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坐在舒适的高級房車內,良好的隔音設備,阻絕了外面的滂沱人雨,密閉的空間安靜的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

祝心蘿雙手規矩的擺在并攏的腿上,自始至終都螓首低垂,末發一語,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尤其是身旁的男人,帶給她莫名的壓迫感與緊張感,卻又無法忽略逐漸擴散的喜悅。

暗自輕喟一聲,責備自己不夠堅持。

不是決定要徹底将他摒除于生活之外?要割舍那份深濃的愛戀?怎麽才一頓飯就被收買了……

“晚餐還滿意嗎?”

趁着等交通號志變化的空檔,戚牧禮側首征?她的意見。

“啊?嗯。”

她像小媳婦一樣,垂着頸子點了下頭。

“你确定有吃飽?”他狐疑的目光,瞅着她的腹部。

他很懷疑,吃那麽一點東西,足以提供一個大人以及小孩的營養。

“嗯。”她答得相當精簡,雙手防衛性的護住肚子。

戚牧禮将她的動作收納眼底,心中五味雜陳。

他将視線調向前方,呼了一口氣,英俊的臉龐讀下出他此刻的情緒波動。

相隔一個多月,兩個人的角色互換,她所經歷的種種酸甜苦辣、喜怒哀樂,輪到他品嘗一遞。

愛情,是折磨人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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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造成的傷害,再多道歉,也彌補不了。她恨他也是理所當然,連他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之俊,陷入一陣漫長的靜默,抵達目的地,雨也驟歇。

“你住這裏?”

他應她要求,在一棟外觀老舊的公寓前停下來。

她只淡淡的回了句,道過謝後匆忙下車。

更正确點說,是落荒而逃。

多和他相處一秒,她就多淪陷一分,她不能再重蹈覆轍,因此必須遠離罪惡淵薮,避免再犯錯。

戚牧禮猶豫片刻,決定跟上去,恰巧和下樓買煙的辛卉碰個正着。

“咦?”

雖然有高度近視,但辛卉對帥哥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所以一眼就認出他來。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祝心蘿之故,對他的印象自然深刻。

戚牧禮則把她當成隐形人,沒有停下步伐。

這個臭男人來這裏幹什麽?!

“等一下!”辛卉叫住他,然後又走上樓。

戚牧禮冶着臉,瞪視着眼前擋住他去路的女人。“有事?”

“廢話,不然沒事叫住你幹什麽。”對于帥哥,她一向是很禮遇的,可是倘若對方擺張臭臉,則另當別論。

她的自尊心可是很強的,就算是帥哥也不容許踐踏。

她粗魯的語氣,讓他皺起眉頭,觑她一眼,越過她繼續往上走。

“你這狠心狗肺的臭男人,以為長得帥、有錢有身分,就能始亂終棄嗎?”

辛卉義憤填膺的控訴。

終于,他停下腳步,一臉陰?。“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白他一眼,讨厭吃幹抹淨、不負責任的男人。

唉!天底下的帥哥都是花心大蘿蔔,長得帥又有錢,簡直是罪惡。

“我不認識你。”他仔細搜索着記憶,并沒有任何相關資料。

喲呵!還真拽咧!她不太高興的在心裏咒?。

“你來找心蘿的,對吧?”

知道對方不耐煩,她幹脆直接切入主題。

戚牧禮眉頭鎖得更緊,冷冽的目光射向她。

“你是良心發現了?還是來找她麻煩的?”

“你知道什麽?”他的态度軟化了些,但仍然高下可攀。

“該知道的都知道。”她答得理所當然。

“也包括孩子是誰的?”他有心試探。

辛卉篤定的颔首,不等他問,迳自接續道:“不然,你以為我剛剛為什麽那麽批評你?”

男人是不是一旦碰上感情,智商就會降低、更嚴重者變成智障?

根據她多年來的觀察,好像沒錯。

“你确定?”

戚牧禮表面上并沒有多大反應,實則內心波濤洶湧、欣喜若狂。

“對啦!”她沒好氣的回道,随後意識到自己似乎太沖動了。

她怎麽忘了這男人之前多麽狠心、殘忍。

“你想幹什麽?如果,是要叫心蘿堕胎,我可是會把你的惡形惡狀,公諸于世唷!”

辛卉擺出一副随時要跟對方拼命的模樣。

“我不會那麽做。”他面無表情、肯定的答覆。

她垂着眸,思忖他話中的真實度。片刻,才又開口:“那你想怎麽做?”

