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6)

那裏，最初西娅醒來的廢舊城堡就在白鳥高原與亞薩堡的交界地帶。這片高原并沒有太多的林木，算是十分開闊，因此人口衆多，商業繁榮，若不是範圍太小，又位居中央，牽一發而動全身，馬爾斯家族早就吞并其他地區了。

這樣一個好位置，西娅必定是要争取的。

另外三家自然也能看出來，所以他們可能早有防備，占領可能有點困難，甚至會失敗，但是西娅實在不想錯過這個地方，雖然知道自己有點着急，但是盡快的統一這片地區有助于她後續的發展，而且她的根基還是不穩，需要一場場的勝利來穩固。

對外的矛盾優先于對內的矛盾，這是大部分貴族的共識。

……

“必不負您的所托！”

目送西蒙還有茉莉等人出發，西娅握緊了權杖，誠心地送上自己的祝福，一直到整支隊伍都消失在地平線，才收回目光。

仍舊是秉持着速戰速決的方針，這批精挑細選的隊伍只有兩千人，分十艘船運輸，逆流而上三天後，轉為陸行，然後經過一大片的坡地樹林，到達白鳥高原。

這次随行的非常規力量只有茉莉和導師，所以軍團帶上了一些比較輕便的，改良的攻城器械，兩者搭配，進行作戰。

這次她沒有跟着出發，是因為珍珠城和亞薩堡的建設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當初許下了修完路就放俘虜們自由并不是一句空話，但是如果一次性全部放走，大量的無業人口勢必會對社會造成沖擊，因此只能一批批的安置，還有春耕的事情，都需要她去忙，所以這此行動她沒有跟着去。

松開捏的發白的手指，她擡頭最後看了一眼平緩的河流，種種複雜的情緒最後都化成了祝福。

願他們平安歸來。

☆、回歸

城堡裏常活動的人員一下少了大半，顯得空蕩蕩的，讓西娅有些不适應。

特別是少了茉莉，生活中仿佛就缺失了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西娅沒想到她們雖然只是相處了不到一年，彼此卻已經适應了對方的存在，已經不是可以說沒有就沒有。

就是不知道茉莉有沒有這種感覺。

她還是習慣性的吩咐廚房做一些好看又好吃的甜點，但是端上來，才想起來吃的人已經不在這裏，只好自己一口口吃掉。這些甜點是按照茉莉的口味做的，因此對她來說顯得有些過于甜膩，但是配上苦茶還是可以接受的。

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她工作累了之後，會擡頭略作休息，但是像往常一樣四處張望時，那個會坐在窗邊或者在沙發上打瞌睡的身影沒有了，空氣中總是飄蕩的食物甜香味也消失了，一種空落落的氣氛彌漫四周。

直到把自己埋在一大堆公務中，身心兩不得閑，她才沒有空去想這些東西。

……

……

時間在某些時候過的很慢，有些時候又過的很快。

一轉眼三個月過去了，西娅雖是忙于兩個領地之間，但是一直有密切關注遠方的戰争情況。

從抵達，到突襲，再到漫長的對峙，她都知道。

從專人派送的信件和灰岩傳達的口信，她可以想象出，西蒙他們雖然一路上遭遇了些許困難，但是總體還是順利的，一直到突襲成功，成功讓對方損失了幾個小隊，敵方才封/鎖城池，進行抵抗。

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馬爾斯家族供養了一個二級木系法師，給毫無準備的玫瑰軍團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錯失了一個打開城牆防禦的好機會，幸好後方的茉莉和導師及時趕到，才應付住了木系法師。

兩人都沒用太有标志性的手段，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的來歷，自己這邊一個人人喊打的亡靈法師，一個是混亂的代名詞——女巫，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義的一方，這樣一來，雖然己方實力很強，但是在沒有把握一擊斃命的情況下，兩人還是采取了比較保守的策略。

這就導致，有很多的輔助手段不能用上，除了那些非常隐蔽的。這樣一來，攻城也就更困難些，但是這總比被迷霧森林外的那些正義法師圍剿要好，要知道，法師總有太多的後備手段，不容易被弄死，他們沒必要冒這個險。

