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大鬧侯府

柳氏從外面回來正好看到洪大娘被那錦寧侯世子踹翻在地的一幕,她勾了勾嘴角,無聲地笑了,高聳的顴骨更顯突兀。

剛她從以前的主家那裏出來,無意得了一個消息,那錦寧侯府與敬德侯府裏早就私下訂親,只把洪家這群人蒙在鼓裏。

想到這,家也不回,直接就往洪家的院子走去,只見洪家一片愁雲慘淡,她心裏更添快意,往日裏那杜氏總是擺着一副侯府丈母娘的嘴點,這下親事已退,看她以後還要如何得意。

柳氏裝作悲切的樣子,走到杜氏跟前,用帕子抹下并不存在的眼淚,“杜姐姐,這錦寧侯府真是欺人太甚,我們蓮笙這麽好的姑娘,說退親就退親,這分明是欺負我們出生卑微。”

見杜氏如遇到知己親人般地拉着她的手,她似沉痛地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那錦寧侯府怕是早就打着退親的主意,我聽說他們早就和敬德侯府訂親了,只把咱們瞞得死死的,還潑了一身髒水,哎……誰讓人家財大勢大,咱們胳膊哪裏扭得過大腿。”

杜氏“豁”地站起來,急急地扯着柳氏的衣袖,“柳妹子,此話當真,那侯府果真做下如此背信棄義之事?”

“自是千真萬确,兩家的庚貼都換過了。”她那主家可是京中大官,消息肯定可靠,柳氏得意地想到,今兒個主家似乎還提到了自家的春杏,說不定過幾日就要把人接過去,這下她看洪家帶着一般優越感,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果然是輪流轉的。

“殺千刀的侯府,老娘跟他們拼了。”杜氏只覺得滿腔的怒火一下子沖出來,急急地往外跑,直奔那侯府而去,洪老爹看着不對勁,也跟着跑去。

蓮笙聽見外的動靜,暗叫糟糕,深深地看了一眼明顯帶着看好戲樣子的柳氏,也不與她多言,直接把她請出去,和二丫倆把門一鎖,尋爹娘去了。

且說杜氏一路奔一路罵,來到錦寧侯府前,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失聲痛哭起來,“姓顧的王八糕子,忘恩負義的小人,想攀高枝就直接說,為何如此糟蹋人,自己偷偷摸摸地和那敬德侯府訂了親,還要往我們洪家身上潑髒水,簡直是倒打一耙,喪盡天良。”

路人很快就圍了上來,侯府裏守門的要過來轟她,她把聲音拔高,“各位幫小婦人評評理,這姓顧的先侯爺在世時,婦人的公爹對他頗為照顧,兩人訂下世子與我家女兒的婚事,怎知這侯夫人嫌棄我們家貧,和那敬德侯府私下議親了,還污蔑我們家姑娘的名聲,大夥說說,這樣的小人,怎麽不天打雷劈。”

人群中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這錦寧侯府的世子确實是訂了一門姻親,聽說女方出身微寒,昨天還有人說那姑娘雖出身不顯,但長相極佳,且仗着姿色最愛行那勾搭之事,侯府是萬般無奈才退的親。

聽這婦人一說,似乎裏面還有隐情,這錦寧侯府居然和敬德侯搭上了,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不地道了,衆人議論紛紛,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門房連忙把大門緊閉,到裏面去禀報主子。

康氏一聽門房來報,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痛不已,那杜氏是個混的,嘴也沒個把門,這可如何是好,想着定要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叫個下人上來,如此這般一吩咐,那人便領命而去。

杜氏被人團團圍住,邊哭邊說,一時間,站在她這邊說話的人還不少,有人勸她說,“妹子,這侯府勢大,咱們平頭百姓哪裏鬥得過,不過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生忍吧。”

“不是婦人不肯答應退婚,而是這侯府欺人太甚,敗壞我家女兒的名聲,這簡直是要逼死我們,不給活路啊。”杜氏哀凄凄地對着那人說道,“可憐我那公爹,如果知道當初一番好心換來今天如此的對待,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啊。”

“是啊,退親便是,這毀人名節确實可恨,真是要不得……”

康氏帶着李嬷嬷出門來,只聽得人群中都是一邊倒的聲援杜氏,暗叫不妙,“洪夫人,你來了怎麽也不進去喝杯茶,雖然做不得親家,兩家也是世交,理應以禮相待。”

“你家的茶我個粗婦哪時喝得起,只求你們夫人高擡貴手,饒過我們洪家,婦人就感激不盡了。”說着杜氏就跪下來,拉着已經趕過來的洪老爹,兩口子對着侯府大門連磕三個響頭,嘴裏一直說着告饒的話。

把康氏氣得倒仰,眼裏恨意生,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她心狠,“你家姑娘舉止放蕩,這街頭巷尾都傳遍了,讓我們顧家如何将這樣的女子娶進門,紹兒貴為世子,身份尊貴,強行娶你家姑娘只會被人恥笑,讓他以後如何擡頭做人。”

一道清越的女聲響起,“你們與那敬德侯府訂親一事總不會是假的吧,這昨天才退親,今天就已訂親,要說侯府沒有早就打算,怕是誰也不會信。”

衆人看去,只見一戴面紗的妙齡女子站在那裏,人群紛紛讓出一條路,蓮笙直接就走到洪氏夫婦跟前,将倆人拉起,“爹娘莫跪小人,若論出身,他們還不如咱們。”

康氏看着她,眼神不善,“大家看看,這姑娘好大的口氣,我們侯府還不如他們身份尊貴,怪不得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未過門就勾三搭四。”

“侯夫人不必如此陰陽怪氣,你們顧家第一代錦寧侯顧念恩是我夏朝第一位公主和恩公主府上的馬奴,因将公主的愛馬侍候得好,特賜姓顧,顧本是看管的意思,至于念恩,則是讓他不忘主家之恩。”

“後來和恩公主故去,顧念恩在靈棺前哭得幾次昏厥,聖祖帝念他對愛女的敬愛之心,便破例除他奴籍,賜他為錦寧公,随着第二代夏帝繼位,又提拔為錦寧侯,侯夫人說說看,一個馬奴的後人,真的比我們庶民尊貴嗎?恐怕在場的各位究根溯源,都比你們出身高。”

靈動的女聲,慢慢娓娓道來,在場的衆人都聽得如癡如醉,等她聲音停了,才恍然過來,這麽說來,錦寧侯真的不比他們出身高,個個交頭接耳地讨論起來。

康氏只覺得渾身冰涼,這可是侯府的秘辛,歷來只傳當家人,這死丫頭從哪裏聽說的?

正愣神間,人群外走來一夥黑衣藍邊的帶刀衙役,為首的正是京兆尹秦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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