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狂奔

三個人坐在了一家新開張的火鍋店裏，這是一家很出名的重慶火鍋店，之前九歌去重慶玩的時候去吃過，司洺聽說在W市開了分店，特意在開張第一天就帶着九歌來吃。

今天是開張第一天，這裏人真的特別多。司洺提前預定了座位才沒有讓三個人等很久，只是三個人坐在一個角落的位置，與大廳裏火熱的氣氛形成詭異的對比的是，這裏三個人一片安靜。

林慕安一來就坐在了九歌的旁邊，九歌看着林慕安也只是笑了笑，然後抱歉地看着司洺。司洺自然是不會和眼前這個幼稚鬼計較，也就沒有任何怨言地坐到了九歌的對面。九歌安靜地看着菜單，這兩個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麽話好說的，于是這邊就一片靜谧。

旁邊點單的服務員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看着被兩個帥哥包圍着的九歌，不時就露出一臉豔羨。只是九歌自己似乎沒有察覺，她看着鍋底，想到自己去年在重慶吃的時候就被辣得不行，考慮到司洺的胃，就問身邊坐着的林慕安：“司洺腸胃不好，我們點鴛鴦鍋底可以嗎？”

林慕安本來對這些就沒有什麽挑剔的，只是聽到司洺的腸胃不好，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吃鴛鴦鍋底了。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不行，吃重慶火鍋怎麽能吃鴛鴦鍋，我要吃辣的，特辣。”九歌剛想再說什麽，坐在對面的司洺就溫柔地笑道：“沒事，我現在也能吃一點辣了。”

當事人自己都這麽說，九歌自然就不會再堅持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一點不舒服，不舒服的是，離開他五年了，他的口味都開始變化了，而自己還是在用以前的了解來猜測他。九歌就點了特辣的鍋底，只是旁邊站着的女服務員善意地建議到：“一般客人中辣左右就無法承受了，如果你們能吃辣的話，建議還是先嘗試微辣，覺得不夠的話我們可以再幫您加辣的。”

九歌點了點頭，就這麽接受了。只是表情跟先前相比，自然是沒有那麽明朗了。她又點了一些菜，就讓服務員下單了。雖然硬逼着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是司洺離開的這五年，盡管她不去想，生活中的很多細枝末節也在提醒着她，他跟五年前那個人确實是不一樣了。

九歌沒有興致緩和氣氛，林慕安和司洺本就合不來，因此他們這一桌就顯得格外安靜了起來。服務員上菜的時候都顯得有點小心翼翼的，趕緊把菜全部上完之後就逃也一般地趕緊離開了這桌。

林慕安本來就不是喜歡吃火鍋的人，再加上平時吃飯相對來說比較清淡。這次為了故意和司洺過不去，這才強硬地說自己能吃辣。本來以為微辣不會太辣，等到第一口塞進嘴巴裏，這才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

他嘴巴裏面像是着了火一樣，本來打算一口吐出來，只是在看到對面那個人就這麽自然地吃着火鍋，頓時不知道怎麽，就又一口咽了下去了。只是嘴巴實在是痛的有點麻木，偏偏桌上沒有任何飲料，根本就沒有辦法将這團火滅掉。

正巧這時服務員過來說今天開業第一天啤酒免費，問他們這桌需不需要，司洺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九歌本來看林慕安在這裏不打算要啤酒的，但是林慕安的喉嚨已經快要被辣穿了，他對着九歌急忙地點點頭。九歌雖然也不贊成林慕安喝酒，但是他好歹也已經十八歲了，再加上今天不知道怎麽的，她突然也很想試一下喝醉的滋味了。

于是一箱啤酒就這麽送到了這桌上來。

司洺的眉頭微皺了起來。九歌心情不好他感覺到了，但是礙于林慕安在場他無法有更多的表示。今天本來應該是一個美好的夜晚，但是因為林慕安，一切都開始往一個他無法控制的方向偏離，他的心裏不是沒有不安的。

九歌卻完全不知道她的不安。她和林慕安兩個人喝酒正喝得火熱。

九歌從一畢業就進了中心醫院當了林楚的秘書。林楚不是一個喜歡參加應酬的人，再加上更加不可能讓九歌幫忙應酬，所以即使畢業了這麽多年，九歌喝酒的時候很少。再加上她自己也實在是不喜歡喝酒，所以幾乎是沒有碰過酒的。