索性最終他們這一方還是勝利了，令人欣慰的是，傷亡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接收城池和領地的過程很是順利，按照珍珠城摸索出來的成功經驗，茉莉和西蒙只清理了大貴族和比較重要的人物，其他的都盡力拉攏，不服從的則是冷酷處理，為其他人做一個警告:乖乖聽話。

下面的小貴族多是見風使舵，他們的最大依靠是封地，如果上面的人可以保證他們封地的穩固，在武力脅迫之下，還是非常願意效忠新的領主的。

雖然他們這麽幹，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在去年的聯軍中損失了太多，一時之間還沒有恢複元氣。

但這時候重要的是結果。

結果對了，過程可以慢慢捋順——來自茉莉的歪理。

地方是打下來了，但後續還有很多要做的，比如收攏人心，比如清點財物，接收權力，這些都需要可靠的人去弄。

按照計劃，應該茉莉和西蒙會一起留下來，但是茉莉非常想城堡裏的零食甜點，雖然外邊也有，但是她覺得，有人陪着還是吃的更開心些。

于是春天的末尾，她和西蒙的大兒子一同，帶了半數軍隊，原路返回了珍珠城。

熟悉中帶着一點陌生的碼頭出現在視野當中的時候，茉莉突然有些恍然，離開那時的記憶好像發生在昨天，她以為自己這部分記憶已經模糊了，沒想到卻是十分清晰，她甚至能回想起那天，碼頭送別的人，穿着一身墨綠色的長裙，眼中帶着些她自己都沒發現的不舍。

現在，她的友人，西娅，如那日一般，立在碼頭上，淺金的長發束在腦後，綠色的發帶随風飄動，遠遠的，兩人就看到了對方，茉莉看到那個一點都沒變的人頓時綻開了一個驚喜的笑容。

她也不自覺笑的眯起了眼睛。

船靠岸，沒有管一旁有些緊張的蓋·西蒙，西蒙侯爵的大兒子。

還沒等船靠穩，茉莉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她三步作兩步，風一般的走到近前，一把抱了西娅滿懷，耳邊是西娅高興的聲音:“歡迎回來。”

“嗯，我回來啦。”

蓋.西蒙稍後也跟了上來，茉莉稍稍冷靜一下後，記起了西蒙侯爵的囑托。

她挽着西娅的胳膊，介紹道：“這是西蒙的兒子，蓋.西蒙，他回不來，就讓自己的兒子回來複命。”

茉莉靠近西娅小聲說：“西蒙希望你給他一份職務。”

西蒙自己就有任命下屬的權利，給自己兒子在軍中一個位置并不困難，事實上很多人都是這麽做的，不過西蒙既然求到了他這裏，還特意讓茉莉轉告，肯定是有特別用意。

西娅轉念一想，就明白了西蒙的用意，他大概是擔心自己離的太久，西娅生出他脫離掌控的感覺，因此将自己最看重的繼承人送了回來，表達自己的忠誠之意，另一個就是，蓋以後是要繼承他的爵位，在領主面前留個好印象很是重要，這次的機會就很好，借着勝利的好消息将自己的繼承人推到明面上，西蒙可以說想的很多了。

但是給他什麽職務她還得斟酌斟酌。

想到這，她對面前這個高壯的少年，對，這個蓋.西蒙才十六歲，但是已經有一米八幾了，她笑道：“你父親對你一定很驕傲。”

蓋身上亮閃閃的輕甲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輝，上面有幾道灰色的劃痕，這是他父親曾經穿過的，現在送給了他，希望自己能像他一樣忠誠勇敢，成為一個勇者。

他有些拘謹地撓了撓頭，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來，跟身上的铠甲一樣耀眼。

幾人沒有在這裏多聊，畢竟天氣逐漸熱了起來，而碼頭沒有任何遮擋物，逐漸升起的太陽灑下熾熱的光輝，熱情的過了頭。所以他們待了一會，就乘車回到了城堡，那裏，有一場慶祝宴會在等着他們。

