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四十五

一年後的現在，瑤莉開了一家自有品牌的小服裝店，她既是老板，同時也參與了部分的設計工作，生意，目前來說，還行，至少，沒讓大家餓肚子，辛苦自然是辛苦的，不過，也正是有了這份辛苦，才讓人切實地體會到時間并不是白白地浪費掉的。

另外，可喜可賀的是，最近因為承接了幾部電視劇的服裝贊助工作，店的知名度大有提升，為此，還交了不少明星朋友吶！嘛——近況，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中午。

瑤莉正在店裏和設計師小夥伴商讨着下一個工作的具體安排時，接到了一個電話。

“莉莉！”

是小娅。

“小娅？有什麽事嗎？”

小娅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感覺是遇到了什麽喜事！

晚上，在“綠水”小飯館。

“老板晚上好！”一進店門，瑤莉首先跟老板打招呼，自從一年前回國之後，瑤莉就經常上這家店來吃飯，現在，老板已經非——常認識她了，再也不會像之前剛過來時叫她“呀，江悅女朋友”了。

“啊，是莉莉啊，你又來了啊！”老板直呼着瑤莉的名字，而且還故意擺出一副嫌棄的模樣。

“什麽啊，怎麽說又來了？難道你不歡迎我咩？”瑤莉一臉委屈地說。

“哪裏啊！我只是想說，你怎麽又一個人來啊！”

“什麽一個人啊？我約了朋友來的！”

“男朋友？”

“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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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老板馬上又把剛剛興奮起來的臉切換回原先那副嫌棄的樣子。

真是的！

居然連老板也要吐槽她！單身狗好欺負咩？真是不甘心！

瑤莉顧自走去熟悉的包廂，拉開包廂門，她扔下包包，一屁股坐到位子上。

沒多久。

“莉莉，我來喽！！”外面響起了小娅的聲音，這丫頭，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沒變，總是人沒到聲音先到，咋咋乎乎的，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卻一點也不拿腔拿調。

“啊，知道了，快進來吧！”瑤莉從座位上坐直答應道。

門開了，小娅沖了進來。

“莉莉！哦莉莉！”她抱住瑤莉說。

“幹嘛？你瘋了嗎？”瑤莉苦笑。

将将将！

下一秒，小娅把她的手，展示在瑤莉的面前。

“什麽啊？做了新的美甲？”瑤莉瞪大眼睛一本正經地問。

“什麽呀！”小娅生氣地推了她一把，“你再認真看看，看我手上，多了什麽？”

“該不會是殺人血跡吧？”

瑤莉一邊吃吃笑着一邊定睛望去。

她的呼吸凍住了。

戒指。

那是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正戴在小娅那雪白如蔥段的手指上。

一年前，當瑤莉決定再也不去打擾江悅後，有一天，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娅。

本來她想躲開的，結果被小娅像抓賊似的給抓住了。

小娅責備她，為什麽回國了也沒跟她講。

瑤莉覺得很羞愧，她知道，一直以來小娅都在為她擔心着，當初決定陪英航出國的事，她也只跟小娅一個人說了，所以，這幾年下來，想必小娅的心裏也一定累積了不少抱怨吧。

可是見了面之後，小娅并沒有說這些，而是說，為什麽你回國了也沒告訴我。

小娅是真心把她當做朋友了吧？哪怕，她一次又一次地辜負了小娅，明明，小娅也很喜歡江悅的……

瑤莉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小娅。

“我不會去打擾他的，我會尊重他，但我，也會用我一輩子的時間，去守護着他……”

聽完瑤莉的這些話後，小娅淚流滿臉，她緊緊地抱住瑤莉說：“這才對嘛！這才像話嘛！這才不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嘛！！！”

瑤莉笑起來說：“嗯，所以，相信我吧，小娅，相信我，可以等到江悅的回心轉意吧？”

“那當然！我絕對相信！莉莉，你一定行的！”小娅信心滿滿地說。

“求婚？”瑤莉瞪大了眼睛，“誰啊？小唐嗎？”

“廢話！不是他還有誰啊？”小娅生氣地戳了一下瑤莉的太陽穴，“就算有別的人跟我求婚，你覺得我會這麽開心嗎？”

