥哥，她為什麽對我笑啊。”莫阮淼問道，他又不認識那個女孩兒。

莫楚天低頭看着莫阮淼，就這張臉，他要是個姑娘見着了也會笑，他捏了捏莫阮淼的臉蛋，亂說一通：“因為她覺得淼淼可愛。”

“你在亂說。”莫阮淼打了一下莫楚天的手。

很快就到了兩人，莫楚天本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可看到莫阮淼這樣想喝，隊伍也排得這樣長，又覺得這家飲品店是不是跟別家有什麽不同，于是在莫阮淼問他喝什麽的時候，莫楚天要了一杯與莫阮淼一樣的奶茶。

奶茶到手時很熱，甚至有些燙，莫阮淼雙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朝莫楚天笑道：“好舒服，好喝。”

“有這麽好喝？”莫楚天擡手喝了一口，眼神一遍，好甜。

莫阮淼專心喝着自己的奶茶，點了點頭。

莫楚天知道莫阮淼嗜甜，卻沒想他能吃這麽甜，可是看小朋友喝得那樣開心，莫楚天開始懷疑兩人的奶茶是不是不一樣。

此時，正好經過一個很大的玩偶，莫楚天拉住莫阮淼的手停在了原地，莫阮淼疑惑的回頭一看，正要問莫楚天怎麽了，可他才張口，自己就被眼前人抱了個滿懷，他心裏一緊，趕緊瞪着眼睛警告：“在外面不許……”

“亂來”兩個字消失在唇舌間，莫阮淼害羞得閉上了眼睛，這裏是一個視線盲區，如果不是刻意注意根本不會看見兩人，于是莫楚天好好的品嘗了一下莫阮淼的奶茶。

兩分鐘之後，莫楚天放開莫阮淼，莫阮淼立即睜開眼，跟一只兔子似的跳得遠遠地，滿臉緋紅的看着莫楚天，嘴唇濕潤至極。

可是莫楚天并沒有表示出任何事後悔過之心，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像是再回味什麽，語氣有幾分意味深長，“确實挺好喝。”

半晌，莫阮淼才反應過來莫楚天在說什麽，簡直不要臉！

兩人繼續朝裏頭走去，莫阮淼看見感興趣的店便進去看看，莫楚天看莫阮淼這般開心，想着是不是以後要多帶莫阮淼出來轉轉。

再裏面一些有一個游戲廳，鄭君玫對莫阮淼管得嚴格，而且那時候家裏的條件并不是很好，鄭君玫又愛喝酒總是需要尚且年幼的莫阮淼照顧，于是在男孩兒叛逆的那個年齡，莫阮淼一直很乖，乖得連游戲廳都沒有去過。

這會兒看見了，莫阮淼的心有些癢。

莫楚天見他一直朝着游戲廳的方向看，便主動開口：“要不要進去看看？”

“可以嗎？”莫阮淼一臉躍躍欲試。

莫楚天揉了揉小孩兒的頭發，挑挑眉說：“當然可以。”

進了游戲廳之後，莫楚天換了好幾百的幣，莫阮淼見他換那麽多幣，問：“會不會太多了？”莫阮淼覺得根本玩不了那麽多。

莫楚天的人生軌跡與莫阮淼截然相反，他有一堆好兄弟，高中是在國外念的，于是一回來就是跟他那群朋友到處玩，十六七歲的時候成天都往游戲廳跑，大了點兒就往酒吧跑。

想到以前的事情，莫楚天有幾分恍若隔世的感覺。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半年前自己還是酒吧的常客，半年後卻交了一個男朋友，除工作以外的精力幾乎都花在了莫阮淼身上，他都快要想不起酒吧生活的感覺。

莫阮淼的聲音将莫楚天拉回了現實，他問：“哥哥，你以前有經常來游戲廳嗎？”

莫楚天笑笑說：“會跟朋友來，你呢？”

莫阮淼跟着莫楚天往裏面走，眼裏帶着些許好奇，“這是第一次來，媽媽不許我來這些地方。”

莫楚天愣了愣，莫阮淼幾乎沒有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親，他正想多問幾句的時候，莫阮淼卻看着跳舞機眼神亮了亮，他扯了扯莫楚天的袖子，說：“他們好厲害。”

跳舞機上有一男一女正在快速地踩着舞步，而且節奏越來越快，兩人的動作也越來越快，分數也被打到了很高的，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想玩嗎？”莫楚天問。

莫阮淼趕緊搖了搖頭，“這個看看就行了，我肢體不協調。”

