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二回的妥協

程被她那黑葡萄似的大眼望定,想到高氏在榻上的萬種風情,小意奉承,不禁心頭一熱,可他一下子就回過了神,這個兒可不能多想,他娘和他媳婦要開戰呢,自家老娘的殺傷力他是曉得的,可自家這個媳婦兒,呵呵,可別看她溫溫柔柔、似是風一吹就倒一般,實際上,手段那可是讓人防不勝防!

要是這兩個人真的對上……

楊平程一陣陣的頭皮發麻,趕緊開口道,“娘,竹菊這丫頭就是嘴快了些,她對高氏是忠心耿耿,也不是對兒子不敬,不過她即是惹您生氣,回頭我讓您兒媳婦狠狠的罰她,您這會兒且看在兒子媳婦的份上,消了這口氣吧?”一邊陪着笑說話,一邊悄悄的給高氏使眼色,讓她把竹菊打發出去,高氏抿了抿唇,沖着他投去一抹狡黠的笑,扭頭,冷了臉子看向竹菊,“敢對姑爺不敬,害得婆婆都動了氣,你這丫頭實在是該罰,還不趕緊回屋去,且看我回去再和你算賬。”

“是,主子,奴婢這就回房反省去。”

竹菊福了福身,并沒有多少擔心的轉身退了出去。

楊方氏便是再不樂意,可兒子不站在自己這邊兒她能怎麽樣?

再說,眼前這高氏可不是秋氏、還有劉氏那樣由着她磋磨,人家帶着那麽多的丫頭婆子,小厮呢。

她得先把這個女人穩下來再說別的。

這麽想着,楊方氏便又不輕不重的點了高氏幾句,不外乎就是讓她好好教導身邊兒人,可不能再讓那些丫頭這樣輕視自家兒子雲雲,高氏則低眉斂眼的應下,又對着楊方氏說了些軟話,拿出了幾匹綢子給她做衣裳,這不,轉眼就把楊方氏給哄的眉開眼笑了起來?又陪着楊方氏略坐了一會兒,高氏便笑着起身,“我去看看鵬哥兒,華姐兒去,若是她們醒了便來給婆婆您請安。”

鵬哥兒華姐兒是楊平程和高氏所育的一雙兒女。

是一對龍鳳胎。

聽到高氏提起寶貝孫子,孫女,楊方氏忙不疊的點頭,“你快去快去,她們醒了便把他們抱過來,我昨個兒還沒好好的和我的寶貝孫子親香親香呢。”話罷直接擺手趕高氏,“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麽,趕緊去呀。”

高氏藏在袖中的玉手緊了又緊,面上卻是巧笑盈盈,“是,兒媳謹遵婆婆的話,這就去。”

回到她們臨時居住的西廂房,竹菊幾個如同衆星捧月般把她給圍了起來。

端茶的遞帕子的,捧點心的拿果子的。

高氏神色平靜的坐在那裏受着,纖纖玉手捧了雨過天晴色的汝窯茶盅,愈發趁的她素手纖長,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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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菊一邊幫着高氏揉肩,一邊小聲的嘟囔,“主子,這楊家老太太忒無禮了,您瞧瞧她家裏這個樣子,哪家娶媳婦不得給聘禮呀,小姐您才來半點的見面禮不給,還二話不說生受了小姐您送出去的那麽多的東西,她也不怕拿的硌手!最讨厭的是,她竟然還敢給主子您臉色看,真真是太欺負人了。”

門外頭,窗下。

楊平程聽罷這話,眉眼不變的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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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知曉

窗子外頭,楊平程的眸底深處閃過一抹異樣。

高氏,她會如何說?

心裏頭有一抹的期待,同時,又悄悄的擔了幾分的心。

萬一,萬一高氏心裏頭也如同這竹菊一般的想法,自己又該如何做?

屋子裏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響,但是并沒有聽到高氏主仆再說什麽,屋子外頭,楊平程在心裏略略一頓,正想擡腳進屋,不遠處,春花手裏提了個镂空雕花鳥魚紋的兩層食盒走過來,看到站在窗下的楊平程,心頭一跳,面上卻是恭敬的很,“奴婢見過姑爺,只是姑爺,您怎的不進去,在這裏做什麽呢?”

