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元宵節過後, 二月也過了一大半，S市的大學一一開學，莫阮淼沒有再去學校, 他現在是在掰着手指頭過日子, 恨不得自己是一個小挂件，每天都挂在莫楚天身上才好。

二月雪初化, 外頭冷得很，莫阮淼越發犯懶，幾乎不踏出別墅一步，不過如果是某人說要帶他去公司就不一樣了, 他能夠立即打起精神，甚至還能去廚房準備一些小點心帶過去。

每次出門莫阮淼都會被包成一個團子，一張小臉被圍巾蓋住大半, 就露出兩只烏黑的眼睛, 看起來又小了幾歲。每當這時候，莫楚天心裏都有種怪異的感覺，腦海中還會浮現出一排字：老牛吃嫩草。

由于這個月莫啓行和莫啓明都在S市，莫楚天的工作量就小了一點，莫家小叔其實幾年前就不管事了，這次是被莫楚天拉過來幫忙的，他到時候肯定要在法國陪莫阮淼一段時間，他沒有打算在那段時間還花太多心思在公事上。

莫阮淼近來很頻繁的出現在莫氏, 幾個助理都已經認識他，公司上下也對他的身份大概有了個概念。今天他和莫楚天一到, 不用提醒，助理就立即買來了一些小食，全是莫阮淼喜歡的。

等助理離開辦公室，莫阮淼盤腿坐在沙發上，身上還蓋着一層毯子，手中正端着助理剛剛送來的蛋糕，只是今天他吃了兩口就沒有再吃了，也不玩平板，不看書，居然擁着毯子在沙發上睡着了。

莫楚天一擡頭就看見小孩兒以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窩在沙發上，他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沙發旁，一手拖住人的膝窩，一手繞過人的背部，将人抱了起來。

突然失重的感覺，讓莫阮淼微微睜開了眼睛，見是莫楚天，又将頭往他胸前湊了湊，接着又睡了過去。

莫楚天把人放在了休息室的床上，把被子給人蓋好，又将空調往上調了一些，他皺皺眉頭，想着自己不應該把人帶過來，莫阮淼今早明明就是一副起不來的模樣。

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飯點，床上的鼓包先是動了動，接着裏面的人緩緩睜開眼，居然又睡着了，莫阮淼還是有點兒困，他感覺自己最近太愛睡覺，好懶。

他慢吞吞地穿好鞋，又取過放在置衣架上的棉襖穿好，眼神還有些迷茫，頭發也是亂糟糟的，他推開門，下意識地去找莫楚天，睡後的聲音有幾分軟糯，“哥哥。”

可是偌大的辦公室沒有莫楚天，只有一個俊美的中年男人，莫阮淼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恭敬地喊道：“小叔。”

在莫家他最怕的就是莫啓明，對方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冰，周身氣質鋒利得像是一柄利劍，尤其現在身上還穿着正裝，這種壓迫感更甚。

“楚天馬上就回來。”莫啓明露出一個淡笑說道。

兩人實在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分別坐在兩張沙發上，若是不管他們之間的氣氛，單看長相，倒也算是賞心悅目。

莫楚天很快就回來了，身後跟着宋簡，他邊跟莫啓明打了個招呼，邊走到莫阮淼身邊握住他的手試了試溫度，溫熱的。

Advertisement

中午訂了一家私房菜，菜都很家常卻意外的好吃，但是莫阮淼還是只吃了一點，就覺得吃不下去了。

“不和口味嗎？”莫楚天看人吃那麽少有點擔心。

莫阮淼搖搖頭，“挺好吃的，但是肚子有點脹。”

莫楚天便以為是他還沒有睡醒，想着等會兒讓司機送一份陳姨做的點心過來。

這時，莫啓明看向莫阮淼，主動開口，“我聽楚天說了，你接下來一兩年要在法國讀書。”他笑了笑，“正好，我最近兩年會待在法國，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來找我。”

莫阮淼愣了愣，而後眉眼彎彎地說：“謝謝小叔。”

下午，司機很快就送了一份點心過來，還帶着一份湯。

莫阮淼把湯喝了一小半，又吃了幾塊點心，覺得有點想吐就沒有再吃下去，他怕莫楚天擔心，便忍着不适閉眼裝睡，可是裝着裝着真的睡了過去。

回去的路上，莫楚天捏着莫阮淼的鼻子，笑道：“淼淼是不是小懶蟲啊？”