兩人又看了一會兒，莫楚天看莫阮淼越看越入迷，趕緊把人拖走了，心想着，趕明兒在家裏也安一個跳舞機，自己又不是不會玩，莫阮淼喜歡看，那就讓他看個夠。

知道莫阮淼沒有來過游戲廳之後，莫楚天心裏便有了個大概，小孩兒是肯定說不出自己想要玩什麽，莫楚天索性帶着莫阮淼把游戲廳裏大部分設備一個個玩過去。

玩了一圈之後，莫楚天手中的游戲幣便沒剩下多少，莫阮淼眼睛亮亮的，抱着莫楚天的手臂，說：“哥哥真好。”

說完也沒有下文，立即朝着抓娃娃的地方走去。

莫阮淼先試着自己抓了幾次，但只碰到娃娃的邊，狀況頻出，他把按鈕交給了莫楚天，指着裏頭的一只粉紅豹說：“哥哥，我想要這個。”

然而莫楚天也不是萬能的，沒比莫阮淼好到哪裏去，夾了好幾次都沒有夾到，莫阮淼在一邊笑他，然後又說不玩了，簡直在浪費游戲幣。

等兩人離開游戲廳的時候，莫楚天讓莫阮淼在門口等他一會兒，這一等卻等出來一只粉紅豹，莫阮淼滿臉驚訝地看着莫楚天，呆愣楞地問：“你怎麽拿到的？”

莫楚天把粉紅豹塞到莫阮淼懷裏，實話實說，“買的。”

抓娃娃不僅看技術，還要看運氣，莫楚天本就沒指望還真能給他和莫阮淼抓上來這麽一兩個，但是既然莫阮淼喜歡，那他買下來就是。

不知怎麽的，莫阮淼覺得心裏有些酸軟，他總是能夠在莫楚天身上感受到被無微不至照顧的感覺，越是喜歡越是害怕失去。

也不管還是在外面，莫阮淼把莫楚天抱住，仰着頭，眼睛有些紅，鄭重又認真地說：“謝謝哥哥。”

莫阮淼明天下午還有一場考試，晚上莫楚天只能把人送回學校。

下車之前，莫阮淼抱了抱莫楚天，說：“31號考完之後還有一門考試要在3號才考，這四天我就回家。”

“好，”莫楚天笑了笑，“到時候我來接你。”

莫阮淼今晚自然是極其開心的，可是莫楚天回到西華之後就笑不出了，他沒忘記他今晚是去做什麽的，可事到臨頭，見到莫阮淼笑得那樣開心，他就一句多餘的話也說不出了，

陳姨瞧出了他的心情不好，又知道他今晚是和莫阮淼待在一塊兒的，便以為是兩人鬧別扭了，開口勸道：“淼淼還小，談戀愛的時候你該讓讓他，這生什麽氣啊。”

莫楚天笑了笑，無奈地解釋：“我沒和淼淼怎樣。”

晚上，莫楚天和莫阮淼又通了一次視頻，莫阮淼半張臉藏在被子裏，眼睛裏像是含了兩灣水，又靈又亮。

挂了視頻之後，莫楚天又立在窗前抽了許多煙，望着外面漫天大雪，他想着，莫阮淼總要長大的，他還那麽年輕，人生裏除了愛情應該還要有別的東西。

莫阮淼不懂，那他來教就好。

已經到了一年的尾聲，S市的雪下得越發大，莫阮淼畏寒，好在已經不用上課，只要待在寝室複習就好，這些天他懶得連畫室都不願意去，反正給莫楚天的新年禮物已經準備好了，昨天特地讓陳姨過來幫他帶回了西華。

莫阮淼的考試在下午，下午考理論，他基礎紮實，學起來很輕松，考試考起來也很輕松，他還記得自己跟莫楚天的約定，于是趕緊寫完卷子，提前交卷離開了教室。

沖出教學樓，迎面一陣帶着細雪的風打在莫阮淼的臉上，他擡手将圍巾往上移動了一些，拿出手機給李叔發了一條消息。

前天的時候，莫楚天就跟莫阮淼說了31號去莫城家跨年，到時候還有幾個朋友會一塊兒。莫阮淼還記得聖誕節的時候路上有多堵，他就想着自己先去公司找莫楚天，然後從公司直接去莫城家，不然怕遲到。

莫阮淼的生活用品在西華都有備份，甚至在莫楚天時不時地添置之下，西華的衣服都比學校的要多了，于是莫阮淼只背了一個包，裏面放了充電器之類的東西。

這次他提前跟莫楚天打了招呼，他到莫氏時已經有一個秘書在大廳等着，前臺不是第一次見莫阮淼，因此對他的身份有幾分好奇，但是再好奇也只能在心裏想想。

莫楚天只剩下一點事情沒有處理完，莫阮淼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只等了半個小時，莫楚天就處理完事情了。

要見到莫楚天的部分朋友，莫阮淼有點緊張，路上就在問莫楚天：“今天會有很多人嗎？”

“會有點多，”莫楚天笑道，“別擔心，他們都很好。”