宴會天黑之後才會開始，所以他們還有一些時間休息。

送走蓋.西蒙，茉莉一下就歪倒在了西娅身上，房間裏的仆人見怪不怪，送上豐盛的午餐之後，就離開了，主人們并不喜歡被人盯着吃飯。

西娅抱着茉莉，手指從她的發絲中穿過，一下一下梳理着，像是在撫摸一只大型動物，她心裏有很多話想跟茉莉說，但是到了跟前，卻是不知道先從哪裏說起比較好，茉莉可能也是這樣，于是兩人奇怪的沉默了下來，不過氣氛卻是很溫馨。

過了一會，她看到桌上的食物，才想起茉莉沒吃飯。

“好了好了，先起來吃飯，廚師做的都是你喜歡的，再不吃可要涼了。”

懷裏的人動了動，蹭了兩下，像是有些不舍，但是在美食的誘惑下，肚子咕嚕嚕的發出了抗議的聲音，紫發的美人還是坐直了身體。

“好香啊。”

這一下像是打破了某種禁锢，兩人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一邊吃着飯，她們一邊互相分享對方不在的時候的日常生活，偶爾夾雜一些軍團裏的事情，說到那個意料之外的木系法師時，女巫神态變得肅然。

“幸好還有他在，不然我當時直接沖上去，很可能就暴露了。”又細細說了當時的情形。

這個他指的是西娅的導師，說起來，西娅天天導師導師的叫着，竟然一直忘了問他名字是什麽，還是茉莉不知道怎麽稱呼才問出來的——莫姆。

西娅聽了，臉色變的有些凝重：“也是我想的太簡單，光知道利用自己這邊的超常規力量，忘了思考對上別的法師的狀況。導師當時做的很對。”

“也不要什麽都歸到自己身上，西娅你平時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有所疏漏在所難免，應該怪下面的人，不替你分擔一些，還淨給添亂。”茉莉看西娅自責的樣子，馬上勸解。

西娅思考了一會解決方法，沒有頭緒，就先放到了一邊：“茉莉你這樣會慣壞我的……”

“我說的是事實嘛……”茉莉前一句很小聲，好像有些害羞，随即招呼金發的女公爵，轉移話題，“快點吃，要涼了。”

西娅嘴角勾起，眼鏡微眯，藍色的眼睛裏滿是笑意，茉莉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啊。

……

……

這個世界的貴族很愛舉辦宴會，這種勞民傷財的活動也只有貴族玩的起。

作為主要的社交途徑，宴會被人們賦予了很多意義，裝扮得當的房間裏衣着不凡的人們彼此禮貌的交談，杯籌交錯間可能就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

西娅雖然不喜這種活動，但是入鄉随俗，她還是會定期在城堡中舉辦一些宴會，商人、貴族、學者等都是她的客人，只要被她認同，就可以收到邀請函。

傳統的貴族宴會，特別是上層宴會只會邀請貴族的傳統被她打破，但是沒有人感提出質疑，腦子靈活的貴族甚至還會積極結交那些被邀請的其他客人，至于固守貴族傳統的人，很快就會被社交場所抛棄。

然後就是被權利中心驅逐。

作為社交場上的新手，蓋·西蒙還是第一次參加這個層次的宴會，缺乏領導者的他經過了剛開始的震撼，有些束手束腳，不知道該幹什麽。

他之前一直留守在父親的領地中，直到父親把他接到了珍珠城，然而還沒待幾天，就被趕鴨子上架塞進了軍隊，所以雖然是在珍珠城呆過，但是對上層社會的生活了解甚少。

畢竟他父親封侯爵也沒多少日子。

但是這裏永遠不缺消息靈通的人，很快，就有人走了過來，與這個看起來有些迷茫的少年交談。

雖然他現在還什麽都不是，但他可是有一個風頭正盛的父親，宴會上的可是有不少人想借此攀附上西蒙家這一棵大樹。

西娅照例出來轉了一圈，發表了一些關于此次勝利的講話，場面做完之後，就離開了人群中心，這時候除了茉莉，沒有不識趣的會湊上來。

外邊下起了小雨，所以沒往露臺走，兩人進了一個比較私密的談話室。

西娅坐在舒适的有軟墊的椅子中，擡起一只手按壓額頭，突然開口：“你不去看着那個西蒙家的小子嗎？看他好像是第一次來的樣子。”

茉莉叉了一塊淺綠色的蛋糕，咬了一口，被其中含着的絲絲苦味苦的皺眉頭：“等他摔了跟頭再去拉一把不是更省勁，有時候跟你學學還是挺好的。嘶，為什麽蛋糕會有苦味。”

