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拾肥

第21章

栓子的手被劉大成牽着，他的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劉大成也不知道這栓子天生是這樣，還是被那幅場景吓到腦子壞了，或者是近墨者黑跟了自己之後變成這樣。總之栓子能不說話的時候就不開口，若是到了他不得不開口時，能說一個字的決不會說出兩個字。

田小滿走過來，在栓子面前蹲下|身子，柔聲說：“姨下午要去村子裏拾糞，可能需要栓子帶路。”

栓子猶豫地看了看劉大成，仍然沒有說話。

田小滿繼續說：“咱們撿完糞之後，姨給你做放了肉丁的粥，特別特別的好吃。”

栓子立刻把手從劉大成的掌心抽了出來，點了頭甕聲甕氣地應道：“好。”

既是打定主意要在劉大成家裏過日子，這日子悶頭悶腦地過又有什麽意思。田小滿眼瞅着栓子吃了兩天好吃的，臉色少了以前那般蠟黃，就生了好生養養栓子的心。就算她跟劉大成搭夥過日子，也要大家在一起開心才好。

田小滿喝了蒲寸熬煮的水，拿了一只大簍子背上，這才帶着栓子出了門。從院子門口往東往西各有一條道。以前田小滿坐牛車去鎮上走的是往東的那條路，這次她當然選擇走往西的那條。

映入田小滿眼簾的無非是村民居住的各式各樣的房子，有的跟劉大成家有得一比，枯木爛草當成院牆，裏面的房子也是土坯房，屋頂還露出用來遮雨擋風的一篷篷茅草。還有一些院子看起來比較整齊，院牆是用泥土夯出來的，高于院牆的屋頂是瓦片修的，這應該是經濟條件好的村民居住的。

而居于村子中央的院子相比而言就氣派多了，紅磚砌的院牆，青磚修的房屋，那高高翹起的飛檐顯示着主人的身份不同。這很有可能是劉大成口中那“盧老爺”家的宅院了。

離這宅院不遠之處，還有一起青磚小院，雖然沒這處顯眼，但那肅穆和整齊度看起來跟村民們住的不一樣，田小滿暗自琢磨這可能是村子裏官老爺的住處。

田小滿帶着栓子是走一路看一路，順便還撿了小路邊的肥料，大多是雞鴨走過時留下的糞便，大多被風吹日曬成坨狀了，只是體積太小，一次只能撿那麽一小塊。不過雞鴨糞便能量高，追到地裏可維持兩三年的肥力，這個放到她家院子的黑豆地裏是再好不過的了。

田小滿一邊撿肥料一邊東張西望，栓子比她要專心多了，一路上都是栓子拉着她的衣袖給她指周圍的肥料所在。

待她放下簍子的時候，栓子又拿火鉗把肥料拾起來裝到簍子裏，忙得那個不亦樂乎，小臉被曬得緋紅，額頭上還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一路上田小滿不出所料地也聽到了不少議論。“哎喲喂，快看那個女人!就那個跟鎮上趙金貴私奔的女人。”

----村子裏也沒啥娛樂活動，估計自己這個新聞是村民十天半個月的談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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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趙金貴你不知道？就那個金貴糧鋪的老板。”

----趙金貴得給自己廣告費吧？!

“聽說她在劉家好吃懶做，今兒怎麽出來撿糞？”

----自己又鬧了一回行為藝術，要是流量能掙錢就好了。

“還不是假裝的。她是劉大成買來的，要是被休掉了，她還能去哪裏？”

----親，後半句真相了!

……

不管村民指着她在偷偷議論什麽，田小滿那是入耳不入心。她能怎麽着呢？跟人喊自己根本不是前頭那位，已經換芯子啦，保證她會被當成妖怪趕出村子。索性由着她們去說吧，自己反正不在乎。田小滿偶爾一擡頭跟那議論的人坦坦蕩蕩對上眼，對方反而不敢對視眼睛胡亂往兩邊轉，這讓她看着感覺還有幾分意思。

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栓子見渠溝那邊有幾坨肥料，邁腿就奔過去，沒承想腳擡得不夠高，被渠溝絆了一跤。田小滿見狀幾步走過去要扶栓子起來，正在此時，這戶人家院門一開，一位身穿紅色布衣布裙的年輕婦人搶先去拉栓子的手。

“春花，你給我回來!”院子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田小滿愣了一下，她想起來了，她有一次去鎮上買刀條肉的時候，有多嘴的婦人提起過這個名字，好像是說如果劉大成腿腳沒有受傷的話，就會跟春花成親。

想到這裏，田小滿那粗壯的身子一動，生生地攔在了栓子跟春花之間。她彎腰把栓子扶了起來，拍去他身上的灰塵，輕聲問道“摔疼了嗎？”

栓子本來以為田小滿伸過來的手要打在他臉上。以前他給田小滿端水送飯的時候，但凡水燙了或飯涼了，都會挨田小滿劈頭蓋臉一通打。他閉上了眼睛，可頭上臉上好好的，并沒有巴掌呼過去。他睜眼一看，田小滿眼裏是着急的神情，在忙不疊地給他拍灰。

栓子每次挨打都會忍住不哭，可眼下他使勁地眨了幾下眼睛，搖搖頭說：“不疼。”

任它是渠溝還是坡坎，只要是泥土的，跌一跤都不會受什麽傷，這也是農村娃娃比較皮實的原因。田小滿見栓子也沒摔到哪裏，便沒覺察出他情感的變化，她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這個春花身上，一擡眼就朝對方打量過去。

小個頭，圓臉，尖下巴，微圓的眼睛，這樣的外貌是要比自己那粗壯的身材浮腫的臉要強。但田小滿也沒覺得自己心情有什麽波動。這春花不是已經結婚了嗎？那不就成了，哪怕她是個天仙，跟劉大成也沒戲了!

田小滿正待離去，就見春花身後出來一個男人，年輕的男人，他正沖春花說：“好好的呆在院子裏，怎麽就跑出來了？”

春花沒回答，她也同樣在打量着田小滿。田小滿根本不在乎她，索性揚了揚胖臉讓她看了個夠。卻只見春花咬了咬唇，眼裏好像開始泛淚花。

田小滿倒是吓了一跳，摔倒的是栓子，關你這春花什麽事兒啊？你哭個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