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求真相

柳媒婆心裏想着她知道了啥啊,面兒上卻紋絲不動,只是莫測高深的點了點頭。

李半仙的汗涔涔下來了。

他曾行醫多年,這大宅門裏頭的彎彎繞兒雖然絕不參與,但也并非不懂。因此小侯爺和花梨一事雖然聽着駭人,但也并非是多麽令人驚訝之事。但面前這小媒婆竟然也能從三言兩語中摸出門道,看來這保媒拉纖之事也是非一般的黑啊!

抹了一把汗,李半仙看向柳媒婆,最後試探說道:“你究竟知道了什麽?”

柳媒婆笑着越發靠近了些,低聲說道:“這侯爺和花梨,其實……”

“且住!”李半仙聽到此處,已經全然打消了懷疑,顫聲說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随我來。”

柳媒婆大眼睛微微一閃,面上未動,可心裏頭可是犯了嘀咕。

她正要說小侯爺和花梨頗有淵源,誰知道李半仙竟如此緊張,開口打斷了她。她也不是笨人,見此情形,便猜到這裏頭必有蹊跷。

當下她也不多言,緊随着李半仙,款款踱去。

待到了李半仙住處,柳媒婆又是一驚。這李半仙日子也不知怎麽過的,這院子倒也不小,可破破爛爛的看着真有些難以入眼,這真能住人?

其實李半仙這幾日也掙了不少銀子,光從侯府所得就有三十兩,還有倆金镯子留着應急。他倒也想趕緊換個幹淨房子,可奈何這附近并無其他什麽人租房,買房也買不起,倒不如繼續住下去。

這房子李半仙本只租住了一間,但他每日喬裝改扮,與人同院合住未免不得自由。因此他有了閑錢之後,便将這屋兒整個租住下來,只是還未來得及收拾。

如今倒被這小媒婆看了笑話了……

李半仙自己也有些兒臉紅,咳了咳,便招呼柳媒婆往屋裏走。

四顧無人,柳媒婆剛想往裏進,卻見旁邊忽的走出個婦人,極為好奇的看着她。

“喲!這不是周家妹子麽?”柳媒婆瞧見她,便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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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是……”那婦人看了看李半仙,忽的明白過來了,笑說道,“是不是李半仙着你為他尋個家口兒?”

柳媒婆含笑點點頭。

那婦人也不在意,含笑道了個別,便挎着籃兒往巷口處走去。

那廂李半仙眨眨眼,便将柳媒婆領入屋中,待關上門,忍不住說道:“這走街串巷的買賣,看來倒也是有好處的。”

這話說得倒是。若是平常,不管白天黑夜,一個寡婦入了男人的房,到底有些不妥。不過媒婆本就是走街串巷的生意,倒也不會引人懷疑。那些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規矩婦人,也做不得媒婆啊……

聽了李半仙這話,柳媒婆又忍不住一笑,指了指屋內說:“我可是要為你尋家口兒的,還不快給我倒杯茶?”

這小婦人,真厚臉皮!李半仙撇了撇嘴,走進屋內,稍微收拾一下,真燒水去了。

柳媒婆尋了個板凳坐下,打量着這屋子。

這小屋倒是敞亮,一排四間,地方也寬敞,只是房東有些打理不善,上一任租客又不是個會過日子的,弄得屋裏亂糟糟,全沒有個家的模樣。

但瞧着李半仙收拾出來的地方,卻還不錯。

“真想不到,你倒是個愛幹淨的。”柳媒婆瞧着那小竈臺,抹了一下未見着一絲灰,忍不住說道。

李半仙正往竈臺底下添着柴,見她如此說正要搭話,不小氣被煙灰嗆着了,咳了起來。

柳媒婆看着他那副模樣,微微眯起了眼睛。

撇開那副妝容不算,昨晚瞧見這人模樣,還真算得上俊朗。雖則說話行事擺出一副江湖混混嘴臉,但既會醫術,又是個講究的,卻不知他從前是何等樣人。柳媒婆這樣想着,不由得盤算起來。

這要是真能給他說個家口兒,多少也得給個十兩二十兩銀子罷?

柳媒婆正樂呵呵想着,那李半仙燒好了水,沏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沒好氣的說:“請吧!”

柳媒婆撇了撇嘴,正要喝,因為身子有些不适,坐在板凳上又硌着了,略動了動,這才去取那茶杯。誰料那李半仙正瞧着她,這一下子微微皺起眉來,一下子把住了茶杯,對她說道:“你莫不是月信到了?”

柳媒婆真想将那熱茶潑在他臉上!

有這樣說話的嘛?對面坐着一個寡婦,張嘴就說月信到了,真是羞死人了!

