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反忽悠
黃大姐聽了,倒有些着急,忙說:“硯秋的婚事沒着落,我哪兒有那個閑心?妹妹許是不知道,昨日硯秋去侯府唱堂會,我本不欲教他去,他卻非去不可,結果卻被侯府老夫人命人打了出來……瞧着他這一身的傷,我這做娘親的,心裏可疼得慌……”
柳媒婆一個做媒婆的,街頭巷尾打聽事兒是本分,自然是知曉的,可此時她卻愣充不知,睜大眼睛問道:“有這等事?”
黃大姐那廂早已抹開了淚,點點頭說道:“這事說起來也着實丢人,不過妹妹既已曉得花梨之事,我倒也不瞞着妹妹。唉,硯秋一心想着那花梨,我真擔心他再去尋侯府的晦氣。若是真惹出事兒來,那可怎麽得了啊?”
說着,黃大姐紅了眼圈,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柳媒婆見狀,忙抽出自己的帕子遞了上去,口中安慰道:“你也莫要過于擔憂,我倒瞧着硯秋是個好小子,定不會莽撞至此。不過既然他心結是那個花梨,老姐姐不妨将花梨之事再說些兒聽聽,我也好從中周旋。”
柳媒婆今日來此,就是要問花梨之事。
昨日李半仙一番話雖說雲裏霧裏,但柳媒婆卻直覺覺得,這裏頭必有門道。他說得對,那侯府老夫人與花梨非親非故,花梨又是個心有所屬不聽話的,到底為何竟能得老夫人疼愛?難道,是這花梨身世有問題?
若有問題,或許就在花大或花梨生母的身上。柳媒婆思來想去,不妨直接來問這黃大姐。
那黃大姐聽了,這才抽噎着停止哭泣,點了點頭。只是片刻之後她又皺起眉頭,疑惑問道:“可上次我已将此事說了個清楚……”
柳媒婆笑了笑說道:“你夫君此人我近來也打聽過,聽說他是滿園春戲班的大花臉兒,往日裏名聲也是不錯。他一味想将花梨送入侯府做妾,可是另有什麽緣由?”
聽了這話,黃大姐也不免皺起了眉頭。
“若說緣由我實在不知,可當時聽起夫君安排,我是萬未想到!”黃大姐嘆道,“我夫君往日裏也不似愛財之人,如今竟将女兒送去侯府做妾,實在令人心寒。”
柳媒婆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你再細想想,”柳媒婆接着問道,“你家夫君與侯府可有什麽淵源?”
“他是戲子出身,怎能與侯府有淵源?”黃大姐說了這句,忽的又想起了什麽,便說道,“若說真有什麽,便是花梨的親娘,當初似乎是死在侯府裏頭的。”
什麽?這倒是沒想到。柳媒婆趕忙追問道:“這是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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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梨親娘将産之時,恰是在侯府之中。”黃大姐不假思索說道,“聽戲班的人說,當時我家夫君正在侯府唱堂會,為小侯爺慶賀滿月之喜,那花梨親娘本還有十數日生産,誰知竟在侯府中腹痛起來。索幸侯夫人慈悲,容她在府中生産。結果孩兒無事,可她卻……”
說到此處,黃大姐頓住口,搖了搖頭。柳媒婆聽了,眉頭卻越發皺了起來。
略想了想,柳媒婆猜測道:“許是花梨在小侯爺滿月時出生,時辰對小侯爺有所助益?說不定花梨為妾之事,在那時便定下來也未可知。”
柳媒婆本就是猜測,但黃大姐聽了這話,卻有醍醐灌頂之感,忙說道:“原來如此!怪道侯府一味要讨花梨做妾,多半是這個緣故……”
柳媒婆聽了,也不好辯駁,只得略笑了笑。
雖則心裏頭是這般猜想,但柳媒婆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那李半仙昨晚話語之中頗為鄭重,倒不似玩笑。若只為了生辰,老夫人寵愛倒也說得過去,卻又何必遮遮掩掩,直接說開便就是了……
略想了想,柳媒婆想起蘇硯秋還傷着,便說道:“既然來了,便去看看你家兒郎傷得如何。他若還有心結,我也好寬慰幾句。”
黃大姐聽了,哪裏有不肯的?便領着柳媒婆進了內房。
內房之中,正有個八九歲的小姑娘端着碗兒,正在給床榻之上的蘇硯秋喂藥。聽到有人進來,那小姑娘猛一回頭。
柳媒婆一見那小姑娘,頓時瞪大了眼睛,這下巴,真是不小!
