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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中後,江潮又習慣性地把自己定位在中游狀态。
他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成績普通,衣着普通,性格又那麽沉默寡言,鮮少與人交流。十分自然地,他再度成為了教室裏的隐形人。第一個學期結束時,班上甚至還有女生叫不出他的名字,實在是對他印象模糊。
他對班上的女生也同樣印象模糊,原本這個年齡是對異性最敏感的年齡,可是他這方面似乎有些遲鈍。同坐後排的一幫男生們經常在一起談論着學校的漂亮女生,每每說得眉飛色舞。他卻永遠是一派無動于衷的表情,從不參與此類談話題。
為此,與他同桌的一位男生曾經老氣橫秋地說過他:“你這個阿木林是還沒有開竅呢。”
高中的第一年在四季交替中結束了,高二開學時是陽光點石成金的金秋九月,一批剛進高中大門的新生們給校園裏增添了很多新鮮面孔。在江潮他們班,後排的男生們再談論起學校的漂亮女生時,也多了一個新的名字——朱璧。
在還不曾認識朱璧之前,江潮已經先從男生們的談論中對她有所了解。得知那是一個公主般耀眼的女孩子,容貌漂亮,家境優越,還畫得一手好畫,拿過很多獎項。這樣的女生,即使在這所人才濟濟的重點高中也無疑是一位佼佼者。所以高一剛入學,她就很快成為了學校的人氣明星。
聽熟了朱璧這個名字後,江潮很快也見到了這位公認的漂亮女生。課間操的時候,她站在高一年級的隊伍裏。從他的方向望過去,只能看見她的背影——背影非常纖細,一個宛如天鵝般輕盈窈窕的女孩子。課間操的動作算不上美觀,但是她跟着節奏跳動時,四肢輕舒曼展,竟有着一種芭蕾舞般高雅的韻律與美感。
課間操結束後,她和幾個女生一起朝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正好經過江潮的面前。年少稚氣的一張臉,仿佛新新出窯的白瓷,晶瑩無痕。他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微笑。九月金秋的陽光下,那朵粲然的微笑落入他的眸,仿佛落入滿天霞。
他在那一剎那失了神,時間靜止,停頓,唯有一種鐘情呼嘯而來,令一顆心震蕩不已——前所未有的、微妙的感覺。
年少時的愛,往往來得那麽不講道理,不可理喻,沒有任何原因與理由,就是最原始的感情迸發。從天而降,令人驚,也令人喜。
從小學到中學,江潮做過多少次課間操他都記不清了。但是這一天的課間操,在他的生命中印下了一個重要的烙印。朱璧的微笑像一根柔軟的絲線,無端系住了他的心,讓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如蝴蝶無法抗拒花朵的誘惑。
這一年,朱璧十五歲,江潮十七歲。
情窦初開,原是開了愛情的竅。開了竅的江潮,看起來依然是那個沉默內向的少年,可是他的心裏多了很多無端的煩惱,螞蟻般一行行細密地齧咬在心頭。
他的煩惱是少年維特之煩惱,朱璧就是他的夏綠蒂。他喜歡她,但她卻不會喜歡他,她已經有了自己心儀的男生。
朱璧經常與高三尖子班第一名的優等生歐陽奕一起結伴上學放學。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他們原來早就認識。兩人的父親是同一單位的上下級關系,兩家關系一直很不錯,她和歐陽奕也一直很要好。從最初孩提時代的純友誼,到青春期情窦初開後的彼此鐘情,一切都那麽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全校公認的漂亮女生和全校公認的優秀男生走在一起,雖然嫉妒不忿的人有之,但更多人還是表示服氣。因為他倆的确很般配,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很合适,有如王子公主似的完美配對。雖然學校方面是極不贊成學生早戀的,但是朱璧和歐陽奕這對公開的秘密,老師們卻從沒加以幹涉過。
因為校方反對早戀的理由就是影響學業,可是他倆的學業并不因此受到影響。歐陽奕照樣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朱璧照樣在學業優異之餘頻拿各類美術獎項。當時,有一位老師在批評一對因早戀導致成績下滑的學生時,就毫不掩飾地如是說過:“如果你們能像朱璧和歐陽奕那樣,談戀愛歸談戀愛,但成績不受影響還能繼續上升。那随便你們怎麽談,我保證不加幹涉。”
可以說,朱璧和歐陽奕在學校裏,是上至老師下至學生們都認同的一對金童玉女。對于這個已經名花有主的女生,江潮自知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争取機會。他拿什麽去争取呢?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生,不但頭頂缺乏耀眼的光環,身世還背負着“野種”“私生子”這些不光彩的稱號,連他自己都自慚形穢。
