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

接下來三天，瑤莉哪兒也沒去，專程請了假，待家裏收拾，上至天花板，下至每張床底，窗臺，櫥櫃，全都被她仔仔細細地整理過、打掃過，蜘蛛網、老鼠洞、蟑螂窩，全都掏遍、填滿，不穿的舊衣服全都折好疊好放進樓下的熊貓箱，等雜物、垃圾全部都丢光後，她就拿着水桶和濕布，跪在地上，擦起地來，直到把地板擦得如同打了蠟一般锃光發亮才算罷！原本陰暗雜亂的小屋，經由她這麽一打理，頓時變得整潔有序了起來。

“爸，我要出去買菜了，午飯你有什麽想吃的嗎？”她洗幹淨手後、走到床邊問。

爸爸靜靜地看着她，然後搖了搖頭。

“那我就随便買點了，你一個人在家當心點……”

“莉莉！”

“嗯？”瑤莉走到一半，又回頭。

爸爸微微從床上欠起身體：“莉莉，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瑤莉沒有回答。

爸爸又問：“你是不是……跟江悅……”

“啊！都這個點了！”瑤莉突然看着手表大叫了起來：“我得趕緊去菜市場了，不然就來不及做午飯了，就這麽說了啊！”邊說，瑤莉邊沖向門口，一邊抓起挂在挂勾上的購物袋一邊匆匆忙忙地套上鞋子。

門砰的一聲響起後，爸爸失神地望着女兒已經消失的方向，無聲地嘆了口氣。

瑤莉一口氣沖到了樓下，腳步才慢慢地放緩下來，然後她垂着頭，繼續慢慢往前走。

“莉莉！”

就在這時，面前突然傳來一道嚴肅的聲音。

瑤莉怔怔擡頭。

“小……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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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小娅已經快步沖了過來，“莉莉！你跟江悅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江悅？一聽這個名字，瑤莉馬上側轉身，繞開了小娅。

“莉莉！！”小娅氣急敗壞地追上來，一把拉住了瑤莉。

瑤莉低頭，悶聲不響。

小娅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你倒是說話呀！你是不是跟江悅——”

“分手……”

“什麽？”

“我們……分手了，我跟，江悅……”說完，瑤莉擡起頭，沖小娅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得趕着去買菜了……”

“買菜？！你現在還有心思買菜？！瑤莉！我說，你是不是瘋啦？！！！”小娅用力一推，瑤莉被推倒在地，但她好像根本沒想要站起來的意思。

瘋了。

是的，小娅說的沒錯，我的确是瘋了。

可是——

“對不起，小娅，讓你失望了……”瑤莉擡起頭，還是笑着說。

可是小娅一看見瑤莉那雙早已經紅透了的眼睛，就一切都明白了，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為什麽要跟江悅分手？你倆，不是一直都心心相印、誰也離不開誰的嗎？”

瑤莉什麽也回答不出來。

小娅氣極，一把把瑤莉從地上拖起來：“走！”

“去哪兒？”

“去找江悅！”

“不要……”

“為什麽不要？！如果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那就去解釋清楚不就好了？你倆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有什麽心結是解不開的？走！馬上跟我走！”

“不要！小娅，請你不要這樣……”瑤莉一邊甩着頭、一邊掙脫小娅的掌握。

小娅快氣瘋了。

“莉莉！你再這樣的話，我就不跟你做朋友了！”

結果瑤莉還是堅持把小娅的手給推開了。

“抱歉，小娅……”說完，瑤莉轉身。

小娅在瑤莉背後大喊：“莉莉！你可不要後悔！如果你真的不要江悅了，喜歡江悅的人，可有的是！包括我在內！我可不能保證，在你離開之後，不會重新把江悅搶回來！！！”

那就——拜托你了，小娅！這個，就當做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之前所送給對方的禮物吧，雖然這麽說，我就顯得更加厚顏無恥了……

瑤莉咬着牙，拼命忍住想要回頭的沖動，加快了腳步。

英航出院的前一天晚上，瑤莉去醫院見他。

英航把一只裝着護照和簽證的紙袋交給她，另外還有機票。

“我們過去住哪裏？”

“我姑姑家。”

“你姑姑家都有什麽人？”

“姑姑、姑丈，還有三位表姐，另外就是一些傭人……”

“嗯……”

“怎麽？是不是覺得人太多，不喜歡？那我們可以過去後再另外找地方住的，你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流落街頭的！”

“嗯……”瑤莉笑了起來，“我才不怕呢！你都能上那麽好的大學了，英語什麽的肯定不在話下，反正到時候，我就随時随地跟住你就是了……”

“沒錯！跟着我，一定有肉吃！”英航得意地一笑，伸手攬住了瑤莉的肩，然後他慢慢地把臉側過來，準備吻瑤莉……

瑤莉慌張地一躲，英航撲了個空，不知道是不是撞到哪兒了，他突然就抱着頭悶哼了一聲。

“英航？你怎麽了？”

