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當往事已成回憶(二)

喬瑾琛從昏迷中醒來,身下是冷硬的水泥地,周圍遍布的灰塵讓她呼吸困難

。光線昏暗,她努力睜開眼觀察周圍,似乎是一個廢棄樓,周圍還有殘破的沙發與散落的木板,上面鋪着厚厚的灰塵。喬瑾琛從破碎的老式玻璃窗看向外面,大概能确定自己是在附近的廢棄孤兒院。

還好,離出事的地方不是很遠。

手機不在身邊,大概是綁來的時候就被扔掉了,手被反綁在身後,但是還能感覺到電子表的存在,心裏慶幸,當初覺得老爸是在她手表裏裝定位多此一舉,現在看來真是太機智了。

就看阿言的反應夠不夠快了。

被綁的雙腳有些酸麻,她輕輕動了一下,不想踢到了腳邊破碎的玻璃渣,驚動了人。

“嘿,這妞兒醒了。”尖利猥瑣的男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喬瑾琛被吓得一挑,蜷縮在那裏不敢動彈。

尖嘴猴腮的瘦高男人走了過來,從喬瑾琛的視角看見對方穿着誇張的破洞牛仔褲:“別裝了我看見你動彈了。”緊接着後面還有一陣腳步聲,從聲音判斷至少三個人。

染着黃毛的瘦子蹲了下來,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手上殘留着劣質煙草的味道,讓喬瑾琛感到反胃。

“小姑娘年輕就是好,這一掐都能出水兒呢啊?”

喬瑾琛聽出地方語氣裏的的下流味道,強忍着惡心,快速地思考着自己的處境。自己走的并不是平時回家的路線,被人打暈帶到這裏,父母工作不易與人結仇,難道是為了錢?

“你們如果想從我父母那裏拿到錢,最好不要傷害——唔!”

一記拳頭毫無預兆地打在她身上,對方似乎意猶未盡,又在她腹部補了一圈,喬瑾琛疼得蜷縮起身體,眼淚差點掉下來。黃毛提起她的衣領狠狠地删了她兩巴掌,柔嫩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讓對方升起淩虐的快感。

“誰稀罕你那點臭錢!不如好好陪我們玩一玩還能給你留條活路嗯?”旁邊的男人們聽到了都笑了起來,讓喬瑾琛頭皮發麻。

外面套着的校服被人扒了下來,還有人沖上來撕她的襯衫,嫩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讓黃毛興致更甚,粗糙的手掌伸進她的衣領上下其手,見她反抗,拳頭如雨點一般落在她身上,疼得她痛呼出聲。

“放開!你們放開我!”她劇烈地掙紮起來,想到這些人要對自己做的事情,什麽冷靜什麽理智都不見了,從心底蔓延的恐懼将她籠罩幾乎将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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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打暈了待會兒怎麽拍?”另一道粗犷的聲音傳來,一個身材更魁梧的男人走了過來,輕蔑地用鞋尖踢了踢她,仿佛在對待一個待價而沽的牲畜。

“喬瑾琛是吧?”

她勉力睜開眼,光線昏暗,她不能看清男人的五官,那種壓迫感讓她喘不過氣。

“這次是為了給某些人一些教訓,讓你的小男朋友不要自不量力。”

女孩蜷縮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扒得不成樣子,依稀能看到粉色的內衣。嫩白的肌膚被打得成片的青紫,男人很滿意這個效果,吩咐自己的小弟們:

“攝像機架起來,拍點好作品。”

其餘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黃毛搓搓手:“老大,我先來爽爽。”

喬瑾琛被綁的不能動彈,近乎絕望地看着惡心地男人靠近她,對方近乎垂涎的男人吓得她痙攣——不,她不能被毀在這裏!

在男人湊近她時她發狠咬住對方的耳朵狠命拉扯,将對方咬得血肉模糊。

“媽的性子還挺烈。藥呢!給她推一針看她還有多大能耐!”

她看到有人去拿所謂的“藥”,心底冰涼,強撐着恐懼色厲內荏地對這群人大喊着:

“你們動手前查過我的身份麽!誰給你們的膽子對A市高層的女兒下手!就憑我跟譚穆清有關系就把我抓來你們沒有腦子麽!你們主子什麽樣的來頭才能罩住你們!”

