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有點問題

有那麽一瞬間翟一諾是沉默的，他發出聲音的時候還帶着微微的詫異，“是嗎？”

簡淩的語氣，就好像是經歷過那種苦日子似的。可是他的印象中，哪怕是簡淩幼年時跟着父母颠簸的幾年，也不算是特別艱苦的生活。

“電影終歸是藝術的表達，我知道有的人比福貴活得還辛苦，可活着比什麽都強。”活着才有希望，死了的話那才是一無所有。

簡淩不想再讨論這個話題，她帶着翟一諾去吃飯。

“魏明”的辯駁書讓三角地再度熱鬧起來，更多的人參與進來，甚至有人就《弁而釵》讨論熱議。

就連女生宿舍也不例外，“簡淩，你真看過那本書呀，講得什麽呀？”最近同學都有在議論，407宿舍的幾個人也有去圖書館找書，可惜并沒有找到，根據借書記錄，好像最後幾本《弁而釵》前兩天剛被人借了去，歸還日期不定呀。

“沒，就是聽人說過而已。”簡淩不想說她是真看過這本奇幻，沒錯就是奇幻，在她這裏是這般定義的，不過最終把事情歪到這本明朝上面似乎也不太合适。

“高司令”的熱度被各路消息沖散，歪打正着似的達成了目的。

簡淩說完這話忽然間想起來一件事，她是不是答應給陳近山打電話，約的是周末的時候吧，這，這件事好像一下子就是被她全然忘卻，差不多都快過去一星期了！

驟然間想起自己還有另外一件大事的人當即就是站了起來，她略有些一驚一乍的舉動吓壞了舍友，坐在一旁看書的佟夢虹被她吓得圓珠筆掉到了地上，“幹啥子你？”

簡淩又是坐了下來，這個時間點已經要睡覺了，她去打什麽電話呀？明天，明天中午再說吧。

這通遲到了将近一周的電話讓陳近山有點失态，“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讓這麽一個态度親和的人發出這般質問，簡淩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她直接切入正題，這是陳近山着急上火的原因，在這個問題面前，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

果然，簡淩的判斷是正确的。

陳近山絮叨了起來，“你那設計圖挺好的，當然我也不指望你能做出來，不過這種衣服的話放在線上加工好像不太實際，我打算去找幾個老裁縫，看看他們能不能手工縫制，你估計也知道，這幾年咱們國家的服裝産業是發展最快的，那些有手藝的老裁縫有些跟不上機器時代，找他們做這衣服，其實更方便。”

這就是現實，在輕工業高速發展的中前期，手工藝人的生存空間也會無限制的縮小，而伴随着産業的成熟，觸底反彈似的又會引來新一春——高訂、手工會成為後工業時期的輕奢品。

“還是陳哥你想得周到。”

陳近山嘆了口氣，“還不是聯系不到你急的，妹子，你就真沒個傳呼機嗎？”

簡淩現在手頭上的錢能買，不過她還是覺得不必要。

“沒有，窮。”

拿着大哥大的陳近山覺得自己的手有點沉，差點把他那身份的象征給丢掉，“那成吧。”

簡淩微微心虛，錢是要花在刀刃上不假，不過這傳呼機還真不是她的刀刃，她又是跟陳近山說起了廠子的事情，“光這一個樣式肯定不行，你看看能不能再折騰些其他款式，地址還是那個，樣圖也好，成品衣服也好，反正你都寄過來就行了。”

簡淩覺得他說這話就像是喝涼水一樣，好像嘴一張、頭一擡這水就能喝到嘴裏，然而對簡淩而言，最近事情太多，她最不夠用的就是時間了。

“那行吧，我盡量。”

陳近山覺得還是得逼迫一下簡淩，“不是盡量，你想那可都是錢呀，那句話怎麽說的，咱們這叫互利共贏合作互惠，你可得上心……”

一直以來簡淩都沒有問過陳近山他當初是教哪一門科目的，怎麽就那麽能說呢？

能說不要緊，還約定每周都要打兩次電話，弄得簡淩差點就要問一句，“電話費你給我報銷呀？”

她強忍住那點沖動最後挂斷了電話，沖着電話機比劃了下拳頭，一轉身沒想到看到了熟人。

後面站着的劉晴晴一臉笑吟吟的模樣，也不知道過來多久了，又是聽到了她說了多少，簡淩一時間微微心虛，早不該在這邊打電話，太容易遇到同學了。

“好巧。”

“給我姐打電話。”劉晴晴有些懷疑，剛才簡淩的舉動實在是太可疑了，那感覺就像是，有點像是談戀愛的小姑娘似的。

總不能她在跟人異地戀吧？

簡淩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那目光像是來自正在打電話的劉晴晴，可是當她回過頭去，卻發現自己其實想多了。

