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談心

随後，方燃像是在補償張小柔一樣，聽話地陪她逛完了剩下的品牌店。

“喂，他們是不是以為我是你女朋友呀？”張小柔靠近方燃小聲地問到。剛剛他們走過來的時候，好像有人認出了方燃，看到方燃身邊跟了個年輕女孩，就都看向了張小柔，但肯定沒人知道她是誰。

“他們為什麽會覺得我眼光這麽差。”方燃小聲地嘟囔了句。

張小柔聽完後生氣地拍了方燃一下，每次方燃的回答都不出意料的會氣到她。

“回家嗎？”方燃看他們逛完了就随口問了一句。

“還不想回。”張小柔不情願地說到。

“那你還想去哪兒？”

“嗯……”張小柔真的思考起來了，“诶，你以前不是跟我說過你那個發小開了個酒吧嗎？去看看呗！”張小柔想到這一茬後又興奮了起來。

方燃無奈地笑了笑，“酒吧是沒了，KTV你去不去？”

“啊？為什麽？”

“一會再跟你細說，你就說去不去吧。”

“去！”張小柔說完就興奮地拉着方燃朝電梯走過去了。

“等等，”剛走了沒幾步，張小柔又拉着方燃拐向了一家男裝店。

“又怎麽了？”

“這可是這個牌子今年的新款領帶。”張小柔有些激動，像發現了什麽寶貝一樣。

“所以呢？買給你男朋友？”方燃的話裏有幾分諷刺的意味。他看那款領帶是年輕人的款，便随口調侃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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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柔撇了方燃一眼，“給你買的！陪我逛了一天了，省得說我虐待你。”

“這麽好？謝謝姐！”方燃從來不跟他表姐客氣。

進店之後方燃發現那一款領帶其實有兩種顏色做底色，紅的看起來很新潮，也比較個性一點，而藍的則比較百搭，襯得人更低調幹淨一點。

果不其然，他表姐選了條紅的送給他，這的确很符合張小柔的風格。

但方燃突然想到了什麽，讓店員把那條藍色的也打包了。

“你幹什麽？”刷卡的時候張小柔看見方燃自己又買了一條。

“那個你送我，這個我送人。”方燃說着把卡遞給了收銀員。

“送誰？”

“朋友。”

伴随着炒菜出鍋時的熱氣和“呲呲”的響聲，夏晨軒把最後一盤菜端到了桌上。

“媽，吃飯吧。”夏晨軒輕聲對母親說到。

夏媽媽應了一聲，然後坐到餐桌前開始吃飯。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雖然面對面坐着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但卻都各有心事，選擇了沉默。

夏晨軒感覺心裏有些苦澀，他們根本不像是一對母子。換作別人可能根本接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氛圍，但是他都習慣了，以前小時候吃飯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只不過是做飯的人交換了而已。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夏媽媽擡頭看了看夏晨軒，随後替他夾了一下菜。

“謝謝。”夏晨軒簡單地回應到。

夏媽媽聽到後眼裏閃過一絲的失落，然後又默默地低頭吃飯了。

不一會兒，夏媽媽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夏晨軒察覺到後擡起頭看了看母親，“媽，怎麽不吃了？”

“我吃好了。”

“那您去沙發上休息吧，這裏我來收拾。”

夏媽媽聽了後并沒有起身離開，像是有話要說一樣，但卻欲言又止。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夏晨軒看出了母親的猶豫。

“軒軒，你有今天那個孩子的電話嗎？”夏媽媽有些小心地問到。

夏晨軒愣了一下，他沒有直接回答母親的問題，而是輕聲問到：“有什麽事嗎？”

夏媽媽考慮了一下才說了出來，“我想知道醫院那邊怎麽樣了。”

“嗯，那我等一下幫您問問。”夏晨軒并沒有什麽情緒上的變化，說完後很自然地又繼續開始吃飯。

“軒軒”，夏媽媽又一次叫住了他。

“媽，想說什麽您就直說吧。”夏晨軒看出了母親有心事，不想再這麽含蓄下去了。

夏媽媽停了一下，聲音有些顫地說到：“你能原諒他嗎？”