顯然她的身份暫時鎮住了對方,見這幾人有了遲疑,喬瑾琛忍着疼痛站了起來,肋骨處錐心地疼。

“你們把我綁來的時候想過後果麽?還是那個人給你們的好處足以讓你們甘願進監獄吃幾年牢飯?”從對方的表情,喬瑾琛知道自己說中了。

“那你們有沒有考慮過——”

“夠了!”

“小姑娘,再讓你說下去,可能就對我們不利了。拿錢辦事,天經地義。”領頭的男人示意手下人繼續。

喬瑾琛背對着牆,感覺到繩子有些松動,此時又有人要來把她拖到攝像機前,喬瑾琛一頭撞向對方的鼻子,堅硬的頭骨頓時撞斷了鼻梁,她趁對方痛呼捂住鼻子,鑽過空隙就要逃走!

“砰”一聲槍響,喬瑾琛這時候終于意識到——這些人,根本就不怕坐牢……

或者說,他們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警方推開大門的那一瞬,周成言看見那個早上還坐在她旁邊寫試卷的人,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如同電影裏的慢鏡頭,白衣,鮮紅,充斥了她的眼球。

“琛琛!”

肩頭的灼痛像火一般燃燒,喬瑾琛看着周成言向自己跑過來,臉色難看得她有點想笑。

媽的,早知道你們來了,我就不跑了……

白挨了一槍啊……

喬瑾琛覺得自己跑了好久,終于到了譚家找到了譚穆清,男生背影清俊,卻讓她沒由來的生氣,她沖上去重重地拍對方的肩膀:

“譚穆清!你怎麽讓我找了這麽久!”

男生回過身來,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漠,她聽見他說:

“喬瑾琛,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一瞬間,天崩地裂。

她醒了過來,入目是刺眼的白,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睜不開眼。

“醒了醒了!”喬媽媽看到女兒睜眼,喜極而泣,“寶貝兒,我的孩子,你是要吓死媽媽麽。”喬母接到周家的電話,手機幾乎握不住,連夜和丈夫訂了機票趕了回來,看到病床上傷痕累累的女兒,淚如雨下,喬父确認寶貝女兒沒有危險,鐵青着臉跟着警方去了警察局。

“媽。”一夜醒來,嗓子裏又幹又啞,她幾乎說不出話。

女兒軟軟的一聲呼喚聽得喬母心都碎了:“寶貝兒別說話了啊,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見到家人,壓抑的恐懼終于得到了釋放,喬瑾琛止不住的哽咽,終于淚如雨下。終歸是喬家千嬌萬寵養大的寶貝,再聰明再冷靜,在家人面前都需要再堅強,她伸出沒挂點滴的手抱住媽媽。

“媽媽,媽媽,我好害怕啊……”

喬母聽得心如刀割,心疼得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幾個殺千刀的壞人,她耐心地哄着小女兒:“媽媽知道,媽媽都知道……你別亂動啊,身上到處都是傷,傷口不能裂開來知道麽?”

喬父推門進來,見妻女哭作一團,心裏很不是滋味。

見到丈夫回來了,喬母很心急:“怎麽樣?”

喬父搖搖頭,他在喬瑾琛病床另一邊坐了下來,細細地看着自己劫後餘生的孩子,本就單薄的身子,身上纏滿了繃帶,想起案發現場找到的攝像機和藥物,他都不忍心想孩子都受到了怎樣的折磨,以及更可怕的可能性。

“琛琛,爸爸問你點事情,你別怕,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好麽?”

喬瑾琛知道父親要問什麽:“爸爸”,女孩兒剛哭過的聲音還有些喑啞,聽得喬父心疼不已。

“他們背後一定有人的。他們還提到了譚穆清。”

喬父聽後皺眉,在警局裏那幾個混蛋咬死了自己是見色起意,自己犯過的罪招得幹幹淨淨,無論如何盤問都不承認背後是有人操縱的。

他在出差時已經知道了老譚的事情,痛心之餘也察覺到這件事的不對勁,那個司機和綁架琛琛的這夥人,口供太相似了,都是直截了當地承認罪行,案件看似處理得幹脆利落實則漏洞百出。

“我猜,這些人是要利用我威脅哥哥的。”喬瑾琛越說越急,她伸手拉住爸爸的袖子:“爸爸,我覺得哥哥有事瞞着沒說,是關于譚伯伯的。你能不能幫幫他?”