“可是，是小唐啊，這樣就一點也不驚喜了嘛……”瑤莉故意垂頭喪氣地說。

可是，心裏好暖啊，暖得，已經快要哭出來了，瑤莉重又展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小娅。

“小娅，祝賀你！”

“嗯，謝謝！”

兩人相擁而泣，幾秒鐘後，又一同爆笑了出來。

“我們叫酒喝吧？”

“好哇！”

“啤酒？”

“可以！”

于是瑤莉起身，拉開包廂門，“服務員，這裏上酒！！”

半小時後，兩個女人都已趴倒在桌上。

“哎，莉莉，最近和江悅進展得怎麽樣了？”

“唔，還那樣……”

“常去看他？”

“前兩天剛去來着！”

“他知道？”

“不知道。”

“還沒說話啊？”

“嗯，啞吧設定至今沒倒……”說完，瑤莉吃吃吃地笑起來。

一年前，雖然做了那個決定、決定遵從江悅的意見、不再去見他，但是——

第二天，瑤莉就拎着水果，出現在江悅的門前，只是，她半天不敢敲門，直到被剛巧要出門的江阿姨給逮住了。

“咦？莉莉？你來了！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江阿姨還是那樣的大好人，不但一點都不責怪瑤莉，還親熱地拉着她的手，非要進去跟江悅說她來了。

“不，江阿姨，請別讓江悅知道！”

瑤莉很卑鄙。

她想利用江悅看不見的這個弱點，來實現她要守護江悅的心願。

“我只想、能有機會默默地看到他，看到他一切都好就行了，所以，請你們不要告訴江悅我在這裏，而我，我也保證絕不開口，從今天起，我要在江悅面前，做一個啞吧。”

“真虧你憋得住啊！”有一回，江盼走到正在庭院裏幫忙曬衣服的瑤莉面前說。

瑤莉笑了笑說，“我多少還是有一點優點的！”

“切！”江盼不屑地撇了撇嘴，“哪有人這樣自誇的！……不過，你這樣做，又要做到什麽時候呢？如果江悅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或者，他以後變了心，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你要怎麽辦？”

瑤莉依舊微笑着，一邊從籃子裏把衣服拿出來用力地甩着，一邊說：

“那樣的話，我會祝福他的！”

“哈？你在說什麽大話哦！”

“并沒有哦！”瑤莉把衣服挂到晾衣繩上，然後默默地注視了一下遠方說：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只要看到江悅幸福就夠了，只要他每天都能過得開開心心的，沒有煩惱，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不管，他心裏有沒有我，或是，有了其它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只要知道，自己怎麽做才能讓他幸福就可以了！”

“江悅這個大笨蛋！這一年下來，他居然真的一直不知道你有在偷偷過去看他？”小娅突然支起上身這樣說。

瑤莉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還真是瞎啊這個混蛋！”小娅故意這樣罵道，然後心疼地摸了摸瑤莉的頭，“嗚嗚嗚，我的小莉莉，一直以來，忍得很辛苦吧？”

瑤莉的眼淚，刷地一下流下來。

但她并不是因為江悅沒有察覺出她的存在而感到難過，而是——

“江悅的病，雖說不至于致命，但也沒辦法痊愈……”

當初江悅爸爸說這句話時，老實說，瑤莉并沒有多少實感，直到有一天，她親眼看到江悅在她面前發病、他緊捂着胸口、連氣都喘不了，整張臉痛苦地揪在一起，那一瞬間，她崩潰了，差一點忘記了自己要當一個啞吧的事而沖到江悅的面前，好在江叔叔提前一步擋住了她然後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江悅。

“沒辦法啊，那個人，你也知道的，特別害怕給別人添麻煩，尤其是生病的時候，別說對我了，就連對家人也是那樣的，所以我啊，還是乖乖地當我的啞吧，千萬別讓他知道我其實一直在偷窺他，甚至連他一天上幾次廁所都知道！”瑤莉突然哈哈哈地笑起來說。

小娅也笑了起來，然後她又說：“我有沒有搞錯啊，總覺得，你其實是在享受啊？”

“咦？有咩？”

“是不是還趁機看過他洗澡啊？反正他是個瞎子嘛……”

