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5.0

淦子也不知道這事兒究竟是定下了還是沒定下。但看父母一開始就胸有成竹，歸家後又笑逐顏開的模樣，應該是定下了吧。随後母親嚴肅的與淦子說：“嫁人之後你也不得懈怠，不，應該更為認真才是，接下來才是你的戰場。”淦子才确信，這門事應該是定下了。

接下來藤原家要操辦婚事等等，還要定一個良辰吉日，雖然真正餘留下來的時間還有大把，但對于一個待嫁姑娘來說各種準備都不夠，淦子被逼迫得更緊，家中人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盯着淦子，別說給她偷偷玩陰陽術，淦子就連與式神交談的空隙都沒有。

自大天狗帶走淦子，他就從沒讓人姑娘這樣勞累過，一直都是好吃的好喝的供着；現在初見淦子憔悴模樣，大天狗甚至有幾分無端的怒意，可她畢竟是人家的孩子，藤原家再怎麽教育淦子也輪不到大天狗這個外來者插手，大妖怪活了這麽久，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憋屈。

加之他們的小陰陽師近些天就像完全回歸凡塵一樣，真的按照女仆女傭指示的在學習，陰陽術之類的完全沒碰，對兩只式神更多的時候就像沒看到一樣匆匆略過。大天狗與小鹿男都知道是她太忙，可忍不住就有些不滿的宣洩。

大天狗雖然仍會跟在淦子身邊，但臉一天比一天臭。小鹿男則時不時的外出晃蕩，早出晚歸，更少出現在藤原家了。

淦子沒像以往那樣安撫式神，只埋頭于她的學習中。

若非晴明造訪，也不知道淦子與式神間的疏離要延續到什麽時候。

晴明是作為陰陽師，鄭重其事的被藤原兼家請來藤原府上的。當今的陰陽師除了祛病消災除妖辟邪，觀星占蔔亦是他們工作內的一環。想探測近期結婚的良辰吉日是哪一天？這當然得是陰陽師出馬。其實要說占蔔，最為精通占蔔之術的應該是八百比丘尼，奈何藤原家直接把請函送到了晴明府上，晴明哪敢推辭。

畢竟是相識的友人，晴明對待其婚姻大事晴明就更謹慎了一些，前往藤原家之前他還專程去了神樂府上，先詢問了比丘尼一番。比丘尼早就料到晴明的拜訪，連回答都早早的備好了。見到晴明，不等他開口就先回答道：“若要問良辰吉日的話，”

八百比丘尼的表情更顯得高深莫測了些。她好像想對晴明表達什麽隐晦的暗語一般，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道：“是下月的廿八。這是于她而言最好的時機。”

“這天……是會發生什麽嗎？”晴明有些好奇的問上一句，八百比丘尼卻答非所問：“淦子離開此地，神樂宅也冷清不少；淦子是個可愛的姑娘，我也忍不住想幫她一把了。”

見比丘尼不願細答，晴明也沒有多問。此時的他更沒有預料到這個日期所蘊含的深意，只是記下了時間。随後他到了藤原家，煞有介事的以陰陽術“占蔔”一番，實際上只是轉達了比丘尼的預言。而占蔔過後，晴明被留下來與師輔喝了半杯茶，随意聊上幾句，當然沒能見到深閨裏的藤原大小姐。

而被拘束在自己房間裏的淦子早就發現了晴明的來訪，無奈現在可不比在神樂家，她哪能随意去見外來男子。淦子只好看向大天狗，才打破了與式神間長久的沉默：“你去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大天狗本是這樣回答，但在淦子的目光下不情不願的還是往會客房去了。

常人看不見隐匿的式神，晴明卻是可以看見的。趁着師輔轉身為晴明添茶的空隙，晴明以口型對大天狗說：近來可好？

大天狗木着臉答：一般般吧。仍然不想與晴明交談的樣子。但晴明知道，這就是安然無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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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時師輔轉回頭，晴明仍然保留着笑容，是也安心了。

婚期已定，接下來只剩等待。大天狗終于不舍得繼續冷面對淦子，主動恢複了與淦子的交流。只是他仍有芥蒂，大天狗無法從淦子模棱兩可的态度中探出她究竟看待自己的婚事的。

若她覺得就此下去也無妨，那便罷了；可若她實則心不甘、情不願，大天狗想，他們是能帶她逃離這場荒謬的人間玩鬧的。

私心來說，大天狗其實是希望淦子拒絕這場婚事的。可秉持着大義的妖怪哪能對一個人類的婚嫁有什麽私心，他順應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拒絕卻以“聯姻會束縛淦子的自由”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催眠自己，認為自己只是很公正的為契約者着想而已。

逃婚也好，拒婚也行。可淦子一直沒有表示。她本人清閑，大天狗卻覺得越發焦慮。他終于是下定決心問上一問，那天卻還是從白日拖延到了夜晚。

小鹿男在外晃蕩尚未歸家、四下亦無人，僅餘淦子與大天狗，應當是大好的時機。大天狗對淦子屢次張嘴，好不容易問出了：“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才發現等待回答的時間比準備詢問的時間更為難熬，淦子看向了他。

