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再過一個月就是張煦的生日，此時宋謠謠才切身體會到許博文當時為了給“小餅幹”學姐挑選禮物時候的愁苦，也是這個時候，宋謠謠意識到，或許，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了解張煦。當這種念頭剛一冒出來，宋謠謠在草稿紙上重重劃了一筆，不是的，只是因為身為高中生的自己還買不起太貴重的東西，比如相機，比如電腦，再比如價值不菲的手表。

一陣舒緩的鈴聲飄進門窗緊閉的教室，英語老師宣布下課，教室裏湧起一陣沉悶的嘆息，随後就有無數個身影趴倒在桌子上。

宋謠謠走到何敏桌前，一臉愉悅地說，“走，一起去走道上曬曬太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曬太陽，呼吸新鮮空氣當然不是宋謠謠的目的，她只是想站在一個人流量大的地方進行觀察，尤其是對男生的觀察，以啓發自己給張煦選生日禮物的靈感。

何敏搖搖頭，“昨天跑完800米，我的腿要廢了，不想出去。”

“哎呀，一起去吧，外面都是一群男生，我一個人多不好意思。”宋謠謠搖着何敏的胳膊，一再懇求。

“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去外邊嗎？我腿真的疼。”何敏說。

“好吧，那我去叫陶曉欣。”

“幹嘛啊，昨晚一整晚沒睡好，現在困得不行，別折磨我了。”陶曉欣頭也不擡，只使勁甩開了宋謠謠的手。

“陳明濤在看你。”宋謠謠湊到陶曉欣耳邊小聲說。

這招果然奏效，陶曉欣立馬坐正身子，慌裏慌張整理頭發。

這是陶曉欣在宋謠謠忍不住給張煦打電話那個晚上做出的決定，她在斥責了何敏和宋謠謠沒出息後，自己也宣誓加入這個沒出息的隊伍。

陶曉欣說，“好吧，既然你們都有喜歡的人了，那我也給自己找一個，從今以後，我決定喜歡陳明濤。”

半晌，宿舍裏一片安靜，陶曉欣的自尊受到不小的傷害，但更加柔聲細語地說，“我說了，我決定喜歡陳明濤，你們聽到沒有啊？”

這時何敏才懶懶地回了一句，“嗯，聽到了。”

宋謠謠卻疑惑地問，“什麽，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捂着頭，沒聽清。”

Advertisement

“她說她要追陳明濤。”何敏說。

陶曉欣忙着争辯，“不是追，是喜歡。”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宋謠謠笑着問。

“當然有區別，我陶曉欣是不可能主動去追一個男生的，我喜歡他，可是要讓他先來追我，所以不能叫追。”

正是陶曉欣給自己立下了誰追誰的先後順序，所以她一直處于默默觀察的階段，她對宋謠謠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而此時，宋謠謠只說了一句話，她立馬警惕起來，她堅守自己的戀愛信條，即使要讓對方先出手，那也要讓對方先注意到自己，然後再發現自己與別的女生不一樣，這樣才能吸引到對方。

眼前忙亂的陶曉欣讓宋謠謠覺得有些可笑，但卻透着在面對喜歡的人時候那種毫不掩飾的純真，宋謠謠輕快地說，“走，出去走道上吹吹風。”

陶曉欣意識到自己被騙，立馬瞪圓了雙眼，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別瞪，雙眼皮看不見了。”

十二月的天藍得沒有一點雜色，寒風中的涼意一點點被暖暖的陽光消解，宋謠謠和陶曉欣站在靠窗的那一側，而另一側站着五班三分之二的男生，他們身高參差不齊，體型胖瘦不一，但一律都頂着小寸頭，身穿黑校服，一個個嫩得跟剛出土的筍苗一樣。

“我們站到那邊去吧，這邊太陽刺眼睛。”宋謠謠還在留心觀察眼前一排男同學的衣着打扮，恍惚中就被陶曉欣拽到另一側。

毫不意外，陶曉欣落落大方地站到了陳明濤旁邊，帶着一臉笑意說，“今天天氣真好，一點都不覺得冷。”

宋謠謠心裏一陣嘀咕，“從上個星期開始不就是這樣的好天氣嗎，再說了，你穿得像個粽子似的，當然不覺得冷。”

陳明濤卻是很客氣的笑着回答，“是啊，天氣很好。”

随後，陶曉欣和陳明濤開始歡快地聊天，宋謠謠被徹底晾在一旁，尴尬，生氣，明明是自己找陶曉欣來助陣完成秘密計劃的，不想最後反而是自己在成全別人。她把眼睛能看到的男生都打量了一遍，全是清一色黑校服，再頂着個小寸頭，看來這個在男同學身上找靈感的想法只能泡湯了。

宋謠謠撇下陶曉欣回到座位上，許博文正一臉嚴肅在做數學題，草稿紙上是一片亂七八糟的塗畫，看來他并沒有把題解出來，而桌子一角是攤開了的英語聽寫本，分數是60分。這一次聽寫，宋謠謠得了96分，只錯了1個單詞。