喬母聽了有些不高興,站起身将女兒伸出的手拉了回來,塞進了被子:“你呀,一身的傷還念着別人。要不是譚家的事能把你害成這樣麽!”想到女兒肩頭猙獰的槍傷,她就心疼得要掉眼淚。

喬父安慰地拍拍女兒:“爸爸心裏有數了。你別擔心,好好養傷知道麽?”

下午放學,周成言背着大書包就跑來了醫院。看到自己發小纏得像個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嗷”得一聲痛哭出來:

“你個死丫頭,你是要吓死我麽!”特麽的這種和平年代怎麽還能受槍傷這是要拍電影麽!

喬瑾琛被她這麽一撲差點內傷,想到這丫頭發現她時又哭又叫的樣子,心裏暖得不得了:

“我這不是好好的麽。祖宗你別把我傷口弄裂開了,疼得要死啊。”

“哦哦哦。”周成言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看到喬瑾琛蒼白的臉色,又要掉眼淚:

“你都成這樣了,那個譚穆清死到哪裏去了!”

聽到那個名字,喬瑾琛神色黯淡了下來:

“你知道譚伯伯的事情,他大概還有好多事要忙吧。”

譚家出事的事情,她只告訴了周成言。對方提到譚穆清可能是無心之語,但是确實戳了喬瑾琛的痛處。

周成言嘆口氣,拿了個蘋果削起皮來:“你也別總是念着他,這麽大的事呢,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的。”

喬瑾琛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

又過了幾天,又有好多人來探望她,親朋好友,同學老師,唯獨沒有他。手機在出事的時候不見了,她又沒別的方法可以找到他。又一平淡的一天過去,因為肩傷疼痛難忍,護士給她打了針,藥裏大概有鎮定劑的效用,她看着窗外夜色,沉靜得如同蟄伏的猛獸。就這麽胡思亂想着,睡着了。

一個身影走了進來,關門,将世界隔絕在外。

譚穆清看見病床上的身影,目光觸及她身上遍布的紗布與繃帶,感覺有人拿着刀往心裏攪,他要動用十二分的力氣才能走到他身邊。沒有人知道他知道消息時是怎麽過來的,他握着手機卻好像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怔愣着看着一片狼藉的賓館,精神失常的母親拿着東西四處亂砸,電視裏是播音員毫無感情的聲音,世界好像都崩塌了。

現在,他單膝跪在她的床前,握住她的手,心裏陣陣刺痛。

他沒有想到,他的試探會給那個人那麽大的影響,甚至拿她給他警告。想到喬父描述事情過程,心裏的黑暗念頭幾乎抑制不住。

“他們怎麽敢!”

他小心翼翼地親吻她的手,聲音喑啞:

“對不起,琛琛,對不起,都是我……都怨我……”

他以為他能孑然一身解決,卻不想波及到最無辜的她。這個天之驕子終于低下了頭:

“琛琛,我怎麽能,把你害成這個樣子……”

不是不知道她在等他,每當衆人離開病房時她那一低頭的落寞,他都懂。

但是,他不敢,也沒有臉面,再回到她身邊。

“我保護不了你……”

門被輕輕打開,喬父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位穿着精致的中年女人,容顏姣好,依稀能在眉眼間看到與譚父相似的地方。

譚父提醒道:“時間不多了。巡夜的護士要來了。”

譚穆清留戀地描摹着女孩兒的眉眼,将她的樣子深深刻在心裏:

“好。”他放下手,輕輕為她蓋好被子。

“想清楚了麽?”

男生回過身,神情悲涼:“姑姑,我跟你走。”

譚欣不忍:“其實你不必……”

“我決定好了。”他回過身,最後看一眼他的女孩:“我會用自己的力量讓他們付出代價。”

“那這個孩子呢?那麽久的時間,她會等你麽?”

譚穆清搖搖頭:“等與不等,都是我的命。這是我欠她的。”

喬父拍拍他的肩膀,不過是個半大孩子,短短半月的時間就讓一個無憂少年眉眼間染上如此沉郁的顏色:

“我和你伯母都是明事理的人。這件事怨不得你。你真的願意跟着姑姑去美國自己打拼麽?在這裏不好麽?”

“只有我離開他們才能收手,我不想再連累他人了。”

他又何嘗舍得離開。

“我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我不想耽誤她。琛琛還這麽小,看不見我過段時間也就能斷了念頭了吧。”

喬父了解自己的女兒,但男生神情決絕,便也不再勸說:

“單家勢力盤根錯節,我也奈何不了。但是我能盡我所能給你幫助。”

“謝謝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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