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花吻

這個問題如同一道閃電, 在顏绮薇腦海中劃過白光。

一絲顫栗自脊骨上爬, 她用了三秒鐘時間将其消化完畢:“你也……”

“果然是這樣!”夏夢笑得彎了眼,一把握住她手腕,“那本小說在不久前被莫名其妙塞到了我腦袋裏,《影帝獨寵小嬌妻》,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通讀了一遍劇情,快被惡心死了。”

顏绮薇也笑了:“你為什麽會覺得, 我也知道劇情呢?”

“因為在原有設定裏,梁宵身邊一直沒有別的女人啊。”她果然和小說描述裏一樣自來熟,說話時嘴角從來都翹起來, 像永遠充滿朝氣的太陽,“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在按照劇情按部就班,只有你是變數。姐妹, 這就是那什麽, 他鄉遇故知!終于有人和我一起攪黃那本沙雕小說了!”

她興奮的神情不像有假,顏绮薇愣了一下:“你好像挺不喜歡原有的故事情節?”

“誰會喜歡啊!”

夏夢緊接着她的話輕呼一聲,極反感地皺起眉頭, “老天,你不知道它讓我多惡心。什麽‘嘤咛一聲倒在他懷裏’、‘被他按在牆上狠狠親吻嘴唇’、‘無辜純情的雙眼中落入小星星’……正常女人誰會這麽白癡, 我才不想被按在牆上親啦!”

雖然這似乎都是情侶之間相處的正常互動,但一旦用原著矯情造作的文風寫出來,那個一直嬌滴滴軟糯糯的主人公還是自己……好像的确挺讓人難以接受的。

“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除了我之外, 所有人的舉動都和劇情裏一模一樣。這算什麽啊,如果我們的人生只不過是本被人為設定的小說,那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呢?”

顏绮薇好像有點明白了:“所以為了反抗劇情,你特意放棄男主角,選擇了反派梁宵?”

夏夢露出了一個“你果然還是太年輕”的微笑:“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們大人全都要。而且我要做主動出擊的那個,把所有男人全部玩弄于股掌之上,等他們為我争得頭破血流,再潇灑地丢下一沓毛爺爺轉身離開。”

……這絕對是為了報複原著裏男主老媽給錢讓夏夢離開她兒子的橋段。

顏绮薇悄悄想,難怪在地下車庫的時候,夏夢會把影帝按在車上親,把原本的小白花人設崩得一塌糊塗。

“大概就是這樣啦。”夏夢長籲一口氣,“劇情設定我被男主男配死死壓制,我就非要變成主導的那個;小說裏說我一輩子都只是個靠男人生存的小職員,我偏要闖出一番事業,狠狠打這個世界的臉——忘了說,我和團隊研發的APP馬上就要面世了。我可是個高材生欸,結果狗○作者完全忘記了這個設定,讓我整天追星、劇組跑龍套和談戀愛,簡直是對九年義務教育的侮辱。”

她本來是畢業于名校的計算機系學生,理想是當個腰纏萬貫的富婆。可惜這個人設在小說裏完全淪為戀愛腦,不僅事業線一丁點都沒發展,結尾男主角告白時,使用的臺詞還是“今後我養你”。

Advertisement

夏夢崩潰了,心碎了,當場把家裏的言情小說一本本徒手撕碎,陷入關于人生的哲學思考。

她是真不想變成一個靠男人過活的廢物,更不想自己的人生除了談戀愛就沒別的東西。

顏绮薇看她的眼神充滿同情,又帶了點欣賞——這姑娘作為一個無腦言情小說女主角,硬生生把生活變成了勵志女強文,還很可能是後宮向,實在很不容易。

她安靜聽完,由衷感慨:“你真厲害。”

“姐妹,要說‘厲害’,我還是比不上你。”夏夢仔細端詳她的臉,露出有些崇拜的表情,“梁宵是多難追的一個人啊!即使在那本小說裏,他看上我的原因也只是因為我和白月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從頭到尾沒真正動過心。可我能看出來,他對你是真的很喜歡,看你的眼神,怎麽說呢,特別溫柔,望一眼就化了的那種。”

