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桑頓先生最終還是拒絕了貝爾先生向他提議投機金礦公司的事情,盡管他很感激貝爾先生能想到自己,但他腳踏實地幹實業的原則和他父親所留給他的前車之鑒,讓他對于資本融資這類虛無缥缈的事情抱有徹底的不信任。他的母親雖然沒有過多的表明對此事的态度,但她打心裏認可兒子的做法,所以拒絕了老朋友貝爾先生的好意她也并不感到遺憾。
在貝爾先生給桑頓先生近兩個星期的考慮時間裏,亨利·倫諾克斯先生幾乎每隔一天就會來拜訪桑頓一家。桑頓先生在這段時間同亨利·倫諾克斯先生接觸了解後,越發覺得他看不透這個人的想法。亨利·倫諾克斯先生作為貝爾先生的律師,可以說是盡職盡責,他是桑頓先生所接觸到的律師當中,頭腦最靈活,思維最敏捷,口才最雄辯的一位。對于這樣的人,桑頓先生本應該是很敬佩的,但除了這一點,他卻始終對這位律師先生的人品抱有搖擺不定的看法。
讓桑頓先生感到擔心的是他妹妹芬妮似乎特別傾心于這位倫敦來的時髦律師。他了解自己的妹妹:任性自負,愛慕虛榮,喜歡賣弄風情,書也讀得少,經常還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受不了一點兒委屈與挫折,完全沒有桑頓家一丁點兒的堅韌性格。雖然他母親平日最瞧不起這種人,但她的女兒偏偏就是這種人,一切都是他母親平日裏嬌生慣養後結出的苦果。芬妮剛滿十六歲就進入了米爾頓的社交圈,本來桑頓先生并不同意妹妹還未成年就進入社交,但她母親卻拗不過女兒的脾氣,最後還是做了妥協。進入米爾頓的社交圈後,桑頓小姐憑着較為甜美的長相和桑頓家在米爾頓這個工業之城的聲望,很快就有了許多未婚的仰慕者,萊斯特雙胞胎兄弟兩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芬妮喜歡衆星捧月的殷勤,這極大地滿足了她的虛榮心,但她并沒有在二十歲之前就結婚。一來是因為桑頓夫人覺得自己的女兒年齡較小,不适宜過早結婚;二來是因桑頓小姐自視甚高,雖然喜歡米爾頓的男士們向她示愛,但她卻向往着衣着時髦、談吐文雅的倫敦紳士,瞧不起那些同他哥哥一樣出身,渾身煙塵味兒,粗俗頑固的米爾頓工廠主們。可以說,亨利·倫諾克斯先生的出現滿足了桑頓小姐的所有标準,好在亨利先生并沒有表現出對芬妮的特別偏愛,這讓桑頓先生稍感欣慰。
在桑頓先生看來,母親原本想把沃森小姐介紹給自己,但經過接觸以後,沃森小姐也同她妹妹一樣,好像也對亨利·倫諾克斯先生更加傾心,雖然這多少替桑頓先生解了圍,只不過這是亨利先生無心插柳的結果。桑頓小姐使出渾身解數與沃森小姐争得亨利·倫諾克斯先生的關注,有時更是隔三差五使出手腕,向對她有明顯好感的沃森先生調調情,想要以此來引起亨利先生的嫉妒。亨利先生顯然是左右逢源的高手,總能在不得罪沃森小姐的情況下,與桑頓小姐達成某種諒解,這樣芬妮就又會對亨利先生更加熱情,轉而把沃森先生丢開,對其不理不睬。每每看到亨利·倫諾克斯先生坐在他母親的起居室裏,談笑風生地同她妹妹甚至沃森兄妹一道喝茶,那好不惬意的樣子,桑頓先生就會心生出某種不忿而離開。這位Addams小姐的親密朋友,這位亨利·倫諾克斯先生,在Cali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時,此人卻只字不提她的事情,他的表情和神态如同天下太平般安然。桑頓先生還清楚地記得亨利先生在第一次來桑頓大宅做客時,他對Cali的殷勤,更清晰地記得他倆在倫敦博覽會上的偶遇時,他在Cali面前如同勝利者的挑釁,以及Cali那種憔悴蒼白的臉。難道他不應該時刻為Cali的安危感到擔心嗎?他不應該陪在Cali的身邊嗎?桑頓先生又不禁懷疑是否亨利·倫諾克斯先生也同自己一樣知道了Cali的秘密,也同他一樣将Cali抛棄,使這位律師先生轉而向其他真正的女子獻着殷勤。“她不應該被男人這樣對待!”桑頓先生心裏說着,卻不知道這句話是針對亨利·倫諾克斯先生還是針對自己。