許博文失戀了，倘若要用陶曉欣的話來說，那這還稱不上是失戀，最多能叫做單相思失敗。

或許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人們都很容易失去判斷的能力，以至于把很簡單很明了的問題都看得很複雜，當處在對感情的渴望裏時，太多的人更願意去相信自己的想象，而不是去關注事情的本質。總之，人們容易活在自己的幻想裏，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許博文以為尹姿對自己好是因為喜歡他，實際上，尹姿是因為喜歡許博修，許博文的哥哥，所以才對許博文好，這裏面有着非常嚴密的先後關系。

起初，宋謠謠暗笑那麽聰明的許博文竟然搞不清楚這麽簡單的問題，自己喜歡的女生竟然喜歡自己的哥哥，那該是多麽痛苦狗血的遭遇。但仔細想想後，其實自己比許博文也好不到哪裏去，她不也是在一廂情願對張煦好。

看着許博文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宋謠謠也不好再開口問他該送張煦什麽生日禮物的事情。

這時候，他們差不多淪為難兄難弟了。但不同的是，許博文極力想把傷痛壓在心裏，而宋謠謠會毫不遮掩地表現在臉上。

宋謠謠說，“做不出來就不要做了，歇一會再做，一會上課了。”

許博文沒有搭理她，一把将草稿紙揉成一團。

一個星期後的某個晚上，宋謠謠想好了要給張煦送什麽生日禮物，她決定親手織一條圍巾送給張煦，讓他在整個寒冬裏感受她的溫暖。這個決定源于宋謠謠某天從食堂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個男生圍了一條淺灰色的圍巾，那條圍巾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看到剛才走過去那個男生了嗎？有沒有覺得他圍着的那條圍巾很好看？我要不就織一條圍巾送給張煦吧？”宋謠謠一臉喜悅地說。

何敏平靜地點點頭，“行啊，随便你。”

陶曉欣聳聳肩，“真的是好感動啊，如果我是張煦，我一定會當場哭出來。可問題是你會織圍巾嗎？”

宋謠謠的語氣弱了下來，“不會，不過我可以學啊。”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期末考了。”何敏說。

“我知道。”

何敏便不再說話，陶曉欣沖着宋謠謠擠擠眼，“也許，你這次就把他拿下了。”

必須承認，最終鼓舞了宋謠謠的還是陶曉欣這無意中的一句話，宋謠謠便覺得她真的可以用一條親手織的圍巾俘獲張煦的心，或者緊緊拴住也可以。

周五晚自習後，家在市區的同學都匆匆回家了。宋謠謠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在電話裏，父親用極其關切的語氣問她怎麽不回去，他都想好夜宵要做什麽了，宋謠謠鼻子酸了一下。短暫猶豫過後，她告訴他父親，班裏有個離家很遠的同學生病了，她周五晚上留下來照顧她，周六一定回去吃午飯。

坐在李臻男的書桌前，宋謠謠有些期待，又有些茫然，放假不按時歸家，這還是第一次。李臻男從櫃子裏翻出兩團黃色的毛線，還有粗的、細的針。

“天哪，你竟然會有這些東西，真是完全想不到。”

李臻男把東西一一放在宋謠謠面前，“小時候我媽教我的，我以前還織過毛衣呢，前兩天我穿的那件紅毛衣就是我自己織的。”

宋謠謠不由得驚呼，“我只聽說你會織圍巾，沒想到你還會織毛衣。”

李臻男笑笑，“學習緊張，已經好幾年不織毛衣，現在都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教你織圍巾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你想要織什麽樣子的？複雜一點的還是簡單一點的？”

“簡單一點的吧，我怕我學不會，哈哈。”

“那你要粗一點的線還是細一點的線？粗的線用粗的針織比較好，細的線就用細一些的針。”

宋謠言指着最初的那根針，“那就粗一點的吧，我想粗一點的可能會簡單。”

“那我先教你最簡單的一種針法。”

李臻男娴熟的動作讓宋謠謠看得目瞪口呆，宋謠謠一再希望李臻男能放慢速度好讓她看清楚，如果別的事情如此麻煩，宋謠謠的急性子一定會說，“什麽破爛玩意，我不要做了。”然後使勁甩到一邊去，不再管它。可這件事不一樣，因為關系張煦，只要關系到張煦，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可以費盡所有心思去嘗試。因為關系張煦，所以再繁瑣再無聊，宋謠謠都會覺得透着蜜一般的甜。

“你看這樣對嗎？你織的真好看，我的怎麽會這麽醜？歪歪扭扭的。”

李臻男說，“你現在剛學，能織成這樣已經很好了，多練練。”

盡管前一天晚上熬到很晚，第二天早晨宋謠謠還是很早就起床了，李臻男告訴她，學校附近有條街就能買到毛線，各種各樣的都有。她買完毛線要回一趟學校，把東西放在學校再回家，否則被她媽發現了一定會挨一頓臭罵。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該說什麽呢，有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