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人渣
可是那兩只手對她而言就像是兩把滾燙的鉗子, 雖然會被灼傷卻舍不得上面的溫度。
她身上帶着淡淡的藥味, 抱在懷裏還是柔柔軟軟的,貼在她背上的手都能清晰都感受到脊骨的形狀。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瘦的?
過了會兒江琎琛才啞聲的開口,沉聲問道:“沒事吧?”
“江琎琛,我還是個病人你就這麽晃我。”她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來,不知道是在控訴還是在撒嬌。
江琎琛想了下, 自動選擇了前者。
他把人慢慢的從懷裏帶出來, 兩人之間保持着大概一個拳頭的距離,他低着頭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程楚潇全身一震,不知道他是在為剛剛的是道歉還是為之前的種種。這也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認錯表示歉意, 不過一切似乎都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随便吧,無論是他的第一次低頭也好,還是這個歉意也罷。
又能改變的了什麽呢, 他們之間的傷害已經不能被一個“對不起”抹平,失去的孩子也不會因此而回來。
其實也怪不上他什麽, 是她自己不小心沒能發現已經懷孕,長期的焦躁、壓力、奔波、生病、吃藥孩子留不住的。
可是她只不過心裏還是忍不住遷怒和埋怨罷了,對于感情的事上誰都不會講道理, 她也不會例外。
良久的沉默就像是罪犯在等待着審判官的生死定奪, 一切全都不由自己掌控, 面前的人掌握着一切的生殺大權,并且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能上訴更不能反對。
愧疚的那一方向來屬于天平中處于下方的那個,眼睜睜的看着對方越升越高自己卻再也使不上一點力氣。
沒有多餘的砝碼, 唯願對面的人突發慈悲,對他從輕發落。
可是想想,當年他又是怎樣的塵嚣之上的,絲毫沒有管過程楚潇的死活,這會兒又憑什麽求她給予憐憫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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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她的回答,江琎琛不打算就此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他還想再進行一下自救。
他輕輕的清了下嗓子,語氣間難得的帶着點尴尬,“餓麽,要不要吃點東西。”
餓,可是不想理他。
等了會沒等到她的回答,江琎琛決定擅作主張,自顧自的說道:“吃點吧,距離上一頓飯都過去五個小時了。”
他拿起手機來,一邊在APP上看着菜單一邊問着,“還吃奧賽家的還是換一家別的?”
還是沒人理。
江琎琛拿着手機選菜的手指不停,說:“還是換一家吧,兩頓都吃一家的可能會膩。”
程楚潇:“……”
他像是看不到程楚潇眼中的譏笑,低聲說着,“再去床上躺回兒吧,下面冷。”
病房裏的暖氣打的并不是很足,她只穿着醫院裏單薄的病號服,根本抵抗不住這寒意。
轉院的打算在他的心中已經越來越肯定,他甚至想着等她吃完飯睡着了他就去聯系其他的醫院。
他說完這話程楚潇依舊站着沒動,他有些頭大的仗着膽子,輕輕的把她推回來了床上。
好在程楚潇這次沒在和他硬碰硬的對峙,将“半推半就”這個詞解釋的很充分。
程楚潇靠坐在床上,他緊接着給她蓋上被子,恨不得将她裹的嚴嚴實實。
她睡着的時候江琎琛曾經問過醫生,醫生說這段時間要注意保暖,東西也不能吃寒性的,不然落下病根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什麽習慣性流産,終生不孕這些聽着他就害怕,所以給她選菜的時候也是确定好裏面的每一個成 分才點的。
兩個人一坐一站的,誰都沒有說話。程楚潇是因為累了,哪哪都累,她已經不想也不知道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了。
而江琎琛是單純的不知道說什麽,他真的很不适應當那個先開口的人,無論對誰都是這樣。
可是現在不想也要想啊,不然他們……
誰知他敢想開口,便被程楚潇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給打斷了。
鐵質的桌子再加上長年的使用導致桌腿有些不穩,那震動聲就像是被按上了喇叭,嗡嗡嗡的震耳欲聾持續不斷。
在這寂靜的病房裏尤其明顯,使人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加的焦躁。
不過好在程楚潇在看清來電者是誰以後,很快的接下。
“喂。”
她剛一開口那邊就傳來熟悉的叽裏呱啦聲,手機的隔音效果根本隔不斷他的聲音,連坐在一旁的江琎琛都聽的真切。
“楚潇怎麽樣啊?江琎琛那個人渣答沒答應?我中午給你打電話你怎麽沒接啊,下午我被我爸拖着去參加三伯表侄子的婚禮,到現在才抽出身來給你打電話。”顧允也不管這邊是不是方便,霹靂吧啦跟炒蹦豆似的一口氣說完。
程楚潇下意識的擡頭想看看對面人的表情,可是那人垂着眼睑神色淡淡的,像是被罵人渣的不是自己一樣。
她暗自罵了一聲人魔狗樣,可是卻不自覺的将手機聽筒捂了捂,以防再說出什麽讓人尴尬的話來。
只不過做完這個動作以後又覺得自己沒出息,臉上帶着嘲諷的苦笑。無論到了何時何地,維護他 這件事已經是一種下意識,根深蒂固的改不掉。
她在那邊側着身子和顧允嗯嗯啊啊的說着,卻沒有發現江琎琛放在一邊的手握的緊緊的。
“沒有。”
“不是,我怎麽還會想那麽好。”
“嗯,是。”
程楚潇一直說着這種模棱兩可的話,過了好一會兒顧允才反應過來,“你那邊是不是說話不方便?”
