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俺是女人
兩岸堤壩一對比,傻子都看得出其中有蹊跷。那知府自知推脫不過,‘撲通’跪倒在地:“下官該死,皇子殿下饒命。”
年輕人向左右使個眼色:“剝了他的頂戴,就地正法。”
這一句,那知府立時癱軟在地。沙溪縣百姓歡呼雀躍,奔走相告。那年輕人一頓,目光望向沙溪縣令:“你身為朝廷命官。不能行谏上之責,視為不忠。身為百姓父母,不能護百姓周全,是為無能。念你還肯和百姓同甘共苦,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今日起革去沙溪縣令之職,貶為庶民。”
沙溪縣令本來以為這次自己必死無疑,如今撿回一條性命已經是萬幸。急忙伏地謝恩。
那年輕人又望向那檢舉知府的老者:“民告官猶如子逆父。本當杖斃。念你其情可憐,從輕發落,即日起充軍發配。”
那老者哭道:“家裏已經死絕,不願獨活。還是杖斃了吧。”
年輕人眼皮一垂:“如此,依你。”
立刻有人上前,将那老者拖翻在地。舉杖就打。只兩下那老者就沒了生息。執刑人回報:“殿下,已然死了。”
年輕人揮手:“着鄉裏厚葬了吧。能為了伸張正義,不畏生死,也有幾分俠肝義膽。惦念家人,不願獨活,也算有情有義。”說着,讓人取來筆墨,寫下‘仁人義士’四個大字。交給身邊的人:“讓人給他立塊碑。逢年過節不要少了他的香火。”
沙溪縣衆百姓看了,無不感恩戴德。跪倒在地,叩謝聲此起彼伏。
程靈慧混在百姓之中,擡頭看那年輕人。只見那人二十來歲年紀,兩道斜飛的眉,一雙清清冷冷的眼。直鼻梁,薄嘴唇。十分的眼熟。仔細一回想,越看越覺得像蘇同。
也難怪她不敢确認。認真算起來。她和蘇同除了小時候在一起玩兒過兩天,後來只見過一次面。那次蘇同還是解衣散甲,披頭散發的狼狽樣子。餓得都要搶劫了。和眼前這個衣冠鮮亮的人無論如何重合不到一塊兒。
她回到家裏後,越想就越覺得像。于是乎,決定往開州府一趟。因為大皇子斬了府尹,開州府現在群龍無首。他就留下來暫時打點災後的事物。
程靈慧在開州府衙門前轉悠了好幾趟。看見那年輕人出來進去也有好幾次。只是,那人身邊總是前呼後擁一大群人。她也沒辦法上去問問,你是不是蘇同啊?就算有機會,蘇同當年是欽犯來着。也不能冒冒失失的問不是?
程靈慧思來想去,忽然靈機一動。急忙忙回家,悄悄拿出了秀雯視若性命的玉環。她怕萬一不是,白白令秀雯高興一場。
把玉環挂在胸前顯眼的地方,她就又去了開州府衙門前。在衙門前等了一天也沒見那人出來。正在失望,忽聽身後有人輕笑。吓得她急忙轉身。只見那人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此刻正望着自己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睛。一點兒平日裏的清冷樣子都沒有。這下,程靈慧想也不想就能确定。這人就是蘇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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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同道:“我要不來,你還要在這裏轉悠多久?”
程靈慧吃驚:“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蘇同笑道:“你以為我的侍衛眼睛都是用來出氣的?你這麽大個活人整天在衙門前來回走,看不見才奇怪。”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發現程靈慧還愣在當地,催道:“走啊。還愣着幹什麽?難道你不是來找我的?”
程靈慧急忙跟上,忙不疊的從脖子上取下玉環道:“你還記不記得這個?”
蘇同一把拿過,問道:“怎麽在你這裏?”