西娅瞥了一眼，認出了那是最近才流行起來的苦茶蛋糕，加了某種來自海外的名叫苦茶的香料制作而成，雖然做出來的蛋糕口感和香味都是頂級，但是會留下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苦味。

但只要接受了這種味道，就會十分上瘾，西娅本人也挺喜歡的。

“新口味的蛋糕。”西娅遞過去一杯果汁，讓她壓壓苦味。

然後又疑問道:“什麽叫跟我學的，我沒做過類似的事情吧。”

茉莉喝了一口甜甜的果汁，舒展開眉頭，她朝某人翻了個白眼：“這不就是你說的，叫什麽，‘雪中送炭’嗎？還給我舉了例子。”

“……”哪裏不對的樣子。

☆、禮物

小客廳內，女仆們輕手輕腳的放下食物和酒，又有人點了燭，見主人們沒有更多吩咐了，就自覺的退出去。

公爵大人的心情在茉莉大人回來後就好了不少，這不是說公爵大人會打罵仆人，而是随着時日的增加，公爵大人身上的威勢越來越重，加上從城堡外聽來的關于這位大人的冷酷傳言，她們這些仆人有些懼怕。

不過有茉莉大人在的時候，氣氛永遠是活躍的，她們也能松快些。

點了蠟燭之後，本來有些陰暗的室內，在燭光的作用下，一下子亮堂了不少。

兩個人窩在沙發裏，一個斜躺着，手裏把玩着紫色的火球，一個單手撐着頭，專注于手裏的書籍。

室內安靜的只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還有蠟燭燃燒的聲音，偶爾還會有書籍的翻頁聲。

過了一會，西娅擡起頭，發現身邊的人已經睡着了。

豔麗的五官在溫暖的光芒中變的柔和，閉上眼睛的她看起來沒有的攝人。長長的紫色卷發鋪撒在靠墊上，有一些順着沙發的邊緣垂落，她一只手握成拳放在頭側，一只手搭在腹部，呼吸長而緩，看起來睡的很熟。

本來茉莉剛回來，應該是好好休息一下的，結果她硬撐着跟自己忙上忙下，處理這次戰争的後續，結果自然是累慘了。

這才剛入夜，就累得睡着了。

西娅放下手中的書，拿起一邊的毯子，起身想給茉莉蓋上，才站起來就是一頓，又默默扔下毯子，坐到了熟睡的茉莉旁邊，輕輕推着她的肩膀：“茉莉，茉莉，起來到床上睡。”

雖然很不忍打擾她，但是沙發畢竟沒有床上舒服，在這上面睡一晚少不了難受，還是趁着現在睡的沒那麽沉，讓茉莉轉移地方最好。

茉莉迷迷瞪瞪睜開了眼。

西娅被茉莉迷蒙的眼神一看，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但是她還是狠狠心，把人揪了起來。

最後茉莉是閉着眼睛被推進了卧室，衣服鞋子都是睡夢中被西娅脫/掉的，本來這些事情應該叫外邊的仆人幹，但是西娅怕擾了床上人的睡意，于是自己親自動手，感到熟悉的人氣息，茉莉乖順的任人施為。

最後西娅掖了掖被角，在床邊坐了一會。

算起來，她們相識了整整一年了。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們還是剛剛搭夥的陌生人，因為共同的目的地而結識，那時候，茉莉還是個相信愛情的小姑娘，嘗過生活的艱難，因此對唯一的美好眷戀不舍。

一起經歷了許多之後，兩人共同成長，現在她們一個是合格的領主，一個是有名的領主代行者。

她們的友誼，也在時間的醞釀中加深。

西娅的思維突然跳躍了一下，她想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那時候她是剛出師的亡靈學徒，茉莉是身受重傷的剛成年的女巫，她們還打了一場，最後的結果是茉莉失血過多暈了過去，沒有分出個勝負。

