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02.13丨城

王爺眼裏閃過一絲嫌惡：“跟小頁比,你差得很遠。”

小頁？

小頁是誰？顧念念？

孟一馨沮喪，垮下臉來。

“就算你剪了和她一樣的發型，也比不過她一根手指頭。”

“啊，我真有那麽差勁？”孟一馨黑臉叉牛排。

“孩子氣的樣子也不像。”

孟一馨将刀剁進牛肉裏，蹙眉道：“所以你今晚過來是為什麽？不會真的只是跟我吃飯的吧。”

“當然,”王爺用手帕擦着嘴，“還要其他事要辦。”

孟一馨淚,這老油條還真是軟硬不吃。

王爺：“孟小姐，看來這餐廳的暖氣供應不足,你為什麽一直帶着圍巾？”

孟一馨摸摸自己駝色圍巾,笑道：“太暖和,不舍得脫，”頓了頓,她又把話題抛回去，“王總,你敢跟我出來吃飯，不怕我找人偷拍，發給你的小頁看嗎？”

“呵,孟小姐,這餐廳除了我們沒別人，你覺得……”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驚呼：“孟一馨，好巧！”

王爺臉色一變。

孟一馨一聽這聲音頭就大了，可惜還得打起精神應付，回頭笑道：“悠悠，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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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悠悠穿得随意，身後跟着一位男士。

“孟一馨，你，在吃飯呢？”何悠悠看着他們兩人，擠眉弄眼。

孟一馨尴尬笑笑：“是啊。”

何悠悠壓低聲音道：“那你之前那個……”

“在家呢。”

“哦……”何悠悠把身後的男士拉出來，給孟一馨介紹，“來來來，這是我新晉對象，姓陸，是個新型獸醫。”

擡眼就撞進陸慕的眼裏，隔着鏡片，他彎唇淺笑：“孟小姐。”

孟一馨颔首：“陸醫生。”

王爺臉色發白，死死盯着對面三人，手心握成拳。室內恒溫，後背開始出汗。

何悠悠看到他這般樣子，擔憂道：“伯父，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好白哦。”

王爺放下刀叉，清了清嗓子：“還好。”

“都白成這樣了，病了就去醫院看看吧，別逞強，”何悠悠關切道。

孟一馨被陸慕死死盯着，渾身不自在。

她站起來：“他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我陪他去醫院。”

何悠悠道：“去吧去吧，做女兒的，也該這樣。”

女兒？

女兒你個頭。

···········

孟一馨付款的時候，收銀的小帥哥告訴她，已經有人付過了。

料想應該是王爺付的。

孟一馨沒在意，離開餐廳，王爺在電梯前等她。

孟一馨皮笑肉不笑：“我還以為王總財大氣粗，真的包場了呢。”

“對你這種女人，沒必要。”

“切。”

電梯門開了，兩人進去，按下負一層。

“王總，你真的不去醫院？”

“不……”他本來想說不去，但話說出口又改口道，“去。”

孟一馨道：“那就讓我這個當女兒的陪陪你吧。”

王爺眼裏依舊劃過厭惡。孟一馨裝作沒看見。

··········

他們兩人分別找到自己的車，孟一馨剛打開門想坐上去，王爺忽然喊住她：“孟一馨，我頭暈得厲害，開不了車，你來幫我開吧。”

孟一馨立刻警鈴大作：“你頭昏？”

王爺點頭，有幾分慌亂，道：“是真的，你幫我忙，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

孟一馨目光在兩輛車之間來回打轉，道：“那你來坐我車吧。我開。”

王爺搖頭，轉過臉去：“你這車太便宜，我嫌掉價。”

孟一馨：“……”

···········

孟一馨是不敢上他車的，王爺有自恃清高不肯坐她車，所以最後他們搭乘計程車去醫院。

車上兩個人都沒說話，王爺卻明顯松了口氣。

孟一馨被他這一系列奇怪舉動弄得摸不着頭腦。

自何悠悠出現，他就不正常了。

可是他們分明不認識。

何悠悠那傻帽還以為他是她爹。

王爺嫌她車掉價，卻願意坐計程車。

未免太不合常理。

難道她車上有什麽不可描述的東西？

到了中醫院，王爺卻沒有直奔門診部，而是去了住院部。

孟一馨在他身後跟着，“王總，你這是幹什麽去？”

“你來找我不就是想找小頁嗎？”王爺說，“不想跟來你就回去。”

··········

住院部頂樓，很少人來，異常安靜。

最裏面的病房，外面站着兩個威風凜凜的保镖，見到王爺，皆道：“先生。”