好似自己內心的想法都被她看光了去。

淦子站在庭院，聽見大天狗的問題才向坐于廊下走廊的式神款款走來。大天狗一手握緊了扇子，等到淦子走到他面前，大天狗這次沒有故意躲避，任由淦子接近自己。卻沒想到淦子停在他面前後更進一步，她彎了身子，右膝屈在大天狗兩腿間，然後伸出雙手勾住大天狗的脖子，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投入大天狗懷中。

幼時的淦子便相當獨立，鮮少與他撒嬌。長大後的淦子更不曾與大天狗有過度的接觸，這樣……是不是太過親昵了？

大天狗幾乎全身僵硬，他想呵斥“待嫁的姑娘怎能如此輕浮”，可少女身上淡淡的，應該是熏香的味道，此時竟像是安神藥一般讓他精神松懈，明知不該如此，大天狗還是緩緩的收緊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

其實這個動作便已經回答了淦子将要問的問題了吧。

“大狗啊，我才想問你，你是怎麽想的？”少女吐出的氣息吹起大天狗耳旁的碎發：“我将會出嫁你也毫無反應，默不作聲的看着這一切的發展？”

大天狗這才意識到，前些日子淦子對他故意的忽視，她也是生氣了。

心虛愧疚的反而是大天狗。自欺欺人的謊言被戳破，對淦子的問題顯得有些混亂的大天狗又哪答得上話，只說了個我字就不知該如何接續了。

“可我很在意。”說着，淦子又湊近些許，嘴唇擦着大天狗的臉側，唇上塗抹的鮮豔顏色印在了大天狗下颌。又覺得好玩似的，淦子湊上嘴唇輕飄飄的蹭過大天狗的耳垂，看見他的耳朵迅速染上一層紅——不僅是因為淦子唇上的脂粉，是大天狗心跳過速了。

偏偏大天狗還想維持不動如山的表面上的淡定，可越想鎮定他的身子也越顯僵硬。當然他也看不見身側淦子惡劣的笑意是越發擴大，淦子故意湊在大天狗耳邊軟綿綿的說着，“我喜歡的是你呀。”

喜歡的姑娘說着喜歡，那柔柔的氣一吐，話語便飄到了心裏去。先前的煩悶變成了庸人自擾，一心苦愁灰飛湮滅，所謂的心花怒放也不過如是。他滿腦空蕩，僅餘歡喜。

大天狗以拙劣的演技想掩飾自身的喜悅，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将少女完全收束在懷中。他竭盡全力的以最後的矜持拒絕姑娘的表白：“我怎知曉你這次說的不是同以往一般的玩笑話，或者只是在故意作弄我？”淦子卻掙開大天狗的手臂脫離他的懷抱，看着他似有不舍的模樣笑彎了眉眼：“雖然我平時有經常開玩笑，可我哪次會這樣——”

說到這裏，淦子略微皺眉，很認真的問大天狗：“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我給你們的印象有這麽輕浮？不不不我真的不會随意和人表白的。”

“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嗯，應該是很久以前。”淦子又很是認真的對大天狗說了一遍，但說完這句，笑了起來：“難道你不喜歡我嘛？”

怎會……。大天狗僵硬的點頭又搖頭，對上淦子視線時才想開口回應，淦子沒給他機會：“我當然知道你挺喜歡我的（要不然我才不會主動表白呢），不過我喜歡你的時間絕對比你喜歡的時間要久……”

大天狗此時已經只會機械的點頭了。

“我當真喜歡你，Akihito。”淦子又說道。

“我亦鐘情于你。”大天狗才給予了回複。

兩人相互凝視許久，直至遠遠的，淦子的母親喚起女兒的名字，天色太晚，該洗漱入睡了。兩人如夢初醒，淦子對大天狗提起笑容：“我先離開一下。”轉身鑽入房間。大天狗目光一直凝聚在淦子身上，可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離去時淦子也紅透了耳朵。

大天狗突然一聲笑出來。更覺得高興，他擡頭看着月亮，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月色真美。

小鹿男在很久以後才回到藤原家，見着獨自賞月臉上還挂着詭異笑容的大天狗時差點被吓出心髒病來，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你怎麽了？”大天狗才發覺小鹿男，立刻正色表情答道：“沒什麽。”

可你現在還在反常的笑，這明顯是有什麽啊。小鹿男暗自嘀咕，在大天狗側頭時敏銳的發現疑點小鹿男自以為找到了原因。他又看了幾眼大天狗臉側的口紅印兒，還安慰道：“淦子又折騰你了？實在不行把熊孩子打一頓也是可以的……”大天狗聽這話完全摸不着頭腦，輕聲問了句“什麽？”小鹿男可憐這大天狗都被折騰傻了，指了指他的臉側：“被她用唇脂怼了一臉呢。”

大天狗才想起淦子那若有若無的親吻，更在小鹿男單純的目光下迅速紅了臉，慌亂的用袖口擦拭自己的臉頰。可他過顯粗糙的動作非但沒有擦幹淨臉上的印記，還把自己的半張臉連同雪白的袖子整得花裏胡哨的。

“這是——”大天狗對着小鹿男，欲蓋彌彰的想解釋。小鹿男一看大天狗這反應，再動動鼻子一嗅，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頓時什麽都懂了，長長的“哦”了聲，“恭喜你咯。”

大天狗見隐瞞不下去，臉上還留着一些突兀的紅色，強制鎮定的垂頭道：“多謝。”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不給我熱情的評論。

寶寶傷心，猴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