她的語氣裏充滿了好奇,疑惑。

倒是沒有半點的多心。

這也讓楊平程放心了不少,他看了眼春花掩飾般的點點頭,“我這才走過來,正想進去呢。”話罷,擡腳進了屋子。

站在後面略遲幾步的春花眼底浮出一抹的憂色——

也不知道剛才姑爺站在這裏可聽到了什麽?

做為高氏的貼身丫頭,她自是曉得高氏的傲嬌性子,又怎麽會真的肯對一個鄉間的老太太伏低做小?

哪怕這個老太太有着婆婆的身份。

再加上之前竹菊那丫頭幾句沖撞的話,這要是她在小姐耳側念叨幾句也是正常的。

以着小姐的性子,會說什麽?

春花不希望自家小姐夫妻不睦,所以,在心裏祈禱着楊平程可千萬別真的聽到些什麽。

屋子裏,楊平程已經握了高氏的手落坐,一臉的歉意,“我娘她是個鄉下人家,打小沒學過什麽規矩,若是哪裏惹你不高興,為夫給你陪不是。”話罷,他竟是真的站起身子,後退兩步,對着高氏雙手拱起來,做了一個輯,“還請娘子瞧在為夫的份上,別和我娘計較,為夫多謝娘子。”

“相公你這是做什麽,難道我在相公心裏竟是那種淺薄沒規矩的女子麽?”

高氏被唬了一跳,趕緊起身扶了楊平程坐下,又惱又嬌的嗔他一眼,“相公這是不信我麽?”

“娘子這是哪裏話,為夫自是相信娘子的。”

“即是這樣,那相公還說那樣的話,豈不是把妾身當成了外人?”高氏輕輕的咬唇,眼底閃過一抹受傷的表情,她輕輕握着楊平程的手,一臉的溫柔,語氣真摯,“相公,婆婆是相公的娘親,我即嫁入了楊家,身為楊家婦,婆婆自然也是我的娘親,相公只管放心,妾身定會好生尊敬,孝順娘親的,絕不會對娘親有半分的不敬。”

“我的好娘子。”

他想,自己果然是沒娶錯人的。

這個時侯的楊平程完全忘記了之前曾經娶過的妻子,劉氏。

新婚燕爾,夫妻兩人也曾這樣舉案齊眉,恩愛甜蜜。

那個時侯的他也曾在心裏想過,娘子這樣溫柔,他果然是沒看錯人呢。

可惜,不過是區區幾年功夫,他完全把那個人給抛到了腦後。

待得楊平程走後,春花咬了咬唇,低聲湊到高氏耳側說了幾句話,聽的高氏眉頭一跳,她掃了眼春花,水汪汪的大眼挑起來,寫滿了疑問,當真?春花輕輕的點點頭,望着高氏沒出聲,高氏捏緊了手裏頭的茶盅,用力的閉了下眼,再睜開,她對着春花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這事了,擺了擺手讓她退下,“你去和竹菊說,讓她這段時間盡量待在屋子裏,別出去。”

“是,主子。”知道高氏也是為着竹菊好,不然若是她那張嘴再快的說點什麽不中聽的,到時侯惹惱了楊家老太太事小,若是因此讓自家主子為難,或者是害得主子和姑爺兩人心裏頭生了隔閡,可就真的是竹菊的不是了,她便想着回頭去好生的勸勸她,讓她該說什麽話心裏得有個譜才是,才想着呢,門口竹菊卻是一陣風般的旋了進來,“主子,主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竹菊,你這毛毛燥燥的性子什麽時侯改改,主子才不是還罰你回去反省?你這是越來越不把主子的話放在心上了吧?”

“春花姐姐,我哪裏有,我哪敢不把主子的話放心上啊。”

這話說的,她可真真的冤枉啊。

她竹菊最忠心的就是主子!

春花看到竹菊這個樣子,不禁就惱了,小臉子拉下來,“你瞧瞧你,說你一句頂了十句,還有,主子剛才讓你去反省,你這又是去哪了,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還敢喊什麽主子不好了,主子明明就坐在那裏好好的呢,我瞧着你呀,是越來越膽兒了,都是主子縱的你!”