“不能。”夏晨軒淡淡地回到。

“那你能原諒媽媽嗎？”夏媽媽語氣比剛剛激動了些。

“媽，您怎麽會問這話。”夏晨軒的語氣沒有很驚訝，而是多了些耐心。“您是我媽，又沒對不起我。是那個男人當初自願放棄的，那時候我就跟他沒有一點關系了。我的出生證明上不也寫着父親不詳嗎。”

夏媽媽聽了這話後眉頭糾得更深了，她記得今天中午的時候夏晨軒也是這麽跟那個男人說的。說他不恨那個男人，因為他們本就沒有什麽關系。他當時的語氣也是這麽的平靜，就像是在跟陌生人聊天一樣，雖然他們真的是第一次見面。

“軒軒，你別這樣，算媽媽求你了。”夏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

“媽，我們不說這個問題了好不好，我去給您倒杯水。”夏晨軒說着就要起身。

“軒軒”，夏媽媽叫住了他，“你那時候是不是聽到了那些話？”說這句話的時候，夏媽媽像是用了所有的勇氣才說出口的。“……在你九歲的時候”夏媽媽用很小的聲音補充了一句。

夏晨軒聽完後腦子裏瞬間空白了一下，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即使他早就不在意了。

他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麽事，那是他上小學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那天他為什麽放學那麽早，如果晚一點，他應該不會聽到母親和另一個人的談話了。

“媽，對不起。”夏晨軒沒有否認，許久之後看着母親說到。

他知道偷聽別人的談話很不禮貌，但小時候母親對他一直很冷淡，他有想過是不是不愛他，可後來他聽老師說過，有些人的愛是不善于表達、埋藏在心裏的，所以當他在門外聽到一些關于他的內容的時候，好奇心驅使着他聽了下去。他想要聽聽媽媽是怎麽對別人說起他的。

可是随後聽到的內容卻讓他接受不了。

夏媽媽聽了夏晨軒的回答後傷心地閉了下眼，像是要擋住淚水一樣。

“媽，您這是幹嘛。”夏晨軒看到母親流淚後，趕緊走了過去。“我能理解您，我知道因為我您受了太多的苦，我也知道如果不是我您可能會有更好的生活。”夏晨軒有些慌亂地解釋到。

“軒軒，媽媽愛你，我從來不後悔生下你，我……”夏媽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雖然這麽多年來他們誰也沒有挑明，但卻都心照不宣，今天一下子談開之後，夏媽媽卻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這個兒子。

的确，這個孩子出生的太不巧了，她都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因為這個孩子她不被父母所理解，只能來到異鄉生活。生活的壓力讓她經常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想去跟孩子溝通，也讓她在崩潰到失去理智的時候埋怨過這個孩子的到來。直到随着時間流逝，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個多麽失敗的母親，她想彌補自己的孩子，卻發現孩子已經與自己不親近了。

“媽，您冷靜一下！您聽我說。”夏晨軒半蹲下來，扶住母親的肩膀。這是母親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淚，盡管以前母親也因為工作或生活上的不順偷偷流過淚，但從來不是這種傷心。“是，我剛看到那些話時的确很難過，很絕望，但是長大之後我能理解您的苦衷。媽，我不怪您。”

“可是，我發現你離我越來越遠了。”夏媽媽說出了心中的話。自從夏晨軒離開家上大學之後，她一年見兒子的天數屈指可數。即使好不容易見到兒子，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年輕的時候她沒有同孩子談過心，現在更是不了解兒子。她感覺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經存在很久了。

“媽，您今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我們不說這個問題了。”夏晨軒安慰母親到。

夏媽媽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選在今天把那個擱置了很多年的問題拿出來說，可能是今天在飯店的發生的事給她提了個醒，有些問題如果再不處理，可能會成為永遠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