柳媒婆憋紅了臉,氣鼓鼓的瞪着李半仙,看那模樣,當真是要發火。李半仙見狀,忙解釋道:“倒不是我小氣,只是這婦人月信之時不宜飲茶。你若真在信期,便莫要飲茶。”

說着,李半仙便站起身,将剛燒熱的水加上一勺子紅糖,泡好了端到她面前。

柳媒婆端過那紅糖水,飲了一口,果然覺得好了許多。不過雖如此,柳媒婆臉上卻依舊熱燙,不由得恨恨地瞪了李半仙一眼,心裏依舊惱他。

李半仙真是不明白,他一片好心為這小媒婆,她居然還瞪他!

女人心,海底針,這話說得到底沒錯。李半仙端起桌上茶杯輕呷了一口,便忍不住瞟向對面的柳媒婆。

屋內一時無話。

只這樣看了會子,李半仙到底忍不住,還是張口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那花梨身世的?”

柳媒婆正低頭飲着紅糖水,聽了這話心中更加懷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自然是通過那花梨親人隐約猜到。只是我有些不解,那老夫人為何要那樣做呢?”

柳媒婆只當是那花梨與老夫人有些親緣,卻不知其中隐情,便猜花梨或許是老夫人娘家哪一支獲罪孤女也說不定。可她又不确定,因此也不明說,反借機這般一問,将□□轉到了李半仙那裏。

這若是平時,李半仙也細想想,未必不能抓住柳媒婆話語中的問題,可如今一則他誤會在先,二則他也發愁那小侯爺再來尋他要如何是好,更兼他看人極準,瞧着柳媒婆也不似什麽壞人,便忍不住多說幾句。

李半仙想了想便說道:“你可知侯府乃是世襲傳家?”

柳媒婆聞言一愣,随即答道:“父死子繼,家家戶戶都是如此,更何況侯府。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可未必。”李半仙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細細打聽過,侯爺府上乃是軍功封侯。軍功封侯,只傳三世,三世之後便不能安享這富貴,子孫若要出将入仕,還需走科舉、軍營一途。而如今這小侯爺便就是第三世,日後他若有子,是做不得侯爺的。”

柳媒婆微微皺眉問道:“那又如何?”

“你不曉得,這侯府世襲,與尋常人家也有不同。”許是見柳媒婆不解,李半仙有些兒得意,神秘兮兮的說道,“尋常人家若是嫡妻無子,則可納妾生子,若妻妾皆無子,大不了找個贅婿上門,或是過繼一個,等生了兒孫,一樣傳宗接代。可這侯府世襲,卻非要嫡子不可!”

“哦……”柳媒婆做出恍然大悟之狀,實際上雖然聽懂了,可卻完全沒明白這世襲與否與花梨有何關系。

見柳媒婆“大有所悟”,李半仙抿唇一笑,這才說道:“正因如此,那侯府老夫人才将自己的女兒換了戲子之子。可憐那花梨本是侯府千金,如今竟……”

說着,李半仙心中嘆惋,不由得微微一嘆。可他對面坐着的柳媒婆卻全然愣住了!

“你是說……”柳媒婆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半晌才怔怔說道,“十九年前,那侯府老夫人用自己的女兒花梨換了如今的小侯爺?那花梨……竟是侯府老夫人的親生女兒?”

她這一說,李半仙也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兒一顫,瞧着柳媒婆瞪着眼睛說道,“你居然不知道?那你剛才究竟猜出了啥?”

柳媒婆把那已喝了大半的紅糖水往桌上一擱,整個人都木了!

天知道她本來只想成就一段好姻緣,順便拿個保媒的錢什麽的……她可不想卷進這麽大的侯府陰謀中去啊!她如今只有二十七歲,還有個女兒,如今還未出嫁呢……

她這裏渾身發木,對面李半仙也是後悔得不要不要的!虧他這麽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忽悠,怎麽就被這個小婦人給诓住了呢?将這等子侯門秘辛随随便便說了出來,夭壽啊!

倆人愣怔半晌,那柳媒婆好容易緩過神來,定下神色,咬了咬下唇,瞪着李半仙問道:“你紅口白牙一張嘴,我才不信!你倒是說,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其實柳媒婆如今已信了七八分,只是要聽李半仙說個清楚而已。

李半仙也不是傻的,轉過頭去說:“我不過是胡言亂語,你什麽都沒聽見……”

柳媒婆一挑眉,嘴角一勾便說道:“我做媒這些年,那些個婆娘們我都熟。若是我将侯府這檔子事傳揚出去,只說是你喝醉了說出去的,保管侯府查不到我頭上。但到時候你就……嘿嘿嘿……”

李半仙再一次愣住了,那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喲!他怎麽好死不死的竟惹上了這麽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對如何,基友建議我多寫家長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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