顏绮薇被她說得耳根微熱。

見她害羞,夏夢再度笑出聲:“那次在居酒屋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我本來打算設計引他上鈎,沒想到梁宵根本不搭理我,急着上樓去找你。我當時就想,究竟是怎樣的女孩兒能讓他那麽記挂,把原來的人設和劇情按在地上摩擦。”

原來梁宵在那時就已經隐隐察覺了她的身份,明明他們兩人相識不過幾天。

他們都是內斂羞澀的人,未曾向彼此吐露半分情愫。顏绮薇一直以為只有她在單方面靠近梁宵,卻怎麽也沒想到,原來對方也同樣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暗自做着努力。

“第二次接近梁宵失敗後,我本來不打算再接近他,不成想今天在這兒恰好遇見你們,就想來找你說說話。”夏夢說,“為了你,他放棄了心心念念的皮囊,走上和命運截然相反的一條路——聽起來多浪漫啊,梁宵一定特別特別喜歡你。”

與她聊天能讓人在無形之間感到放松,顏绮薇如釋重負地勾起唇角,終于說出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話:“我也特別特別喜歡他。”

“所以你要加油啊姐妹!一定要把梁宵搞到手,不要輸給那些白月光和強取豪奪的沙雕劇情!以後我就是你們的cp粉!沖——”夏夢越說越激動,忽然臺詞卡了殼,目光定在她身後的某個地方,沒心沒肺地笑了笑,“梁宵來找你啰,快跟他回去吧。”

顏绮薇身體一僵。

她沒有立刻回頭,而是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問:“他什麽時候來的?”

……如果稍微早一點到,豈不是就聽見她說的那句“喜歡他”了麽?

夏夢滿臉無辜地搖頭,擡起手臂朝她揮了揮:“姐妹再見,我也要回男朋友身邊去啦。”

顏绮薇:……

好在梁宵并沒有提起那一茬,而是一邊帶着她往回走,一邊低聲道:“抱歉,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沒有!”顏绮薇試圖解釋,“那是我一個很久以前認識的朋友,今天偶然遇見,就想着敘敘舊。你來的時候我們剛好道別——說起來,你怎麽來了?”

還不是因為擔心她。

梁宵當然眼熟那個與故人容貌酷似的女人,後者曾很明顯地表示出想接近他的意圖,無一例外被拒絕。這次她冷不丁地找上顏绮薇,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

他嘆了口氣,輕輕揉了揉她腦袋:“菜快涼了。”

在老爸老媽的雙重夾擊下,一頓飯終于艱難吃完。

謝媛女士很有自知之明,不願成為女兒戀愛史上一顆發光發熱的電燈泡,便提議與丈夫一起去中心商務區逛逛,美名其曰“黃昏二人時光”。

顏子絡則急着處理公司合作洽談,也很快便和她說再見。

走出中餐館,又只剩下顏绮薇與梁宵兩個人。

她與成年後的梁宵相處時仍然有些緊張,更何況昨晚還發生了那種一想起來就讓她臉紅心跳的事。

“今天博仲班裏要來家長會,時間在兩小時後。”

他這番話像是告別的準備,顏绮薇藏好心裏小小的失落,應聲點頭:“好,那你去忙,我先回家。”

“我是想問,”他低低笑了,目光柔和灑在她眼底,“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他一直很想見你,更何況……”

一陣風吹過來,攜着他低啞的聲線:“薇薇,你也算是他的家長。”

原來不是告別。

是個叫人難以拒絕的邀約。

距離家長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到達帝都一中後,他們便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閑逛。

學校變化并不大,如今又恰好正值夏季。走過漫長的階梯時,顏绮薇恍惚間有種回到了與少年梁宵并肩漫步時候的錯覺。

不知名的小白花依舊紛紛揚揚地下落,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而下,在地面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

因為正在上課,家長們又大多沒有前來觀賞的閑情逸致,花圃裏不見人影,偶爾傳來一兩聲清脆鳥鳴。

一串紅形如炮仗,她如以前那樣上前摘下一朵銜在口中,又遞給梁宵一份。

他安靜接過,卻并未吮下花蜜,而是在沉思片刻後決然開口:“關于昨晚的事,我說了些奇怪的話……”