英航起先沒有回答，幾秒鐘後，他突然又伸手壓住瑤莉的胸，把她推到了床上。

他跨開長腿，跪立在瑤莉的上方。

他靜靜地看着瑤莉，而瑤莉也圓睜雙目、不知所措地回看着他，漸漸的，英航的目光從一開始的被瑤莉拒絕後的惱怒、戲谑、又漸漸變得深情和虛幻起來，當他再一次準備吻下來時，瑤莉厭惡似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英航的唇，就這樣停在了半路上。

“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讨厭？”

“嗯？”瑤莉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英航垂下肩膀，翻了個身，離開瑤莉，走下床，坐到一旁的椅子裏。

幾秒鐘後，他緩緩開口：

“其實我也知道，我這麽做，有多麽地讨人厭，明明知道，卻控制不住，不管你情不情願，都要硬把你留在我身邊，呵，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換作從前，我是絕對不會做出這麽沒品又沒有尊嚴的事的……”說着，英航垂下頭，把臉埋進了掌心裏。

瑤莉慢慢地朝英航挪過去，她扶住英航的膝蓋，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那……英航……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陪你出國了？”

英航緩緩地擡起頭來。

當他看到瑤莉臉上那滿滿的期待時，他的心，不由地一痛。

“你就那麽不願意陪我出國嗎？”他賭氣地問。

瑤莉尴尬地一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姑姑家很好的！”

“我知道。”

“而且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在那邊申請入學！我來幫你出錢！”

瑤莉又笑：“我可不是什麽讀書的料……”

英航沉默了，過了會兒，他嘆了口氣說：“那随便你了……”

瑤莉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幹嘛？”英航一臉的沒好氣。

瑤莉拼命地甩頭，然後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英航突然又這麽随随便便地放過了她。

瑤莉拿起包包，剛走到病房門口，她又轉過身來。

“英航！”

英航坐在床沿，稍顯無力似地把頭擡起來問，“又幹嘛？”

瑤莉充滿感激地、認認真真地朝英航鞠了個躬。

“謝謝。”

英航翻了個白眼，“快走快走！趁我還沒反悔，別再讓我看到你！”說完，他轉了個身，躺回床上，然後一把掀起被子蓋住了自己。

瑤莉噙着滿眼的淚水，小聲地沖英航的背影說了聲“再見”，又揮了揮手，這才轉身走了，等她一走，英航馬上又掀開被子、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莉——”他剛喚了一聲，一陣頭痛突然襲來，他又抱着頭，栽在了床上。

瑤莉越往醫院門口走，腳步就越顯輕快了起來，當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去找江悅時——

“瑤莉。”

她聽到有人叫她，一擡頭，她怔住了。

英放從他的車門後走出來，緩緩地站到了瑤莉的面前。

“英、英先生……”

英放說想請瑤莉到哪裏坐坐，于是瑤莉上了他的車，十幾分鐘後，車子停在了一間高級餐廳的門前。

服務生在前面領座，瑤莉小心翼翼地跟在英放的身側，她的心始終忐忑，不知英放找她，到底有什麽事？

他們點了咖啡，等服務生走後，英放開口。

“好久沒看到你，最近還好嗎？”

“嗯，挺好的，英先生您呢？”

“嗯，我也挺好。”英放笑了笑，端起咖啡，優雅地喝了一口。

瑤莉看了英放一眼，也小心翼翼地端起了咖啡杯。

“我聽說了，你要陪英航出國的事。”

“诶？這個——”

“非常感謝你！”英放微笑地看了過來，不知是不是燈光的緣故，今天晚上，英放的眼神看起來特別溫柔，甚至是慈祥，“知道有你陪着那孩子去，我就放心多了。”

瑤莉不知所措地放下咖啡杯，然後拼命地搖着手說：“不！請不要謝我！我——”

“我知道那孩子一直都很依賴你，不過，卻沒想到，他會那麽地喜歡你……”說着，英放又輕笑了一下，然後靜靜地、一臉贊許地看着瑤莉，“不過，這就是你的魅力了！”

魅力？

瑤莉苦笑了起來。

“請別這麽說我了英先生，我會無地自容的——”

“無地自容？”英放交叉雙手、把身體湊近來，然後越發欣賞地望着瑤莉的眼睛：“你也太不了解你自己了！”

“不了解？”瑤莉詫異道。

沒想英放這時，突然一把抓住了瑤莉擱在桌上的手。

“瑤莉，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求我？”

瑤莉邊笑邊搖着頭說：“您太擡舉我了！有什麽事您——”

“英航生病了。”

诶？

瑤莉沒反應過來。

“您說什麽？”

“他生病了。”

瑤莉又笑了，“這我知道啊，他頭受傷了嘛，不過醫生說啦，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所以，英先生您可以不用這麽擔心——”

“他這次出國，其實是我們要送他出去做手術。”

瑤莉上一秒還略顯尴尬的笑容瞬間更加尴尬地凍結在了她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兒早更~~更完看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