程楚潇:“有點。”
聽到這個答案顧允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也不知道怎麽着今天的敏銳度格外的高,“你不會還和江琎琛一起吧?卧槽,你不會是想|誘肉|償吧。我告訴你啊程楚潇,做人要有原則這事不行。”
程
楚潇用餘光瞥了眼江琎琛,随後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角,“顧允,你腦子裏一天天的都裝着些什麽啊。”
“不對,你聲音也不太對。”顧。福爾摩斯。允再次上線,謹慎的問着,“你很累?”
她的聲音帶着浩劫過後的虛弱,聽上去還帶着某種說不出的嘶啞,也不怪顧允亂想。
“有點。”程楚潇也不掩飾的說着。
“啊,我他媽——”顧允有點癫狂了,“你到底在哪兒啊,不行,我要去找你。”
“你出的來麽。”程楚潇的一句話,無情又嘲諷的把他打回了現實。
果然這話一出顧允就蔫了,他出不來就連打電話這事還是他借機出來上廁所溜走的。
一會兒回去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攜帶着一群小姑娘圍着他,好像他就是動物園裏的猴似的,每次參加個遠遠遠遠遠方親戚的婚禮他都會被折磨的不成人樣。
于是他把困擾抛給了程楚潇,“你說結婚到底有什麽好的,幸福的我也就不說了,可是我他媽身邊全是不幸的案例啊。我還是個孩子,我被你們弄怕了,我不想。”
江琎琛聽着心裏緊了緊,側頭看向程楚潇。
她正垂着頭,剛剛一切發生的急了,到現在都沒開病房裏的等。現在指接着外面的月光以及樓道裏的燈光照亮。
她眉目淺淡,看上去無喜無悲,就像是已經看透世間愛恨,再也沒有什麽能讓她的心産生波動。
他越發的緊張,甚至屏住了呼吸,可是當她聽到程楚潇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今天吃什麽一樣那樣平靜時,他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像是被人狠狠擰了一下。
程楚潇将頭發捋到了耳朵後面,輕聲說着:“是沒什麽好的。”
一句話,将他們這三年多的婚姻蓋棺定論。
她說完顧允竟然難得的懂事了一把,神經不再那麽大條,甚至安慰着,“沒事啊楚潇,我們楚潇那麽好有一大堆人排隊等着呢。遠離江琎琛那種人渣才能保平安,越活越滋潤。”
江琎琛的拳頭越攥越緊,甚至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下都能看出他變黑的臉色。
程楚潇像是毫無察覺,甚至還好奇的問道,“排隊的都有誰啊,先給我說說。”
“哈哈哈哈——”聽到程楚潇聲音無異,還難得的開玩笑顧允放心了點,說:“人多的可以從咱們漳城排到海城了,那個海城公子不就對你挺有意思。”
程楚潇臉了變了變,“他不行,下一個。”
“這個不行啊,那就咱們這邊的珠寶商楚家,那個時候楚家小子總愛圍着你轉。到現在都沒有正式的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你。”顧允也沒問易臣北為什麽就被pass掉,立刻向她推薦別的目标。
“楚家?”程楚潇想了想,“我怎麽不記得他圍着我了,以前咱們沒和他玩過啊。”
一說到這個顧允就替其他男同袍憤憤不平,“那個時候你眼裏只有江琎琛,哪還看得見別人吶。”
這話說的不假,她除了江琎琛眼裏就沒容下過別人,可是先如今又得到了什麽呢。
她擡起頭往江琎琛那邊看了眼,卻意外的發現江琎琛也在看着她,兩個人無聲的對視着。
一個眼神冷淡,一個卻目光灼灼帶着試探。
程楚潇很快的別過了臉去,即使到現在看到他這種類似于深情的目光她還是受不了。
因為以前沒感受到過,所以僅僅是這樣的一看,她就會管不住自己的心跳,但那可能只是一種條件反射。
不再抱有期望,無關情愛。
她突然沒有想聊下去的**了,當着江琎琛的面聊那些有的沒的,最後或許沒有氣到他,反而讓自己陷入莫衷莫名的尴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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