其中一個打開門，待孟一馨和王爺進去後，才關上門。

孟一馨看清這病房的場景，手裏的包掉到地上。

唯一的病床上，躺着瘦骨嶙峋的顧念念。

白淨的臉凹了下去，皮膚蒼白如紙，仿佛一戳就會碎掉。

她身上什麽管子都沒插，什麽呼吸輔助器。

孟一馨試探她呼吸，還有氣。

孟一馨試着喊她：“念念，顧念念？”

王爺背對着她們，一言不發。

“顧念念？”

她脆弱成這幅模樣，孟一馨連碰都不敢碰一下。

“喂，王總，她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她怎麽成這樣子了？”

王爺沒回答她，只是轉身将她包撿起來塞到她懷裏，并把她趕到外面去：“現在人你已經看到了，你滾吧。”

···········

兩個莊嚴的保镖堵在門口，孟一馨進不去，無論她說什麽，那兩人始終不答話。

孟一馨還未從方才的驚駭回過神來。

她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望過去，有塑料水管，塑料水管聯結着病房的衛生間。

她回頭看了那兩保镖一眼，脫掉大衣河圍巾，踢掉高跟短靴。

兩個保镖被她舉動驚住。

孟一馨一只手抓着窗柩，擡起一只腿。

保镖總算看出她想幹嘛，其中一個上前拉住她：“你不要想不開。”

孟一馨回頭：“你讓我進去吧。”

另一個保镖說：“這我們做不了主，你先回去吧，裏面的小姐醒來的話，先生應該會通知你。”

···········

孟一馨渾渾噩噩出了住院樓。她在住院部花園的長椅上坐了會，夜幕已降，花園的路燈死寂地亮着，沒有任何溫度。

一個穿着病服的老太太走來，坐在她身邊。

老太太抖着腿，念念有詞，“好冷啊，好冷。”

孟一馨聽見了，把自己的圍巾給了她。

老太太連連擺手：“不，我不能要你圍巾。”

孟一馨說：“你先戴着，等會還我就是了。”

她替老太太圍上，老太太渾濁的眼睛在夜色下打量她，忽然驚喜道：“是你啊，是你。”

孟一馨：“嗯？”

“我記得你，好心的閨女，”老太太笑起來，露出不齊的牙齒，“以前我在大街上賣碟片，有個晚上賣得最好，因為你全給我買走了。”

孟一馨想起家裏堆床底的小黃片，繼而想起y先生，耳根不自覺泛紅，說：“哦，我想起來了。沒想到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了，閨女。你不知道，我兒子死得早，就我和我老伴相依為命。這麽幾十年了，除了老伴就沒人對我好了。”老太太抓着孟一馨的手，掉下眼淚。

幾十年？孟一馨問：“您們當初可以趁年輕再生個孩子啊，否則現在也不會這麽孤苦無依了。”

“不容易啊，閨女，我兒子死得太慘了，他幾歲的時候就沒了。我和老伴都心如死灰，不想再生了。”

孟一馨揣測：“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您兒子，是得病死的？”

“不是……”老太太的目光變渙散起來，“诶，我兒子是怎麽死的……怎麽死的來着，我怎麽想不起來了。我的孩子……”

她激動地敲着自己腦袋：“我想不起來了。閨女，你相信我，我兒子真的死得很慘。他死前一直在叫媽。”

孟一馨被吓到，連忙安撫她：“好好，我信，我信。”

老太太漸漸平靜下來，看着醫院的夜景，喃喃道：“這醫院清靜，真是太好了。”

孟一馨附和道：“是啊，太好了。”她心中充斥着感動。

連自己孩子死因都忘了的老人，竟然記得幾年前對她有幫助的人。

···········

老太太被護士喊回去了，與孟一馨告別：“閨女，你下次還來看我，好吧”

孟一馨說：“好的好的。”

老太太戴着她圍巾，在護士的攙扶下遠去了。

孟一馨打起精神，走出醫院。她打到計程車，先回西餐廳取車。

對了，還要通知肖盛。

她在包裏翻找半天，沒摸到手機。

仔細回憶一番，才記起大概是落到西餐廳的桌子上了。

服務員打掃桌子時，看到應該會收起來。

反正要回去取車，順道去拿手機。

計程車在停車場入口停下。

孟一馨付了車錢，下車的時候，看到兩個人從裏面吸着煙走出來。

其中一個她面熟，曾有一面之緣。

是替她補漆的汽車維修工人。

孟一馨上樓去，剛出電梯就碰到何悠悠與陸慕兩口子。

何悠悠驚訝道：“你怎麽又回來了？”

她目光放到她脖子上，露出暧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