“哎呀,春花姐姐都什麽時侯了,你還是別急着訓我了,主子,主子,奴婢真的有大事和您說……”

高氏也是曉得竹菊一向對自己忠心,看她那樣子,不禁掃了眼春花,示意她退下,自己則扭頭看向竹菊,“瞧你急成這樣兒,外頭來了老虎不成?”這裏雖然是有山,但那山她可是瞧過了的,估計也就是有些野雞野兔什麽的,至于老虎這些兇獸,肯定是不會有的。

當然了,高氏說這些也是打趣竹菊的。

“小姐您還說這話,外頭來了個女人,她,她說她是,是姑爺的娘子……”

“你說什麽?”

高氏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便是春花都被吓了一跳,“竹菊,這話可不能亂說。”

姑爺娶的是自家主子。

哪裏來的別的娘子?

竹菊重重的點頭,“這話我哪裏敢亂說,外頭正亂着呢,那女人拉着姑爺的手不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姐,您還是快出去看看吧。”竹菊看着高氏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沒敢再往下說,剛才在外頭,她可是親眼瞧着那女人抱着自家姑爺的呀,本來她是想說的,可瞧着自家小姐這臉子,她把話拼命的咽了下去。

高氏站在地下臉色陰的能掐出水來。

旁邊,春花想了想,小心冀冀的開口道,“主子,這個時侯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依着她說,自家主子還是不露面的好。

不管外頭鬧騰什麽,最後的結果只能有一個——

她家主子才是姑爺的娘子。

而且是唯一的娘子。

誰知高氏卻是冷笑了一聲,擡腳朝外走去,“我為什麽不出去?我是他楊平程明媒正娶,立了婚書的,又不是什麽無媒茍合,見不得人,為何不敢出去?走,你們兩個也随我一塊出去看看去。”話罷,她轉身走了出去,後頭兩個丫頭只好沉着臉跟上去,“主子您等等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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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血淚

“當家的,嗚嗚,你怎麽才回來啊……我以為你都沒了,這些年你都去了哪呀?同子,咱們的兒子都長高了,長大了呢,還有英子,嗚嗚……當家的,你能回來太好了……嗚嗚,這些年來……當家的,你總算是回來了啊……”

院子裏,劉氏一臉的淚,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她抱着楊平程的一只袖子,死死的攥着不放手。

似是生怕這一放手,眼前的人會再次馬上消失一般。

劉氏哭的很慘,很是絕望。

絕望中又帶着松了一口氣的那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那是她看到自家男人回來,覺得有了依靠的寬心,開心,高興……

她的男人回來了。

她,她們一家從此後也有了男人可以依靠!

她的一雙兒女不會再被人說成是沒爹的孩子……

楊平程被她給拖着一只袖子不放,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複雜、精彩——

早知道會一下子被劉氏給碰到,他自己就不這會兒出來了。

剛才他是想着出來院子找個人去買點東西,畢竟自家只是鄉下農家,家裏頭是啥啥都不如高家,他擔心高氏住不習慣,就想着讓人去鎮上再買些吃食用品,等到了晚上,他再好好的說些好話哄哄她,女人嘛,可不是就愛聽這些溫存的話呀,只是他這腳才站到院子裏,往日裏用的随手的人還沒看到呢,門口的籬笆門被人猛的撞開,楊平程還沒反應過來呢,那人就撲到了他的懷裏。

耳朵裏飄來一聲凄慘的哭聲。

當家的幾個字飄入耳中。

可把楊平程給吓的,心神裏轟的一聲,好像炸雷一樣嗡嗡的響。

劉氏!

是劉氏!

這兩個字在他的腦海裏浮出來,楊平程唬的手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他想要擡手推開劉氏的。

可在這一刻,他手腳僵硬的不聽使喚,似是別人的手腳錯長到了他的身上。

“當家的,當家的你怎麽那麽晚才回來啊,嗚嗚,我可憐的同子,我那苦命的英子……”劉氏是越哭越傷心,一臉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止都止不住,想起這些年來自家母女幾人在這個家裏頭的艱難,想起自家女兒當初被婆婆強硬的給賣到了周家,還有同子,摔斷了腿,卻被大雨天的趕出了家門,到現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把那腿給治好……

