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真面目
瞧着面前這女子,李半仙想認也不敢認。雖說這五官還稍微有點像,那雙大眼睛也是一模一樣,可是這容貌差別也太大了吧!前幾天見的那個穿戴的花紅柳綠的柳媒婆,難道是她姐姐?
誰知這女子一見李半仙,馬上柳眉一挑,掐着腰瞧着李半仙說道:“喲,是你?今兒個去給侯府貴人算命了?跟你說,那天我跟你說的事兒就不作數了,你總不能為了這三十文,傷了咱倆的情分罷?還有,那天你可吃了我的桂花糕,那個可不便宜!”
她這一開口,再結合她這一身可算是清麗的打扮,頓時……李半仙擦了擦汗,再看了看她露出的那兩顆熟悉的小虎牙,心中肯定的想到,沒錯,這絕對就是柳媒婆……
等一下,似乎有什麽事情不對?
李半仙愣了一愣,伸出三根指頭抖了抖,随即說道:“等等,三十文?你那天許給我的是三十文?難道不是三十兩嗎?”
三十兩?柳媒婆本來就心疼那三十文,這才噼裏啪啦說了一堆。如今見李半仙說起三十兩,大眼睛眨了眨,她哪裏能忍得?皺了皺眉,柳媒婆冷哼一聲說道:“左右不過是見一面的事兒,三十文已算多,哪裏來的三十兩?你莫不是吃多了吧?”
李半仙這可算是傻眼了,他感到糊裏糊塗的,趕緊追問道:“難道你不是在為那個蘇公子說合,要娶花梨為妾?”
“什麽為妾?”柳媒婆也有些糊塗了,微微偏了偏頭,皺眉說道,“花梨是和蘇家兒郎一同長大的,若花梨能回來,自然還是做妻,做什麽妾?”
蘇家兒郎?李半仙立馬明白過來,敢情是他弄錯了。原來那個唱戲的小子,也就是花梨的心上人,也姓蘇啊!
“誤會誤會,我以為你為的是那個欲讨花梨為妾的蘇公子呢……”李半仙無奈,只得笑笑。
“什麽蘇公子……”柳媒婆愣了一愣,突然有些回過味來,臉上露出一絲笑來,上下打量了李半仙一番說道,“你不是半仙嗎?怎麽連這都算不到?”
這個……李半仙眨眨眼睛,也只得愣在那裏。
柳媒婆也是個冰雪聰明的,此時倒也猜出一二,此刻瞧着李半仙挑眉問道,“你可是真有神通?”
李半仙想要點頭,可又覺得可能诓騙不了面前的女子,猶豫半晌,竟然搖了搖頭。
唉……反正這女子身為媒婆,還能為花梨兩小口周旋,可見是個良善愛管閑事的,希望她看在自己還算心善的份兒上,暫且饒他這次。
不過若是柳媒婆執意傳揚出去,李半仙苦笑,他也只有颠沛流離再尋一處城鎮,左右混些日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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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柳媒婆瞧着他,誰料卻遲遲未動,半晌才壓低聲音問道:“你與我說實話,那日你怎麽知道那女子近來失過一胎?”
李半仙聞言,苦笑道:“那日我看手相是假,把脈是真,那女子從脈象上看,正是個才滑過胎的。”
原來如此!柳媒婆想了想,接着又問道:“你又是如何知道蘇硯秋他為情所困?”
“這有何難?”李半仙倒也放開了,索性說道,“他面色憂愁,脈象雖無疾病,但卻也能顯出些許。似他這般年歲男兒,憂愁成這樣,不是為了女子,難道是為了娘?”
柳媒婆一聽他這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她這一笑,李半仙倒定下心來,心知柳媒婆恐怕不會鬧出去了。他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我可是能走了?”
“等等,我話還沒問完呢!”柳媒婆瞧了他一眼問道,“既然你會醫術,為何不好好尋個醫館坐堂,倒去算命騙人?”
“這……”李半仙猛地一滞,無奈說道,“恕我無可奉告。”
“什麽無可奉告?”柳媒婆越想越覺得他可疑,湊上前說道,“莫不是你治死了人,潛逃到這兒的?你若不實話實說,我就要報官了!”
說着,柳媒婆越靠越近了些。
若是前幾日的柳媒婆,臉上描的直往下掉粉,李半仙倒也不覺得什麽。只是今日柳媒婆卸了妝,想不到卻是個美人兒,這一靠近,倒讓李半仙紅了臉。
吭哧吭哧半天,李半仙無奈說道:“你就當我治死了人罷。行醫濟世的,手上沒幾條人命怎麽可能?縱然被人敬着叫一聲神醫,總歸也不是神仙……”
李半仙說這兩句話,倒有些悲怆之意,奈何柳媒婆挑了挑眉,卻是不肯輕易放手。她倒也膽大,湊上前一把拽住李半仙胡子說道:“瞧你這仙風道骨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是個真有本事的,沒想到……哎?”
“哎呦我的媽呀!”李半仙殺豬般的叫了起來,護着胡子說,“別拽!”
柳媒婆愣愣看着自己手裏的胡子出神,她方才根本沒怎麽使勁兒,怎麽就整個兒扯下來了?
