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陳諾言和父母的談話以江碧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而止, 陳秉杭确認他的想法之後就沒再說別的話,只顧着去安撫江碧芊去了。

陳諾言深感無奈,想爬上樓睡一覺。剛到樓上就發現許滾滾在地上玩球,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塑料球被它用爪子推着在地上滾。

許滾滾看到陳諾言,喵了一聲就把球往陽臺滾。

陳諾言跟着它過去,遠遠地便看見陽臺下方站了個人。暗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周遭還有人家在放着當下流行的熱曲, 他就站在間隔十幾米遠的煙火氣息之外,卻孤冷的有些可憐。夜已經深了,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陳諾言不敢大聲說話, 只好去拿手機。

“喂!”

“吃飯了嗎?”許梓森說:“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你找根繩子過來。”

他不說陳諾言還沒感覺,他一說陳諾言就覺得餓得慌。先前是被氣飽了沒感覺,現在一想又覺得難受。

陳諾言沒有根據許梓森的提議去找繩子, 他行得正坐得端敢愛敢恨怎麽的了。這麽一想,他也不顧及什麽, 轉身就往樓下跑去。

“咚咚咚”陳諾言踹了好幾腳門,發現門被鎖了。

他沖到江碧芊和陳秉杭的房門口,兩個人都不在。

陳諾言一腔怒火砸在了棉花上,最後只好挫敗着回到自己房間。

許梓森還站在樓下, 他憂心忡忡的看着陳諾言。

陳諾言還沒找到繩子,就聽到陽臺處傳來輕微的響聲。他撲上去一看,陳少東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樓下,也不知從哪裏搞來了梯子, 他本人拿着個系着繩子的桶站在陽臺門口。

許梓森已就站在樓下,他不敢上來也沒有離去。

陳諾言嘆了口氣,默默的接過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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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少東又從梯子上爬下去,然後抱着梯子走人了。

許梓森還在樓下,拎着餐盒。

陳諾言把桶甩下去,許梓森認真的把餐盒放桶裏,然後看着陳諾言拉上去。

他們雙雙看着桶,誰也沒戳破這愚蠢的行為。只有陳少東默默的走出拐角,然後小聲抱怨道:“老板最近越來越傻了。”

陳諾言打開餐盒,裏面是一碗清湯粉。他坐在陽臺上吃粉,許梓森站在陽臺下看他。

吃完之後,陳諾言覺得他站着太累,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去。電話裏許梓森問他:“真會遺傳嗎?”

陳諾言愣了一下,他還沒說話,許梓森就已經先開口道:“我大學室友說他最怕成為他爸那樣的人,而今跟他爸一模一樣。”。

“我們這樣的感情已經很沒有保障了,我再有遺傳他的基因,那你......”他後面的話沒說出口,陳諾言只覺得氣血上湧,擡起剛吃完的餐盒就往許梓森所站的地方砸過去。

餐盒裏僅剩的湯水全倒在了許梓森頭上衣服上,餐盒甚至跟他的臉擦過。陳諾言看不清他有沒有事,只覺得又氣又難過。

“我向來不知悔改,二十幾年來也就後悔一件事。”許梓森還在說,他說:“我後悔沒纏着他們搬家,後悔離開的太晚,後悔沒早點遇到你。”後面的半句他說的很輕,陳諾言看不清他的口型,聽不清他的聲音。

“叔叔?”陳諾言叫他,加大了不少聲音。他說:“你枉為人師表幾年,說出來的話簡直沒一點水平。”

許梓森沒說話,陳諾言看着他身上飄着的幾根像是米粉的東西,不由得就笑了出來。他問他:“你的潔癖呢?”

許梓森愣愣的呆了半響,才伸出手指抹掉頭上的湯水。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黑暗裏依舊是閃閃發光,陳諾言忍不住問他:“你這是真鑽?”。

“被你治好了,”許梓森在心裏默默的回他說:“很久以前就被你治好了。”

“貴不貴啊?”陳諾言又繼續說道:“挺貴的吧?”

許梓森沒說話,陳諾言倒像是打開了話甲子。他自顧自的說道:“你這人真是口是心非啊,你把那戒指摘了再說吧您。我那麽好,還能包治百病,你再說幾句話你就會後悔了你知道嗎?”