這些事情如同放電影一樣在劉氏的腦海裏回蕩。

她哭的絕望,哭的痛徹心扉。

哭的楊平程心裏頭也有些不是個滋味兒。

他不是鐵石心腸冷血無情的人啊。

若不是世事弄人。

現在的他應該是在這個家裏頭,妻子是身邊的這個女人,還有一雙兒女……

可是現在……

他嘆了口氣,正想用點力把劉氏給推開,身後傳來一道極是憤怒的女子聲音,“姑爺,這個女人是誰呀,瘋瘋颠颠的說的什麽胡話,我們家小姐才是你的娘子呢,她竟敢胡說八道,來人吶,你們一個個都瞎了眼不成,沒看到這個瘋女人竟然敢頂撞姑爺嗎?還不把這個瘋女人給拖出去?”出聲的仍然是竹菊,這丫頭就是高氏身邊的一個傳聲筒。

她不好說,不能說,不可以說出口的話,統統都借着這丫頭的嘴說了出來。

每每都如是。

這也是竹菊這性子的由來。

高氏就是想要在身邊留這麽一個丫頭,代替她說那些不好說的話。

現在,竹菊這麽一通炮仗般的話砸出去,眼看着楊平程的臉上變了顏色,旁邊高氏帶來的家丁護衛便要真的上前,高氏臉上适時的擺出副疑惑、不解、詫異和茫然的表情,“相公,這,這是怎麽回事兒?這位,這位姐姐是……”她一臉的茫然失措,語氣看似平靜,可眼底流露出來的卻是緊張,是懼意,而同時,她又狠瞪了眼要上前的護衛,“都退下,沒我和姑爺的話,誰都不準過來。”

一語斥退了護衛,高氏緊緊的咬着嘴唇,“相,相公……”

語氣裏頭的哀婉心痛,悲傷和難過盡在這幾個字中。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

她并沒有哭,甚至眼淚都沒有,比起劉氏的號啕大哭,鼻涕一把淚一把,她甚至在努力擠出一抹的笑。

可是,楊平程卻突然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劉氏的哭在他心裏造成的那一絲內疚立馬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

他看着這樣的高氏,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攪疼。

如同有人在拿着一把刀在他的心裏翻來複去的攪。

疼的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楊平程想也不想的用力從劉氏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擡腳就向着高氏走過去,“娘子,娘子你別難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我真的和她沒什麽的,她,她早就被我給休了的,她不守婦道,與人私通,被人發現竟然還和那個男人不顧廉恥的私奔……娘子,我的心裏只有你一個,真的,你若是不信,為夫可以對天發誓,若是我對娘子你有半點異心,我就被天打五雷……”

“相公,你,我就知道相公是最好的。”高氏含着淚花兒撲到了楊平程的懷裏,伸出纖纖玉手,捂了他的唇,一臉的嬌羞,感動,“我從來都是相信相公的,相公你發這般的誓言,要讓我心疼死嗎?你若是有個什麽萬一,我,我又哪裏會獨活?”

“上窮碧落下黃泉,咱們夫妻兩人總是要在一起的。”

“娘子,我何德何能值得你這般厚待于我?”

楊平程感動的,緊緊的握着高氏的手,語氣溫柔到了極點,恨不得把高氏抱到懷裏狠狠的疼上一番!

劉氏看着眼前相擁而立的兩人,她整個人都懵了。

雖然她聽不懂那些什麽碧落黃泉的,但楊平程的話她卻是聽清楚了啊。

那個女人是他的妻!

那麽她呢,明媒正娶,她也是被楊家歡歡喜喜迎進門來的媳婦。

在楊家待了這麽的些年,哪怕是楊平程不在的這些年,她養育一雙兒女,孝順公婆,服侍小姑,她心裏想着家和萬事興,只要一雙兒女平安的活着,她再苦再累也能承受,可結果呢,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麽?

他回來了,他帶着別的女人回來了。

他罵自己不知廉恥,他說自己與別的男人私奔!

劉氏死死的盯着楊平程的臉,漸漸的,眼前一片的腥紅,不知何時,她的眼裏,竟是流出了血淚,嗓子眼一熱,劉氏一口血噴了出來,身子朝着地下一頭栽過去,這一幕剛好被慢了那麽一會追上來的楊長英看到,看着劉氏栽倒,看着劉氏一臉的血淚,她是膽顫心驚,唬的魂兒都飛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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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幸災樂禍

眼看着劉氏倒下去,楊長英覺得自己體內有一股撕心裂肺般的悲傷,絕望。

心痛。

這是楊長英這一刻唯一的感覺。

這不是她的真實感覺。

她清楚。

可是她又清楚,這就是她的感覺。

來自于她的心底最深處。

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明了,深刻,絕望!