還真的，有來着，有好幾次，江悅都當着她的面，脫得只剩三角褲、然後堂而皇之地經過她面前去浴室洗澡，那情景，至今回味起來……

“啥呀？真要看，也沒啥看頭吧？江悅是個排骨精啊！從小到大，光吃不長肉的，看了只會讓人來氣啊！”瑤莉握起拳頭一臉憤怒地說。

“什麽啊，居然這麽說他，江悅要是知道了，一定氣死了！”

哈哈哈——

兩個女人同時間爆笑了開來。

小娅的婚禮定在了三個月後。

瑤莉順理成章地被邀請當伴娘，然後，可喜可賀的是，江悅也被小唐邀請了當伴郎。

那是理所當然的嘛！

總之——

婚禮當天。

“莉莉，要不要，趁今天這個機會，向江悅表白啊！”

鏡子裏穿着婚紗的小娅美如天仙。

“啊？”正在幫她整理頭紗的瑤莉愣了一下。

表白？

“不要了吧……”瑤莉搖搖頭，“我覺得保持現狀還挺好的……”

“挺好？”小娅從鏡子裏瞪了她一眼，“哪裏好？你不是裝瞎沒看見吧？最近，圍着江悅、向她獻媚的女人可越來越多了……”

小娅的話，一點也不假，應該是因為最近江悅的公司越開越大了，雖然他還是很少會出現在公共視野，但這麽一來，似乎更為他這個人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據江阿姨說，這半年來上門問親的人還不少呢，很多都還是家世背景都挺牛的人。

“江悅不是那種會亂來的人啦，而且，就算他未來會結婚，我也相信，他一定會選一個很靠譜的女孩子的！”瑤莉臉上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然後繼續幫小娅整理頭紗。

婚禮開始了，直到這時，瑤莉才見到了身為伴郎的江悅。

看見他的那一瞬間，瑤莉只想在心裏感嘆一句：真帥啊！明明只是穿了一身簡單的西裝，可他的風采，竟一點也不輸給新郎官小唐呢！不，應該說，甚至是有點搶鏡，啊，對不起，小唐，我不是故意要打擊你的……

瑤莉正這麽胡思亂想時，耳邊突然響起了讨論聲：

“哎，那個人是誰啊，好帥啊！”

“哪個哪個？你是說那個伴郎嗎？站新郎邊上的那個？”

“對啊！是不是很帥？長得好像哪個明星一樣，是誰來着？”

“我也覺得，是不是那誰誰誰啊？”

“對對對！就是那誰誰誰嘛！真的好像啊有沒有？！哇，他到底是誰啊，有誰知道嗎？”

什麽啊，這一堆花癡般的言論，不過，為什麽自己的嘴角就是會忍不住地上揚呢？簡直像自己的孩子受到了所有人的喜愛一樣，瑤莉的臉上，再次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

不過，她才不會跟任何人說那就是江悅呢，因為，那是屬于她的江悅，那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江悅，誰也，別想搶走！

新人行禮完畢後，會場內響起了音樂聲，賓客們開始自由活動，有的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喝酒，有的則随着現場樂隊的音樂聲翩翩起舞。

瑤莉來到餐臺邊，忙了一天，她的肚子也餓了，正想拿點東西吃，突然有人走過來撞到了她。

“哎呀，對不起，沒撞疼你吧！”

一名年輕男人面露慌張地對她連聲道歉着。

瑤莉忙搖頭說：“沒事沒事……”

但她的禮服已經被對方手上的紅酒給潑濕了。

“啊！你等等！我馬上去拿紙巾幫你擦！”男人不等瑤莉拒絕，已經一扭頭跑遠了。

跑得真快呀這人！不會是百米冠軍吧？瑤莉看看裙子，搖搖頭，心想說算了，管自己走掉好了，結果一擡頭，看見了江悅。

嗯？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剛剛沒注意到啊！而且，他站得這麽近，會不會已經聽到了剛剛發生的事？想到這兒，瑤莉不禁有些擔心地對他看了又看。

這時，剛剛那個男人又跑回來了，他拿着一大疊紙巾，竟自顧自地幫瑤莉擦起裙子來了。

瑤莉被吓了一跳，馬上滿臉尴尬地朝後退去，“哎呀，不用這麽客氣，我自己來就好了，不用你擦……”