他悵惘無比地清楚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她就像一朵夢裏花,開在琥珀色的月牙,而他只是月光下一粒渺小卑微的沙礫。
喜歡朱璧,就成了江潮一個人的事。她是他感情世界裏唯一的女主角,卻毫不自知,因為那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隐秘的愛意就像地底的熔岩流奔騰洶湧,沒有來路,沒有出口,暗地裏無人知曉的熾紅熱烈。
江潮曾經很不喜歡做課間操,總覺得上午兩節課後全校學生都擠在操場做操是件很傻的事。可是認識朱璧後,他每天睜開眼睛最期待的一刻就是課間操時間。
因為不同年級不同班,他平時能見到她的機會很少,時間也很短,不外乎是在教學樓或校園某處的一次次擦肩而過。而課間操卻是一個完整的時間段,他可以遠遠地看着她,看足十五分鐘,如此奢侈的光陰。喧嚣吵鬧的操場上,她娉婷的身影就是他眼中唯一的風景。
中午的學校食堂裏,他有時候也能經常遇見她。不過她身邊總是跟着歐陽奕,兩個人打了飯菜坐在一起吃。他獨自坐在角落裏吃飯,每一口飯菜都食不知其味。看着喜歡的女生和別的男生親密相處,自己卻只是毫不相幹的路人甲,心微微抽搐似的一陣又一陣隐痛。
他曾經輾轉弄到了她家的電話號碼,那一串阿拉伯數字只看上一眼就牢牢記在了心裏,卻總也鼓不起勇氣去撥打。打通了說什麽呢?如果是她的同班同學,還可以借口問作業什麽的。可是他高她一級,這樣的借口根本不能用,而且她都不知道他是誰。
他也曾經技巧地打聽到她家的住址,與他家是南轅北轍的方向。卻并不妨礙他上學時總是繞遠路刻意從她家樓下經過,為此他每天早晨必須要提前一小時出門。
從她家樓下路過時,他經常可以看到陽臺上晾着她的衣物,粉白或淺藍的襯衫;春日原野似的碎花圓裙;海軍藍的校服……偶爾有一次,他還看見了曬在角落裏的一個純白文胸,小小巧巧的,一看就是少女專用——突如其來地,他就紅了臉,紅得經久不散。
他還曾經為她和班上的男生打架。那個男生太過早熟,看過□□後一臉詭秘地坐到後排和幾個男生交流。他形容那個□□女主角有幾分像朱璧,還下流兮兮地說朱璧的身材看起來也發育得很不錯,有前有後有凹有凸……這些亵渎的話聽得他臉色鐵青,當時不便發作,過後故意找茬和那男生大打一架。
有一次,他在學校圖書館遇見正好借完書離開的朱璧。陰霾的雨天,陰暗的走廊,她細瓷幼玉的容顏,卻如閃電般擦亮他的眼。當時一本借書證正從她手中抱着的一摞書籍中滑落,她卻渾然不覺地朝前走着,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拾起那本借書證時,他原本是想要追上去還給她的。心底還為能因此與她說上幾句話暗生狂喜,他可是還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話呢。然而,看見借書證上貼着她的一寸照片後,他卻改變了主意。和她說上一句兩句話又能怎麽樣呢?話一出口就消失在空氣中,他沒辦法在耳朵中反複重播她的聲音。但是一幀她的照片,卻可以無數次地裝入眼眸、反複重溫。
朱璧這張小小的一寸照片,從此成了江潮最珍貴的收藏。他從來都舍不得帶出去,怕萬一不小心會遺失,一直慎重地藏在抽屜深處。每天夜晚他都會取出來看了又看,悄悄地吻着照片上的人。而他對于吻的最初記憶,就是嘴唇貼在薄薄紙片上的微涼感覺。
無人知曉的隐秘守望;無數遍在心底反複讀過的電話號碼;一次又一次從她家樓下經過時的留戀張望;不能容忍別人對她一絲一毫的亵渎;深夜無人時對着一張照片的凝視與親吻——他用自己的方式偷偷地喜歡着她。
這是一場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暗戀;明知沒有結果還要繼續堅持的暗戀;愛上她,等于愛上寂寞,卻在寂寞裏惆悵地幸福着,又酸又澀又微微甘甜着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筒子們,我的新加坡之行即将啓程。明天會先出發去深圳,後天從深圳入境香港往返新加坡。這樣回來時還可以順便在香港玩上幾天。
所以,從明天開始到下周日,我要開啓度假模式了。在此跟大家請個假,預計銷假時間是五月四號——如果我的飛機沒有神秘失蹤;沒有被導彈打下來;沒有被飛行員蓄意墜機;那我們就五月四號再會了。
但願旅途一切順利,開開心心出去,平平安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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