許梓森沒說話,事實上,他每說一句他都在後悔,他早就後悔了。他舍不得他,舍不得一切他。不管是現在的放手又或者是将來的不确定性,他都确定他舍不得他。是啊,他是藥,是引,是他的一切念想。

他不要他,他就在死胡同裏,唯有死路一條。

但傲氣曲卑只為一人又如許梓森,他把選擇送回給他。等着他給自己活路或死路,忍着一切的念想還說一句我怕我靠不住。

陳諾言嘆了口氣,隔得遠遠地他還是咧開嘴對着許梓森笑了笑。

“對了,我幹媽說查到公司裏的人給我媽發了消息。”陳諾言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許老板你公司管理不當我也有罪過,是我治家不嚴。現在給你機會去查清楚,不然到時候別怪我家法伺候。”

許梓森笑了笑沒說話,陳諾言倒是轉身關上陽臺的門不再理會他。

許梓森向着來時的路走回去,滿身的狼狽,還邊走邊笑。

一整夜陳秉杭和江碧芊都沒有回來,第二天早上許梓森照樣給陳諾言送來了早餐。陳諾言邊吃邊意識到他被他爸媽關起來了,越想越覺得氣憤。他吃到一半拿出手機給陳秉杭打電話,無人接聽。

他想了想又打給她幹媽,鄒意一聽他被關起來了,氣得直在電話裏罵,說是要叫開鎖公司一起過來。陳諾言安慰她說沒事,自己就願意不吃不喝被關起來。

鄒意先是一愣,雖然不贊同但還是默許他的做法。

陳諾言給許梓森發了短信,讓他中午的飯不必送過來了,他有事情要出門。

許梓森回了好,好半響沒說話。

陳諾言說餓着自己就餓着自己,早飯也就不吃了,直接坐在大門口等着。

這一等,就到了下午三四點。他平時是那種生活很規律的人,腸胃早就養刁了,一頓不吃肚子就餓的直叫。他不管不顧的把早上剩下的飯菜都丢了,然後繼續餓着等。結果沒等來江碧芊和陳秉杭,卻等來了許梓森。

陳諾言萬萬沒想到,他甚至還以為自己一頓不吃就餓出了幻覺。他揉了好幾下眼睛,才确定許梓森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剛想撲上去,門外就傳來了講話聲。

陳諾言拉着許梓森就向着樓上一路狂奔,到自己房間反鎖門之後,沒來得及說什麽就把許梓森往衣櫃裏推。還好他的衣櫃夠大,裝一個人不成問題。

果然沒過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陳諾言平複好了呼吸又壯膽似的拽開衣櫃對着許梓森的嘴唇吧唧親一口,是安撫他也是安撫自己。

房門打開,門外站着的除了江碧芊和陳秉杭之外還有消失多日的大姨。陳諾言擡眼往下看去,江觀海抱着他的大腿在搖,而他,竟然沒有感覺到。

“言言吃飯了嗎?”大姨先開口,語氣一改往日的消沉,想來是林秋棠身好轉了一些。

“啊”江碧芊驚呼一聲,她也忘了陳諾言沒吃飯。

陳諾言往衣櫃上一靠,也不說話,就直直的盯着江碧芊和陳秉杭。

“我們忘了......”陳秉杭開口,語氣裏也有些歉意。

“所以我是犯法了嗎?天理難容你們要不讓我吃、不讓我喝的囚禁我?”陳諾言冷冷的說道:“幹脆痛快點給我一刀好了。”

他嘴上說的厲害,內心慌的要死。

“不是......我們......”江碧芊剛開口,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咦?”陳諾言的大姨對着陽臺突然說道:“那是什麽?”

江碧芊和陳秉杭擡眼望過去,只看到木質的梯子在空中飛奔。

“怎麽回事?”江碧芊開口,語氣裏又急又氣,下一秒大概又要發火。

“還能怎麽回事呢?”陳諾言一腳踢開陽臺的門,一個桶一個餐盒整整齊齊的擺在他們面前。他說:“不過是有人心疼,餓不得我。”

江碧芊再次語塞,她兒子如今這般伶牙俐齒跟她幹媽倒是一樣。她想起鄒意,焰氣弱了下去,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

“明天幹媽的生日會我能去吧?”陳諾言用的是詢問的語句,語氣裏卻是滿滿的嘲諷。

“你們要一直關着我也行,就當他沒這個幹兒子了。反正,你們也不是幹不出來。”陳諾言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但他沒辦法。他媽那個人,你不逼她,她有的是辦法磨你,磨到你将就為止。

“我們先談談?”

“舅舅,你為什麽要用桶吃飯?”

陳秉杭和江觀海一前一後開口,陳諾言回答了後者。他說:“有人要餓死我,我孝順,順着他們。”

“啊”江觀海拽住陳諾言的手指,然後又趕緊掏出他的小天才打電話。

“喲,你幹嘛呢?”陳諾言調笑着問他:“怎麽?給我點外賣?”

“Your love was handmade for somebody like me”

衣櫃裏突然傳出了手機鈴聲,陳諾言愣了一秒,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撲過去抵住衣櫃門。

e on ......”江觀海又按了一下小天才,衣櫃裏緊接着傳出一聲鈴聲。他再接再厲的又按了好幾下,卻是再也沒有聲音傳了出來了。

“叔......”

“數數數,別數了,是我淘汰的舊手機。”陳諾言一把抱起江觀海,右手不自然的捂住他的嘴,小聲的說“噓!”

江觀海掙紮了一下,看看江碧芊等人又看看陳諾言,然後開口又問道:“舅舅,你還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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