在桑頓先生給于貝爾先生正式拒絕參與投資的答複後,亨利先生陪同貝爾先生一起返回了倫敦,到了亨利先生離開米爾頓的第二天的晚餐後,沃森先生來到桑頓先生的書房,向他宣布了其與自己的妹妹訂婚的消息,并且沃森先生希望桑頓先生能給予他祝福。芬妮與沃森先生訂婚的消息讓桑頓先生倍感意外,盡管他并不喜歡這位在生意場以冷酷著稱的沃森先生,也不知道他妹妹為什麽回心轉意答應了沃森先生的求婚,但一想到芬妮終于擺脫了對亨利·倫諾克斯先生過分迷戀,想到沃森先生對芬妮的殷勤态度,他還是很真誠地一邊與這位未來的妹夫握手,一邊為他們倆送上祝福。
桑頓夫人對于女兒與沃森先生的訂婚真可謂是歡天喜地,她同桑頓先生一樣也是心中的石頭落了地。盡管沃森先生長得相貌普通,談吐也稱不上風雅,但他作為投機家好在是有錢有勢,算得上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紳士。沃森先生大部分的的工作都在倫敦開展業務,因此他同桑頓小姐訂婚後的第二天,就離開了米爾頓去了倫敦。但在他走之前,就已經同桑頓夫人商量,等到明年六月,他和桑頓小姐就可以在米爾頓完婚。說來也奇怪,桑頓小姐聽完他們的計劃卻執意能盡快與沃森先生舉行婚禮,不想等到六月份,桑頓夫人沒有想到女兒對于嫁給沃森先生是這樣的急切,就連沃森先生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得到桑頓小姐如此熱切的期盼。雖然訂婚容易,但要籌備婚禮則需要一些時間,桑頓夫人希望女兒能體面的嫁出去,最後妥協的結果是婚禮定為明年三月舉行。
沃森先生帶着幸福的喜悅離開了桑頓家,相比桑頓小姐則缺少了那份作為準新娘的興奮,并且在沃森先生離開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她的哥哥和母親都認為這一定是與未婚夫剛訂婚就分別,從而傷心難過所導致的。桑頓夫人本想寫信請沃森先生的妹妹,桑頓小姐未來的小姑,沃森小姐來看望她,與她做個伴,但桑頓小姐極力表示反對,并且說這話時臉上抑制不住她對沃森小姐的厭惡。桑頓先生認為這一定是範妮對于同沃森小姐在亨利·倫諾克斯先生面前争風吃醋不無關系,又想到現在那位律師先生已經離開米爾頓,如果沃森小姐來桑頓大宅,他母親又會想方設法把他和沃森小姐撮合在一起,這是他不願看到的,所以他也替她妹妹勸阻母親不必勞煩沃森小姐來桑頓家。最後,桑頓夫人放棄了邀請沃森小姐的想法,後又請了她信任的唐納森大夫來家裏給範妮看病。因為範妮病得突然,桑頓夫人擔心女兒再次染上猩紅熱,畢竟她還記得範妮向她提起過在倫敦博覽會遇到那位Addams小姐的事情,也許就是那位趾高氣昂的美國小姐把病傳染給了範妮也說不定。她沒有把這種想法告訴給兒子,因為她知道她的這種想法一定會遭到兒子的反對,惹得他不高興。桑頓先生現在盡管向她保證他不會再向Addams小姐求婚,可是做母親的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她兒子一直就沒有把那個沒有禮貌的美國姑娘忘掉,幸好現在那個Addams小姐已經奄奄一息,對她兒子不再構成威脅了。
快到傍晚時,唐納森大夫來了,當桑頓夫人詢問範妮是否得了“猩紅熱”時,大夫叫她放寬心。“桑頓小姐只是受了些風寒,吃了藥,多休息兩天就會沒事的。另外我還要恭喜您啊,桑頓夫人,剛才桑頓小姐告訴我她已經和沃森先生訂婚了!”
