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柳月芽才有空細看這陌生的國度。
袁申律在結束了一些宣傳活動及小型工作後,便帶着百年和柳月芽飛到了埃及向電影劇組報到。
埃及嗎?柳月芽看着這據說是工作人員好不容易才說服出借的廣大土地,已經搭成了六、七個主要場景,中古世紀的風情,真令人有種時光交錯的錯覺。
“發什麽呆?”袁申律走出自己的休息室,看到的就是柳月芽一臉呆滞的望着前方,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幻神情。
“啊,申律大哥。”柳月芽突地回神,慌亂的收拾起自己的思緒,露出平常的模樣。“沒什麽,有什麽事嗎?”
“沒事,只是出來透透氣。”袁申律溫聲安撫她,不懂她為什麽在面對自己時,總是和受驚吓的小兔子沒兩樣。
他真有那麽可怕?自己和異性一向處得不錯啊。
“哦。”柳月芽點點頭,就這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袁申律無奈的看着她的尴尬,正要說些什麽來化解,有人由背後拍了拍他。
“申!”雷恩娜對着轉過身的袁申律揚起笑容,“我聽說你剛到?”
“沒一會兒,好久不見了。”袁申律也回她一笑。
站在袁申律後方的柳月芽,悄悄打量起這位滿臉笑容的“未來假想敵”。不可諱言,這女子長得實在是漂亮,大大的眼睛、長長卷翹的睫毛濃密得不象話,一頭黑色鬈發狂野的散在腦後,加上那件複古式的服裝與目前的所在地,柳月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埃及豔後,尤其她的膚色又偏古銅色。
就在她無聲打量雷恩娜的同時,與袁申律聊了兩句的雷恩娜也注意到柳月芽,不禁好奇的問:“咦?怎麽沒見過這位小姐?”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助理,柳。”袁申律轉身搭上柳月芽的肩。“小豆芽啊,這位是雷恩娜小姐,也是這部片子的女主角。”
“你好。”一聽到她是女主角,柳月芽心中的不安更盛,畢竟以往的“女主角”可都不讓她好過,而袁申律這個遲鈍的家夥居然還搭上她的肩,這下子她可以預想未來的日子會有多慘了。
雷恩娜似乎沒有注意到她不怎麽好的臉色,只是笑了笑。
Advertisement
“你好。”她注意到袁申律對柳月芽說的那串中文。“那個‘小豆爾’是?”
“她的綽號。”袁申律笑着以英文回答。“是小豆芽的中文,取自她中文姓名的諧音。”
“小豆芽嗎?很有趣的名字。”一下子,柳月芽的綽號走向了國際化。“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她還能怎麽說?柳月芽即使心裏不願意,也只能以英文回答:“當然可以了。”
想來,英文版的“小豆芽”将會藉由眼前這位美女“發揚光大”。
“太好了!”雷恩娜一臉高興地說:“對了!申,你看我身上這件衣服如何?”
袁申律聞言認真地打量起雷恩娜身上那套充滿異國風情的豔紅戲服──凸顯她身材的小可愛以及複古的小燈籠袖,低腰的長裙外頭罩着同色系的薄紗,寬版的閃耀腰飾更是增添了亮眼度。
“很不錯。”他衷心稱贊,“法德利果然有一套。”
“可不是嗎?”雷恩娜的笑容也是充滿了驕傲與滿意。“我今天一試穿就舍不得脫下來了。”
袁申律只是淡笑,“喜歡就好,我想你大概會有很多機會穿它。”
據聞這次的拍攝時間相當“充裕”,只因本片的導演那副牛脾氣與吹毛求疵的程度又與自家那個暴君不相上下,看來初次與他合作的雷恩娜還不知道,在正式開拍後,她很有可能會穿膩身上的衣服。
“真的?可是法德利一共替我設計了十三套衣服耶!真希望每一件都這麽漂亮就好了。”雷恩娜真的好喜歡這身衣服。
“相信他吧!法德利的能力可不是蓋的,絕對讓你滿意。”袁申律做出保證。同時也想起,這部電影的陣容也真是滿堅強的,全是一些平素搞不定的人湊在一塊兒,也算是了不起了。
“耶!”雷恩娜忍不住歡呼。
“我看你還是先去把衣服換下來吧!”袁申律百分之百肯定雷恩娜是偷跑出來的。“要是讓法德利知道了,免不了一陣抱怨哦!”