更別提剛剛脫離高中生隊伍的林慕安了。

雖然面前已經點好了一大桌菜，但是林慕安吃不了辣根本就沒有吃幾口，九歌沒有心情連筷子都沒有動幾下。兩個人也不說話，就這麽默默喝着啤酒。

林慕安其實覺得酒很難喝，只是喝着喝着，腦子昏昏沉沉的，好像就看到餘念又在對着她笑，他就突然明白過來了，為什麽還是又這麽多人喜歡酒。

司洺看到九歌表情越來越呆了，也不知道他們兩到底是來吃飯還是喝酒的，他伸手去拿九歌手上的杯子，九歌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司洺，看得司洺口幹舌燥，下一秒，九歌就癟着嘴，眼眶紅了起來：“你連酒都不讓我喝。”

自從他回來之後，盡管他對九歌一直窮追不舍，但是總是覺得和九歌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兩個人相處之中總是覺得有點疏離，九歌對着他，總還是有點小心翼翼的。更別提像以前一樣對他撒嬌了。

這個時候癟着嘴的九歌，讓司洺覺得他們好像就這麽回到了五年前的時候，回到了他還沒有離開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九歌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她喜歡撒嬌，喜歡耍小性子，對着自己的時候，好像什麽東西都想給自己，好像什麽東西都不畏懼。

時隔這麽久看到這樣的九歌，司洺就知道自己輸了。罷了，喝再多又有什麽幹系，不是還有自己在看着她嗎。

不久司洺就為自己這句話後悔了。

啤酒一箱一箱被送上來，就在第三箱喝完林慕安還打算揮手上第四箱的時候，司洺才終于看不下去制止了他們兩的胡鬧。九歌坐在司洺的對面，兩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司洺，濕漉漉的像是一只小狗。

司洺不讓林慕安再喝了，林慕安也出乎意料地沒有跟司洺頂嘴，不知道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什麽，跟司洺說話的時候都笑眯眯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司洺結完賬之後就去扶九歌和林慕安打算把他們兩送回家。哪知道林慕安大手一揮就轉身自己走了，九歌還趴在司洺的背上，笑得一臉傻氣。

林慕安自己往前大步走去，突然又回過頭來看着他們兩，司洺擡頭看向林慕安，以為他到底還是需要自己送回家，哪知道林慕安本來微笑着的透着稚氣的一張臉，就這麽刻意地擺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來：“對我姐好一點！你再讓她哭我可饒不了你！”說完就轉身真的大步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司洺開始笑了笑，這小子看來是真的喝醉了。然後轉過身來，将一直躲在自己後面的那個小醉鬼撈到自己身前來，九歌還在笑眯眯地看着他，在和司洺對視的時候，發出“呵呵”的傻笑來。司洺無可奈何地摸了摸九歌的臉，心想到：“再讓你哭？不要說林慕安饒不了我，就連我自己也饒不了我自己。”

這是林慕安第一次喝酒，他一個人走在夜間的路上，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要飛起來一樣。他想快點看到餘念，但是他忘了還可以打車，他一路飛奔在馬路上，希望自己可以快一點，再快一點，早點看到餘念，他覺得自己在往幸福飛奔而去。

從那家火鍋店步行到餘念家其實很遠，但是林慕安就這麽一路狂奔着，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到了餘念家樓下。他站在餘念房間外看着餘念的房間還亮着燈光，就站在原地，掏出手機，撥通了餘念的電話。

他雖然一直都知道餘念的電話，但是因為之前兩個人一直都不說話，這還是林慕安第一次給餘念打電話。餘念房間的燈雖然沒有關，但是她卻早就已經睡着了。在聽到電話鈴聲的時候還有一點恍惚，這個時間怎麽會還有人給自己打電話。

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就接了起來，剛一接通，林慕安就聽到那頭餘念迷迷糊糊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了過來：“喂？”林慕安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快速地跳動了起來。他的嗓子有點幹澀，一下子沒有回餘念，又像是害怕餘念會挂了他的電話似的，馬上急切地回答道：“念念是我，不要挂。”

那頭餘念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甜甜地笑道：“我知道是你。你怎麽還沒有睡覺？”林慕安在聽到餘念聲音的那一刻，就覺得自己這一路的狂奔變得沒有了意義，他的身體又開始變得躁動了起來，像是有人在他體內燃起了一團火。

他不滿足于在電話中的交流了，他想看一下餘念的臉。想着的話，馬上就從嘴巴裏說了出來：“念念，你來一下陽臺。”

餘念心裏似乎知道了什麽，她迫不及待地沖到了陽臺，就看到了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少年，正舉着手機，擡起頭看向自己，笑得一臉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