“謝謝您,大夫!您真是太客氣了!”桑頓夫人握着大夫的手高興地說道,随後她讓桑頓先生送走唐納森大夫。桑頓先生陪同大夫走出桑頓大宅,剛才當他母親提到“猩紅熱”這個詞的時候,心中就開始煩亂不堪了,一走出前門他就忍不住向大夫問起了黑爾家的情況。唐納森大夫感嘆地回答道:“真是謝天謝地!那個姑娘總算是脫離了危險,今天下午我還在去複診了一次,我想Addams小姐很快就會安全康複的,黑爾小姐對她照料的很好。”
“您是說瑪格麗特·黑爾小姐嗎?”
“當然了!黑爾小姐現在可算得上是黑爾家的頂梁柱了,是位非常能幹的小姐。”
桑頓先生對于這位見面不到三次的黑爾小姐可算是印象深刻,她身上有某種說不出的特質,而那種特質不禁又讓他想起Cali。醫生接着說道,“兩位小姐都是美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我一定會向她們兩位中的一位求婚,倒是向哪一位小姐求婚可真是讓人頭痛的問題啊!”醫生說完後哈哈大笑起來,又拍了拍桑頓先生的肩膀,就坐上了停在工廠大門口外的馬車離開了。
對于醫生臨別時的玩笑,桑頓先生并沒有多想,因為他現在滿是喜悅,Cali終于脫離了危險,感謝上帝!他現在真想馬上去拜訪黑爾先生,馬上去看望Cali——可是,他将如何面對她呢?想到這裏,喜悅就變成了苦澀,一天裏餘下的時間這種感覺始終橫亘在他的心頭。當夜晚降臨,一直回歸黑暗的時候,桑頓先生再也無法待在自己的書房裏,他會再一次以黑夜作為掩護,來到她所在的地點,他僅僅需要在外面望一眼她的窗子,就會使他心滿意足。如果上帝降給他幸運的話,他有可能會瞧見她康複的身影出現在窗邊。桑頓先生總是在打破自己的誓言,當他第一次在深夜來到黑爾家的時候,他就發誓說是最後一次,但是瞞着母親,冒着被警察當做可疑分子的危險(盡管他是米爾頓的治安官,但總是在夜晚來時神神秘秘地徘徊在黑爾家屋外,對于任何人來說都顯得很可疑),這個“最後一次”卻變成了無數次。每次來到黑爾家徘徊,桑頓先生總是能發現那個工人打扮男人的身影,與亨利·倫諾克斯先生不同,他對這位不知姓名甚至看不清相貌的男子有種同病相憐的切感覺。那個人在明,而他在暗,他們倆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夜裏,這位陌名男子還是向往常那樣徘徊,這個人是否也知道了Cali病情好轉的消息呢?
桑頓先生還是像往常一樣把自己隐藏在暗處,盡量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他擡頭望向黑爾家樓上那扇熟悉的窗子,沒有光亮,只有因明亮月光反射到窗子上所發出的令人感到孤獨的陰影。她此時在安穩的睡眠中嗎?沒有了病痛的纏繞她一整夜會睡得安穩嗎?她會在深夜裏醒來嗎?她會做夢嗎?在她的夢中會出現自己的身影嗎?如果出現的話,會是自己逃離出她的視野的畫面嗎?
