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寧景塵受到舒歌那句話的沖擊, 腦子一熱便直接給秋赤西發了短信。剛一發完便後悔, 沒等他想出怎麽解釋自己哪來的電話號碼,秋赤西卻問了另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握着手機,寧景塵猶豫半晌, 依舊沒想出來怎麽回答。他不過借勢讓秋赤西以為自己喜歡舒歌, 一時半會沒想過避嫌。寧景塵不太能琢磨透秋赤西的想法, 其實兩人走到這一步, 他自己也只是順勢而為。
如果秋赤西不理會自己, 像高一一樣, 寧景塵覺得自己大概會一直默默望着她吧。
【你在和我交往,不要和舒歌來往。】
手機又是一震,寧景塵低頭便看到這句話。
“……”寧景塵抿唇看向窗外, 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
秋赤西倒真沒有別的意思, 她想着舒歌不是好人,喜歡腳踏兩只船。寧景塵幫過她,她便不想見到寧景塵再和舒歌扯在一起。
寧景塵既然拿她當借口,秋赤西提點要求也無礙,在她看來這是一個交易的基本條件。
【好(`)(*v)】
很快秋赤西收到了回複,她盯着後面的表情半天,最後滿意地将手機收了回來。
去食堂打完飯菜後, 秋赤西從停車場拖出一輛自行車,騎出學校。
自行車不新,甚至談得上破,是大叔從外面收來的廢棄自行車。大叔說想着她在一中上學, 離家遠,便專門從大老遠繞了一圈送了過來,問秋赤西要不要。
秋赤西要了下來,而大叔沒接錢。
“再過一個月,我就要老家了,這當送你的。”大叔憨厚笑了笑。
秋赤西點頭,上面有命令,S市今年開始要舊城改新,很多棚戶區都要拆,像大叔這樣外地人,沒了棚戶區租,基本無法生存下去。
如果沒記錯,到了高三上學期,離現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她這棟握手樓也要被拆除。
被退租,找房,學業……前世秋赤西高三那段時間壓力一下子變得更加沉重,仿佛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壓在她身上。
如今倒不用太過擔心,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不能讓她媽身體狀況惡化。
在樓下停好自行車,秋赤西沒鎖,這車太破,當初大叔都想着當廢鐵賣。
爬上樓,秋赤西走上天臺腳步一頓,她種的一盆蔥翻倒在地上。
“媽?”秋赤西握緊飯盒沖進房間。
——章明卉好好坐在床上。
秋赤西松了口氣,将飯盒放下,靠近章明卉:“今天有牛肉吃。”
然而手剛一碰上章明卉的肩膀便被猛地打開了。
“秋建成呢?!”章明卉嘶啞着聲音,白着臉瞪秋赤西。
有那麽一瞬間,秋赤西以為自己回到了七年前。那時候秋建成抛棄她們母女離家出走,章明卉直接瘋了,病痛和傷痛折磨着她,她便折磨秋赤西。
“走了。”秋赤西重新按住章明卉,力道不重但足以讓她不亂動。
周圍原本幹幹淨淨的房屋被攪得亂七八糟,秋赤西沒管,拿着飯盒過來:“先把飯吃了。”
“我要殺.了他!”章明卉摟着自己的膝蓋,咬牙切齒道。
“殺.人前先吃飽飯。”秋赤西不反駁她,順着話哄她。
到底照料了章明卉這麽多年,秋赤西對付她媽現在已經輕而易舉。
章明卉如今瘋癫的樣子,根本不能自己吃飯,好在秋赤西一直都給的勺子給她用,現在喂起來并不麻煩。
将一碗飯菜喂幹淨後,秋赤西這才抽空站起來幾口扒幹淨另一碗飯。屋子裏亂的下不去腳,章明卉還要做透析。秋赤西甚至還在咽最後一口飯菜,便彎腰去收拾地上被打碎的東西。
“秋建成王八蛋……”章明卉吃完飯,坐在床上反反複複罵着那個男人。
秋赤西只當聽不見,她有太多事要想,秋建成不值得。只不過她媽除了第一年瘋狂傷人傷己,後面一直麻木的像個活死人,不知道怎麽回事。
秋赤西想着什麽時候要帶章明卉去醫院檢查檢查。
一中午沒坐下休息過,秋赤西終于打掃好屋子,只不過滅菌燈被打碎了,要買新的。
“你……”秋赤西終究還是不放心,拉着章明卉下樓去找房東。
房東獨自一個住,平時在家幹點手工活,秋赤西想讓她幫着看一下。
“行,你安心去上學,嬸幫你看着。”房東手裏不停織着毛線爽朗笑道。
秋赤西将章明卉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好,朝房東走過去:“嬸,麻煩你了。”
毛線團放着的五十塊錢,房東看了看把錢收了下來,又擡頭道:“去吧。”
錢不算多,但夠讓房東花上一下午看着章明卉。
騎到學校門口,秋赤西便下來推車進去。正巧寧景塵從自家車上下來,她只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在秋赤西內心深處她和寧景塵其實依然不怎麽熟悉。
沒有利益關系,不需要打招呼。秋赤西想得很明白,完全沒想起來自己上午才發的那條堪稱‘霸道’短信。
寧景塵一下車便見到秋赤西,無它,在一中騎自行車的人不少,但這麽破的車絕對是頭一份。
兩人目光對上後,寧景塵眼看着秋赤西推車離他越來越遠,書包都未背好便拔腿追去。
等到了人面前又恢複強制冷靜的模樣,寧景塵飛快瞄了一眼秋赤西,小小聲道:“你怎麽不和我打招呼?”
