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窺秘

施中翠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她在思柳堂待了幾天,再也沒往幽篁居來過, 就像和這邊的人不認識了似的。

李心歡也有好幾日沒去幽篁居了,施中翠的事, 她心裏還是有點怨溫庭容的。

在根本不能完全确認施中翠推了她的情況下,就要把人趕走,李心歡不能理解, 縱使這人是她舅舅, 她也不敢茍同。

正值深秋, 外面寒風蕭瑟,李心歡躲在屋裏用刺繡,看了看窗外搖曳的樹枝, 聽見沙沙聲響, 卻不見那人來, 也沒有他的腳步聲,不禁有些失落, 暗道:我不去尋舅舅,舅舅也不來看我。縱是不來看我, 也不來看母親麽?

無心刺繡,李心歡一個不注意紮了手,血紅的血珠子冒出來, 滴在繡面上,峰雪正在一旁幫忙剪東西,忙停了手上的活兒, 抓着主子的手道:“出血了!您坐着,我去拿藥來。”

李心歡拿帕子擦了擦,等着峰雪拿藥過來。

不一會兒,峰雪給李心歡處理了傷口,還勸她歇着,不要再繡了,不急在這一兩日。

李心歡心想,這會兒正好有空偷懶了。

峰雪摸着繡繃上翻飛的蝴蝶,自顧惋惜道:“可惜了這方帕子,繡出來多好看。”

李心歡卻不覺着可惜,這蝴蝶多俗氣,若不是她們幾個喜歡,要她繡出來做樣子,她才懶得繡,還是那方竹紋帕子好看。

想起竹紋帕子,李心歡騰站起身,跑去屋裏把帕子找了出來。原先溫庭容給她的帕子被吳畏搶去了,她早想着繡一方還給舅舅,這一月都事多,便耽擱了下來,如今正好籍此借口去幽篁居。

李心歡揣了帕子便要出去,梅渚從外面進來攔着她道:“姑娘披件披風去,外面風大,可冷了。”

屋裏的峰雪早拿了披風過來,往李心歡脖子上系着,給她打了個蝴蝶結,囑咐道:“姑娘早些回來,省得天黑了不好走路。”

“知道了。”李心歡敷衍地答了一句。

兩個丫鬟知道李心歡心不在焉,對視一眼,便放她去了。

梅渚對峰雪道:“天黑之前小姐沒回來,你就去接她,我這會兒手上還有事,怕是走不開。”

商量完,便各自忙去了。

李心歡抄着手快步走到了幽篁居,溫庭容還是十年如一日地長居書房。

看到那一抹嬌小的身影,溫庭容目光瞬間就軟了,李心歡就站在隔扇外,藍色的披風随風飄起,如浪花層層堆起,把可愛的小姑娘襯得如畫中人一般。

心中一熱,溫庭容面上依舊冷着,頭也不擡地繼續看書。

李心歡不知為何眼睛也紅了,低着頭走進去,巴巴地湊到溫庭容面前,柔柔地喊了一聲“舅舅”。

溫庭容喉結聳動着,數數手指頭,也有五六天沒看見這丫頭了,她總算是想起來到這邊來了。

淡淡地應了一聲,溫庭容心裏愉悅了一些,雖然惱李心歡為了一個外人跟他置氣,卻也舍不得外甥女生氣,與他生分,憋到今日已是他的極限,她再不來,他就要去一步堂找她。

李心歡以為溫庭容還在生她的氣,也不敢多說什麽,正好瞥見桌上有個眼熟的匣子,她順手拿起來打開,發現正是她要給施中翠的金釵,便道:“舅舅怎的沒給她?”

溫庭容眼皮都不掀一下,張口就能騙人,“我忘了給她。”

其實他是打算把金釵還給李心歡的,但小外甥女一問出口,他就忍不住要撒謊,不想讓她知道是他硬要把東西扣下的。

李心歡拿着匣子道:“那我自己去給她吧。”到底是舅舅的表妹,這也算好聚好散。

溫庭容正想阻止,李心歡把幹淨的新帕子掏出來放在他眼前,道:“舅舅,這是給您的。”

溫庭容要說的話都咽了下去,收了帕子,溫聲道:“快去快回吧。”不管別人怎麽壞,他不能阻止李心歡有一顆善良的心,若是遇到爛心爛肺辜負她的人,他一定替她教訓回去。

李心歡點頭,拿着匣子就去了。

還沒過穿堂的時候,李心歡想着先去看看李堂姐,再去找施中翠。壓枝苑的人卻說李心巧去了園子裏。

李心歡便去了園子裏找李心巧,正好想從堂姐嘴裏多了解點府上的大小事。她覺着李家正是多事之秋,府上大小事宜都該知道一些才好。

李心歡揣着匣子在園子裏亂逛,從光禿禿的桂花林裏繞過去,旁邊種的扇骨木也都一片葉子都沒有了。她又饒去竹林那裏,偶爾遇見幾個丫鬟挖土,詢問兩聲,也都說沒有見到李心巧。

走得累了,李心歡便懶得再尋,抄了近道從假山上穿過去,出了假山再走一段路就能出園子了。

李心歡才上了山,低矮連綿的小假山相互掩映,背靠着一座幾丈高由石頭堆砌而成的大山,叫人看不清前路。走了沒幾步,她隐隐約約聽見了有人在說話。

心下奇怪了,這幾日偶有小雨,假山上泥土松軟,李心歡是因為走得累了,才偷懶走小路,怎麽還有人會在這邊說起了悄悄話?