程靈慧松了一口氣道:“你記得就好。這是俺偷拿的秀雯的。”
“秀雯?”蘇同好像根本沒聽過這個名字似得。拉住她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一路将程靈慧拖拽到府衙後院一個好像是書房的屋子裏。這才松開她問道:“秀雯是誰?”
程靈慧有些糊塗:“你不知道秀雯是誰?”
蘇同搖頭:“我騙你做什麽?”
程靈慧道:“那你記不記得把這個玉環給了誰?”
“程默之。”蘇同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樣子完全不像是說謊。
程靈慧一下子跳起來:“你不要胡說。你什麽時候把這個玉環送給俺了?”
“我沒說是你啊?”蘇同莫名其妙的望着她:“那個人真正姓林。是一個書院山長的女兒。”
程靈慧舒了一口氣:“你吓死俺了。你搞錯了,她的字是靜之。應該是林靜之才對。閨名就叫秀雯。咱們倆說的是同一個人。”
蘇同搖頭:“我不會記錯。那年事發,我去姑蘇書院向林世叔求助。偶然在他書齋裏看見一沓手稿,上面署名就是程默之。我拿着去找林世叔,就遇見了她。她說她就是那些書稿的主人。程默之是她為了混到學堂裏讀書取的名字。”
程靈慧道:“不不不,一定是你記錯了。俺小時候和秀雯一起在學堂讀的書。俺們倆的字還是山長給取得。俺叫默之,她叫靜之。再不能錯了。”
“這麽說你們倆自幼一塊兒長大的?”蘇同看向程靈慧的目光別有意味在裏面。可惜程靈慧為了生活東奔西走,早就将僅剩的一點兒女兒家的細膩心腸丢幹淨。完全沒有注意蘇同那些微的情緒。說道:“可以這麽說。秀雯比俺大一歲,嚴格來說她是俺師姐。小時候,山長的學生裏只有俺們兩個小孩子。所以關系特別好。”
“那這玉環?”蘇同望着她。
程靈慧道:“你還好意思問。秀雯為了你,這些年可是吃了不少苦。你現在好了,沒事了,也不說給她捎個信兒。枉她們母子望穿了秋水,念斷了肝腸。”
“母子?”蘇同很是意外。
程靈慧終于注意到蘇同奇怪的表情了。心裏的火兒一下子蹿起來:“蘇同,你做過什麽不會不想認賬了吧?”
蘇同退了一步:“我哪有?你要是忽然冒出一個孩子,你會怎麽樣?”
程靈慧想想也是。火氣頓時消散。向他說了些關于秀雯這幾年和孩子的生活。其中當然不免加點油,添點兒醋什麽的。目的就是讓蘇同對秀雯母子心存愧疚。而蘇同的關注點和她完全不在一條線上。聽完程靈慧的話,冷冷清清問道:“這麽說,在我走後不久,你們就成親了?”
程靈慧聽出點兒弦外之音,仔細一琢磨:“蘇同,你什麽意思?你不相信秀雯一直在等着你?”
蘇同坐在椅子裏,身體往後一靠:“換了你,你相信嗎?”
程靈慧急了:“你……”
兩人四目相對。程靈慧是憤怒的,蘇同是清冷的。
程靈慧猛然想起自己是替秀雯來找男人,不是跟蘇同吵架的。當下和軟了情緒,道:“你要怎麽樣才能相信秀雯,相信蘇蘇是你的兒子?”
蘇同望着她:“這個問題還真把我難住了。除非你不是個男人,或者能坐懷不亂。”他以為,以程靈慧小時候的臭脾氣,一定會暴跳如雷。誰知,程靈慧聽見這句話竟然笑了。蘇同看着多少覺得有點兒詭異:“你怎麽了?莫非氣瘋了?”
程靈慧搖頭:“沒有。你這個辦法太簡單了。俺實話告訴你,俺還真不是男人。”看着蘇同吃驚的樣子,程靈慧心裏意外的特別開心。接着道:“俺是個女人。貨真價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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