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人在路上
以七品官之身代欽差之職,史無前例。就算是放到現代,你認為國家主-席會派一屆村長去赈災嗎?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白亦容又是與衆不同的。他博學多識,勤于稼穑,是個十分出色的農學家。永和皇帝慧眼識人,自是看出了白亦容對他的大業将是個大助力,是以破例讓他前去赈災,所以說赈災這是個考題。
如果他做得好,那就是考過了。如果他做得差,那麽等待他的将是滅頂之災。
不論如何,此行,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這擔子對他來說,十分沉重。
白亦容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中,大黃正蔫蔫地趴在大門口,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大黃!”白亦容心裏很高興大黃沒忘記回家,便喚了聲。
聽到白亦容的聲音,大黃一下子站起來,先是一愣,然後瘋一樣地朝着他跑來,不停地跳着,沖他叫着。
白亦容不得不摸摸它的腦袋,安撫它的情緒。大黃激動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亦步亦趨地跟着白亦容,似乎生怕這一次他又突然失蹤了好幾個月。
大黃沒被餓死,算是個奇跡。
不過,白亦容了解得很,大黃曾經是條流浪狗,尋食的本事可不弱。在這裏都能被餓死的話,它早就在遇到白亦容之前餓死了。
為了慶祝自己重獲自由,白亦容先是去買了鹵肉和一壺酒,然後将鹵肉割下一半,切得碎碎的,放在了大黃幹淨的狗碗裏。大黃饑不擇食地吞吃着,像是餓壞了。
白亦容坐在屋子裏,有些恍惚,像是做了一場大夢那樣。這夢還挺精彩的,眨眼間,他從一介布衣登上了天子堂。又眨眼間,他入了大獄。再回頭,他已經重獲自由了。
将鹵肉和酒擱置在餐桌上,他去廚房燒水,打算放涼了喝。柴禾快沒有了,不過燒一鍋水還是夠的。
大黃還在院子裏吃肉,時不時地擡頭看了眼竈房,似是确認白亦容這次有沒有離開。
多個月沒回家,浴桶早已布滿了灰,所以白亦容搬着浴桶去井邊洗桶。井是他邀人在自家後院挖的,很淺,但是比現代水幹淨多了。光是這一來一去的,就讓他出了一身汗。今天的太陽大得很,似乎比往日裏都要大。
他用水桶提着一桶桶井水,倒入了洗幹淨的浴桶裏。然後脫去了衣服,進入了浴桶。冰涼的水讓他過高的體溫一下子降低了下來,讓他長痱子的皮膚感到一絲絲涼爽。
就這樣,他徹徹底底地将自己洗了個幹淨,畢竟兩個月沒能洗澡,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發黴了。
聖旨定的出發時間是中午,所以白亦容還有一些時間來整理行李。
他用布擦幹頭發和身體,然後将一種食用澱粉往痱子處抹去,據說這種食用澱粉可以當作爽身粉用,夏日裏窮人一長痱子就用這種粉抹身體。
穿好了衣服後,他出來看着大黃。大黃已經吃完肉了,正殷切地看着他。大黃年歲越發的大了,越發不會打鬧,變得沉穩多了。
白亦容有些煩惱,他這次去赈災,少說也得去個個把月,這大黃要交給誰,可真是頭疼。
現在再去招個仆人,恐怕是來不及了。
他有公務在身,也不敢帶大黃過去,萬一被有心人參一本,又要倒黴了。
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李勇德又來了。
“傳皇上口谕,”李勇德說,“令忠犬大黃暫寄萬獸圓,待你赈災完畢,再歸還于你。”
原來皇上還惦記着他有條狗,白亦容第一次感受到永和皇帝的貼心。
白亦容謝過皇上後,李勇德接着說:“這是皇上派來護送你的侍衛。”
他的身後跟着三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白亦容看了看他們,見他們全都配着刀,很是沉穩的模樣。
皇上真是有心了,白亦容又道了謝。
李勇德點點頭,提點幾句,便帶着大黃走了。
大黃還死活不肯離開白亦容,白亦容摸摸大黃軟軟的耳朵,很鄭重地說:“大黃,我有事要離開,會回來的。”
大黃聽不懂人話,只知道李勇德要帶走自己,對着他吠起來。
白亦容有些生氣道:“大黃!”
聽到了白亦容的怒喝,大黃便知道主人生氣了,便伏低身子,任白亦容将繩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白亦容對李勇德吩咐道:“勞煩公公照顧一下我這狗,我這狗散漫慣了,現在套着繩子沒事,待我走開,它必定會生氣。等到了萬獸圓,就解開它的繩子,将它圈在院子裏吧!”
李勇德說:“咱家明白,白大人放心,不必惦記。”
白亦容心裏嘆了口氣,大概是自己所說的倒伏那事應驗成真,永和皇帝才開始正視自己。不然,自己被關了兩個月,也不見得他對大黃有什麽表示。現在,自己要離開京城,他反而想起了大黃。
所以說,不論走到哪裏,有本事才是王道。沒本事的人別人只會輕之賤之,有本事的人才能讓這個精明的皇帝青眼相加。
而白亦容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承認自己的本事,對自己刮目相看。
這也是為了給皇帝長臉,讓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個會識人的明君。
到了下午,白亦容坐着馬車,帶着永和皇帝派的幾個侍衛,從京城出發,前往西北了。
派下來的侍衛一共有三個,分別為張朝,許義天和向雙。
個個人高馬大的,不茍言笑,一路騎着馬追随着馬車。
白亦容看了看頭頂的大太陽,即便這麽熱,幾個侍衛還是沒有喊苦喊累。看看他們的便服,都已經濕透了,他們的額頭上也布滿了密密的汗珠,一直板着的臉也被曬得紅通通的。
等中午抵達了一個茶棚時,白亦容便叫停了。
“各位,不如先歇息一下,再繼續走?”白亦容問。
幾個侍衛看了看天,估摸着現在是午餐的時間,便點頭應是。
茶棚不大,只有簡單幾張桌子,棚裏頭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店小二在忙活。
見有客人來,店小二忙迎了過來,問:“客官,想要什麽茶?”
白亦容說:“來一壺鐵觀音吧!”
店小二說:“好,馬上來,客官請稍等。”
白亦容抹了把汗,這酷暑真的不是人過的。前世不是有人研究過了嗎,說是古代的夏天不如現代的夏天熱,這時候植被沒有被破壞,也沒有溫室效應。可是,他怎麽覺得還是熱呢!
茶很快就上來了,幾個侍衛一言不發地倒着茶,安靜得跟木頭似的。
白亦容開口問:“幾位大哥,請問此去西北肅州,需要多久?”
一個侍衛這才開口:“約莫二十來天。”
緊接着,又是一陣沉默,幾個侍衛明顯是嘴緊的人,亦或者不善言辭。
白亦容又問了些問題,都是他問一句,這些侍衛才答一句,活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最後,白亦容都沒能跟這幾個侍衛打好關系,只好閉嘴,不再說話,等一壺茶喝完後,幾個人才繼續啓程。頂着大太陽,當天,他們就抵達了第一個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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