就在此時,那扇窗亮了,蠟燭的光亮透過窗子掃進桑頓先生的視線,燭光投在窗戶上又隐約顯出一個婀娜的身影,雖然影子是如此的模糊,但桑頓先生能百分之百确定這個影子屬于誰,他的心頓時澎湃起來。他緊緊地盯着那扇出現光亮的窗子和那身影,希望把一切都記在心裏,直到燭光熄滅,宛若做了一個美夢。
“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一切都在此有所了結,就如同那熄滅的蠟燭般。”桑頓先生告訴自己,點了點頭,從陰影中走出,離開了黑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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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對于桑頓先生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無論是情感上,還是其他的方面,他需要用充實的工作來給自己一個交代。關于貝爾先生和他的準妹夫沃森先生向他極力推薦的投機生意,對于他來說已經告一段落。愛爾蘭工人遣送的已經差不多了,還剩下十幾個人,再有三兩個星期就會完全遣送完畢。關于購買新機器的事情,廠家已經派人來與他談判,經過他再三考慮,他決定先購置十臺新型紡織機。盡管新型機器價格昂貴,桑頓先生打算利用廠家派人來米爾頓談判考察的機會,以聯合其他紡織廠廠主,形成批量購買,以規模效應來降低購買成本。如果這項計劃成功,未來通過設備買賣雙方的長期合作,米爾頓的每個紡織廠廠長都會更換新型紡織機,大大提高了生産率,而未來的設備廠家也因機器需求量的增加,形成機器的批量生産,既降低了機器價格又擴展了市場的需求,形成多方面的共贏,這可以說是一項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投機”。
桑頓先生花了一天時間與機器設備廠商的代表談判,對方同意了他的提議,但前提條件是如果除他所訂購的十臺機器外,能聯合其他工廠主再訂購四十臺機器,桑頓先生所提出的機器價格優惠以及未來的長期合作才有可能實現,并給他五天時間以做答複。桑頓先生接下來就是要說服其他工廠主來共同認購餘下的四十臺設備。本來他認為這項提議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工廠主們的認可,但他想錯了。在接下來的一天,當他在俱樂部裏召集工廠主們開會支持他的計劃的時候,得到的回應卻是寥寥無幾。有的人認為就算設備價格有優惠但價格還是太高負擔不起,有的人只是顧忌眼前利益,認為設備不必更新,有的人則是對新機器抱有懷疑,更有的人則是因為處于對桑頓先生個人的情緒而不想支持他,最後只有幾位工廠主想要購買新機器,但總共也只有二十五臺的需求量,離标準還很遠。桑頓先生并沒有放棄,他要用剩下的三天時間盡可能多地争取工廠主們的支持。
一大早桑頓先生走出了家門,他今天約了萊斯特兄弟。他知道這對雙胞胎兄弟不支持他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妹妹跟別人訂婚了,兄弟中愛慕範妮的那位進而對他懷有怨氣,他希望今天的拜訪能消除與萊斯特兄弟間的隔膜。當穿過工廠門口的時候,一個工人樣子的紅臉漢子攔住了他。
“先生,我想跟您談談!”
“我現在沒空!”桑頓先生沒有瞧那個人,只想趕快去赴約。一路上,他盤算着怎樣能說服萊斯特兄弟倆,他知道這雙胞胎兄弟倆雖然很關心自己的工廠,但太感情用事,對于自己的工廠常常做出一些心血來潮的所謂的“改革”,但往往都以失敗告終,屬于有夢想但沒有能力的工廠主,兄弟倆人工廠的規模也要比他自己的小很多,就算他們兩人答應加入自己的行列,但以其現有的規模來看也只有七八臺的量,甚至是更少。最終桑頓先生預料的沒有錯,他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才結清與萊斯特兄弟兩人的誤會,消除兩人的不滿,兩人所同意訂購的機器最後也只有三臺,好在桑頓先生抱有樂觀的态度,認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接近黃昏,工人們快下班時,桑頓先生才返回自己的工廠,慶幸着自己好在不是無功而返,離四十臺機器的目标只剩下十二臺機器。
“先生!桑頓先生!”桑頓剛走到工廠門口,一個略熟悉的低沉男聲叫住了他。他擡頭,看了看那個男人,好像就是早上的那個人。
“你怎麽還在這裏?”桑頓先生略感驚奇地問道。
“是的,先生,我想和您談一談。”那個男人謙恭地說道。
“那你進來吧。”桑頓先生到是想聽聽看,這個男人他想要對自己說些什麽。男人跟在他身後,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他脫下帽子站在那裏,雖然顯得低聲下氣,但是神情中卻是帶有一種不卑不亢的尊嚴,對于見到許多工人面孔的桑頓先生來說,這種神情出現在這樣衣衫褴褛的工人身上倒是他頭一次見過,那雙堅毅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識。桑頓先生讓男人等着他把辦公桌上擺着的幾封便箋看完,随後才把視線又重新落到了那個男人身上。
“你想和我談什麽事情?”桑頓先生盡量禮貌地問道。
“我叫希金斯……”男人剛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桑頓先生馬上恍然大悟起來,雖然他沒有見過面前這個男人,但他卻太熟悉“希金斯”這個名字了:米爾頓工會的領導人之一,最近一次罷工的始作俑者,就是因為那次罷工,Cali才因保護他所受傷,然後才發生了足以改變他生活的事情——可以說自己情感上所遭遇的所有可悲的一切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造成的。
“我知道你是誰!”桑頓先生陰着臉打斷了他的話,“你想要幹什麽?”