“和你無關。”在陌生人面前,戚牧禮一貫防備又疏離的口氣。

他做事從來不需要向其他人報備。

“噢!”辛卉有些自讨沒趣。“那就算了。虧我還雞婆的想幫你。”她輕啐。

不只雞婆,簡直是腦袋有問題。

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個熱心的人。

不過,她聽祝心蘿說他這一、兩次的行為,發覺他不同以往的冶漠、絕情。所以她并末阻止他上樓。

而他也沒問她究竟住幾樓,于是,他采取上法煉鋼的方式,在每戶人家前按門鈴。

對方一見是個斯文俊美、氣勢非凡的帥哥,眼冒星星都來不及,更遑論擺臉色給他看了。

不過,他也很有禮貌就是了。

不厭其煩的重複同一個動作、同一句話,在問過五、六戶人家後,這一次,他毋需開口便見到她。

祝心蘿以為是“同居人”辛卉忘了帶鑰匙,毫不設防的拉開門,看到意外的訪

客時,決定關上門,但為時已晚。

戚牧禮輕而易舉的擋住門扉,登堂入室。

她盯着他,半晌說不出話。

他緩緩靠近她,擺出優雅的姿态,但深沉的神情卻恍若撒旦。

一股寒意從背脊竄起,他前進一步,祝心蘿便往後退兩步,與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但這舉動,無疑更令他火冒三丈。

他離她約莫三步之遙,雙眸牢牢鎖着她。

“為什麽騙我?”他的低嗄嗓音,飽含怒氣。

祝心蘿睜着大眼,一臉無辜。“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顫抖的聲音,連自己都備感心虛。

“想瞞着我生下孩子?!”

戚牧禮也不拐彎抹角,幹脆挑明。

聞言,她驚駭的擡起頭,美麗的眼睛盛滿錯愕。

她無助的猛搖頭否認,巨大的恐懼籠罩着她,心裏更是悲哀。

果然,他的出現和刻意接近,都是有目的的……

當她開始想要試着相信他、接受他的好的時候,他就等不及揭開僞裝的面具,

化身為索命的魔鬼,搶奪她僅有的寶貝。

“你敢說孩子不是我的?”他表情十分陰沉,眉宇問凝聚着陰霾。

不論他說什麽,她都用力搖頭。“不是—”

她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嗎?

祝心蘿抱着肚子,抽噎着。

看着她的眼淚下停滑落,他沒好氣的吼道:“別哭!”

這個笨女人,不知道哭泣對胎兒下奸嗎?

被他一吼,她連忙咬住唇,深怕惹他不快,而做出更殘酷的舉動。

他凝睇她因害怕而蒼白的臉孔,阗黑的眸染上一層憂色。

“為什麽說謊?”他的語氣咄咄逼人,表情卻是森冷的。

這一回,他不會再善罷甘休,非得逼她說出真心話。

她癟着嘴,效法蚌殼,遇到危險時緊閉雙唇,打定主意不說話。

看穿她的想法,戚牧禮加大音量,再問一遍。“為什麽說謊?既然承認接近我別有居心,為什麽不敢說?”

“……”

相較于他的強勢,祝心蘿的無言更顯委屈。

他眯起銳眸,絲毫不放松。“說話!”

她着實不懂,為何他一直老在同一個問題打轉,偏偏,卻是她絕口不再提的禁忌。

“接近你……是因為、因為……”

她吞吞吐吐,想着搪塞的藉口,而且又不能被識破。

睨着她為難的樣子,他幹脆替她接下去。“因為你、愛、我。”

祝心蘿胸口一窒,心驚膽跳。“不……”

由于過度詫異,淚水反而凝在眼眶,楚楚可憐。

“你不是很大膽?第一次見面就用身體勾引我,現在為什麽不敢承認?”戚牧禮不斷地以輕蔑的口吻刺激她。

她的心揪得好疼,幾乎要喘下過氣來。

“我不愛你。”她垂下眼睫,悠悠反駁。

她的否認,在他預料之中,但心仍不免抽搐了下。

祝心蘿心一橫,突然朗聲大喊:“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我恨你!”

他勾起無情的薄唇,挾帶龐大的怒意,逐步走近她。

縱然顫抖乏力,她還是撐着身體,屏住氣強迫自己勇敢面對他。

站定後,他雙臂一張——

祝心蘿心一沉,閉上眼、咬住下唇,認命的承受接踵而來的痛楚。誰料,并沒有如她所判斷的情況發生。

他抓住她的皓腕,圈住自己的脖子。

她猛地睜眼,不敢置信的愕視他。“你……”

“那就證明給我看,你有多恨我。”戚牧禮嘶啞的挑釁,一邊将手伸到頸後,“?明”她勒得更緊。

“不……”她奮力的想縮回手,無奈卻徒勞無功。“不要……”她淚流滿腮,苦苦哀求。

戚牧禮無動于衷,僅抓着她用力的圈着他的咽喉。“讓我看看你有多恨我!”

他發自胸腔的咆哮,青筋暴露。

“不要這樣……”祝心蘿泣不成聲,瀕臨崩潰。“不要這樣!”

