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

瑤莉沉默着。

英航又笑了笑，把臉湊近她。

“怎麽樣？答不答應？費用的話，完全不用你操心，不管是學費，還是生活費，我都可以——”

“哈哈！”瑤莉突然笑了起來，“英航，你在開玩笑吧？我怎麽可能會跟你一起出國啊？”

“為什麽不可能？”

“哈？這還用得着問嗎？我什麽都不會，英語也是——”

“我可以教你！”

“我出國能幹什麽呀？我都這把年紀了！”

“陪讀喽！”英航一臉無所謂地說：“反正離開你，我哪兒也不去！”

“英航！”瑤莉沉下臉站起身來：“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說完，瑤莉把資料放到床頭櫃上，然後去拿起了包包。

英航突然跳下床，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瑤莉。

“可我就是沒辦法離開你，我能怎麽辦？請你告訴我，我能怎麽辦？”英航哽咽着、把頭輕輕地抵在了瑤莉的後背上。

瑤莉全身僵硬，卻還是伸手，把英航的手指給硬生生地掰開了。

“對不起，英航，我不能——”

誰知英航突然用唇堵住了瑤莉的嘴巴。

瑤莉用力掙紮着，可是她越掙紮，英航就吻得越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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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話，莉，江悅就會因為你，而去坐牢了……”英航從吻的間隙中，冷冷地吐出了這樣一句話，正在奮力掙紮中的瑤莉猛然間睜大了眼睛。

江悅下班後，照例由小唐送他回家。

“江悅，你等等我，讓我送你上樓！”小唐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去吧！”江悅微笑地招手。

等聽到車子開遠的聲音後，江悅才轉過身，朝樓道口走去。

“江悅！！！”

背後突然傳來瑤莉異常清脆的聲音，江悅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身體就被迎面撲來的瑤莉緊緊地抱住了，而且由于抱的力度過大，還害他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莉莉？”

“哦！是我！江悅！哈哈！江悅！啊，剛好碰到你，不然我就要上樓去找你了！”

“你怎麽？”

“嗯！抱歉！晚上沒去接你下班！怎麽樣？今天工作還順利吧？”

“嗯……還好……”

“吃過晚飯了？”

“……還沒……”

“那剛好！咱們一起出去吃吧！”說罷，瑤莉自顧自挽起了江悅的胳膊，然後一邊往前走一邊親昵地問着：“咱們去吃什麽好呢？中餐？西餐？還是啤酒烤串？”

“莉莉。”

“嗯？”

“我不想出去吃，”江悅停住了腳步，“媽媽已經在家煮好飯了……”

瑤莉靜靜地看着江悅，眼裏不知不覺地閃出了淚花，不過她馬上又鼓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說：“哎呀，人家今天就是想跟你兩個人吃嘛！這樣吧，我給江阿姨打個電話——”

“不要！”江悅馬上制止道，“請不要給我媽媽添麻煩！”說完，江悅轉過身。

眼看着江悅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掉，瑤莉淚如雨下，可她能怎麽辦呢？

“江悅！！！”她突然大喊一聲，然後加快腳步撲到了江悅的背上，“那讓我也去你家吃飯吧！我也很久沒吃過江阿姨做的飯了，好想念哦！”她邊笑，邊借着趴在江悅背上的動作把眼淚擦掉了。

“啊？莉莉！”一開門，江悅媽媽一臉驚喜地叫起來。

“江阿姨！我過來蹭飯了！”瑤莉親昵地撒着嬌。

江悅媽媽馬上把她當做女兒一般地親熱地摟在懷裏，一旁的江悅，冷着臉，從她倆身邊擦肩而過。

晚飯的時候，江悅一聲不響，不管瑤莉怎麽刻意地把話題帶到他，他都毫無反應，甚至就連瑤莉幫他夾好的菜，他也一筷子沒動，瑤莉心如刀絞，可臉上，卻自始至終保持着笑意。

晚飯後，瑤莉主動要幫江悅媽媽洗碗，卻被她趕出了廚房：“這裏交給我，你去陪小悅吧！”