希金斯聲音清楚,但卻不大:“我想要一份工作。”
“工作?你真有種!”桑頓帶着諷刺回答道。
“漢珀可以證明我是個好工人。”
“我可不确定老漢珀說的話會讨你喜歡。前陣子我解雇了一百多個很好工人,就因為他們跟随你以及你的公會,你想我會雇用你嗎?把你雇用後,你就可以給我工廠裏的廢棉堆放火?”桑頓先生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保證不會同您作對,如果我發現事情不對,我會在行動前給您一個公平的提醒。我是個穩定可靠的人,我工作賣力!”希金斯解釋着自己,想要挽回一些局面。
“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陰謀詭計要耍,或者把工作後的錢存起來再搞一次罷工?”
“我的女兒死了,還有我另一個關心的人也差一點死去,我本是心灰意冷,想要自行了斷。但是,一個人卻勸我繼續工作,我還答應照顧一位工人的一個孩子,讓他成為我的養子。所有發生的事情讓我改變了想法,讓我發現自己真正地熱愛着我的工作,讓我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工人的價值,讓我知道重新成為一個父親的價值。我還要說明一點的是,如果不是您們工廠主請來的那些愛爾蘭工賊偷了米爾頓工人們的工作,他們……”
“是你的公會逼我請那些愛爾蘭工人的,幸好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回家了。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要我相信你有這樣好的意圖,不能說我真的就會相信。我建議你最好離開米爾頓,另謀高就!”桑頓先生不想再聽這個人話了,他又拿起剛才還沒有讀完的便箋。
“要是暖和一點兒或是有路費的話,我就去英國南方或者坐船去美國幹活兒了,不再回來!但現在是冬天,而我也身無分文,您還知道其他地方嗎?現在為了我的養子,任何工資我都接受!”
聽到“養子”這個詞,桑頓先生又擡起頭來問他:“你願意拿少于其他工人的工資?”聽到問話,桑頓先生注意到希金斯抿了下嘴唇,他繼續說道:“愛爾蘭工人沒有工會,這點毫無疑問,你的工會把一心要養家糊口的他們當成工賊,現在為了你的養子,你同樣淪為了一個工賊——我不會給你工作的,你在浪費時間!”
“還有您自己的時間!”希金斯聽到桑頓先生堅決拒絕,他并沒有顯得如剛才那般低三下氣,神情反而變得驕傲了起來,他不能被一直以來讓他鄙視的工廠主這樣瞧不起,“有一位女士讓我來找您,因為她認為您寬厚仁慈,通情達理——她錯了!她錯的是多麽的徹底!”
