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世事變遷

程楚潇覺得自己沒救了, 哪怕是到了現在, 她也舍不得他有一丁點的不自在。

随後她若無其事的又撕開了沙拉醬包,蘸了滿滿一大坨,一口咬進了嘴裏。笑了笑淡淡的說道:“兩年多沒吃過了,現在再吃還是覺得味道不錯。”

江琎琛的嘴抿成了一條縫,給她盛了碗雞湯, 又不着痕跡的将那盒子飯團放到了遠處, “先喝點湯暖暖胃。”

程楚潇垂着眼睑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就在江琎琛呆愣的不知道怎麽回事時,程楚潇卻又從他的手裏借過了那碗湯。

她慢慢的一口口的喝着雞湯,臉上淡淡的無喜無悲。

江琎琛看的心下發慌, 她向來都是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的,這個樣子的程楚潇他沒見過。

他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是很難過還是已經有了好轉。這種摸不清頭緒的未知感讓他很慌亂。

“是不想喝嗎?”他最後試探着問。

程楚潇将臉從喝了小一半的碗中挪開, 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最後又轉化為悲涼。

他什麽都不知道, 她的難過,她的痛苦,她的掙紮, 他真的一點都不明白。

程楚潇只覺得疲憊, 從未有過的疲憊。

見她不說話, 江琎琛以為是默認了。又要将碗從她的手裏拿過來,将其他的遞過去。

不過這次他沒能如願,在拿碗的時候程楚潇躲了下, 随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這次她終于敢像以前那樣直視着他的眼睛,可是這次不一樣,她的眼中已經沒了那顯而易見不加掩飾的愛意。

所以這次換江琎琛先錯開了視線,他逃了。他不敢也不想看到她眼中的冷淡,看他就像是在看陌生人那種。

其實要是他在有一點點的耐心,或者說他有程楚潇對他一半的勇氣,再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看她的眼睛,就會發現那抹深深的愛意還在,只不過被悲傷包裹,不易察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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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楚潇囫囵的喝完了一碗竟然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她現在沒什麽胃口對着流食還勉強的可以咽下去,雖然情緒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徘徊,可是她還要盡力的養好自己的身體,不然爸爸怎麽辦呢。

她還要繼續熬下去。

江琎琛看着她喝了兩碗雞湯,眼睛亮了亮,欣喜的說:“愛喝麽,那我明天再給你訂。”

“不用了。”她淡淡的說完,就又躺了下去縮回了被子裏。

江琎琛嘴角帶着苦笑,覺得一切就像是因果輪回。這對話多麽的熟悉,當年高中的時候他們也曾經說過一樣的話,只不過現在角色變了。

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折騰了這麽久兩個人都很疲憊,身心都飽受着煎熬。

程楚潇背對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着,還是僅僅不想面對他。他靜靜的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小小的一間病房裏安靜沉默壓抑。

他就那樣默默的看着她單薄的背影,看着外面的天色變暗最終完全變黑,就像是無盡的深淵他們再也看不到前面的路。

兜裏的手機響了又響,哪怕只是輕微的震動聲他也怕吵醒程楚潇,于是極其不耐煩的帶着戾氣走出了病房。

如果那份冰冷能夠化成實質,電話那頭的人此時應該已經被凍成了冰。

“說。”他接下電話,被壓低的單音節字詞直沖上靈蓋,張碩在電話那頭下意識的抖了抖。

“江江江,江總。”他吞下咽了下口水,才把舌頭給捋直繼續說:“澳海和德天兩個公司下午來人到公司裏鬧,他們說是……程總現在自身難保,他們要終止合作。”

江琎琛聽後冷笑,“可以啊,告訴他們先交違約金,一分錢都不能差,不然就等着收律師函吧。”

他現在正需要一個發洩的突破口,偏偏有人要往槍口上撞。他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漫不經意,可是眼中卻越來越陰冷。

張碩被他态度随意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足夠霸氣的樣子吓到,暗自吸了口涼氣,顫顫巍巍的說:“還……還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琎琛不耐煩的打斷,“張碩,我花錢找你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只當一個傳話筒。”

第一次被這樣罵,以及擔心自己飯碗不保的張碩快要哭了,卻還是強撐着說:“可是這個我真的搞不來,你也知道泰啓家的那位秦女士是多麽油鹽不進。”

江琎琛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穩定下來,“她又什麽事。”

“具……具體不說,只說要見你。”張碩底氣都不足了,“還說,你要是不見下一期的合作也就不用談了。她可是咱們的大客戶啊……”

“這他媽的——”江琎琛剛開口罵了句猛地又把聲音降低了,向着走廊那邊的吸煙區走去,才有接着罵,“一個個都以為自己是誰,天王老子啊。”