瑤莉嬌羞地一笑，“哦，那謝謝江阿姨！”說完，一吐舌頭，她離開了廚房。

“江悅？……”

瑤莉沿着客廳，去找江悅，最後才在陽臺那裏發現到他，于是她走出落地窗，站到江悅的身後。

晚風習習，帶起周身一片寒意。

“江悅，站在這裏吹風不冷嗎？”瑤莉故意這麽問着，然後蹦蹦跳跳地沖上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江悅。

啊，江悅的背，還是好瘦，瘦得叫人心疼……可雖說如此，自己也多想永遠地停留在這副後背上，而且……要是以往……江悅這時候恐怕早已經轉過身來，一邊嘟哝着“都是你衣服穿得太少了才會覺得冷！”然後再拉開自己的衣服，重新把她抱進他的懷裏！

“冷的話，你就在屋裏呆着嘛！”一邊說，江悅一邊掙紮着想逃離瑤莉的擁抱。

“可是這樣抱着你的話，就一點兒也不冷了啊！”瑤莉厚着臉皮笑嘻嘻地說。

可是，江悅并沒有看到她這麽努力的笑，江悅的眼睛，不僅是瞎了，而且是根本不想往她身上瞧的模樣。

為什麽？江悅，難道你真的已經不愛我了？

“江悅，明天，我們去游樂場玩吧？我還想跟你再坐一次摩天輪！”

“游樂場？”江悅皺眉，“你不是一直都很怕坐那些東西的嗎？而且明天我們都要上班的吧？”

“可以請假啊！而且摩天輪我是不怕的！”

“抱歉，明天我有重要的會議……”

“不能請假嗎？”

“不能。”

瑤莉失望地垂下了肩膀。

江悅嘆了口氣，把瑤莉抱住他的雙手拿開了，“太冷了，我要進屋了。”

江悅剛一轉身，瑤莉就從身後拉住了他的手。

盡管已經全力忍耐，瑤莉的聲音，還是發抖了。

“那，今晚能讓我留在這裏嗎？”

江悅還沒回神，背後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緊接着，一道熱烈的吻，印上了他的唇……

江悅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瑤莉推開了。

“江悅？”

瑤莉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悅——這還是她所認識的江悅嗎？這還是以往那個總是把她抱在懷裏疼的江悅嗎？“你怎麽了江悅？你是在生氣嗎？在生我的氣嗎？為什麽？我做錯了什麽要讓你這樣對待我？你是變心了嗎？告訴我，你是不是變心了？！”

江悅鐵青着臉，什麽話也沒說。

“為什麽不回答我？是說不出口嗎？”瑤莉冷笑了一聲：“沒關系的江悅，再難聽的話，我也能承受，所以，請盡管說出來吧，別再憋在心裏了！”

但江悅依舊一聲不吭。

“怎麽？還是不肯說嗎？那，要不要我幫你說？”

江悅終于冷冷地開口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了。”

“你站住！”瑤莉大聲喝住了江悅的腳步，然後她沖到江悅的面前：“今晚不說清楚的話，我是不會走的！”

江悅繞過她，大步往前走。

“好！那就由我來說！本來這些話，我也早就想對你坦白的！是！這段時間，我騙了你！我一直說自己工作很忙，實際上，我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

已經跨出落地窗的江悅，腳步停住了。

而身後的瑤莉，仍在大聲地說着：“他是個很好的男人！長得很漂亮，家世也很好，應該說，是個豪門小開！而且他身體健康，哪兒都沒毛病，最關鍵……是他還很愛我！簡直一分鐘都離不開我！所以——”

這時，江悅終于緩緩轉過身來了，他靜靜地“看”着瑤莉，雖然是逆光的方向，但他的臉色，卻依舊看得出是慘白得吓人。

一時間，瑤莉畏怯了……

江悅？

就在她正忙亂不堪地開始懊悔的時候，江悅開口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什麽叫……原來如此？