她只有一個念頭,劉氏,絕對不能出事!

蹲下身子,她幾乎是抖着手去探劉氏的鼻息,心頭緊繃着的那根随時有可能斷掉的弦總算是稍松了那麽兩分。

還好,劉氏沒事兒!

她悄悄的在劉氏的幾個穴道上按了幾下。

不是讓她快點醒。

而是讓她睡的更深,更沉,更久一些的穴位。

她的身子瘦小,抱不動劉氏,楊長英便把劉氏放在地下,讓她半靠着牆坐在那,好在今個兒天色尚好,這會兒正是午後,有暖暖的陽光照着,也不怕劉氏着涼,做好這一切,楊長英慢慢的站起身子,擡頭,看向那仍是執手相看,脈脈含情,兩眼彼此只有你我的那對——狗男女,看着楊平程那一臉深情無處可訴,就差要把對方揉進自己骨頭裏的濃情,楊長英氣的炸了肺。

他在外頭娶妻生子,呼奴喚婢。

可有想過家裏頭的糟糠之妻?

他爹娘是什麽性子,身為兒子的楊平程會不曉得嗎?

劉氏在家,能有好日子過?

就算他爹娘是個好的,一個婦人帶着一對兒女,會有什麽好兒?

她敢保證,這些楊平程肯定一樣兒沒想過的。

楊長英的手有些癢,腳是挪了又挪,才總算沒有擡腳對着那眼前的兩個人踹過去。

她本來是想站在那裏等着看看,這對狗男女啥時侯才能發現她的,不過她才一轉身,高氏的幾個丫頭一個個的沖着她開起了火——

“你是打哪來的,你和這瘋子有什麽關系?她竟然敢頂撞我們姑爺,真真是該死。”

這是性子最急嘴最快的竹菊。

“你是這婦人的女兒吧,你娘怕是腦子有些胡塗,認錯了人,現下我們也不追究你娘對我們姑爺的沖撞了,你趕緊把她給帶走吧。”

這是性子最為謹慎,心思最細致的春花。

她剛才可是沒錯過楊平程看着劉氏那眼底的異樣情緒。

雖然只是一絲絲兒,卻足以讓她心裏頭有了警惕——

難道這婦人真的和姑爺有關系?

再聯想到剛才那一番話,春花哪裏還想要追究什麽責任呀。

趕緊把這婦人打發了才是要緊的!

偏竹菊還在那裏不樂意,“春花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她可是對咱們姑爺不敬——”

“行了,你和個腦子不清楚的人計較什麽,再說了,咱們姑爺又沒事兒。”話罷,她生怕竹菊還要再說什麽,趕緊低聲道,“你沒披看到外頭都有人圍着看麽,咱們小姐可是初來乍地,要是這麽點子事兒就和這婦人過不去,可是有損她的名聲呢。”

“啊,還是春花姐姐想的周全。”

竹菊一邊點頭,一邊朝着楊長英連連點頭,“你還是趕緊把人帶走吧,不過你娘腦子不清楚,下次可得看好些,這也幸好是我們姑爺和小姐心腸好,不然若是沖撞了別的人,看他們能罷休。”她在這裏碎碎念,其實她真的是好意提醒一下,只是可惜,她并不曉得這其中的內情,所以,導至這些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聽在楊長英的嘴裏那就是無比的諷刺!

“多謝這位姐姐的提醒,我娘,我自然會看着的。只是嘛……”楊長英臉上帶着笑,只是那笑看在春花的眼裏卻是愈發的觸目驚心,不知怎麽的,她對着楊長英那雙黑眸,本能的覺得膽顫心驚,覺得有什麽危險或是大麻煩,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要出聲喊護衛把這對母女給擡出去,楊長英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對着她極是挑釁的綻出一抹璀璨至極的笑。

“來人吶——”

楊長英卻是飛快的打斷她的話,把高氏一個肩膀擠開,她直接兩步站到了楊平程的面前,“你就是楊家的老大,那個離家幾年未歸,被村子裏頭傳了死訊,卻又突然帶着嬌妻兒女衣錦還鄉的楊平程?”