晚上能去莫城家裏的都是關系過硬的，他們老早就一直嚷嚷着要見莫阮淼了。

等到了之後，莫阮淼才明白莫楚天說的人多是真的人多，男男女女坐在沙發上湊成幾堆說話，莫城則是正跟一個年輕男人打游戲，而且家裏還有好幾個小孩兒，幾個小朋友年歲相差不大，在一邊玩得正開心。

屋裏很熱，家裏的阿姨過來把兩人的外套收走放好了，兩人一到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這裏有些人是莫阮淼認識的，所以莫阮淼面對那麽多眼神也沒有覺得太過拘謹。

莫楚天先跟大家介紹了莫阮淼，然後領着他坐下。莫阮淼正好坐在莫城邊上那個年輕男人旁邊，年輕男人很是熱情，他主動跟莫阮淼講話，開口就是小美人，弄得莫阮淼不知所措。

莫楚天一看自家小孩兒又被逗弄了，一把把人摟了過來，他警告祁然，“等會兒慕淩欽過來了。”又突然問：“事情解決了嗎？”

這是莫阮淼聽不懂的對話，大概只能分辨出事情與莫楚天的好友有關。

一行人直到晚上九點半才散場，莫阮淼有些犯困，他靠在莫楚天身上，打了個哈欠，說：“好希望明年也能這麽熱鬧。”好希望明年也能和莫楚天在一起。

“會的。”莫楚天拍了拍他的手背。

路上眯了會兒，等到了西華的時候，莫阮淼整個人精神得不行，莫楚天想着，早知道就不讓莫阮淼在路上睡覺了。

陳姨給兩人留了熱粥，外面天寒，這時候來一碗熱粥很不錯。

莫阮淼幾口就把粥喝完了，接着就和陳姨去了客廳，莫楚天一人留在了餐廳，看着莫阮淼的背影若有所思，怎麽看怎麽覺得是有事情瞞着自己。

客廳中，莫阮淼問陳姨：“阿姨，我的畫藏好了嗎？”

陳姨給了莫阮淼一個放心的表情，笑眯眯地說：“好了，保證給你藏得嚴嚴實實。”

“謝謝阿姨。”莫阮淼笑得很開心。

這幅畫莫阮淼畫了有好幾個月，一開始他是打算自己放着的，但後來兩人在一起了，那些喜歡也用不着再藏着，莫阮淼恨不得把自己的喜歡全部擺放在莫楚天面前，而這幅畫作為喜歡的一部分，莫阮淼決定把它作為一份新年禮物送給莫楚天。

等莫楚天找過來時，莫阮淼正在試陳姨給他織的圍巾，圍巾是灰色的，襯得莫阮淼很白，他沖莫楚天笑，笑容晃眼得很，好看得很。

陳姨替他理了理圍巾，問莫楚天：“好看嗎？”

“好看。”莫楚天笑道。

莫楚天覺得自己可以再遲一點跟莫阮淼說，可是今天不說，明天又覺得可以再遲一點，總要說的，那早點兒說吧。

莫楚天告訴自己，心硬一點，再硬一點，不要看到人哭就立馬去哄，莫阮淼總是要長大的，他應該學會承受一些東西，面對一些事情。

睡覺前，莫阮淼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趴在床上看平板上的直播，他笑得很開心，然後跟莫楚天說：“哥哥，我可以等十二點以後再睡嗎？”

莫阮淼想跨年，但是擔心莫楚天不讓，因為太遲了，卻沒想莫楚天點點頭，說：“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莫楚天望着窗外的紛紛揚揚的雪花，耳邊是主持人的倒計時，他突然翻身壓住了莫阮淼，在最後一秒時吻住了身下的人。莫阮淼耳邊是不甚清楚的煙花聲，可他覺得自己的心裏也在開花，他忍着羞澀，回抱莫楚天，伸出舌尖回應起來。

“淼淼，我愛你。”莫楚天低聲說。

莫阮淼愣了愣，莫楚天好像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三個字，這是他第一次聽到，他的臉紅成一片，只覺得心裏萬千歡喜，他眉眼彎彎，臉頰上挂了兩個梨渦，湊到莫楚天耳邊小聲說：“我也愛哥哥。”

“等會兒。”莫楚天又親了親莫阮淼的嘴角，然後起身從床頭櫃中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莫阮淼擁着被子坐在那兒，有些好奇的看莫楚天的動作。

莫楚天把盒子拿到手上後與莫阮淼相對而坐，他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枚玉石，這是莫楚天前陣子得到的一塊極其好的和田玉，他專門請大師切割，然後又拿去廟裏開了光，玉石比半個大拇指稍大，上面刻着一條小龍，色澤瑩潤。