不過，現在如果再來一次，她肯定是不敵茉莉的。畢竟她忙着別的事，疏于練習，肯定是退步了的。

想當初，她還想着建立一支亡靈大軍，推平這裏來着，沒想到一步步走下來竟是成了這個樣子。

西娅笑了一下。

不過現在這樣就挺好的，體會了魔法的神秘和異世界的風情，任務也在在一步步的推進，身邊更有性格相合的朋友，這一段旅程可以說是很美好了。

她亂七八糟的想了一會，然後吹滅了床頭的蠟燭，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日，茉莉神神秘秘拉着她去了地下室。

“看！有沒有被閃瞎的感覺！”

地下室的倉庫內，幾十口大木箱有些淩亂的擺放在地上，蓋子被打開，露出了裏面的滿滿的金幣，金燦燦的，散發着令人迷醉的光芒。

“乖乖，這馬爾斯家可是真富啊。你是沒到現場，整整一層，全部堆滿了！金銀！珠寶！奇珍！”茉莉誇張的比劃了一下，又馬上補充，“這些是獎賞和撫恤之外多出來的部分，我記得你的囑咐，監督着呢，絕對沒有虧待士兵們。”

西娅抓起一把金幣，然後慢慢松開，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在室內不斷回響：“他們位置好，光是商稅就夠他們吃的滿嘴流油了。”

“這裏只是部分，還有一些下午就能送過來。我急着想拉你來看，沒想到他們效率這麽慢……”茉莉有些抱怨，但仍舊是很開心。

茉莉在箱子裏翻找了一會：“在這！”

她拿着一個精致的黑木盒子，從裏面取出了一條藍寶石項鏈，親手給西娅戴在了脖子上。

退後兩步，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

“我一見到它就覺得很适合你，莫姆要拿去做召喚媒介我都沒同意。”

西涯低頭去看，這是一塊幾乎沒有雜質的寶石，有着明淨的仿佛雨後天空一樣的色彩，是極為罕見的珍品，尤其是這裏離藍寶石的出産地極遠。

手掌裏的寶石折射着美麗的光芒，她端詳了一會，對茉莉說道：“謝謝，我很喜歡。”

……

……

新占領的白鳥高原和亞薩堡還有珍珠城各占一角，連在一起是不規則的三角形，到這裏，大半個舊王國的地盤都已經在西娅手中，只剩下麥西高地和湖沼中的鏡城等着她去打一打。

在世人眼裏，西娅公爵肯定會趁熱打鐵，一舉打下所有的領地，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現在是沒有能力再去再搞大動作的。

西蒙和茉莉不在的日子裏，亞薩堡那邊長期沒有人坐鎮，加上貴族們未被清洗，某些富有野心的人就開始在暗處搞事，她處理了幾個被人收買的背叛者，屍體挂在廣場示衆，又撸了不少人的職位，狠狠威懾了一番暗地裏人。

但是這樣一來，本來就不怎麽充足的人手就愈發的不夠用，幹點什麽事都捉襟見肘，即使提了一些人上來，也只是稍稍緩解。

她需要一點時間好好發展一下心腹。

所以她暫時不會動那兩個家族。

……

幾日後，各類事物都歸攏好，西娅才有空出來走一走，順便視察一下雨季的準備工作。

雖然現在是個不錯的晴天，但是說不定下一刻就會飄來烏雲，所以民衆們已經開始清理溝渠，檢查屋頂還有儲備糧食。

珍珠城臨海，所以準備的也格外早一些。

茉莉有事沒來，上午在民事司司長和城護隊副隊長的陪同下，西娅沿街逛了一圈，然後慢悠悠的坐車朝着碼頭方向進發。

那裏有這片海岸線上最大的天然港灣——人魚港。

曾經西娅也疑惑過，為什麽五大家族可以把他們的脆弱的平衡維持這麽久，後來才從老公爵的只言片語和各種筆記上拼湊出了真相。

最直接的和最表面的原因就是，當初的灰血王國崇尚和平，國內人民也是安居樂業，漫長的安逸，讓這個國家的軍事力量逐漸削減，後來更是爆發了戰争，雖是沒有戰敗，但是整個國家都是岌岌可危。

後來大貴族們更是趁着老國王被刺殺，分/裂開來。

起初他們都忙着鞏固自己的成果，休養生息，局面穩定後，卻發現已經沒有什麽好的出手機會了，這就形成了一個脆弱的平衡。

只要加上一點外力，就會打破的那種。

然而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灰血王國與外界聯通的陸上通道，兩座大雪山之間的窄長地界——黑石峽谷，不知道怎麽就坍塌了。

