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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默默那天,蘇糯正拍節目拍到淩晨4點。

十一月份北方已經冷起來了,草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霜,走路帶動的氣流帶散臉頰的熱度,耳朵被冰冰涼的冷風掃的微微刺痛。

這檔節目已經拍攝了連續一個星期,每天幾乎也就是這個時間,從來也沒見人有意見。

擠破頭才得來的一個機會,誰敢有意見?

即使只是陪襯而已。

臨時宿舍離電視臺15分鐘的路程,橫過了這個馬路就到小區了。

天空泛灰,路上三三兩兩開始有了車輛,已經快天亮了。

蘇糯裹緊身上的大衣,加快了步伐。

“嗚……”聲音突然從路邊很近的地方傳出來。

細微的嗚咽聲在空蕩蕩的夜裏顯得尤為突出且詭異。

蘇糯緩下腳步,躊躇着側頭看了看路邊,路燈沒有照到草叢裏,黑黝黝的看不清有什麽東西。

他猶豫了下,随即偏離視線沒再往那邊看。

還是不要給自己找麻煩的好。

他果斷回過頭,邁開步子準備打算離開。

“嗚嗚”的聲音卻再次傳來,輕輕軟軟的,靜谧的黑夜裏,微弱的聲音十分明顯。

這次蘇糯聽清了,不是什麽奇怪是聲音,倒像是小動物的特有聲線。

軟軟糯糯的很讓人揪心。

蘇糯頓足,腳尖在地上磨了兩圈,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路邊,走進路燈光亮後的陰影裏,蘇糯才勉強看清眼前的景象。

低矮的草叢裏趴着一只純黑色的小狗,剛出生不久的幼崽一樣的個頭,歪着身子地趴在泥土裏,眼睛閉着,斷斷續續發出無意識的叫聲。

蘇糯快步過去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右手意外的摸到一片冰冷黏膩的濕滑。

驚地一下抽回手,伸手擡到眼睛下面,是泥土還是別的什麽看不清,顏色黑黑的。

他下意識就把鼻子湊上前去嗅,還沒靠近就有一股濃濃的鐵鏽味鑽進鼻腔。

血!它受傷了。

來不及細想,蘇糯避開它受傷的前肢,小心托着它的背把它摟進懷裏,拔腿就往宿舍方向跑。

小狗的身子冰冰涼涼,被人抱着颠着跑也沒有掙紮,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

蘇糯雖然跑的急,但手臂僵硬着盡量保持平穩,輕輕捧着懷裏的小東西,怕颠壞了它。

幸好宿舍樓下就有一家寵物醫院。

跑過這條路,拐彎就是寵物醫院,正當他準備松一口氣卻發現——醫院大門緊閉,附近所有店鋪都關着門,只有路邊路燈亮着燈。

醫院竟然沒開門!

蘇糯急促的換氣,半彎着腰在寵物醫院門口,白森森的路燈打在臉上,讓他瞬間清醒。天還沒亮,寵物醫院怎麽可能24小時營業。

懷裏的小家夥,傷口的血已經幹枯,小身子冰涼一片幾乎感覺不到熱度了,連聲兒都沒有了,只能從手掌裏的輕微的起伏間探測還能到它微弱的呼吸。

蘇糯咬咬牙,來不及平複呼吸又接着轉身快步往宿舍跑。

但願它能熬過今晚。

客廳裏一片漆黑,屋裏靜悄悄的,隊員們已經睡了,蘇糯輕手輕腳摸黑走到自己房間,關上門打開暖氣才跑到櫃子前,随手拽出一個毛巾鋪到床上,小心地把小狗放到毛巾上。

它還沒有毛巾大,小小的一團蜷在毛巾中央,像團黑毛球。

蘇糯搬出藥箱,又小跑着返回去端了一盆熱水放地上,連着毛巾一起抱起小狗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避開傷口擡起它的爪子。

前臂上有一條劃痕,不長但很深,像是被利器劃傷的。

整個右肢被血浸透,已經幹枯的血塊混着泥塊遍布整個右側身子,看起來極其吓人。

蘇糯心裏一緊。

不能再耽擱了,得先給它清洗幹淨傷口周圍上藥。

室內溫度慢慢上升,小狗僵硬的身子暖了一點,緊閉的眼皮抖動着像是要睜開,蘇糯松了一口氣,看來已經快要恢複意識了。

傷口太深,處理起來花了不少功夫,幸好他也不是新手,練舞的人身上不可避免零零碎碎總有些傷口,所以傷口處理完沒花多長時間。

抹了抹額頭的汗,再包紮一下就好了,正想着要不要再給它洗個澡,視線無意間掃到一雙圓溜溜的黑色大眼睛。

蘇糯驚喜地輕輕“啊“了一聲,下意識擡手想摸一摸它的頭,剛剛伸出去的手還沒接近就僵在了半空中,被一種危險至極的感覺吓的縮了回來。

一種被野獸當做獵物盯上的顫栗般的危機感。

那雙眼睛裏只有無盡的黒芒,像是蟄伏在黑夜中的兇殘嗜血的猛獸,随時準備着撲上來把獵物咬斷脖子撕碎。

蘇糯把手擋在胸前,緩慢的眨了眨眼睛,放輕了聲音試圖溝通,“你……受傷了,我不是壞人,我就是想給你包紮一下傷口……”

男孩兒聲音軟糯,眼睛幹淨清澈,眼底害怕又關心的情緒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小黑狗眯了眯眼依舊看他,也不知道聽懂了沒。

蘇糯動作緩慢地拿起繃帶,試探着用布條極輕地觸碰一下它的腿。

意料之外的,它突然揚起下颌,緩緩地把頭擱到爪子上。

淡定的摸樣像是慵懶的豹子看着一只牙都沒長齊毫無威脅的小奶貓。

過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是看夠了還是累了,小狗閉上了眼不再看他。蘇糯突然想笑,覺得自己好像看懂了它的意思,他這是通過考驗了?

蘇糯動作很快,修長的手指翻飛間已經包紮好傷口,又心靈手巧地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動作溫柔又細致。

蘇糯終于松了口氣,後腰一軟咚的一聲仰躺着倒到床上。

突然放松下來的後果就是,熬夜的無力和疲憊感一瞬間全湧上來,再加上連續高強度的節目錄制,他幾乎已經視線模糊睜不開眼。

勉強提起一絲精神定了個鬧鐘,用毯子把懷裏的小狗整個裹住,曲起腿摟在懷裏,軟軟的低聲呓語“我要睡一會兒,……等會兒帶你看醫生。”

節目趕的緊,蘇糯幾乎 3天沒怎麽睡過覺了,剛剛又跑了一路,鋪天蓋地的困意湧上來,幾乎一閉上眼蘇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蘇糯不知道的是。

他睡着的瞬間,懷裏的小狗再次睜開眼。

它眼神淩冽異常,說不出的複雜深邃,仿佛漆黑的永遠透不過光的永夜。

極為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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