莫楚天把玉拿出來，然後給莫阮淼帶上，他溫聲說：“新的一年，淼淼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莫阮淼擡手撫摸着玉石，玉石的每一寸都透露着莫楚天的用心，他的眼睛浮出些霧氣，他身體往前一傾，說：“哥哥也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感受着懷中的柔軟，莫楚天發覺嗓子幹澀，可是不能不說。

于是下一秒，莫阮淼聽到莫楚天說：“可以跟淼淼談一些事情嗎？”

莫阮淼的身體瞬間僵在了那兒，心中的恐懼瘋狂的滋生，蔓延至全身，他似乎已經猜到莫楚天馬上要說什麽，他不想說，也不想提！

莫阮淼雙臂收緊将莫楚天抱得更緊，他抖着聲音發出了的聲音幾乎是氣音，“不可以。”

莫楚天卻沒有理會莫阮淼的答案，他繼續說：“來聊聊你為什麽不願意繼續回去學習的問題。”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莫阮淼狠狠地推開了莫楚天，臉上寫滿了抗拒，他幾乎沒有這樣反抗過莫楚天，他大聲喊道：“我不要！”過了幾秒，臉上的表情盡數崩塌，莫阮淼哭着，抖着聲音小聲說：“哥哥我不要，我不要回巴黎。”

直到這一刻，莫阮淼才發覺自己一點也受不了莫楚天來說這些事情，他全身都在抗拒離開莫楚天。

莫楚天沒有想到莫阮淼會是這般激烈的反應，他有一瞬間覺得趙曼貞他們說的是對的，莫阮淼還太小了，莫楚天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介入莫阮淼的人生，只應該做一個旁觀者，當一個好哥哥。

“淼淼，”莫楚天閉了閉眼，他是一個大人，那就該承擔起扮演角色的責任，他不會逼迫莫阮淼，可是他會讓莫阮淼明白該明白的一些道理，“我們必須談談。”

莫阮淼哭得無聲無息，他緊閉着眼，一句話也不願意跟莫楚天說。

莫楚天揉了揉眉心，艱難地繼續說下去，“我不想隐瞞你，宴會以後我讓人去調查了Pearson，同時也讓人調查了Pearson和你的關系，我很驚訝，也很驕傲。”卻又很自責。

莫楚天語調平緩，莫阮淼哭得渾身發抖，兩人像是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可是莫楚天知道莫阮淼在聽。

“父親之前來找過我談過這件事，就是在舊金山的時候，我想了很久才打算來找你談這件事情，我希望我的淼淼能夠堅強一些，聽哥哥把話說完，決定權在你的手上。”莫楚天的聲音開始有些沙啞。

莫阮淼确實在聽，可是聽了又能怎樣，他根本不想回巴黎，他只要莫楚天。

莫楚天說了許多，他很有耐心，心也足夠硬，忍着把人抱過來好好安慰的沖動把這些天所想的全部說給了莫阮淼聽，他不知道莫阮淼能夠聽進去多少，可多說一句，莫阮淼能夠聽進去的幾率便多一分。

最後，莫楚天說：“淼淼，無論處于何種年齡，你的人生都不應該只有愛情，我絕對不希望這段感情成為你的絆腳石。”

莫阮淼的身體抖動得厲害，脊背彎成了一個脆弱的弧度，這段感情不是絆腳石，莫楚天是他的光，是他的神，他一點兒都不想離開莫楚天。越是喜歡，越是害怕失去。

莫阮淼曾經想過，如果自己回法國了，至少還要在那兒待兩年，兩年中的變數太大，萬一莫楚天在這個時間內放棄了這段感情他該怎麽辦？他不想承受這一點點的萬一。

突然，莫阮淼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莫楚天還是沒能忍住，可是他現在能給莫阮淼最大的溫柔就只有這樣了，他撫摸着莫阮淼的脊背，感受着肩頭溫熱的熱水，只覺得心密密麻麻的疼。

過了許久，莫阮淼終于擡起了頭，他雙眼通紅的注視着莫楚天，顫抖着聲音反問道：“你希望我回巴黎嗎？”

不想，可是理智拉回了莫楚天，他說：“希望。”

兩個字沉沉的落在了莫阮淼心上，他又開始哭，他覺得莫楚天真是天底下最讨厭的人，可是即便覺得再讨厭，一整晚莫阮淼也還是沒有離開莫楚天的懷抱。

耳邊是細碎的嗚咽聲，莫楚天把人緊緊抱在懷裏，輕輕地吻着莫阮淼耳垂，最後的決定權仍舊在莫阮淼手中，莫楚天閉了閉眼，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無論以後莫阮淼的決定如何，他都不說假話了。

次日，天放晴，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莫楚天醒來來時床上已經沒有了莫阮淼，甚至連餘溫都沒有。

新年的第一天，莫楚天收到了一張紙條，紙條被他的主人放在了床頭櫃上：莫楚天，你真的好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