李心歡站在原地,本不想去偷聽別人說話,還沒轉身,就聽見喘氣聲,而且這種聲音好像跟她喘氣的時候不太一樣……

滿心好奇,李心歡不自覺地往裏面走了兩步,躲在一座假山後面,她身量不高,整個人都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李心歡歪着頭,朝裏面偷偷地瞧着,睜大了眼能看見假山的側面飄出一件衣裳來,而且是個姑娘的衣裳。

李心歡不明所以,又偷偷往裏走了一步,躲在最接近那邊的一座假山後面,那人嬌喘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她耳朵裏。莫名地臉紅起來,她挺直了背靠着山,豎起耳朵偷聽了好一會兒。

李心歡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麽,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加上好奇心的驅使,又壯着膽子把腦袋探了出去,睜圓了一雙大眼瞧着那邊的動靜.只見有個男人抱着一個女人的身子一頓亂摸,還在她的脖子上啃咬,啃着啃着,那女人的側臉,就露了出來……

李心歡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吓得驚呆在原地,那惹怎生的如此眼熟?!

李心歡怕的大氣不喘,正深呼吸着想要逃走,手邊摸着個粗糙的東西,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個荷包,而且上面還繡着一對沒穿衣裳的男女!

大腦一片空白,李心歡鬼使神差地捏着粗制濫造的荷包,悄悄地去了遠處的假山,一下了山拔腿就跑,馬不停蹄地奔往家去。

她不知道施中翠和那人在做什麽,但她知道這很不好,很不好!

一口氣跑到了幽篁居門口,像是尋到了安身之所,雙腿不自覺地就進去了,身後的披風帶着大片的泥水,一點一點地沾在上面,像淋了一場泥巴雨。

用盡力氣,李心歡終于跑到了溫庭容面前,她頭發略有些散亂,原本戴得端正的釵也斜斜地簪在頭發上,時時刻刻都要掉下來似的,紅撲撲的面龐就像在火上烤過。

跑了這麽長的一段路程,一停下來身體上下都燥熱了起來,喘着大氣睜着眼杏眼看着溫庭容一言不發。

溫庭容見她手上還有那個匣子,另一只手似乎還緊緊地捏着個玩意,便道:“怎的了?金釵沒送給她?”

一提起“她”,李心歡的臉就更紅了,結結巴巴道:“沒……沒……”

溫庭容見李心歡呆呆傻傻的,便擱下書,狐疑道:“遇見了什麽事,把你吓成這樣?”

李心歡平坦的胸口起起伏伏,鼻翼也一收一縮,還沒從方才的事緩過神來,吞吞吐吐道:“我看見……看見……”

“看見什麽?”溫庭容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

李心歡嘴裏說不出那事,走到溫庭容面前,兩手擱在他的肩膀上,側着腦袋往舅舅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口不夠,又咬了幾口。

細碎的小白牙咬在溫庭容的皮膚上微痛微癢,一股麻麻的感覺從脊背到腳底,遍布全身。李心歡柔柔的頭發落了下來,掉在他的頸窩裏,撓得人心動神搖,他身子戰栗着,愣了好半天。

李心歡收回牙齒,天真而純粹地看着溫庭容,模樣有些蠢,道:“舅舅,這樣您明白嗎?”

溫庭容臉都黑了……他還能不明白嗎?!聲調陡然降了幾分,語氣森冷地問:“是誰?”

是誰這麽膽大包天,竟然叫小小年紀的李心歡看到這種肮髒龌龊的事!

李心歡搖搖頭,道:“不知道,看的不真切。”她不敢确定就是施中翠,要是說出來,翠姑娘怕是會沒命,若是冤枉了人,那就不好了。

還是頭一次和外甥女說這種事,溫庭容頓了半晌,沒敢去看李心歡的眼睛,沉聲問道:“你都看到了多少?”

溫庭容想問,有沒有看到別人下面的那種惡心玩意。若叫他知道了是誰,一定要閹了他。

李心歡低聲道:“就看見了兩個人跟剛才那樣……”

溫庭容面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他可真想把那對奸夫□□給弄死。

李心歡天真地問道:“舅舅,他們是在做什麽?”

溫庭容語塞,他該怎麽解釋,這種事又怎麽說得出口?

腦子轉了好多圈,仍舊沒有合适的答案,溫庭容只得道:“這件事你趕緊忘了,不許記在心裏。”

李心歡抿着唇,舅舅真是強人所難,看都看見了,怎麽忘得了。她把兩手收在背後,不自覺地想把荷包藏起來。

溫庭容叫李心歡不要聲張這事,畢竟這不是什麽好事,若是壞了她的名聲反而不好。

李心歡本想問,這事不禀了朱素素會不會不好,溫庭容有自己的考量,只說讓她暫時瞞着,交給他來處理。

溫庭容因想着要去抓.奸,見李心歡又無大礙,便叫碧梧把人送回去了。

李心歡藏好了荷包,回到自己的房間才重新掏摸出來,仔細地看上面的一對小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恭喜我歡進階,施中翠最大作用完成,暫時下線,然後就是舅舅徹底收拾她了。

還說一句,我尊重大家的建議,會認真考慮,不過還是會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寫,就像今天的這個情節,如果我按尋常套路來寫,男女主角日久生情那種,我覺得沒這種好玩,不是嗎?

然後,這個情節也不是胡寫的,小孩子撞見這個事也真的不稀奇,鑒于李家規矩比較嚴,這個鍋只能翠來背了。挺好挺好。

這個情節删改過,減小了尺度,不然對我歡心理影響太大,大家還喜歡麽?(*^3^)

最後……如果有人說今天不甜,舅舅表示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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