“好啦,我知道了。”雷恩娜吐吐舌頭。“我只是想讓你先看看而已。”
袁申律攤攤手,笑着吻上她的額頭。
“很漂亮。”
“謝謝。”雷恩娜笑得更燦爛了,也回吻他臉頰一記。
“那我先去換衣服了,一會兒見。”雷恩娜側過身,朝袁申律後頭的柳月芽揮了揮手。“一會兒見啰,小豆芽。”
“一會兒見。”柳月芽也伸出手搖了搖。
“你那是什麽表情?”袁申律回過身,看到的就是瞠目結舌的怪異面孔,不由得失笑詢問。
“呃……”柳月芽沒想到他會轉過來,臉上的表情一時來不及收拾僞裝,只好随口給個看似合理的理由搪塞過去。“沒什麽,只是沒想到那位雷恩娜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啊?”
天知道,她只是訝異那位尊貴女主角的異常和善态度,而不是二人的親密舉止。因為她早聽聞了袁申律花名在外,有點什麽小動作也是理所當然的嘛,不過,剛才那個一陣風離去的美女就太令她意外了。
嗯,給她加個印象分數好了,也許她可以有點期待,并不是每個大牌明星都是那麽差勁。好吧!如果袁伯母問起的話,她會替她美言幾句的。
“女朋友?”袁申律露出他那極富男性魅力的淺笑,搖了搖頭,“不是,雷恩娜只是個很好的朋友。”
在他說話間,柳月芽也迅速的換上了她慣有的小心翼翼與驚訝。
“咦?可是剛才……”
“那只是種親切的招呼罷了。”袁申律一言以蔽之。
“哦,真是不好意思。”柳月芽很應景的捂住雙頰佯裝羞澀。“我可能還不太習慣吧,抱歉誤會了。”
看來袁伯母說的沒錯,他的交友狀态果真複雜!
“沒關系。”袁申律看着她的舉動,沒想到她除了乖巧外,還如此內向保守。不過是蜻蜓點水般的貼臉吻罷了,瞧她窘成那樣,重點是自己親的還不是她。
“百年呢?”為了讓她自在些,袁申律轉移了話題。“這麽神,才剛到人又不見了?”
“百年大哥剛才有交代,說他要去和導演跟制片切一下檔期,因為好象有新工作進來的樣子。”柳月芽想起百年的說辭。
“是嗎?新工作?”袁申律微颔首。“我怎麽沒聽他提過?”
“這我就不知道了。”柳月芽搖搖頭,“還是要我去找一下百年大哥?”
“不用了。”袁申律制止她的認真,露出了淺笑,“你才剛到,也很累吧!進去休息一下,我去看看。”
“咦!這樣好嗎?”柳月芽遲疑地看向他,“這是我的工作,你也很累了才是。”
“沒關系。”袁申律無奈的拉住她,拿她的一板一眼沒辦法。“小豆芽兒呀,我再說一次,我不是很嚴厲的老板,所以你跟在我身邊做事不用那麽拘束,放輕松一點,別那麽戰戰兢兢的,我應該沒那麽兇吧?”
跟她說了好幾次,她就是聽不進去,袁申律也不禁想搖頭了。
“呃……”柳月芽以她一貫的裝傻伎倆企圖蒙混。
“算了,你慢慢适應吧。”袁申律也對她沒轍。聽話是不錯啦!只是安靜得沒一點樂趣,那就有點悶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種不應該是如此的感覺。柳月芽呀……單純又怯懦的話,在這個圈子并不是件好事。
“嗯。”柳月芽聽話的點了點頭。
袁申律再看她一眼,也只有拍拍她的肩。
“有什麽事的話記得找我,知道嗎?”以她這性子恐怕很容易被欺負,看先前在工作場合時的異樣不就說明了一切?
“知道。”柳月芽依然是點點頭強調。
“好吧。”袁申律着實沒時間和她說太多,而且也怕說得太多,對她反而是另一層壓力。“我去找百年,你進去休息吧,戲開拍可就沒時間了。”
“好。”柳月芽乖乖應話。
袁申律朝她笑笑,找人去了。
看着他消失在視線之外,柳月芽扯下了自己紮起的馬尾巴,呼出一口氣,走回休息室裏。
真不知道自己這乖乖牌還能僞裝到什麽時候,她都要悶瘋了。不過這時候她下了一個決定,反正袁伯母安排自己來袁申律身旁“學習”就是為了搞破壞嘛,那只要下一個符合“居心不良”條件的女人出現,自己就該活動活動筋骨了,要不再這麽下去,她真的會變成唯袁申律是從的木偶。
真是無聊透了!
