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孱弱
十九章孱弱
其實在生活中,我們都是演員,活着的任務就是扮好自己的角色。也許我們每一個普通人都有必要像明星或政客一樣注重自己的形象,也有一個建立公衆人物形象的心理,時時刻刻都小心着自己不要對外産生出負面印象來,應該也是不錯的。
過了五一假期,李萱就回學校上班了,李家父親便就休了工作過來幫着帶孩子。李家父親還沒有到退休的年齡,但在單位裏已經是二線上的人了,職位上的工作也基本上都被年輕的一代給取代了去,每天就是上班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可做,他便幹脆休了病假,來大連幫老婆帶孩子,只等年齡一到辦了退休就好了。
人的心智歷程大約是從孩童時期的簡單蛻變成成年後的繁雜,然後再回歸到孩童時期以等待完結這樣的一個簡單的過程吧?所以晚年時期大多的普通人更像個孩子。
李萱父親的晚年似乎來得比別人要早些。伍哲驚異地發現了,他的這位和善的、嚴肅的岳父實際上對李家媽媽是帶有一種孩子似的依賴情感的,幾乎所有事都需要依靠老婆的操持。脆弱加上小氣,讓他幾乎不能承擔任何事情的責任跟風險,無論是親友之間的人情往來,還是日常柴米油鹽的采買,即使是一毛錢的花銷也要問過了老婆的意見才算穩妥,他幾乎無法獨自做出任何決定,沒有老婆的決定簡直是醬油都買不回來的,離開老婆已然是沒了生存能力了的。有時候又犟得要命,又總是沒有足夠的頭腦去說服別人來贊同自己的想法,便會使出蠻橫煩躁的脾氣來,使人家要麽因為愛要麽因為受不了而遷就他的任性。
一個休息日的下午,李家爸爸在睡午覺,李萱因說要買條裙子,而李家媽媽想要添雙軟底的鞋子,憋悶好久了的娘倆就想着幹脆帶着孩子去逛街的主意來,伍哲當然很高興她們有項娛樂可以調劑下生活,便就很熱情地載着兩個女人去商場了,自己也跟着幫忙帶孩子。大概是商場裏的陳設太眼花缭亂了吧,讓坐在嬰兒車裏的孩子瞪着眼睛四下裏好奇地亂看,孩子今天也格外乖巧好帶,并不吵鬧,後來竟沒聲沒響地睡在車裏了,給了這兩個女人充分的購物時間跟樂趣。
“哎,這有朝族冷面,咱嘗嘗吧,我好久都沒吃了,咱們就吃完飯再回去吧?”李萱問媽媽,她盯着店門口招貼的菜式圖片,饞得都直眼了。
“行,你想吃咱就在這兒吃吧!”李家媽媽笑着說:“我也挺長時間沒吃這個了。”
“哎呀,那爸一個人在家咋辦哪?”伍哲問。
“我爸不吃辣!”李萱笑着先就走進店裏去了。
“沒事兒,家裏有剩飯,他餓了自己知道熱!”李家媽媽笑着對伍哲說:“一個大活人還能餓着他了?”
然而事情并不像李家母女想得那麽容易。
當伍哲幾個人走進家門的時候,看見李家爸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并不搭理進門的幾個人,伍哲感覺出氣氛有些異樣。
李家媽媽故作輕松地問:“你吃了麽?”
“吃啥吃啊?有啥啊讓我吃啊?”李家爸爸生氣地說:“你們幹啥去了這麽晚才回來啊?”
“萱說要買衣裳,我就跟着去逛逛也買雙鞋!”李家媽媽笑着說,想緩和下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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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個衣裳買到這時候啊?”李家爸爸不買賬,生氣地說:“不知道我一個人擱家你餓着呢啊?”
“那不有飯麽?你自己不會熱啊?”李家媽媽說,對李家爸爸的态度很不滿意。
“啥破飯哪讓我吃啊?”李家爸爸說:“你們倒是吃飽了就誰都不管了!”
“一年到頭就偶爾出去這麽一次,你就不能擔待着點啊?”李家媽媽說:“我看是這一天天地倒給你伺候出來毛病了!”
“那麽點孩子帶出去這麽長時間,你說你們有沒有正事兒?”李家爸爸轉移攻擊話題。
“我出去給爸買點啥回來吧!”伍哲轉身要重新穿鞋出去。
“哎——,不用!”李家媽媽趕緊說:“家裏有,都現成的,我這就給他熱!”
“不用啥呀,你倒是吃飽了!”李家爸爸惱火地說:“這大熱天的剩的都馊了,還熱啥熱呀?”
“都放冰箱裏呢,怎麽就馊了?”李家媽媽說,也生氣了。
伍哲趕緊推門走下樓去,他寧願跑趟腿也不願意聽二老這麽無意義地對吵。
這位岳父大人着實是讓伍哲困惑了,伍哲不能明白怎麽一個看上去知書達理、溫和善良的人骨子裏怎麽竟是這麽幼稚又自私的?