“你是……?”

女大十八變,楊長英現在這身子又是還沒有好好的調理,還處在又黑又瘦的階段。

楊平程還真的一時沒往自家女兒身上想。

再說,他娘可是昨晚和他說過,楊長英是出嫁了的……

這眼前這個又黑又瘦的,還梳着女孩子的發辮,自然他不會多想,只以為是村子裏哪家性子直的女孩子,雖然有些不悅對方直喚他的名字,但楊平程還是溫和一笑,點點頭道,“正是在下,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好像沒有見過呢,你爹是哪個,你這孩子性子倒是直爽,不過我可是你的長輩,你怕是要喊我叔或是伯吧?”

他這一番話說的不遠處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楊家幾口都抽了抽嘴角。

楊方氏的臉更是一下子就鐵青了起來。

這個逆女竟然還真的敢回來!

旁邊,秋氏撲吃一笑,幸災樂禍的看着站在楊平程身側,一身極是華麗的衫裙,眉眼溫和高貴,如同畫中仙子的高氏,心頭忍不住一陣陣的暢快,你就是出身好又如何?這楊家的老大可是有妻,有子的!現在你嫁過來,說破了天就是個二房啊,想到這裏,唯恐事情不大的秋氏哎喲一聲,帶着幾分笑意的眸子望定楊平程,高氏,楊長英,慢悠悠的開了口,“大哥這話說的,瞧瞧這,可真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大哥,那可不是誰家的呢,她呀,是咱們的大英子,長英,您的長女,咱們老楊家的長孫女呢。”

話罷,她瞅着高氏慘白的臉,滿意的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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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我爹早死了

“你,你是英英子?”

楊平程有些震驚的眼神落在楊長英的身上,一臉的詫異——

面前的女孩子身材瘦小,面黃肌瘦。

頭發稀梳的被她随意紮在腦後。

不倫不類的。

這是他記憶裏那個會朝着他笑的嬌憨的長女?

娘昨晚明明和他說,英子嫁人了,嫁的還是一戶殷實之家……

雖然他覺得有些惋惜,但想想女孩子嘛,得個好的歸宿才是好的。

畢竟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楊平程心裏頭并不是一點都不掂記的,還在心裏盤算着哪天尋個法子去見一見人才是。

不管怎樣自己這個當爹的回來了,哪怕是暫時不相認呢。

他也想去看看女兒的。

可是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擡眼看着楊長英一臉的嘲諷,冷意,楊平程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是英子?”雖然是問,但他已經在心裏頭曉得,眼前的女孩子,應該就是他的那個女兒了,眉眼裏依稀有他的影子呢,人都站在了這裏,由不得他不認,特別是楊家矮小的院牆外頭還圍攏來不少的村民呢,一個個都看熱鬧似的瞅着自己,劉氏剛才是村子裏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楊平程在不認也就罷了。

可楊長英不同呀。

這可是他嫡嫡親的女兒!

當着前河村那麽多人的眼神下,不認自己的親生女兒?

楊平程的臉皮還沒那麽厚。

他這一開口,高氏的身子幾乎是瞬間就繃了起來,用力的掙開他的手臂,顫着聲兒看向楊平程,“相,相公?”

高氏的臉色慘白,眼圈紅紅的,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

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要墜不墜的挂在那兒。

嬌軀也是簌簌發抖。

如同風中瑟瑟搖曳的一朵兒嬌花兒。

讓人看了忍不住就起萬般的憐惜,柔情。

楊平程一下子就心疼了起來,他伸手,輕而有力的握住高氏的手,滿眼的憐惜,“娘子,這件事情是為夫的錯。我——”

“相公不必多說,我,我都明白的。”

高氏凄婉一笑,只是眼神裏的幽冷卻是如同毒蛇一樣盯了楊長英一眼。

這一眼楊平程沒看到,楊長英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不過她不在意。

上前兩步,她大大方方的行禮,“我是楊長英,不過我不是這個家的人啦,因為我前幾天已經被趕出了家呢。”話罷,她朝着楊平程很是無辜可愛的擺出一個大笑臉,一臉的天真,無邪,“您又是誰呀,我怎麽瞧着有幾分眼熟呢,還有,你懷裏頭的這個女子長的好漂亮哦,就好像那戲文裏頭唱的千金小姐一樣。哎,不對,不是千金小姐,戲文裏頭的千金小姐總是愛搶別人家的相公呢。”

“你,你滿口胡說什麽,誰失別人相公了?我們家小姐豈是這等人?”

