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噩夢終有時（二）

黑更半夜，月落星沉，淅淅瀝瀝下着冰冷的雨。

虞子施睜開眼。

她摸到了手機，打開，又是三點半。

緊接着又是頭痛襲來，帶着針紮般擴散狀的痛苦。虞子施一聲嘆息，然後抓起枕頭蒙住了自己的頭。

她突然想起來，因為精神狀态不好，她似乎有幾天忘記吃藥了。她之所以想起來，是因為她身體的某個地方也開始疼了。

似乎已經沒有力氣爬起來吃藥，虞子施縮成了一團。她一邊頭疼着一邊想着明天要記得吃藥，順便把買的安眠藥或者中藥也吃了……

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柏瞬是踩着點進教室的，一進去就一眼看到了在桌上趴着的虞子施。

他總是能一眼看到虞子施，看來他的戀愛雷達非常強。

柏瞬在虞子施前面坐下，然後轉過身來看她。

虞子施似乎睡着了，在夢中也微微皺着眉，面容依舊憔悴。

看到了柏瞬的轉身，不知是有意無意，虞子施的舍友們開始聊天：

“最近你們晚上有聽到什麽動靜沒？”

“你也聽到了？”

“我晚上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聽到有特別虛弱的那種□□。”

“我失眠的時候也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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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虞子施？”

“她最近好像頭疼得不行。”

“我昨天看她放桌上有瓶安眠藥。”

“這麽嚴重？”

……

從老師點過名之後虞子施就又趴了下去，完全沒有注意到柏瞬，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人，她現在只想趕緊趴下去眯一會。

她聽到手機震動了，但是她沒有力氣去看了。

昨天柏瞬給她發了什麽？好像是說今天要帶她去看醫生，她趁着清醒連忙拒絕說自己只是做噩夢休息得不好而已……柏瞬回複了什麽她已經記不清了。

一段時間的極差的睡眠質量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身體，精神和心情。她的心情越來越低落，總是想到不好的事情，總是很悲觀。

以前她也悲觀，但她大多數時候是理智的。人總會有郁悶的情緒要發洩的時候，但一直郁悶着還無法發洩就有問題了。

她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想。

柏瞬站在走廊盡頭，抓着手機，聽着耳邊響起了某人的彩鈴。

“hello，你居然會主動給姐姐打電話，what's wrong？”電話那頭是柏依歡快的聲音。

想來柏依應該是歡快的，自從那天虞子施帶她去見了項沛，她們獨處了一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下午之後，項沛邀請她共進晚餐，還送她回家，她到家之後開了房間的燈，然後站到窗前，項沛才駕車離開。

從那之後柏依總是不經意間癡癡傻笑，像個初戀少女。

但是現在柏瞬對姐姐的好心情并沒有興趣了解，他盡量長話短說：“姐你幫我問下項沛，子施最近臉色特別差，是不是發生什麽了。”

電話那頭有一兩秒的沉默，柏瞬想大概柏依是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然後他聽到柏依說：“好，我現在給他打電話，你等一下。”

通話被柏依迅速地挂斷了。

在等待柏依回電話的時間裏，柏瞬強迫自己一團亂麻的腦子去思考造成虞子施現狀的原因，思考最近發生的事情，然後他想或許是桑榆掐住虞子施的事情讓虞子施受了驚。

虞子施在柏瞬心裏特別聰明，也勇敢，但她歸根結底也只是個脆弱的女孩。

最終柏瞬沒有等到柏依的回電，而是收到了一個來自本市的一個陌生號碼的呼叫。

他按下“接通”，然後再次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

“柏瞬，我是項沛。”

柏瞬沒有說話，項沛又說：

“柏依給我打電話說虞子施現在情況很糟，你和我詳細說說。”

“聽她舍友說她半夜經常頭疼，還買了安眠藥，上課一直在睡覺，整個人都沒精神，臉色特別差。”

“她的情況我預估是神經衰弱。等我忙完手頭的事情，大概傍晚去找你，去看看虞子施，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必須要配合我的治療。”

“等等，”柏瞬咽了咽口水，“我能問問子施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症狀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柏瞬屏息凝神地等着。

然後他聽到項沛說：“可能是因為桑榆自殺……俞燕的抑郁症又犯了吧。

虞子施的洞察能力很強，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稱之為側寫，她能通過事物的細節去推測人的心理，但是她是女生，心思細膩，沒有很強的情緒管理能力，她有時候容易對側寫對象感同身受。

而俞燕和桑榆都是存在着一些問題……我沒有考慮周全……

對不起。”

“對不起你留着和她說。”柏瞬挂斷了電話。

等到他回到教室時，虞子施已經因為身體不适被舍友帶走回寝室休息了。

柏瞬感到心裏有一絲失落和惆悵，說不上來原因，但他現在又有些期待。他準備等到項沛下班，項沛帶虞子施去治療，這樣一切就能解決了。

可到了傍晚，他還沒等到項沛的通知，卻等到了虞子施的電話。

他看了看周圍，虞子施的室友們在安頓好虞子施之後又回到了教室，今天的課實在很多。

這幾天虞子施都不太回複他的信息，此時此刻這個電話讓他莫名心慌起來。

他還是偷偷彎下身，蹲在桌子下面接了電話。

虞子施一出聲柏瞬的心就炸了：

“柏瞬……我的手好疼……我想下床……摔下來了……”

虞子施沒有在哭，但是她聲音在顫抖，帶着虛弱的氣聲。

柏瞬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把同學和老師都吓了一跳，然後就看着他火急火燎地沖出了教室。

剛沖出教學樓就接到了項沛的來電。

他粗魯地按下“接通”，然後沖着手機大吼：“虞子施摔下床手摔傷了！你快點來！”

吼完這句他挂掉電話就接着往宿舍樓跑。

此時此刻天空烏雲密布，伴随着雲層深處的悶雷的聲響，好像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似的。

柏瞬心情糟透了。

跑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柏瞬氣喘籲籲的樣子把宿管阿姨吓到了，阿姨說同學你要找誰，女生宿舍男生不能上去。

柏瞬的語言表達能力好像喪失了一樣，亂七八糟地表述着，說出來的沒一句完整的話。

最後宿管阿姨終于答應和他一塊上去，打開門的一瞬間就看到虞子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虞子施在等待柏瞬的時候已經很困了，但是疼痛讓她無法入睡。

她想試着坐起來，但是她沒有力氣，于是她只能躺在那裏。

她沒有給其他人打電話，而是打給柏瞬。因為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柏瞬，她遵從了內心的想法。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她想柏瞬一定是毫不猶豫沖出教室吓傻老師同學。

沒一會她就停止思考了，她太累了，然後她就盯着天花板發呆。

她知道柏瞬一定會來，所以她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開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