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No.064

步步醒來之後已經是早上八點，許大夫又來當班了，他還好心為她沖了一杯牛奶，步步接過喝下，這才覺得肚子不晃悠的那麽厲害了。

“遇到什麽傷心事了，從見你起，就沒見你眼睛不是腫的。”許大夫随口打趣。

步步說:“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還剩下手上這只手镯，它是真的，很貴很貴，我把它給你作醫藥費，我要走了。”

許大夫愣了愣，像是明白她遭遇了感情不測，說:“既然镯子貴重，你便留着吧，醫藥費我替你補了，等你哪一天什麽都有了，你再來還給我。”

步步摘镯子的手停了下來，她擡眸看着他，淡淡說道:“你是個好人，但好人不一定有好報，你今日施舍我，我以後怕是沒機會再還了。”

“想不開了？”許大夫突然嚴肅道，昨晚還有護孩子的人，這就想不開了？

步步說:“是想開了，我打算離開臨鳶，開始新的生活，畢竟除了愛情，我還有親情。”

“那更好，祝你行程平安。”他将一顆牛奶糖遞給她，這讓步步想起了自己的幸運瓶，原來，這世上還有跟她一樣無聊的人……

她接過糖，淺淺笑道:“借你吉言，也祝你工作順利，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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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升回到家，天已經蒙蒙亮，看着一地幹枯的血跡，滿茶幾的碎紙片，他支使着身體将一片狼藉做了處理。他翻出步步包裏所有的東西，為了找到她的手機，他手機上沒有存她那幾個好朋友的電話。

記得步步出門的時候沒拿手機，她的新手機比巴掌還有寬大，不拿包，身上的衣服口袋根本不可能插得下。

她包裏的東西雜七雜八的，卻擱置的十分有規律。

除了主袋裏面的水杯、雨傘、一些DIY服飾點綴飾品等正常點的東西以外，裏面的夾層裏裝有幾兩朱色的辣椒面，用塑料袋包着，袋子是新換的；還有黑白兩色的小線團，白色的線團上別着一根銀針；另一個隐夾層裏裝着幾只未送出去的幸運瓶，瓶子蓋上做有标記，是阿拉伯數字，應該象征着巧克力包裝紙裏面的人民幣的數額。

高升沒能在包包裏找到步步的手機，他一時忘了打個電話給步步，這時一首熟悉的鈴聲響了起來。聲音來自廚房，手機是從廚房傳來的，該是她在廚房忙地不可開交的時候就随手放在了冰箱蓋上。

來電備注是——師傅，張若萱。高升接通了，對方不聽問候，就直接說了一大堆:“徒兒我跟你講，你昨晚沒回微信不知道你看見了沒，文東說男孩兒得叫文多多，女孩兒叫文朵朵，為師還得參照你的心情，你看文東這審美趕上潮流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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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升道:“不好意思，我是高升。”

張若萱一聽壞事情了，她着急給孩子起名字的事這下整的，被男神給知道了，這讓她以後如何厚顏無恥地去高升家蹭飯？

罷鳥罷鳥，她笑問道:“高升啊？我徒兒幹啥去了？”

高升猶豫道:“她……，昨晚我兇她了，然後她跑出去一晚上沒回來……”

“沒事！她要是能離家出走，只能說是吃醋了，她那麽稀罕你，晚上肯定就回來了！”張若萱大方推測說。

高升着急問道:“你可知她平時愛去什麽地方？”

張若萱:“我知道她不愛去公司。其他不清楚，不過她要是耍了性子離家出走，多數是跑回娘家去了，你打安娅或者關蒙蒙電話就知道了！”

高升:“謝謝。”

挂了電話之後高升翻看最近聯系人，直接打給了安娅，那邊的人像剛睡醒，也不是安娅的聲音。

關蒙蒙迷糊道:“喂？老板，她去洗漱了，有事過幾分鐘打來，懶得轉達……”

“關小姐，我是高升。”