春花秋月幾女不樂意了,一個個狠狠的瞪向了楊長央。

對于丫頭,楊長英是直接懶得理會的。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不過如果女人非要為難女人,楊長英也不會輕輕揭過就是。

所以,她不看幾個小丫頭,徑自一臉帶笑的看向楊平程,“呀,我剛才好像真的說錯話了呢,真正大戶人家的嫡女呀,那麽有教養,德言容功德樣樣精通,怎麽可能會做出搶人夫君這等損人不利已的缺德事呢,這樣的事呀,也只有那些戲文子裏頭的什麽姨娘、爬床丫頭啥子的女人生出來的女兒,才這般的不知羞恥,不顧廉恥的做出來的呢,幾位姐姐,我這話說的對吧?”

“你胡說……”

高氏的臉色更白了,她深吸了口氣,果斷的搖頭制止竹菊的話,雙眼含了淚花兒看向楊長英,“我和相公也是明媒正娶,我,我知道你心裏有惱,可是,可是……”她掩面而泣,卻是再也說不下半個字來的哽咽了幾聲,扭頭,眼淚嘀嘀嗒嗒的落下來,一顆顆都砸到了楊平程的心底深處,如同一記記的重錘在敲打,錘着他的心。

讓他痛的喘不過氣來。

“娘子,我——”之前的往事,讓他無顏面對高氏,也不知如何啓口,眼神自高氏慘白的臉上掃過,他極是複雜的看向了楊長英,“你是知道我回來,所以,故意來的吧?”知道他回來,所以,她們母女兩個這樣的鬧起來,讓他在村民、、高氏面前出醜。

楊長英聽到這話猛不丁的就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她的眼裏就掉了淚。

她是笑死去的楊長英,笑因為楊平程的歸來而陷入瘋狂狀态的劉氏。

瞧瞧,這就是你們的父親,你們的男人呢。

他好不容易回來了。

你們的出現,是在為難他!

在他的心裏頭,你們是他的難堪,是負擔,是讓他不能坦然面對高氏的罪!

這樣的男人,你們還有什麽好期望的?

深吸了口氣,她正欲出聲,楊平蘭卻是一臉憤怒的跑了過來,“你來做什麽,還不趕緊走?還有她,不要臉的女人,還好意思回來,呸。”她張嘴往地下淬了劉氏一口,方扭了頭,一臉璀璨笑意的看向身側的高氏,“嫂子,不過是一對不要臉的女人罷了,知道我大哥有錢,想不知死活的賴過來呢,讓人把她們趕出去就好了,你之前不是還說要給我看簪花的嘛,咱們現在就去中工,我扶嫂子……”

高氏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鄙夷。

對于自己的這個小姑她可是半點瞧不上,不過楊平蘭這個時侯站出來,她還是很滿意的。

但這個時侯的高氏是難過的說不出話來呢。

所以,靠在楊平蘭的身上,由着她把自己攙走。

外頭還是交給楊平程吧。

自己可不淌這趟的渾水。

“娘子——”楊平程伸了下手,不過看着高氏頭也不回的被攙走,他在心裏輕輕一嘆,她走了也好,自己先把這裏頭的事情處理好,然後晚上再好好的和她解釋,陪罪,想到這裏,楊平程便直接看向了楊長英,“我是你爹,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別的話我也不說了,這些年的确是委屈了你們,但我和你娘也是天意弄人,走到現在誰也怪不得,只能說是老天爺的捉弄吧。”

他苦笑了下,真的是世事弄人的。

想到這,楊平程的腰板挺直了兩分,“我和你娘的事等你娘醒了,我自會和她了斷。倒是你,你奶奶不是說你已經嫁人了麽,怎的你還一身,一身女孩子的的打扮,還有,你即然在這,你弟弟呢,他在哪?”那個兒子,自己走的時侯才幾歲,男孩子說話晚,那個兒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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