他罵完了,也沒脾氣了,即使發生了這麽多事,他給張碩的任務仍舊是保持着公司的正常運行。

其實到了最後他還是想留一點餘地,給寰宇,給自己,給他們。

他靠在玻璃窗前的護欄上,看着外面暮色深深,家家燈火通明,似乎給這寒冷的冬天帶來了絲絲煙火暖意。

可是他呢,他似乎又把自己搞的無家可歸了。

“我明天上午回去。”江琎琛吐了口濁氣,淡淡的說道。

“好的。”張碩應聲,在快要挂電話的時候他試探性的問着,“夫人……沒事吧?”

他可是可是眼睜睜的看着夫人被抱出去的,看上去還挺難受的。等他反應過來想幫着江總開車送人去醫院,追出去的時候電梯門都合上了。

江琎琛嘴張了張,這些疼痛艱辛又怎麽能是有事,或者沒事這麽簡單的詞語來形容的呢。

最後也只沉聲說了句,“行了,挂了。”

張碩最後看着已經被掐斷的電話愣了下,那這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他要不要去看望一眼啊?江總不說那就是不想讓去吧。

最後他很快的就被自己說服,決定洗洗睡覺去了。

江琎琛挂完電話沒有立刻回去,而是靠在那點了一根煙。經過鼻腔進入肺裏的尼古丁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起到多少鎮定的作用,就着夜色和冷風好像更生出了幾分蕭瑟的意味。

他的嘴角勾起抹苦笑,将煙蒂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之後他還是沒有馬上走回病房,而是将窗子開到最大,冷風頃刻間将他席卷。

直到身上的味散的差不多了,他才起身走回病房,到門口的時候甚至将外套脫了下來才走了進去。

可是當他推開門,看到站在窗前的程楚潇時,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一瞬間他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在發抖。

“潇潇……”他輕聲的用自己從未有過的,溫柔的聲音叫她,像是在哄小孩那樣,說:“乖,過這邊來。”

他邊說着邊慢慢的想着她靠近,誰知他還沒走兩步,程楚潇突然轉過頭來。

這個動作再次将江琎琛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向前的腳步一下子戛然而止,左手的小臂上還挂着那件外套,右手上豎起卻帶着下壓的姿勢。

江琎琛吞咽了下,整個人緊繃着,暗自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松,“潇潇,來,過來。”

他對她伸出右手,眼中的鼓勵和期待極力的壓制着藏在深處的恐懼。

程楚潇看着那只離她只有兩三米左右的手,指骨依舊細長分明,哪怕接着外面微弱的月光都能看到打在上面的側影,因為用力手背上的筋絡和側面的手臂線形成了好看的結構,看上去禁|欲又性感,撩而不自知。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對自己伸手讓她去握,以前的每一次牽手都是她死乞白賴的攥住不撒手,他才勉為其難的回握的。

背對着月光,那皎皎盈晖将她整個人籠罩的朦胧不清,她的身形單薄像是風一吹就會刮跑,看上去脆弱的即将消失一樣。

江琎琛甚至都能聽到自己越來越緊張的心跳聲,他在想如果現在沖上去把她拉過來的幾率更大,還是他失手他們兩個都掉下去的可能更大。

正對着窗子的他,并沒有因為程楚潇在前面的風口擋着而讓他覺得風變得婉約溫柔,反而更加的呼嘯淩冽。

那冷風吹得他心尖顫了又顫,像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在擊垮着他。

忽然間他竟然看到程楚潇對他笑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僅僅是他在急劇緊張中而産生的錯覺。

不過緊接着,他便知道那不是錯覺。

程楚潇又笑了一下,像是覺得好玩一般,輕聲問,“你不會以為我要跳下去吧?”

江琎琛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置可否,只會淡淡的說了句,“外面風大,別在那兒吹風了。”

說着見程楚潇不動,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躁以及害怕,一個大力的将人拉了過來。

動作堪稱蠻暴,甚至由于慣性程楚潇整個人砸到了他的懷裏。兩個人都被這股力推着往後退了兩步,而江琎琛的手下意識的環抱住她的腰。

這樣稱得上是蠻橫的動作讓程楚潇下意識的皺了下眉,兩個人站穩後她便想把人給推開。

只不過江琎琛沒有讓她如意,甚至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背上,但是力氣不大如果仔細感受竟然有種親昵的意味。

他溫燙的大手一只貼在她的腰上,另一只貼在她的背上,把人緊緊的固定在自己懷裏。

其實只是虛扶着,如果程楚潇想掙脫很容易的,只要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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