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紅顏

太平行宮清涼舒适，玄淩又孝順地給我挑了最涼爽的宮殿，讓我好好體驗了一回夏日行宮的妙處。這日我正歪在貴妃椅上吃着水果，竹語笑吟吟來報：“太後娘娘，沈氏有喜啦！”

我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沈氏指的是美人沈眉莊，笑道：“确實是好事兒。哪位太醫診的脈？”原作裏沈眉莊假孕是個大事件，我還是記得一點兒的。

“章太醫江太醫都診過了，确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章太醫是宜修的人，這麽一來沈眉莊竟是真孕了，竹語道，“皇上也高興，封了沈美人為莊嫔呢。”

莊嫔有孕，溫柔敦厚的安常在成了淑嫔之外承寵最多的那個，不出半個月，便被玄淩晉為美人。正當衆人驚嘆于安美人的好福氣，玄淩又下了一道旨意，晉淑嫔甄嬛為四品容華。

湯氏乾元六年入宮，生了皇二子予漓，至今仍是容華，甄嬛入宮不過一年便連升三級與她平起平坐，衆人一時間都對甄嬛多了幾分忌憚。這晉封雖有玄淩對于甄嬛落了胎的安撫之意，卻也證明了淑容華得寵到了什麽樣的地步，她的勢頭比起昔日的華憫夫人，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純元夫人就攜了珍鸾到我這裏哭訴：“太後，那淑容華如此聖寵，皇上還準了她進出小書房，”這原本是給純元夫人一人的恩典，“昨日珍鸾想爹爹了，去找皇上，皇上竟推脫了事務繁忙不見珍鸾，實際上還不是因着在和淑容華說話！”

“如此小事還值當你頂着烈日來跑一趟，”我毫不客氣地指出她小題大做，“柔則你是正一品夫人，要敲打一個四品容華輕而易舉，何須哀家出面？”

見純元夫人面露不悅，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道：“比起這個，珍鸾馬上便要六歲了，皇帝前幾日還跟哀家說要給她和鳳陽辦個隆重些的生辰宴。”

純元的臉色這才好轉過來，喜形于色道：“真的麽？近來四郎不常來我宮中，我本以為珍鸾也跟着受了冷落……”

這純元夫人也當真是沒什麽心機。我聽她叽叽喳喳了一上午，好容易送走了她，我心累地揉揉太陽穴，竹息笑道：“夫人入宮十年，心性還與剛入宮時一般無二。”

“她得寵那些年裏，皇帝把她保護得太好了，”我望向窗外一片深深翠竹，只覺得心曠神怡，安靜道，“可新人崛起，皇帝如今雨露均沾，眼見着她就要失了皇帝這把|保|護|傘了。”

竹息不語，我笑了一笑，極輕聲道：“哀家知道你不信，柔則也會失寵。但紅顏彈指老，宮裏的女人看着風光，卻抵不過男人們喜新厭舊，”封建制度實在害人，這話我藏在心裏沒有說出來，“紅顏彈指老，未老恩先斷呵。”

有時我也會想，我穿的是個比自己大了二十歲的中年婦女雖然不幸，卻也萬幸沒有穿越到哪個宮嫔的身上，一切都得仰仗着君恩，選進宮來就是為了滿足皇帝、生兒育女，然後在年邁失寵時寂寂死去……

這卻不能再想下去，我睜開雙眼，揚聲道：“備轎，哀家要去看看莊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