“告訴她下次別多管閑事,別再浪費你我的時間!”桑頓先生此時一副“送客”的态度,希金斯不再想費力地解釋什麽了,他重新戴上帽子走了。桑頓先生聽到他離開辦公室的腳步聲,想着希金斯所提到的那位“女士”,腦中的思緒延伸出Cali的樣子,他記得Cali提到過希金斯是她的朋友,又聯想起希金斯剛才說“死了女兒”以及“另一位朋友也差點兒死去”的話,他隐約記起在Cali病重的晚上,同他一樣徘徊在黑爾家樓下的那個從未看清過臉的男子曾對他說過的話。桑頓先生現在後悔不該借着怒氣告訴希金斯讓那位女士“別多管閑事”的話,他站起身來到窗邊,看着希金斯已經穿過工廠的大院朝大門中走去的身影,那種步态和那頂帽子,讓他确定夜晚的那個與他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就是希金斯。
“先生,我看到希金斯從您的辦公室出來,沒發生什麽事情吧?”助理傑克此時敲門進來,擔心地問道。
“他在這兒等我多久了?”桑頓先生一邊望着希金斯的背影一邊問他的助理。
“我一大早來上班時他就已經在工廠大門外了,他一直等在那裏,現在已經快下午五點了,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傑克!沒事了,快下班了,你也該準備一下了。”助理離開了,桑頓先生想着希金斯已經心甘情願地等了他将近十個小時,他的那種毅力倒是讓自己欽佩。桑頓先生自省,也許剛才他自己對于希金斯的看法真的是帶有偏見。他認為自己一向是個公正的人,他不能這樣就錯怪一個好人。第二天上午,他一路打聽來到了希金斯的家裏,他需要眼見為實,而希金斯則帶着意想不到的神情請他進屋。
屋子裏很破舊,當三個戲耍的孩子看見一個高大的陌生人出現,頓時安靜下來,而瑪麗正在教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識字,看來今天黑爾家的迪克遜是放了她一天假期。瑪麗并沒有同桑頓先生說話,只是禮貌地對他點了下頭,就又專心地教小男孩兒拼讀。屋子裏很昏暗,并沒有因窗子上透過的光而變得明亮,一個角落裏還堆滿了書籍,其中的一本正是黑爾先生曾經借給桑頓先生讀過的《理想國》,他沒想到一個工人也會讀這種書。
“這些都是你的孩子?你昨天提到的?”桑頓先生問道。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你還是不相信我?”
桑頓先生在來的路上已經打聽過希金斯的情況:鮑徹有八個孩子,在罷工之後同希金斯一樣找不到工作,就像希金斯曾經許諾要照顧鮑徹,他在女兒死後不久就主動照顧他的四個孩子以減輕鮑徹的生活負擔。桑頓先生由衷地欽佩希金斯的做法,他相信這樣的人一定會是一個好工人。“我昨天無權那樣對你說話。我那時是不相信你,如果換成是我,我不會照顧鮑徹的小孩。我打聽過了,你說的是實話。我請求你的原諒。我來這裏是想問,你會來我的工廠工作嗎?”
“您曾說我放肆無禮,滿口謊話,圖謀不軌。看在孩子的份上,您認為我們能相處的好嗎?”
“我可沒說我們會相處的好。”桑頓先生坦然地說道。
“好吧!工作就是工作!我會去的,不管怎麽說我還是要感謝您,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對我來說也是。”桑頓先生主動向希金斯伸出手去,想要與他握手以表示自己的承諾與友好,而希金斯握住了他的手已回應他的友好和自己的承諾。“明天記得準時上班,我們有嚴格的時間規定,一旦我發現你動壞腦筋,你就得給我走人,你明白我們所做的約定了嗎?”
“那我就只好把腦筋留在家裏了!”希金斯自嘲地回答,答應了桑頓的條件。
桑頓先生已經完成了此次的目的,他要告別離開,而在臨走時,他問希金斯:“是Addams小姐讓你來找我的嗎?你應該告訴我的。”
“那您的态度就會好點兒嗎?”希金斯嘴角帶笑地反問道,眼睛盯着他的臉。桑頓先生沒有回答,徑自離開了他的家——他确實也無法弄明白自己。沿着原路返回,他想着Cali可能就是無數次地穿梭在這肮髒不堪的地方,到處是破敗,到處是讓人痛苦的景象。桑頓先生作為一個工廠主,他很少能有機會來到工人們住的地方,而此刻身處于此,看着面黃肌瘦的兒童,愁眉苦臉的婦人,以及找不到工作而百無聊賴地坐在門口的男人,他有些明白了Cali曾經同他不止一次地提起工人們的願望。這些人們只是想要一個更好的生活,吃得飽,穿得暖,他們的孩子不再挨餓,他們的生活更有奔頭兒。曾經他只是認為自己已經盡到了工廠主的本分,他與工人們的關系就是“雇傭”關系,沒有複雜的摻雜,而現在他發現自己的工廠為工人們帶來的不僅僅是工作,可能在精神上,工廠與工人産生出更多他所想不到的羁絆。
當他走出這片工人生活區時,他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他散步來到那片能看見米爾頓教堂鐘樓的小山坡上,那片墓地在初冬慘淡日光的照耀下更顯得孤獨,沒想到這裏會離工人生活區這樣近。“或許Cali每次從那裏走出來也會在這裏散步吧!”桑頓先生這樣想着,他在一顆大樹下站立,遠望着教堂的鐘樓、米爾頓錯落的房屋以及工廠的煙囪,他深深地呼吸,想要把一切煩惱忘掉。此時,他發現在離他不遠的小路上,一位婀娜的女子朝這裏走來,他認出了這位小姐,她是黑爾先生的女兒,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落落大方地朝桑頓先生走來,首先打起了招呼:“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您,桑頓先生!早上好!”