這位可敬的岳父大人平日裏既不敢跟外人争辯,也沒有太多的物質要求,三個飽一個倒兒就是他活着的最重大的事兒,生活得如此簡單的人卻也不見有個平和的心态,貧瘠的頭腦控制不了煩躁的脾氣,但也只敢跟家人發脾氣,像個孩子似的喜怒無常。總是離不開別人的關心跟照顧,作為一家之主的地位他是一點也不理會的,所有的人情往來都交由妻子打理的,而自己卻又總不甘心就被忽視了,便總是活是妻子在幹,事兒是妻子去操心,而功勞還必須得是他的。功勞的奪取也是非常簡單的,只要把妻子批評一下,便就算是顯示出了自己的能幹了。對家人的愛跟照顧僅限于自己高興或方便的時候,并不存在付出跟擔當,家人只是他建立自己的幸福的道具而已。
伍哲也非常疑惑以李家爸爸的這麽個脾氣性格,這許多年裏在單位的工作是怎麽幹的?人際關系又是怎麽相處下來的呢?這個問題,也是許多年後伍哲才了解的,原來他的這位可敬的岳父也只敢在家裏這麽任性罷了,外人面前還總是和氣又寬容的,簡直就是個典型的家裏橫。
李家父親是從不肯認錯的,也不願意後悔,即使自己做錯了事情也總找得到借口把責任推卸到別處去,李家媽媽就是他的禦用替罪羊。從來不考慮自己能為別人做些什麽,卻總是要求別人為他做些什麽,對自己的憤怒或不滿也是要發洩到別人身上的,自己已經是不能承受自己的生命之重了。骨子裏非常脆弱,對于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都盡量避免,對于無法避免的操心事,他練就了視而不見的神奇本事,反正誰跟他在一起就誰去操心好了,伍哲覺得,他甚至都可以依賴那個還不會說話的嬰兒。懦弱的自私讓他時時刻刻都是要愛護自己的,所以良心跟勇氣是這愛護自己的心思的勁敵,倘若良心跟勇氣仍不能獲勝的話,那麽這人也只能是流入到軟弱跟堕落裏去的。
老了,變得弱了,身體的衰弱也帶累了精神的怯懦,凡不願意擔當的,一律都推卻出去,愛誰擔誰擔反正別找我就行了,那可憐的人,已經怯懦得十分露骨,幾乎要喪失人格了。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軟弱的時候是顧不得人格的了,尊嚴是懦弱者的奢侈品。
這位貼心的丈夫,一旦碰到妻子生病就把他氣得不行,做起什麽事情來都是煩躁的,看什麽都是不順眼的,突然之間一切都不能合他的心意,小氣的心腸又使他不能拿東西撒氣,便只對看上去不會造成明顯破壞痕跡的人發火,但是發火的對象還是要很小心地選擇的,對于日漸強大的女兒是沒有勇氣發脾氣的,他的火氣便也只能針對妻子一個人了。很奇怪,這個時候他的那位精明的老婆竟看不出她的男人的軟弱來,只認為是丈夫對自己患病的擔心跟愛護,反而格外溫柔地包容這個男人的任性。
過分地遷就自己跟自私的人一樣,都是弱者。
這位可敬的父親是本分的,這種本分也并非出于自我約束的教養,而是膽小,自知沒有能夠保障一帆風順的生活能量,便只能是由他自己單方面地認為,自己不奢求太多,生活便會放過自己一馬。最後也只能是越來越縮小自己對生活的欲望跟要求,然而這種壓抑的性格并不能真正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想望,無力争取跟內心渴求的矛盾,把他折磨得更軟弱了,全都展示在不斷增加的脾氣上爆發出來。變得比一個孩子更難取悅,即使費力哄高興了,那壞脾氣也很容易地又折返回來。
生活中的任何變化對他那脆弱的神經來說都是了不得的挑戰,他最常說的不是“好”而是“不”。
如此脆弱的靈魂,竟沒有一絲柔順的性情,只要不需要切實地去采取行動的,他便凡事都要發表出自己的見解,別人的決定總是不合适的,脾氣也總是不見得好,菜鹹了淡了都能惹他不高興。
唯一的堅韌品性表現在對身體鍛煉的堅持上,這在伍哲看來,這也完全是出于對衰老跟死亡的極度恐懼而戰勝軟弱的。多年的省吃儉用形成了什麽都是好東西的印象,在女兒家不花些錢總是不好看的,于是便會買些極便宜又用不上的東西回來。他的頭腦并不是呆的,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是個懦弱得讓人厭煩的人,但他拿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的。懦弱的人總能找到逃避的借口,就像壞脾氣的人總能找到生氣的理由一樣有本事。
這位可親可敬的岳父大人移居過來還沒多久,在伍哲面前也不再表現得和善跟寬容的家長氣派來,真實面目的顯露似乎比伍哲的适應期來得還更急切些,在伍哲的莫名其妙的困惑中,他竟顧自褪去了家長風範的僞裝,一心只想過孩子似的輕松的日子。也許是因為相處太頻繁,他已經沒了裝模作樣的力氣了。那麽伍哲還是樂觀些吧,顯見得人家這分明就是不把伍哲當外人了的。
他那是一種骨子裏充滿人格信仰的人生活在一個物質信仰世界裏的不适應症。那是一個極孱弱的靈魂對這迷亂的世間最無力的反抗。
對待弱者,我們還是寬容些吧,我們自己又何嘗不是時刻在忍受着自己性格上的弱處給自己造成的困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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