關蒙蒙聽着緩慢而帶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嗖”從床上坐了起來，隔空敬禮道:“老板娘好！發生什麽事了嗎？”

高升說:“昨晚淩晨我……，我态度不好，兇了步步，她一夜沒回來 ，我沒能找到她，就想問問她回來沒有。”

關蒙蒙安慰道:“老板娘別着急，老板這個人鬧情緒不出半小時，之後錯沒錯都傻兮兮找一大堆理由把自己歸咎為罪人，然後回來求和。至于她為什麽一夜沒歸，估計擱外邊開房睡了還在夢游呢！”

安娅從洗漱間出來，聽到高升把步步氣着了，拿過關蒙蒙手裏自己的手機，冷冷問道:“你很難得，能把她給氣到。”

“對不起。”高升說。

安娅沒好氣說:“如果沒被綁架的話她會自己回來。”

高升沒想到步步的朋友們全是一個态度，都覺得她不會有事，連他惹步步生氣的理由都不問，只有他知道事态的嚴重，步步肯定不是在氣他躲他，而是在怕他躲他，所以，她才久久沒有回家。

醫院打來電話，說凝香恢複情況很不佳，因為精神波幅過大，體質虛弱，供養不足，導致死胎，通知高升過去簽字，準備清宮手術。

剛走進住院大樓就有人叫住了高升，他尋聲望去，是一個醫院在職的醫生，穿着纖塵不染的白大褂，戴着不缺品味的銀框眼鏡，是個文質彬彬的人。他走進時，高升才看清他胸牌上的名字——許方平。

“你是？”

許方平和氣問道:“是來看你太太的吧？”昨天聽說醫院來了個熊貓血的重傷病人，後來又來了一個熊貓血的無償獻血者，他一閑就到血戰那邊湊了熱鬧，他是見過高升的，而高升并不記得圍觀群體裏有他。

高升蹙眉，凜冽道:“她不是我太太！沒什麽事我先走了。”他以為許方平說的太太指的是凝香，不想多做說法。

許方平只以為高升這個态度是因為跟步步鬧了情緒的原因，可想想步步離開醫院時的神态，她說要離開臨鳶不像是假的，還帶着個孩子，是很難一個人生活的。

醫者仁心，他又道:“高先生，你太太說她會離開臨鳶，能看出來她很愛你，既然也有了孩子，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男人該退一步。”

高升駐足回頭，他在說什麽？莫名其妙。

許方平又道:“她身上沒帶錢財，在外面你就不擔心嗎？”想起步步要把手镯抵給他，許方平就起了恻隐之心，步步還是有些名氣的，之前他也在本市快報上見過她，對她這個人還是很有好印象的。

“你說什麽？你說的我的太太，是步步？！”高升恍然清醒。

許方平愣了愣，莫非他跟步步鬧不愉快是因為出現了第三者……

完了，他這算是好心向人家丢了一個煤氣罐，還額外贈送了一個打火機啊！

“她是不是叫步步？！”高升走過來逼視着許方平。

“你這人，不是有家暴吧？”還外出軌……

許方平是這麽想的。

高升像是明白了許方平是在維護步步，他心裏提亂成了一團。

聽許方平說:步步懷孕了……

“我求你，你告訴我，她去哪兒了？”他瞳孔邊緣乍現出血絲，深深的自責湧上心頭。

高升的慌亂許方平都看在眼裏，想着人無完人，既然他有心要挽回，不防就如實同他說了:“步小姐昨晚險些流産，幸虧她來的及時，胎是保住了，可她身體很虛弱，我就安排她在病房休息。也是問起家屬，才知道高先生就是她的丈夫。不過她上午醒來就離開醫院了，還準備把視作寶貝的手镯抵醫院當醫藥費……”

高升這才想起步步近來的怪異舉動，她換了睡覺姿勢，不再吃辛辣的菜，平時都會吃一些高營養的水果，還破天荒的每天自己按時睡覺。還有就是，為什麽她昨晚看到豬肝會幹嘔不止……