她使盡全部氣力,扭身掙脫他的箝制,然後緊緊抱住他,伏在他胸膛上嘤嘤哭泣。

他黯下眸,若有所思的嘆道:“你是該恨我。”

她驚魂未定的拼命搖頭,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的滿腔情意。

“我曾經那樣無情的傷害你,你應該恨我。”他一步步誘她說出內心話,卻也同時鞭笞着他的良心。

他要的,就是得到她的原諒。唯有如此,他也才能稍稍自懊悔中解脫。

在尚未獲得她的寬恕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彌補錯誤。

被自己愛的人誤會,讓他全然無計可施。

老天爺在懲罰他,讓他體會她曾有過的痛苦,才會更珍惜她的情意。

她靜靜的趴在他胸前,聆聽他略為紊亂的心跳,竟然覺得安全與滿足。“我從來就沒恨過你……我一直愛你……又怎麽可能恨你……”

她近乎呢喃的傾吐壓抑許久的感受。

戚牧禮閉上眼,強忍住眼中的熱流。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地說:“對不起,原諒我。”只要能祈求她的諒解,要講多少次他都不介意。

她孩子氣的吸了吸鼻子,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他終于露出久違的笑,低頭親吻她的發頂。

祝心蘿擡起臉,狐疑的瞅着他,被他溫柔的态度搞得一頭霧水,想問又不曉得如何啓齒。

“為什麽騙我,孩子不是我的?”

他嗅着她的發香,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與輕松。

她嘟起嘴,不确定該不該據實以告。

對他,她仍未完全撤下心防,雖然她的心早已臣服。

“怕我逼你拿掉孩子?”他回憶當時的景況,加以臆測。

她輕應了聲,那股椎心刺骨之痛,至今回想起來仍記憶猶新,敦她心悸。

“對不起。”他的聲音喑啞,帶着幾分哽咽。

他感到萬般慶聿。若非她的堅強與勇敢,恐怕他一輩子都将在悔恨、自責中煎熬。

“你還愛我嗎?”他喃喃地問,居然沒有把握。

她不恨他,并不表示還愛着他。

祝心蘿退開他的懷抱,望進他的眼,意外地看見了那裏頭閃着淚光,以及她冀望許久卻始終落空的溫柔和深情。

如此,将她所有的擔心、恐懼一掃而空。

“你……喜歡我嗎?”她嗫嚅,鼓起勇氣詢問他的心意。

睇着她羞澀的可愛模樣,戚牧禮忍不住興起逗弄她的念頭。“我不喜歡你。”

她尚未痊愈的心,抽痛了下,俏臉刷白。

“我愛你。”即便她是揭發頂包案的人。

他咧開嘴,字字铿锵。

她詫異的小口微啓,以為自己産生幻聽。

他俯身,堵住她柔嫩的雙唇,煽情的含吻舔咬,解放禁锢的愛意。

“嗯……”猶未從訝異中回神的祝心蘿,被動的承接他狂烈的吻,這一刻,她完全感受到他的愛。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腰,讓她更接近他。

“心蘿,你好香……”

沐浴過後的她,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徹底瓦解男人的自制力。

手不安分的往上游栘,霸道的占有她胸前的渾圓,飽實的觸感,令他發出無聲贊嘆。

她從喉間逸出嬌吟,分不清是抗拒抑或愉悅。

“我想要你……”他露骨的在她唇畔輕喃,毫不掩飾自己迫切的欲望。

她紅着臉,渾身虛軟。

“可以嗎?”他征求她的同意,可是雙手卻在她身上強取豪奪,惹得她嬌喘連連。

“我肚子裏有寶寶……”她的聲音細如蚊蚋,甜美的臉龐泛着粉紅,像顆成熟誘人的水蜜桃。

她拒絕的理由,反倒更引他遐思。

男性的欲望根源,明顯有了強烈的反應。

他粗喘一聲,沙啞的保證。“我會小心的。”語畢,不等她回答,他輕而易舉的将她攔腰抱起。“你的房間呢?”

他的喘息聲愈來愈重。

她克服了羞澀,無言的指了指她的房間。

戚牧禮抱着她走進房,長腳一踢,門板重重的落合。

小心翼翼的将她置于床上,着手卸下兩人身上的束縛。

“我剛剛沒聽清楚……”祝心蘿別開眼,盯着床單,??的說道。

他勾起壞壞的笑,附在她耳邊低訴:“等一下,我會說到你厭煩……”

“我愛你——”

她幸福的偎在他懷裏,閉上眼享受遲來的愛情。

她設下的“愛情圈套”,應該是成功的吧!

嘻。

***

後來,戚牧禮向祝心蘿求婚,她卻堅決要等哥哥從勒戒所出來,并确定他是真的洗心革面,才肯結婚。

觀察期是一年。

為了早日将她娶進門,戚牧禮幾乎整天派人貼身監視她哥哥。

也就形成孩子出生了,爸媽卻還沒結婚的奇譚。

他後來才知道,這是她的“懲罰”手段。

戚牧禮深刻體會到—女人,是惹不得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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