即便兩人去了一趟長山頂,秋赤西打心裏沒認為兩人有什麽關系,她淡聲道:“我們不是同學。”而且她見到同學也未必打招呼。
“可,我是你男朋友。”寧景塵一張俊臉薄紅,眼神不自在地亂飛。
“……”秋赤西盯着寧景塵想了半天,最後恍然大悟。
——對方這是在怪她扮演女朋友不夠逼真。
想了想寧景塵重新和舒歌糾纏在一起的場景,秋赤西想通了,神情一松,僵硬道:“下午好。”
寧景塵眉梢眼角瞬間便帶起了笑,連梨渦都帶着甜意,他轉身靠在秋赤西一拳距離的位置,慢慢跟着她走。
“阿秋,這次競賽聽說很難的。”寧景塵想要同和秋赤西搭話。
“嗯。”秋赤西心不在焉敷衍,想着晚上回去怎麽帶章明卉去看醫生。
“我覺得黃傑餘沒你厲害,阿秋一定能拿第一。”寧景塵和秋赤西離得這麽近,情緒一時掩蓋不住,對心上人直接瞎眼誇。
“阿秋,我以後不和舒歌來往,今天我和她說清楚了。”寧景塵才說話,又繼續像在邀功道。
秋赤西輕飄飄看了眼寧景塵,心中半點沒信。指不定舒歌勾勾手指,他就粘上去了。
說起這個,秋赤西眯了眯眼,她覺得現在的寧景塵就有點粘。
秋赤西要停車,寧景塵便抱着書包站在一邊等,乖乖巧巧地像個小媳婦。
“……”秋赤西皺眉,她怎麽不記得前世寧景塵是這副模樣。晃了晃腦袋,秋赤西發現前世和現在的寧景塵慢慢融合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了。
周六一大早,秋赤西便帶着章明卉去醫院,這次不是全身體檢,她帶着她媽去了精神科。
S市最好的精神科醫院也就一所,如果是以前的秋赤西,還真沒那麽容易預約上。
這事是求柳知緒幫忙辦的,柳知緒路子廣,家世看着就不一般。果然秋赤西只在電話說清楚情況,對方便一口答應下來。
第二天醫院就來電話,讓她帶着病人周六上午九點過去。
一通檢查過後,已經臨近中午,醫生将秋赤西叫了進來。
“病人現在的精神狀況不太穩定。”醫生翻着上面秋赤西帶過來的病歷道,“病人幾年前精神崩潰,後來好了。”
“沒好。”秋赤西打斷道,章明卉更像是徹底傻了。
“嗯。”醫生沒有反駁,“按你的說法,病人現在又開始像最開始一樣,面臨痛苦,經常摔打東西。”
秋赤西認真聽着,生怕漏了什麽,前世章明卉差不多也這個時候複發,到後面不吃飯,一下子就倒了。
“其實這算一件好事。”醫生合上病歷笑了笑,“如今病人既然能對外界重新有反應,那說明我們可以采取措施,矯正病人。”
秋赤西一愣,她沒想到還有這個說法。
“你看,來之前你說病人這幾年一直如同行屍走肉,對外界幾乎沒有反應。但現在病人的表現明顯能夠接受到外界信息,而且帶有強烈的自我意識。”醫生打量眼前的女孩子,心中感嘆這還沒成年,不知道以前怎麽過來的。
“可以治愈?”秋赤西再一次确認。
醫生點頭:“當然,需要你們家屬的配合。”
……
帶着章明卉去附近幹淨一點的飯館吃了點東西,秋赤西打車帶着人回去。才剛打開門,章明卉便溜到天臺邊上。
秋赤西轉身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以為章明卉要跳下去。等靠近卻發現她趴在上面罵人,無非是秋建成怎麽這麽樣。
将人抱回來,秋赤西朝下面的車流看了眼,剛才章明卉就盯着下面罵。
将人安撫好躺上床,秋赤西看着章明卉消瘦慘白的臉出神。她其實長得并不像章明卉,更像秋建成。
章明卉屬于典型的南方人長相,秀氣白淨,一雙大眼睛活像會說話。當初能跟秋建成就因為這副好相貌。
不過秋赤西沒遺傳到章明卉的長相,而是像極了秋建成。她面容清淡,鼻梁挺直,沒有一絲柔和的弧度,若放在男性身上,端的上相貌堂堂,可惜她是女的。
秋赤西關上門,下樓去找房東。
“嬸,前幾日,我媽有沒有在樓上大喊大叫?”秋赤西敲開門後問。
房東這個年紀最愛好八卦,對樓上樓下的動靜了如指掌。
“前幾日……”房東回憶,“是那天你把你媽帶下來的時候吧,上午她站在樓上喊得可滲人,我上去看她又鎖上門,本來想和你說又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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