“不是，你才是懶蟲。”莫阮淼的聲音帶着些許鼻音，然後就報複性地伸出兩只手去凍莫楚天，結果被人撈住兩只手緊緊的握在手心。

兩人的手完全不是一個型號，莫阮淼的手比莫楚天的小了整整一圈，又白又嫩，用力握一握就能出紅印子，他的手在冬天總是很難熱起來，哪怕是在有空調的情況下也是如此。

“好冷。”莫楚天想到了他今天食欲不振的模樣，突然擔心他是不是發燒了，于是擡起手探了探他額頭上的溫度，很正常的溫度。

第二天，莫阮淼沒再逞強跟着人去公司，他只在人離開的時候醒了一會兒，接着又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十點，他沒有立即下床，而是靠在床頭揉肚子，他總覺得肚子有些脹，而且還想吐，可是明明沒有感冒也沒有發燒，心髒也沒有不舒服。

提起心髒，可能是開年來的第一個好消息，醫生說他的身體狀況已經恢複到了之前的水平，并且還有好轉的趨勢，二月以來服用的藥物也減少了好幾種，總而言之炸彈終于得到了控制。

陳姨對于他最近總是遲起已經習以為常，粥是一早就頓在砂鍋裏的，像糕點這種需要控制時間的食物則是她估摸着人起床的時間做的。

今天陳姨炸了一些春卷，還蒸了一籠餃子，邊上放了一碟醬醋，莫阮淼喝了一小碗粥，又吃了兩個春卷，因為有醬醋的原因餃子倒是多吃了幾個。

“中午有什麽想吃的菜嗎？”陳姨也注意到了他最近胃口不佳。

莫阮淼想了想，視線掃到旁邊的醬醋，說：“想喝酸辣湯。”

“好，”陳姨想着能夠有想吃的食物就好，“還有其他的嗎？”

莫阮淼搖搖頭。

他最近是真的很容易累，在畫室待久了還會覺得腰酸，于是今天只畫了一個半小時就去陪着小貓玩了，他把小貓抱在懷裏待在客廳看綜藝，小貓很乖，窩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由于動作原因，整只貓的重量都壓在了小腹處，久而久之，莫阮淼覺得有些酸酸的感覺，于是只能把小貓放在一邊，然後自己輕輕地按摩着腹部，他想應該是早上吃太多了。

轉眼間就到了三月初，期間莫阮淼回學校找了于帆幾人一塊兒吃了頓飯，雖然只有短短一個學期的相處時間，但是他還是打心底把幾個人當成了朋友，以後于帆幾人留在S市工作的幾率很大，大家不缺見面的機會，所以離別的傷感被沖淡了幾分。

莫楚天這幾天把工作全部交給了莫啓明，每天就在家裏陪着莫阮淼收拾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莫楚天已經将一切都安排妥當，他在學校附近買下了一個複式公寓，領包入住即可，還按着西華畫室的模樣在公寓照做了一個。

去之前，莫楚天将鑰匙交給了莫阮淼，結果差點沒把小孩兒弄哭。

莫阮淼摟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軟着嗓音委委屈屈地說：“你再這樣子我就走不了了，怎麽辦啊？”

莫楚天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于是接下來的計劃脫口而出，“那我陪你一起走。”

莫阮淼還以為莫楚天是在哄他，一雙漂亮的眼睛浸染着一層水霧，兇巴巴地說：“我把你打包帶走。”他伸出手指指着一旁的二十八寸行李箱說：“就用那個。”

“好好好。”莫楚天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莫阮淼輕輕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很不開心地說：“你太大了，箱子裝不下。”他靠在莫楚天肩上，蔫蔫地說：“算了，你還是在家裏等我吧，等我一年半就行。”

莫楚天吻了吻他的頸側，喑啞着聲音說：“寶寶，我沒有開玩笑。”

懷中人立即擡起頭，驚疑不定地看着他。

“總要去熟悉一下我們家小孩兒念書的環境吧，打算暫時把國內的事情交給小叔，雖然全程陪讀是不太可能的，但一個月還是可以的，怎麽樣？”莫楚天碰了碰他的鼻子。

可誰知适得其反，小孩兒的眼淚本來還只是在眼眶裏打個轉，現在直接一串串地往外掉，看得莫楚天差點沒心疼死，只能一邊幫人擦眼淚，一邊輕聲細語地哄人。

莫阮淼哭得一抽一抽，鼻間通紅，他透着一層水霧看眼前的人，莫楚天總是這樣，永遠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在另一人心中到底有什麽樣的意義。經年累積，那顆柔軟的心髒上便布滿了一個叫做莫楚天的男人的痕跡。

除此之外，港城莫家的事情也有了點眉目，莫楚天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莫阮淼，這件事還有許多不确定的因素，而且即便是有關系，他也要考慮是否将真相告訴莫阮淼。

長到十九歲，若突然有一個龐大大物與自己扯上關系，莫阮淼不見得會有多開心，畢竟在他和他母親度日艱難的那些年歲中，港城莫家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