瑤莉一邊說一邊又悄悄地往江悅那邊看去……

江悅在和別人談話，似乎沒注意到這邊，瑤莉顯得有些失望。

男人擦着擦着，手都快伸到瑤莉的胸部來了，等瑤莉回神，她馬上大叫起來：“哎呀，你幹什麽？快住手！！！”

這一聲怒吼之後——

那男人本來還在嬉皮笑臉地說：“你不用不好意思，這事兒本來就賴我，是我把你的——”男人話說一半，突然哎喲一聲慘叫起來，随後，瑤莉看到他的手腕被人狠狠地捏住了。

是江悅！

男人的手，居然是被江悅捏住的！而且這力度，一看就知道不小，男人都快哭出來了。

“你沒聽見她說不用了嗎？”

江悅的聲音低沉有力，根本不容人反駁的氣勢，頓時使那男人顯得更萎了。

瑤莉的眼裏閃出星星。

“江悅……”可是剛一出聲，她馬上又後悔，于是趕緊拿手捂住了嘴巴。

男人開始求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你什麽也不用想了，快滾吧！”說完，江悅把那人的手用力一推，那男人就一屁股摔在地上了，然後，一爬起來，就趕緊灰溜溜地跑了。

江悅回過頭來，“望”了“望”瑤莉所在的方向。

瑤莉以為，他會說點什麽，但他什麽也沒說，瑤莉再次失望，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江悅突然轉身、站到她面前，刷刷刷地把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給脫下來了。

瑤莉驚呆地看着他。

“江悅……”

“把外套套上。”江悅把他的衣服遞了過來。

瑤莉的眼裏湧出了淚花，她沒想到，江悅，竟然跟她說話了，不僅是說話了，而且……還這麽地照顧她……

“怎麽了？手呢？斷了？”江悅面無表情地打趣道，可是下一秒，他又溫柔地幫瑤莉把外套披上了，“走吧，我讓小娅再幫你找一件裙子換上，行嗎？”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

江悅，這就是她最熟悉的那個江悅啊，從六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以這樣一副溫柔、保護的騎士模樣，深深地擄獲了她的心，啊，江悅，她最愛的江悅，他終于又回來了，他回來了……

六個月後。

美國。

臨近畢業的英航，在這天，收到了瑤莉給他發來的電子郵件。

“親愛的英航：好久不見，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和江悅，要結婚了。”

英航怔怔地對着電腦，半天都沒有任何表情。

換好衣服正在穿衣鏡前梳頭的米娜問：

“英航，畢業典禮，你都邀請了誰來參加啊？”

英航愣了老半天才回答：

“啊？”

“啊什麽啊？”米娜扭頭望過來，“你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

英航站起身來。

米娜瞄了瞄英航的電腦。

“誰來的郵件啊？”

“你自己看吧！我去倒杯咖啡！”說着，英航的聲音已經飄遠了。

米娜走過來坐到英航的電腦前。

英航一邊喝着咖啡一邊走到衣櫃前，他打開衣櫃，找要穿的衣服，而他身上，現在只穿着一件運動短褲。

米娜托着腮、嘟着嘴，想了老半天才開口：

“喂，英航——”

“嗯？”

“你不要緊吧？”

英航放下咖啡，從衣櫃裏抓出了一件白襯衫：“什麽？”

這時，米娜突然沖過來，從背後抱住了英航，“傷心了？”

“別鬧！”

“想哭？”

“開什麽玩笑？”

可是米娜還是緊緊地摟了英航的腰一下，然後歪着腦袋說：“想哭的話，我把肩膀借給你！”

英航一臉嫌惡地把她的腦袋給推開了。

換好衣服的英航走到玄關穿鞋，一邊說：“我走了，你走的時候還是把鑰匙放在信箱裏好了。”

米娜又追出來：“你去哪兒？”

“公司啊，今天有好幾個會議要開呢，白白！”說完，英航招招手，走了。

兩天後，瑤莉接到了英航回複的郵件。

“祝賀你，婚禮我會參加的，想要什麽禮物，直接說。”

簡短的文字下面，附着一張英航故作傻氣地抱着一大束鮮花的照片。

噗哧——

偎在江悅懷裏的瑤莉，捧着手機，笑了。

—— 全文完 ——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