可他都做了些什麽……

他簡直禽獸不如，暴行粗犷，還讓她那麽傷心，最後還是她背着凝香下樓的，她要是肚子裏有了孩子，這些事情，每一件都足以毀滅這個孩子。

可她什麽也沒說……

呵，她真是自私。

聽許方平的說法，步步如果要離開臨鳶，她一定會回百花。高升也不管要不要去給凝香的手術單簽字了，他沖出醫院，想立即打車前往百花去找回步步。

他發誓，他再也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了。如果凝香還要無理取鬧下去，他可以帶着步步先去國外生活幾年，要是步步舍不得姥姥，他們可以一起移居。

烈日當頭，高升突然覺得頭暈，暈的特別厲害，以至于分不清東南西北，他仰面倒在了醫院門口的人行道上，後腦勺重重着地，腦海中只霹靂出一道火光，他便失去了意識。

一個護士匆匆跑進江英的病房，見病床上的人已經醒過來了，她咽了咽喉嚨，對坐在床邊的絕色男子道:“江先生，你的那位朋友，高升，他剛剛暈倒在了醫院門口，腦部受到重擊，現在急需做開顱手術，梁醫生讓你過去簽手術單！”

江英聞言立刻吩咐道:“江司辰，你趕緊過去！”

江司辰凝重點了一下頭，起身，護士會意，立馬走在前面引路。

——————

步步不知不覺走到了晨曦孤兒院，她獨自去敲門，李大叔見是她來了，熱情為她開了門。

“李大叔好！”步步笑着招呼道。

李大叔回應說:“阿升媳婦，你咋是一個人來嘞，阿升工作又忙了吧？”

“是啊，他最近很忙，過段時間才能回來看你們！”步步笑說。

進到孤兒院裏面，一幫孩子正在院子裏做游戲，周院長不在，是孤兒院唯一的文化課老師田俄在帶着孩子們，看到步步突然出現，孩子們撒歡兒脫離組織撲了過來。田俄老師無奈笑了笑，算是同步步打了招呼，步步回笑點了點頭。

“步步姐姐！”

“步步姐姐！”

……

很明顯，沒有跟糖果過不去的孩子，上來她已經成功收買了這幫孩子的心。

步步跟孩子們又玩起了上回他們玩過的游戲，不過規則稍有變動，這次是他們負責逗步步笑，誰将她逗笑了她就給誰畫畫，一幫孩子都很賣力的做鬼臉，笑得步步想哭。

到了熟悉的小畫室，步步為幾個孩子又畫了一張集體相，喻示他們要團結，以後無論分各多遠，也不要忘記彼此。

想起之前給高升畫相的前景，步步執着彩筆，靠着記憶摸索，她将高升的輪廓又清晰的展現了出來。這一次他沒有笑，他端着一張好看的臉，好像在生氣。步步調皮，又将他的筆直西裝用顏料覆蓋，給他換上了一身漢家錦衣，想着當初送他的白麟玉佩，步步往他腰間描上細致幾筆，那玉佩便挂在他身上了。如此，算是能永遠帶着了，還不會弄丢。

步步陪着孩子們吃了飯，承認下次再來就給他們帶好吃的，在孩子們的戀戀不舍中離開了孤兒院。其實她上回也是這麽想的，等這次來了，可以給他們買很多吃的，還有玩具。只是她今天剛好身上沒有帶錢。

步步已經想明白了，回家。

她既然已經有了高升的孩子，回老家是不可能的了，讓她姥姥再帶個可憐的孫孩兒嗎？她該同高升好好說明，要是知道她有了孩子，高升一定不會狠心趕她走的，因為讓她一個人已經是最殘忍的決定了，再讓她帶着孩子離開，他不會那麽做。

雖然打着孩子的感情牌有些欠妥，但她真的不想就此放棄高升，孩子既然是她跟高升的，她也不算利用，畢竟高升是愛她的。

他會趕她走，只不過是不想她一味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