也是李半仙方才動靜太大了些,一旁鄰居有了些兒動靜。
柳媒婆當機立斷,将自己盆兒裏還未潑淨的水,一股腦兒潑到了李半仙臉上。李半仙愣睜着一雙眼,忙不疊的護着自己的下巴,根本就顧不上。
呼啦!只見隔壁屋兒裏出來個人,見他們如此,便好奇問道:“柳大姐,這是怎的了?”
“沒什麽大事。”柳媒婆神情無奈的舉了舉手中盆兒說道,“我潑個髒水,不小心潑到人了。”
那人見李半仙濕噠噠的一身狼狽,卻也信了,見李半仙又只顧捂着臉卻也沒有吵架的意思,也便笑了笑關上了門。
待那人關了門,柳媒婆瞅着四顧無人,便一把拽住李半仙低聲說道:“走,跟我來。”
啥?不是吧?
身為一個寡婦,大晚上的往屋裏領男人,這也算是女中豪傑了!
李半仙正呆愣着,卻見柳媒婆不由分說,一手握着他那假胡子,一手扯着他袖子,就往屋裏走。
這要是不跟上,胡子是不是就沒了?明天怎麽做生意?
李半仙尋思着,這小寡婦瞧着也怪坦蕩,也不像是有意勾引他,倒不如進去說清楚些,然後借個帕子擦幹了再走。反正此刻街上都已靜了下來,倒也沒旁的人看見。
過了院兒進了屋兒,關上門,柳媒婆點上油燈,吹熄了燈籠。李半仙定睛一看,這小屋內收拾得幹淨敞亮,一張桌兒四把椅子,桌上茶壺茶杯齊全,兩個鬥櫃樣式出挑,瓶子裏還插着花兒,倒也頗有情趣。
一旁有扇門,關得緊緊,門上還插着鎖兒,想必是柳媒婆的卧房。李半仙此刻倒是回過味來了,柳媒婆身為一個媒婆,家中自然有會客之處。
只是此時夜已深,到底是有些不好罷……
不過柳媒婆似乎也并未想那許多,只是去泡了一壺茶,先給自己倒上一杯,将那胡子擱在桌上,沖李半仙說道:“坐。”
李半仙挑了挑眉,低頭坐在柳媒婆正對角。
給李半仙也倒了一杯茶,伸手推到李半仙面前,柳媒婆指指那胡子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李半仙此刻臉上沒了胡子,倒顯得清爽許多,見柳媒婆問起,也只得尴尬的笑笑,卻不應答,只伸出手兒要去夠那胡子。
“哎!”柳媒婆劈手見那胡子撈了過來,将身上一條帕子甩給李半仙說道,“頭上臉上盡是水,還不擦一擦?”
李半仙微微一愣。
“快啊!”柳媒婆不動聲色的瞧着李半仙。
心知這是瞞不過去了,李半仙沒奈何,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個兒的臉。
只見帕子所到之處,皆是黑的,這一擦下來,連眉毛都是假的!
李半仙眨巴眨巴眼睛,放下帕子,露出年輕了許多的一張臉。
柳媒婆有些愕然,一時看着李半仙竟說不出話來。這男子長得,還真好看……
頓了頓,覺察到自己的失态,柳媒婆趕忙咳了咳問道:“你今年幾歲?”
李半仙眨了眨眼睛說道:“三十整。”
“才滿三十?”柳媒婆睜大眼睛一愣,瞧着李半仙說道,“我還當你四十出頭了呢,倒沒見你這樣的,淨往老相捯饬!”
“那我也沒有辦法!”李半仙無奈的端起桌上茶杯一飲而盡,指着自己的臉說道,“就我這模樣,給人算命也得有人信啊!不扮得老相點,哪裏有人上門吶?”
噗嗤!柳媒婆再次笑了出來。
“你還笑話我呢!”李半仙忍不住說道,“瞧你打扮的那樣兒,花紅柳綠的,臉上的粉有城牆厚,我還當你過了三十呢!”
“我也是沒辦法。”柳媒婆摸了摸自己因為濃妝而有些粗糙的臉,無奈說道,“像我這樣打扮,若去給人說媒,哪兒有人信哦?還是得老成些喜慶些,才能讨得那些夫人老太太們喜歡!”
原來如此……李半仙霎時也明白了。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今臉也給你看了,底兒也給你透了,該放我走了罷?”李半仙笑罷,心內算着時辰已晚,便着急回去。
“怕什麽?”柳媒婆卻好似全不在意一般,瞧着李半仙說道,“再聊會兒……”
她這樣一說,李半仙心內一動,瞟了對面頗為清麗可人的柳媒婆一眼,面上一紅,咳了咳說道:“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怕有些……”
不等李半仙說完,柳媒婆就笑了笑,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兒來,擱在桌上說:“你放心,我不怕。”
見了那鋒利的玩意兒,李半仙一哆嗦,眨巴着眼問道:“你這是……”
“你放心,要不了你的性命。”柳媒婆瞧着李半仙,雖然笑着,話語中卻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就這般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若有不軌之舉,我就閹了你!”
裆/下一寒,李半仙這才意識到,柳媒婆比他所想還要辣些兒……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男女主的長相,自然是不會差啦……只是年紀都有些大了……二婚嘛……
女主年輕時是個美人,是個伏筆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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