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後

乾元二年，太後誅殺攝政王，大病一場。

我默默地望着鏡中的女人，大周太後朱成璧的臉，意外地并不顯老。

竹息在一旁觑着我的臉色，道：“太後，今日您午後小憩時，皇上又來了。”

可憐我一個魂兒是二十多歲的姑娘，這會兒非得努力擠出一個還算慈祥的笑，耐着性子慢慢悠悠道：“皇帝有心了。”

“皇上最是孝順太後，天下人人皆知。”

竹息恭恭敬敬，我卻轉了話鋒：“想來皇帝這次來看哀家，不單是為了哀家的病吧？”

竹息眼皮一跳，仍然恭敬道：“太後心裏如同明鏡一般。”

我嘆息：“他還是執意求娶朱柔則為妻？”難道還要走一遍原作的老路？

竹息剛開口打算說些什麽，卻聽門口一聲通報：“皇上到！”

然後是一個少年人清爽的聲音：“參見母後。母後身子可好些了？”

我安然地坐着，擡起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龍袍冕旒，果然是我那便宜兒子玄淩，才十幾歲就通身的天家氣派：“方才用了藥好多了，”我慈祥地笑，“皇帝今日來看哀家，所為何事？”

玄淩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很是尴尬，我不樂意跟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打太極，開門見山地徑直道：“玄淩，你可還記得你當初與宜修的約定？”

玄淩被我的兩句話激怒了，有些委屈地對我這個母親道：“母後，柔則亦是朱家女兒，還是嫡出，你為何如此看不上她？”

我搖頭：“母後并非看不上柔則，她的家世、容貌、才華，哪一樣都無可挑剔。只是皇帝，柔則那孩子，真的适合入宮嗎？”

玄淩顯然是個固執的娃，堅定道：“兒子不管。柔則朕娶定了。”神色裏頗有幾分“就算與全世界為敵朕也要和柔則在一起”的非主流氣質。

“你當真如此中意柔則？”

沉默。但皇帝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我內心默默紮小人，這個不讓你媽省心的娃！

我搖頭嘆一聲：“皇帝你也長大了，照道理說，哀家不應管你的私事。只是宜修還懷着身孕，你也曾說過待她生下孩子便要封她為皇後；如今若要為了柔則，一朝變卦，這話傳出去，帝王威信何在？”

見玄淩似乎被說動了一點，我趁熱打鐵，面上深沉道：“皇帝若是真喜歡一個女子，納進宮來好生伺候着，哀家全然沒有意見；”反正和她沒關系，她一個太後又活不了多少年，“只是柔則是宜修親姐，又有婚約在身，哀家再想成全你與她，也是不能的。”

話說到這，我給玄淩留了點反應的時間，才繼續發揮太後威嚴：“皇帝如此中意柔則，哀家便做主，将她賜給你當正二品妃，與宜修平起平坐，你看如何？只是皇後之位，哀家不允許你就這麽給了她！”

玄淩沉默片刻，擡起頭，道：“夫人。”

喲呵，小子還會讨價還價了！我從牙縫裏擠出兩聲貨真價實的冷笑：“夫人便夫人，竹息，拿紙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