他一說起這個話題,顏绮薇就條件反射地渾身發燙。她無措地把花朵取下:“沒關系!我知道你喝醉了酒,那些話都是不能當真的。”

梁宵垂眸,勾起嘴角笑了笑。

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當顏绮薇擡頭時,便撞上青年含笑的眼眸。

他睫毛纖長,下垂時盛滿了晶亮的陽光。一些影影綽綽的光線透過縫隙跌落眼底,映得雙眸也泛着明黃色柔光。

夏夕他們說得不錯,的确太過溫柔了。

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将她的意識一并吞沒。

“可是,”梁宵眨了眨眼睛,聲音裏雜糅着暧昧花香,聽得她心尖發顫,“那都是事實。”

他怎麽能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種話。

花香酥酥/麻麻地融化在神經裏,心口像被蜜蜂紮了一下,終于承受不住重壓般,砰地一聲炸裂開。

又甜又澀,渾身忍不住顫栗。

顏绮薇想,她的臉一定紅了。

——夏天實在太熱了,暑氣裹在身上,仿佛無法逃離的蒸籠。

她匆匆垂下視線,沒有看見梁宵同樣通紅的耳根。

紅潮自耳邊迅速蔓延至脖頸,他也随之把視線移向別處,喉結無意識上下滾落。

“你……”等平複好翻湧的思潮,她終于輕輕吐出一口氣,“你是什麽時候發覺的?”

“我也說不清。”梁宵頓了頓,聲音很低,“只覺得是你。”

他不會說好聽的漂亮話,更沒有與異性相處的經驗。在金融圈叱咤風雲的梁大總裁少有地感到手足無措,腦海裏恍惚浮現起在餐廳外見到她身影時,無比清晰聽見的一句話——“我也非常非常喜歡他”。

他又何嘗不是。

那些少年時期怯懦青澀卻洶湧澎湃的愛意、持續了許多年幾近狂熱的等待與追尋,還有深夜裏翻來覆去無法釋懷的夢境,此時一股腦渾然湧出,令他幾乎溺斃。

顏绮薇情不自禁勾勾嘴角,又摘下一朵小花含在嘴裏,試圖借此分散注意力,緩解緊張的情緒。

忽然梁宵沉沉開口:“還記得那場大富翁游戲嗎?其中有個獎勵任何食物的選項,過了這麽多年,不知道規則是否仍然适用?”

這句話不明不白,她有些懵懂地擡起眼睛,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跟前的梁宵上前一步,略有些粗糙的指尖拂過她雙唇間露出的紅色花朵。

顫動的花瓣連帶着舌根也微微發麻。

緊接着手指下移挪開,梁宵緩緩俯下身子。他的動作很輕,逼近時臉龐逐漸模糊,變成不甚清晰的一團霧氣。

柔軟單薄的唇小心翼翼貼合在顏绮薇唇瓣之上,抿住露在外面的一截花朵,生澀地将它銜入自己口中。

夏日的陽光懶洋洋打着旋兒,一切都是寧靜祥和的,沒有一點聲音。

清甜花香彌散在舌尖上,帶着青年唇齒間溫熱的氣息與木系植物清香,讓她茫然失措地瞪大眼睛。

他真是學壞了,顏绮薇想。

這哪裏是想吃的食物,分明是——

大腦空白,思維被灼灼烈日蒸發殆盡。視線所及之處只有梁宵微顫的長睫與被陽光映得剔透的眼眸,她連閉上眼睛的力氣也沒有。

在紛亂的思緒裏,顏绮薇不知為何想起夏夢對她說過的話。

她們同樣在既定的命運裏苦苦掙紮,未來混沌且不可知。

可萬幸有這麽一個人,願意沖破重重枷鎖與禁锢,在趨近于無窮小的概率裏搜尋蛛絲馬跡。

然後與命運背道而馳,在某個仲夏的正午無比溫柔地親吻她。

作者有話要說: 猜大富翁的姐妹們,中獎啦!

jj多出了很多屏蔽詞,很難受_(:з」∠)_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葉執暮 11瓶;西陵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