“媽，我和莉莉出去散下步！”江悅朝背後喊了一聲，然後走向瑤莉，“我們走吧。”

瑤莉一路心懷忐忑地跟着江悅走，明明江悅才是失明的人，可腳步踉跄的卻是瑤莉。

到底江悅要把她帶到哪裏去呢？

“莉莉，你幫我看一下，這附近有間小餐館不錯的，名字叫綠水。”

“綠水？哦！知道了！”瑤莉一邊答應着一邊舉目四望。

他們找到餐館，然後并肩走進去。

老板認識江悅。

“啊，江悅？好久不見！”老板激動地從櫃臺裏跑出來跟江悅握手。

江悅跟人要了個小包間。

瑤莉一邊走進去欣賞包間的環境，一邊把脫下來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江悅要了啤酒和一些下酒菜，等酒菜上齊後，服務生出去把包間的門關上，一切歸于平靜。

“來，我們都喝點吧！”說着，江悅已打開了啤酒，并摸着杯子的邊緣，替瑤莉倒上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來，幹杯。”

瑤莉拿着酒杯，卻不知所措，當她目視着江悅緩緩地把酒液倒入喉嚨，她的眼圈不知不覺地紅了。

江悅把酒杯放下，而瑤莉一口未動，她的胸口像被一塊巨石死死地壓住一般，悲傷，使她難以呼吸。

稍後，江悅開口了。

“莉莉，對不起！”

對不起？

“我知道，比起我對你的傷害，對不起這三個字，顯得太無力了，但是……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還能對你說些什麽……一直以來，承蒙你不嫌棄，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一個瞎子，什麽也給不了你，卻還是不知廉恥地把你強行留在自己身邊，你一定也很苦惱吧？可即便這樣，你還是義無反顧地照顧着我、憐愛着我，你一定很辛苦吧？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才會這樣，只顧着自己享受，卻把你的感受，抛在一邊，總是自說自話，說一些根本沒辦法實現的諾言，恐怕，你也早就在心裏讨厭我了吧？像我這樣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帶給你幸福的，所以……對不起！請原諒，一直以來，我的自私跟任性！”

瑤莉淚如雨下，但她緊緊地咬住下唇，強行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江悅停頓了一下，然後又開始說：

“剛剛，聽到你說你有了其他男人，老實說，我松了一口氣……”江悅輕笑了一下，“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我不想再隐瞞你，實際上，跟你複合之後，我一直覺得很累……”

“很……累……？”

“是的……很累……”江悅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雖然我們的過去很美好，但正是因為如此，正是因為，不想去破壞，甚至是想一直維持住那種美好，所以才會覺得累吧，很多時候，我都感到不堪重負了，可我又擔心你接受不了，所以一直忍住沒說……”

眼淚叭嗒一聲落下來，瑤莉笑着問：“你的意思是，我讓你累了？”

“不單單是你，也包括我自己，或者，也可以這麽說，是我們之間的愛，太沉重了……沉重的，讓我已經負擔不起了……”

瑤莉低下了頭，她再次咬住下唇，然後兩眼怔怔地望住自己手中的酒杯，突然，她仰起頭，将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而後，她又連幹了三大杯。

“原來如此。”接着，她說，然後她又一臉木然地笑了起來，一邊咯咯咯地笑着，一邊瘋狂地流着眼淚。

窗外靜靜地飄起了雪花，瑤莉往杯裏添酒：

“哈哈哈，真是沒想到，最後的最後，我們倆竟然都在忙着跟對方說對不起！不過，的确是呢，一直以來，都沒有看出你的煩惱，讓你受累了，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瑤莉舉起杯，向江悅示意：“那麽，讓我們最後再幹了這一杯吧？幹了以後……我們就不要再做對方的負擔了，我們……好聚好散？”

江悅沉默了一下，拿起了酒杯。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又神粗鬼沒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