十二月第三個周六就是四六級考試，而在此之前，94級法律學專業的學生們在周五的時候迎來了他們大學生涯的第一門專業課考試——《中國法律思想史》。

為了準備考試，簡淩把自己的所有活動一縷取消，就連校廣播站那裏都是跟譚桢做了調換。

“你要這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嗎？”譚桢忍不住跟她說笑起來，簡淩實在不像是會畏懼考試的人，畢竟那麽好的記憶，文科性質的考試，對她而言應該是更拿手才是。

廣播站裏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迎來了考試期，不過沒有一個像簡淩這麽嚴肅的。

“我只是不想考得太差而已。”她好歹是學習委員，雖然就是挂個名號幫着收收作業在老師那裏跑下腿而已，可好歹也是班級的代表，考差了對不起老師，更對不住自己。

“簡淩，你對自己要求可真嚴格。”譚桢半晌才總結出這麽一句，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形容簡淩才是。

對自己要求嚴格是好事，起碼簡淩是這麽覺得的，她用一天的時間把這門課程回顧了一遍，坐在考場裏拿到考卷時，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考後衆生相，簡淩被後面坐着的吳慶民拉住，“你那麽快就做完了？”

他一擡頭覺得簡淩就趴在那裏無所事事，看着像是早就做完了試卷的樣子。

“你不覺得考試題很簡單嗎？”

我不覺得！

老頭出題向來都把不住脈，他一點不覺得這考試題簡單。

然而看着簡淩那輕松愉快的臉，這話吳慶民說不出口，好像說出口就輸了似的。

“我們商量好了，到冬至那天咱們班一塊包餃子吃，到時候把老班也拉過來。”

簡淩一臉狐疑地看着吳慶民，“你确定不是拉過來背鍋的？”

“什麽？”這下子換吳慶民摸不着頭腦了，簡淩說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那你們先準備着。”女生這邊兩個宿舍十一人都沒問題，有的是純粹的想玩，有的就是打算學包餃子，還有的例如蒿雲溪就是想吃。

至于男生那邊能有多大的發揮空間，這就得看男同學們的表現了，簡淩暫時不考慮這個。

冬至快到了，她們廣播站倒是可以做一起冬至的話題，關于各地區冬至習俗，餃子文化并不一定适用于南北，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選題。

兩天沒有去廣播站的人有了念頭後直接就丢掉了同班同學往播音室去，那是他們廣播站的據點，房間不大不小，用來開會正合适。

簡淩過去後發現一個問題——她忘了帶播音室的鑰匙，這會兒根本進不去。

“什麽腦子呀。”她郁悶地拽了下頭發，一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人吓了一跳。

“老師好。”看着西裝領帶，簡淩下意識地覺得這是老師，有那麽一點點熟悉，應該是在教師風采展示欄看到過，不過學校裏的老師太多了，這位老師肯定沒教過她課，所以簡淩并沒有認出來。

“你是……”

“我是廣播站的人，只不過今天考試，忘了自己沒帶鑰匙。”廣播站不一定時刻有人，尤其是這會兒正是午飯的時候，簡淩覺得自己回到宿舍說這事都是會被嘲笑的。

好在對面這老師倒是客氣，只是哦了一聲，“那你回頭跟你們那個會長說一聲，讓她下午的時候去找我一趟。”

這一句吩咐讓簡淩一頭霧水，她連忙追上了這老師，惹得後者有些詫異，“什麽事？”

“不好意思老師，我還不知道您是哪個系的，下午什麽時間去找您合适。”

“哦，你不認識我，我都忘了這事了，我是中文系的管躍平……”

“管老師？”簡淩覺得自己真是傻眼了，她怎麽就沒認出來這位新聞學的大拿呢，這，這可是管躍平呀。

意識到自己失态的人很快就是平靜了下來，“不好意思管老師，我一時間沒認出來，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麽事？”

管躍平在國內新聞界享有很高的地位，被這麽一位大拿召見，簡淩心中一時間忐忑，她看着西裝皮鞋裝扮的一絲不茍的人，覺得自己這會兒怎麽拿着這書都有些不合适了。

在這位業界大拿面前，她好像就是一個小學生。

“你就是那個，那個簡淩？”管躍平說完這話笑了下，“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倒是公平。”

這可不是公平的問題。一個是大名鼎鼎的教授業界人士，一個就是個普通的學生，她是真的沒把眼前這人跟教師風采展示欄上未名湖畔背手而立的人聯系起來。

“找你也沒什麽太重要的事情，你們的校園廣播我也聽了，挺不錯。”

得到大咖承認簡淩心中雀躍了下，不過這種雀躍沒持續三秒，“不過你們還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