若是平時，兩頭的國家會派人努力挖通，可當時情況特殊，也就沒人管，久而久之，迷霧森林擴張時也把這裏包了進去，往後再想挖通就是難上加難了。

所以，百年以來，沒有被旁人幹預的這片地區就一直保持了五家分/裂的狀态。

因此，在西娅看來，能維持原先局面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自然環境所造成的交通不便。

從那開始，內界與外界交流的唯一途徑就是海路，而最大的天然港灣人魚灣正是在珍珠城。

說了這麽多，主要就是想說明一件事情：西娅非常重視這次視察。

別看從她的城堡上能眺望到碼頭，但實際上看山跑死馬，在車上搖晃了半天，錯過了午餐，一行人才在晚餐前趕到了地方。

臨近夏天，日頭下山的時辰也一天天推遲，所以西娅他們還能看到碼頭熱火朝天的盛況，走近了，才能看到那些汗流浃背的工人不僅在裝貨卸貨，還有一些在官員樣子的人指導下加固碼頭。

民事司司長介紹道：“碼頭這一塊主要是航海司在管，我們也只是從旁輔助，這一塊了解的并不多。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到前面的駐留點走一走，那邊應該有留守的官員。”

西娅随意的在碼頭上走着，欣賞這個占了珍珠城一半稅收的地方，繁忙而又富有活力，她還想多看看，因此拒絕了這個提議。

民事司司長一邊走一邊介紹：“前面那些人是在更換碼頭腐爛的木板，還有檢查小船纜繩強度，等到雨季來臨，這些很平常的工作就會變的危險，從海裏湧上來的浪每年都會帶幾個倒黴鬼下去。”

“那些小船是做什麽的？”城護隊副隊長站在西娅的另一邊，這會子擡手指向了海面上。

西娅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了兩艘塗成紅色的小木船，靈活的穿梭在或大或小的船只中間，上面站着的人揮動手臂，好像是在指揮什麽。

民事司司長是少有的沒有被替換的，從上任領主那延續而來的官員，對碼頭也可以說的上是比較了解，此時就充當了解說：“以前船少，雨季的時候都是胡亂固定，近二十年來，各種商船漁船增加了不少，船與船之間的距離也是變小了，刮風下雨的時候就容易發生碰撞，後來才想了個法子，把小船都停在裏面，外面圍一圈大船，這樣一來，撞的就少了，小船也不會損失的太多。

那些紅色的船就是引導船，能領着大船到指定位置。”

“這倒是個好法子。”

繼續往前走，西娅碰上了航海司的副司長雷諾。

副司長是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應該是接到了消息就開始往外跑，因為着急和運動，出了一身汗，正拿着一方雪白的帕子擦臉。

“公爵大人，歡迎來到人魚灣。”

……

一番寒暄後，隊伍裏多了兩個航海司的人，有了專人帶着逛，後面參觀的路線也更為明确。

在雷諾的帶領下，他們走馬觀花似的看了堆場和倉庫，然後天就黑了。

一天下來，衆人都是累了，因此一起用過晚餐後，西娅拒絕了雷諾的關于欣賞他的藏品的邀請，早早地梳洗完畢，就休息了。

幸好西娅不認床，她躺在柔軟的床上，挺着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逐漸有了睡意。

明天她還得早起，乘船去海上體會一下，原先的珍珠城主有一艘私船，現在到了她名下，她還沒有看過來着，聽說是極為舒适的。

西娅努力放空自己，進去冥想的狀态，沒一會，就睡的很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咕（×）

我會更新（?）

☆、雨季

第二天是個适合出海的好天氣，天将将變亮的時候，西娅一行人就已經在船上了。

這艘三桅帆船名叫米洛號，據說以克裏西斯公爵某個情人的名字命名。年輕時的克裏西斯公爵負責經營家族的海上貿易，乘坐的就是米洛號，後來他當上了公爵，這一塊的經營就交給了他的兒子，随着造船技術的發展，米洛號已經瀕臨淘汰，但是這艘船承載着他年輕時回憶，出于私心，克裏西斯公爵将它留了下來，改造成近海游船。