※※※
明亮的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柔柔地灑了一地的昏黃。
袁申律剛拍完一場戲,回到休息室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往椅子上一癱,随即發揮了他無敵的睡功。
站在一旁的柳月芽無奈的看着他的舉動,捧着餐盒,猶豫不決着是該讓他睡,還是把他叫醒來吃飯。
拍戲真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呢!尤其負責這部影片的導演聽說向來以追求完美聞名,因此所有參與拍攝的人員,不論是幕前或幕後,都面臨了艱苦的考驗。
什麽三餐不定時啦,作息不定時啦,莫名其妙的意外啦,突然冒出的問題要解決啦等等,看得第一次置身其中的柳月芽不禁咋舌。然而這些人似乎早已習慣了,對于這一切不平常,皆以平常視之。
其它人都這麽辛苦了,更何況身為男主角的袁申律,他的戲分多,所以通常一大早就要上戲,然後陸陸續續的拍攝,直到深夜方得以休息。
而柳月芽身為他的助理,跟着他這麽“忙碌”下來,不得不佩服起眼前的男人了。一開始就覺得他的工作量着實大得驚人,卻沒想到他這麽能“吃苦”;想着幕前的光鮮亮麗是以現在這樣萎頓不堪的模樣換來的,她就深深覺得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像現在,如果袁申律沒私底下偷吃的話,他的上一餐應該已經是十個小時前的事了,而外頭拍攝現場的燈光則持續亮了三十個小時以上。
這不是才剛開拍嗎?有必要如此拼命嗎?她真是不懂。
再次看向已睡着的袁申律,柳月芽決定還是把他叫醒,畢竟睡覺和吃飯是同等重要的事,既然不能兩全其美,那就選吃飯吧!要不然就辜負這豐盛的一餐了。
“申律大哥?”主意一定,柳月芽走到并不寬闊的椅子前,再次訝異于袁申律的好眠,在這種椅子上他也睡得着。“申律大哥,先吃飯吧。”
不需她動手搖晃,袁申律的眼睛在這兩聲稱不上響亮的叫喚下,緩緩的張開。
這也是柳月芽覺得神奇的另一項發現,他明明就很累了,睡得也算沉,可是只要有人在旁一喚,他馬上就會清醒過來。聽百年大哥說,這是因為他時時都處于備戰狀态下,也是敬業的一種表現。
的确,在這麽不規律的睡眠情況下,袁申律從沒讓其它人等過,他總是在正确的時間內到達他該到的地方,絕不誤時。
“小豆芽兒?”袁申律揉了揉雙眼,“時間到了嗎?”
“還有半小時,可是……”柳月芽心裏也有點不安,怕他會怪自己擅做主張。
“我想你要不要先吃飯,要不然一會兒餓得沒力氣可就不好了。”
“是嗎?”袁申律笑了笑,倒沒露出什麽不悅的神色,伸手接過她手上的餐盒。“謝謝你,你自己吃了嗎?”
“吃了。”助理就是這點好,吃飯比他們正常了點。
袁申律沒再開口,只是默默吃起飯。
倒是柳月芽,她禁不住好奇心的打量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讓自己這麽辛苦。
據她了解,先不提袁家産業,袁申律與袁引皇自少年時期出道,至今應該也累積了不少財富,更何況二人自組經紀公司,應該在工作的安排上握有決定權,何苦要這麽累?
“怎麽了?有事問我?”三兩下解決了半個餐盒,袁申律擡頭就看到柳月芽滿臉問號的看着自己。
“嗯……”柳月芽考慮着該不該問出口,後來決定即使是乖巧小天使,也總有好奇的權利吧。“我只是想,為什麽你會選擇這條路,很辛苦不是嗎?”
“辛苦?也許在你眼裏是這樣吧。”袁申律的笑容比平時多了抹光亮。“但是如果是真心喜愛這份工作,再辛苦也會覺得值得的不是?”