“您好,黑爾小姐!我也沒想到能見到您。”桑頓先生脫帽朝她致敬。
“Cali勸我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她說我在家裏呆得時間太長了,還推薦我來這裏,這是她特別喜歡的地方,并且這裏能看到教堂的鐘樓。”此時瑪格麗特已經來到了桑頓先生的跟前,初冬的寒冷讓她的雙頰變得粉紅,顯出一種健康的美麗。
“這個地方确實不錯,黑爾小姐。”桑頓先生應和着,随後有些猶豫地問道,“Addams小姐現在怎麽樣了?”
“她好多了,燒退了,也有了食欲,唐納森大夫讓她多休息,但她還要繼續隔離幾天。唐納森大夫說,在隔離的兩天裏如果體溫保持正常就可以解除隔離狀态。”
“聽到她沒事我很高興。”當他說這句話時,瑪格麗特一直在偷眼觀察他,就像醫生檢查病人。
“Cali生病期間,我越發覺得她對我們家是多麽的重要,我想很多人都發現了這一點,你說是嗎,桑頓先生?”桑頓先生沒有回答瑪格麗特的問題,他說:“等Addams小姐病好後,我想黑爾先生會繼續給我上課吧?我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我想我父親也一樣,桑頓先生,您可是他最得意的學生呢!”瑪格麗特笑了笑說道。
此時,兩個人肩并肩沿着墓地通往山下的坡道散步,桑頓先生讓瑪格麗特挽着他的胳膊,以防因道路上結着的冰而摔倒。當經過剛才的對話後,兩個人又默不作聲一陣子,接着桑頓先生以天氣問題與瑪格麗特交談起來,但這個話題并沒有持續多久,如同輪回一般又歸于沉默。後來,瑪格麗特又提到了桑頓小姐訂婚的事情,桑頓先生簡單做了回答,随後他又問起了桑頓夫人的情況,瑪格麗特告訴他最近收到伊迪絲的和肖姨媽的來信,她們要帶着黑爾夫人到陽光燦爛的意大利去休養。
“是否等Addams小姐病好了以後,您和她也要去意大利呢?”桑頓先生問道。
“伊迪絲信裏确實邀請我們一起去呆幾個月,但我和Cali并不打算跟着他們去——對了,桑頓先生,剛才我就想問了,您經常來這裏散步嗎?”
“只來過幾次,況且今天只是從工人區那裏回來偶爾路過這裏。”
“我真沒想到您會去工人居住區!”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去那裏,我去糾正自己犯下的一個錯誤。就像以前有個人告訴我的那樣,我應該早點兒來這裏看看。”
“那個人是Cali對嗎?”瑪格麗特忍不住問道,但得到的還是與剛才一樣的無聲回答,她看了他一眼,不再指望他的回答,“桑頓先生,您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您給我的印象嗎?說實話,我認為您是個專橫無情、冷面霸道、自私自利的工廠主——如果這些話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桑頓先生只是對她笑了一下,瑪格麗特繼續說道:“但随着我對您的了解,我完全推翻了之前的看法,我認為您是一個好人!”
“謝謝您的誇獎,黑爾小姐!”此刻桑頓先生哈哈大笑起來,這是瑪格麗特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笑。這時他們兩人已經走下山坡,瑪格麗特也該和桑頓先生告別了。
“我該回去了,桑頓先生,謝謝您一直陪我走到這裏。”
“願意為您效勞,黑爾小姐。”
“我想您今後應該多笑笑。”
“這句話有人曾對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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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