迎着微風，西娅靠在木質的船舷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人聊天，時不時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出了海灣之後，正好能看到一輪紅色的朝陽從海面下升起，染紅了雲彩和海水，着實是一幅美景。

她出神的欣賞着。

待到整個太陽從海平線上躍出來，一霎那間從紅色變為了耀眼的金色，漂亮的光線灑在人魚灣裏，溫柔而缱绻。

從這裏看，人魚灣懷抱着逐漸蘇醒的港口，另有一種朝氣蓬勃的美麗。

早上看景，中午吃一頓地道的海上簡餐，其他的活動就沒有什麽可提的了，逛景點似的看了好幾處，聽着自己完全不懂的專業知識，西娅只能是微笑以待。

但這種活動又是必須的，不管你懂不懂，态度必須到位，這也是西娅坐上這個位置之後學到的處事之法。

又是一日過去，衆人重新啓程，去往其他地區。

……

……

三日後，視察歸來的女公爵毫無形象的癱在搖椅裏。

“我說，西娅你也好歹是個法師，能不能不要表現的這麽脆弱。”

茉莉見她躺在那裏，半天一動不動，不由出聲引起她的注意力。

“要是累得話就到床上去。”順便丢了一個抱枕過去。

西娅不用睜眼就接到了抱枕，有一下沒一下揪着上面的流蘇：“我不困。”

“要不要喝點酒放松一下。”

西娅睜開了眼睛：“我要你收藏的那瓶。”

頓了頓，她又道：“我只是可能到了倦怠期，過一陣就好……你知道，這段日子事情真是太多啦。”

茉莉聽了：“好吧，你自己有數就行，實在不行還有我呢……額……可以加上你導師。”

茉莉出去一會，拿了酒和酒杯。

拿着酒杯喝了一口，西娅突然想起一件事：“感覺有一段時間沒見導師了。”

“他一回來就鑽進了他的實驗室，你要是能在地面上見到他才是怪事！”茉莉撇了撇嘴，對那個研究狂人觀感複雜，混雜了敬佩與無語，最後只想敬而遠之。

“抽空我還得去看看他，你要不要去？”

“不了……”

……

……

某一天西娅醒來後，屋裏暗的像是夜晚，拉開窗簾一看，天上密布着黑雲。

原來是雨季來臨了。

往後的日子就清閑了許多，由于出門不便，很多事情都是暫時擱置。某種程度上，雨季也是人們休息的時間。

不過雨季也不是什麽都不做。

偶爾開個會商量下一步的征戰計劃，每周定時舉辦兩場舞會，西娅如果願意的話，她可以把每天的日程都排滿。

但這沒有必要。

她還是更願意在重新裝修的小客廳內喝上一杯酒，然後讀一些書。

或者看雨水從窗上滑落，朦胧整個世界。

當然了，陪伴她的還有懶洋洋的茉莉，她在雨天向來提不起什麽精神，西娅猜測可能是“水火不容”原因。

不管怎麽樣，這個雨季西娅過的還是挺平靜的。

除了某天莫姆導師将地下密室炸出了一個縫，地面上的積水漏了進去，毀了他的實驗室。

“哦，該死的，快點派人去堵上。”

一身狼狽的中年法師順着灰岩身上的契約找了過來，頭發一縷一縷的還在往下滴水。

對，灰岩，西娅已經完全忘了這個屬于她的契約物，好像因為不能暴露于人前，然後就被派去照顧某個研究狂人了。

已經完全放棄法師這條道路的西娅，沒有問是什麽實驗，指了個信得過的人去處理這件事，就撒手不管了。

……

悠閑地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連綿幾月的陰雨結束，緊接着，天氣轉涼，進入秋季。

透過窗子望着悠遠的天空，西娅手指在桌子上有規律的敲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麽。

這裏是城堡的會議室，并不算大的房間中間布置着一條長桌，長桌邊，坐滿了人，有頭發花白的老人，也有繃緊面孔的中年人和略微緊張的年輕人，而西娅就坐在上首。

下面的人争吵的很激烈，即使是平時看起來冷靜穩重的人，也漲紅了脖子，雙眼瞪起，你一句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