黃大姐見狀,也不由得嘆口氣,拉過小女兒的手,對柳媒婆說道:“我這丫頭旁的都好,就是這臉兒稍大了些。”
這哪裏是臉兒稍大,這下巴太顯眼了好吧!柳媒婆心裏頭瞬間無數草泥馬飄過,只是當着人家娘親的面兒,她也不能說這姑娘将來婆家難找,只得賠笑說道:“這般年歲都知道照顧兄長,可見必是個孝順的。”
沒人不喜歡旁人誇自己的兒女,聽了這話,黃大姐也忍不住慈愛的看着女兒笑了笑,不過瞧着兒子受傷模樣,她又轉而憂傷起來,坐在榻邊嘆了口氣。
柳媒婆也移開眸子看向蘇硯秋,見他臉上有傷,身上也不知被打青了幾處,躺在床上倒也不是傷得起不了身,只是歪在一邊愣怔着落淚,不由得也有些難過
蘇硯秋待看見柳媒婆,倒是勉強撐起身子,坐起在床沿說道:“柳嬸子,這些天勞煩您了。”他頓了頓又說道,“既然花梨心意未改,我便會等下去。”
柳媒婆聽了這話,倒有些對他刮目相看。
若是旁人聽了,也許會覺得不過為了區區一個女子,便如此小題大做,恐怕便看輕了蘇硯秋。但柳媒婆自己是經歷過的,那種不被相公疼愛的感受,被人看低欺辱的滋味,她都嘗過。蘇硯秋或許可以順順當當的娶妻生子,可那被困府中的花梨卻要如何?
花梨之所以百般不願,除為自己,也大抵是為了蘇硯秋。小侯爺其人,到底不可托付終身。但若面前這蘇家兒郎就此罷手,卻也不是可托付終身之人。
如今倒好,這蘇硯秋卻是定了心思,非花梨不要。柳媒婆私心裏,倒也是佩服他的。
只是這話在一旁黃大姐聽來,卻是忍不住又落淚道:“你這癡兒!這次我百般勸說,你非要入府,結果竟弄了這一身傷回來。如今對那花梨卻還不斷了心思,難道是要氣死你老娘嗎?”
那蘇硯秋聞言,忍不住面露哀傷神色,紅着眼圈開口解釋道:“此次我亦本不想入那侯府,只是爹爹他怎樣也不肯入府做那堂會,這才由我去。那日情景娘親不曉得,花梨她跪地求侯府老夫人放她出府,磕頭以致血跡斑斑,我豈能不傷心動容?若兒子只顧自己,卻由着她如此,那又怎對得起她?”
許是因為花梨也是黃大姐一手養大,到底心疼,因此聽了這話,黃大姐先是一愣,淚珠兒卻接着落了下來,喃喃說道:“原來花梨她竟也受了傷,那真是--苦了她了……”
見這母子二人如此情景,柳媒婆也免不了傷心,腦子一熱,這便說道:“你們先莫要如此悲傷,此事倒也并非沒有回轉餘地,待我細想想,再來答複你們罷……”
黃大姐、蘇硯秋聽了這話,倒也平靜,恐怕也是覺得柳媒婆想不出什麽主意來。不過黃大姐倒是感懷柳媒婆好心,勉強笑着說道:“那便要多謝柳妹妹了……”
柳媒婆聽她道謝,倒是不由得噎住了……
這論理柳媒婆只是客氣客氣,黃大姐母子難道不該說什麽“不必了”“此事艱難從長計議”之類之類的話嗎?怎麽這就道謝啦?不按套路來啊!
柳媒婆一噎之下,也只好勉強說道:“那好呗……”
所幸這對母子正在悲傷,也沒工夫管柳媒婆态度如何。柳媒婆轉而又瞧了瞧身旁黃大姐的小女兒,只見她咧着一張大嘴,嗚嗚也哭得傷心,無奈之下只得将自己另一條帕子也取出來,送給她擦了擦眼淚。
這一會兒工夫,賠了兩條帕子出去,一條帕子一文錢,真是心疼死了!柳媒婆看了蘇硯秋一眼想着,哪怕單為了讨回本兒,這樁婚事也一定得成!
辭別了黃大姐,柳媒婆想了想,去尋李半仙。
李半仙此時還在街上擺攤兒,這一上午工夫,也不曉得忽悠了幾個人,倒也掙了幾個大錢。眼看中午就要收攤兒了,卻一眼瞧見了柳媒婆。
柳媒婆和頭一次見到一樣,還是打扮得花紅柳綠的,只是頭上的大紅花換成了粉色,一身棗紅裙兒變成了上紅下粉,還是一副喜慶模樣。李半仙瞧着這樣的柳媒婆,想起昨晚她那副清麗嬌美的容顏,頓時很想不顧形象錘胸頓足一番。
真是暴殄天物啊!
柳媒婆可不管他想起了什麽,見他正在收拾攤子,便湊過來說:“我今日,去問過了那花梨親人……”
李半仙手一抖,卻也沒搭話。
“你道我不曉得這其中的門道?”柳媒婆一副知道秘密的神情,不屑的笑了笑說道,“我都已知道了。”
這小媒婆,多半是在诳我!李半仙一邊這樣想着,一邊晃晃悠悠的說道:“天機不可洩露,你既然知道了,那也就知道了罷。”
柳媒婆撇撇嘴,心想這家夥倒是個小心謹慎的。不過她柳媒婆是誰啊?做媒婆的也不比算命先生差多少,一句話半句真半句假,看誰忽悠的狠呗!
于是她便湊近些,壓低聲音笑着說道:“不過我知道的,卻不曉得你知不知道。這花梨的娘親是在侯府生下花梨,那日又恰是小侯爺滿月之日,你是個聰明的,不知可想到了什麽?”
聽了這話,李半仙大吃一驚,臉色大變!他馬上轉向柳媒婆那廂,震驚無比的說道:“你真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反正大家肯定都猜到啦,劇情就接着往前走啦……
我這次故事盡量緊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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