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好玩

第73章

李有餘自認為他是盧延民佃戶裏最會種田的，僅此而已。盧延民的煩惱一般也不會跟他們這些佃戶說，說了有什麽用呢？見街上逛廟會的人多，盧延民不想去湊這個熱鬧，可既然是來了一趟，他少不了要去各處糧鋪看看。

盧氏家族在清遠鎮沒有開糧鋪，但在別處開的有。像盧家管着田地的，可以将地裏種出來的糧食賣給盧氏糧鋪，也有權賣給別家，只要交給宗族的抽成不少就可以。

以前盧延民對地裏的産出不怎麽上心，反正交了抽成自家還留了不少，過目前這樣的日子是富富有餘。可最近兩年逢年節時還要給府上講清地裏種植和産出的情況，一回兩回他落了下風，可再繼續下去，自己沒臉不說，宗族所在的府裏會不會将他的地給收回來？即便是不收，收回去一部分也讓他損失不少。

盧延民以前私下裏跟關系要好宗族裏的人有所抱怨，卻叫對方給好心堵了回來。對方跟他低語道：“族裏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邊境屢受烏羌外族的騷擾，聖上派兵出戰，那烏羌很是不好對付，估計戰事會持續一段時間，數十萬大軍糧草要跟上，所以朝上對糧食生産這部分特別重視……”

盧延民人近中年早已過了愛發牢騷的年齡，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一聽這個便決定擁護宗族裏的規定。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又不可能親自拿着鋤頭去種地，關鍵是他也不會種啊！不過他還是就此養成了習慣，到了鎮上只要有空還是要去各糧鋪看看。

第一個他要進的當然是繁榮商行。那秦豐在鎮上只手遮天，壟斷了附近村子裏糧食收購市場。但秦豐消息靈通，盧延民售糧渠道靈活。秦豐是不願意得罪盧延民的，窮人還有三門富親戚呢，更何況盧延民祖上是立過戰功的。

盧延民進了繁榮商行，劉大成跟李有餘在外頭候着。正好丁遠盛走過來看到了劉大成，他一摸袖籠，老遠就跟劉大成打起了招呼：“劉家兄弟，剛好在這裏碰到你。”

“跟東家上鎮裏辦事兒。”劉大成笑笑道。

“香源飯館的齊掌櫃是你們泸溝村人，他跟我說過你跟田小滿是一家人。正好有兩百斤玉米面的銀子那天沒結賬。喏，這是二兩銀子你收好。”丁遠盛正說話間，又有人在喊他說事情，他跟劉大成道了回頭見便離開了。

李有餘在一旁看着劉大成手裏的銀子，羨慕道：“行啊！還有人上趕着給送銀子，這麽好的事情去哪裏找？！”

秦豐不在商行裏，盧延民在裏頭打了個轉就出來了，剛好就聽到了李有餘這話，又瞧見劉大成手裏的銀子，問道：“誰上趕着給的銀子？”

劉大成把銀子揣進袖籠裏道：“回東家，前些日子給盛倉糧鋪賣了些玉米面，掌櫃給結的賬。”盧延民上了馬車，劉大成腿腳不便坐到了駕車的位置上，而李有餘牽着馬在下面走，反正街上人多，馬也不能放開了跑。

盧延民道：“你的地不是經由你兄長跟娘種了嗎？”

“家裏院子的地由拙荊給開出來，種了烏豆跟玉米。”劉大成實話實說。

前頭盧延民只是随口一問，到了這個地步，他就覺出有些奇怪了，“我記得你成親沒多長時間吧？”

Advertisement

劉大成還真是仔細想了想，然後答道：“有五個月了。”

“五個月地裏就有收成了嗎？你家院子有多大？”

“拙荊說烏豆跟玉米三個月就能收。家裏院子有兩畝半分地。”

“這是你媳婦的主意？”

“嗯。我對種地沒留意過，這些全是她在操勞。”

按說盧延民家的長工和佃農在東家面前大多自謙為“小的”，但盧延民這麽多年就跟村民一道生活在村子裏，這些虛面兒上的東西他并不太在意，再加上劉大成以前做過镖師，是見過世面的人，盧眨民也高看他幾分。

“她以前種過地嗎？”

“這個在下倒是不知，也許是以前知道一些常識，現在用到實際裏去了。”

“哦。”盧延民不再追問，他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今天他起得早，又在寶塔那裏虔誠祈福，身體覺得不适，更閉目養神。

馬車繼續往前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劉大成坐得位置高，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人群裏忙碌的田小滿。她時而收錢付錢，時而招呼食客，有時也轉頭跟栓子、馬婆子一應人聊幾句天。她個頭兒高，一頭秀發挽在腦後，眼裏帶着笑意，臉上流動着奕奕的神采，動作利落幹淨，看上去竟将周圍的人都比了下去。

劉大成呆愣了片刻，直到馬車轱辘壓到了一塊磚被颠了一下，他才收回目光。

看見田小滿的不止是劉大成一個人，趙金貴也看到了人群裏的田小滿。他惡狠狠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心裏那口氣怎麽也咽不下去。這田小滿怎麽就更變了個人似的呢？他記得田小滿那會上貼着巴結自己的時候說，她是米白縣大地主田全的女兒……

趙金貴在米白縣也有幾個狐朋狗友，何不找他們打聽一番呢？想到這裏，他收回目光，快步離開了這一處人多喧鬧之地兒。

田小滿他們這一天是收獲滿滿，剛到中午時分，罐子裏裝的臭豆腐跟桶裏盛的豆漿都賣光了。她見時間還早，街上的人還挺多的，便想帶着栓子一逛。

想了一會兒，她把馬婆子叫到避人之處，将收銀錢的盒子打來，兩人細數了一番，裏面的銅錢有三百二十文。算下來馬婆子應該得到一百零六文，但她執意不要零數，說栓子一上午也費了不少腦筋。于是馬婆子拿了一百文，田小滿拿了二百文，栓子得了二十文零花錢。

半天就得了一百文，就跟玩兒似的，馬婆子自是高興不已，回頭跟大兒媳說了，馬大嫂子也是非常滿意。

按說田小滿為了今天上午的出攤，是費了不老少的精力，這二百文錢與賣風幹肉比起來是費力又費功夫，但她也挺開心的，力氣花了睡一覺又回到身上，本沒有什麽損失。她沒想到大家還是挺接受臭豆腐這個東西的，她就是覺得好玩兒！

大家都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