“你很喜歡這份工作?”柳月芽欣然接受這種說辭,畢竟世上專執某事的人多得是,“為什麽是演藝工作?”
袁申律看着她難得的多話,有絲意外她居然會這麽問,但他也只是靜靜的收起意外,點了點頭。
“這工作很适合我。唱歌是一種靈魂的延續與情緒的抒發,而演戲則是一種潛在能力的發掘。”面對她,袁申律侃侃而談,只因在她那光亮的眼眸中,袁申律得以放下所有的束縛。
也許柳月芽自己還沒發現,她平時雖不多話,但身上散發出來的寧靜氣息讓人很是舒服,容易卸下煩心的事,也樂于更接近她,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一沒事就拖着柳月芽閑聊的雷恩娜。
“其實在接觸戲劇後,我的生命成長了許多,透過各種不同的角色揣摹,我可以以極度不同的角度去飽覽這個世界,發現許多從未注意過的觀點,這何嘗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這麽說來倒是讓人很心動。”柳月芽一時間忘了自己的裝扮,流露出她原有的輕快語氣。
袁申律看着她,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麽熱烈,太不同于平日文靜內斂的她了。
“對演戲有興趣嗎?”袁申律試圖這麽猜想。
“咦?還好啦,只是聽你這麽說……”柳月芽忽地發現不對勁,連忙放慢了口氣,表情放柔許多,“只是看到你這麽熱中的樣子,誰都要忍不住心動起來了。”
“哦。”
看着她又恢愎平日的樣子,袁申律也無暇多想,只因外頭已傳來叫喚聲。
“申,請準備。”
“知道了。”身為助理的柳月芽連忙出門商談,然後帶着歉意回來。“申律大哥,真對不起,都是我拖着你聊天,害你沒能好好休息。”
“沒的事。”袁申律安撫的笑笑,“幾分鐘而已,不礙事的。”
披上戲服,袁申律準備上戲,臨去前,猶不忘向柳月芽交代。
“如果累了,你就先去休息,不用等我了。”想必她還不習慣各種忙碌又不規律的生活吧,還是別太勉強的好。
柳月芽朝他一笑,看着他出門,心裏卻沒打算聽命,畢竟那不是個盡責的助理該享的好處。
※※※
天啊,都半夜了,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麽多精力拍戲?
為了避免自己無聊,柳月芽披上了外衣,決定去拍攝地點看看,順便也好好的盡盡助理的責任。
唉,真的好辛苦哦。
※※※
(千日嗎?)電話那頭傳來的女子聲音,令手握話筒的千日有挂上的沖動。
“袁夫人,又有何指教了?”千日扶着額頭,覺得隐隐作痛。
(叫得那麽疏遠,怎麽,想和我劃清界線嗎?)江如虹的尾音拉得奇高,頗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夫人多慮了,我只是藉此表達對你的尊敬而已。”千日試圖申辯。
(真的是這樣?)江如虹真信他就是笨蛋了。(既然你對我如此尊敬,想必一定很樂意幫我個忙,是吧?)
耳朵一接收到“幫忙”這個字眼,千日不由得臉都綠了。
“我說夫人啊,你就別再玩了吧!之前才幫過的不是,怎麽那麽快又有事了?”千日直覺不妙,畢竟江如虹的忙向來不是好差事呀。
(有規定不行嗎?)江如虹答得可溜了。(事情就這麽發生了,我怎麽能控管它呢?難不成你認為我沒事找事嗎?)
不是嗎?千日真想這麽問。但是他很明白,不管他再怎麽解釋,都不可能改變江如虹的想法的。
所以,他只是很膂b命的問:“這次又怎麽了?”
她幹嘛不幹脆安排一隊娘子軍到申律身旁,一個個由他挑算了,一勞永逸。
(去幫我探探月芽兒現在和申的狀況怎樣了。)江如虹也不和他拐彎抹角,直接說出重點。(人是你送進去的,就要負責傳消息出來。)
“拜托你就饒了我吧。”千日真是受不了她的荼毒了。“我真的沒那閑工夫啊!”
(由不得你,我等你的消息!)江如虹也懶得聽他在那裏呼天喊地,事情一交代完就直接挂上了電話。
千日看着發出嘟嘟聲的電話,拒絕的話全哽在喉間,最後也只有硬吞下去挂上了電話,反正袁家夫人是吃定他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