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肥）

頭晚上喝的再嗨，劇組也還是要雷打不動照舊開工的。

紀佳南依舊去了個大早，七點不到，就等在了姜以柔的化妝間外。

她記得，今天第一場就是姜以柔的戲，她應該也會來得比較早……大概吧。

剛過七點，姜以柔就出現在了劇組。

“喲~”姜以柔老遠就看見了站在化妝間門口的紀佳南，“來得挺早啊，小松鼠。”

紀佳南眼皮微微一跳……小松鼠……

紀佳南将手中的兩杯咖啡遞了過去：“姜老師早。”

姜以柔看着紀佳南手中的咖啡，莞爾：“Bake Time的斯堪的納維亞拿鐵？誰告訴你我喜歡這個的？”

紀佳南禮貌地微笑：“我怕街上那些咖啡不合您口味，所以提前打聽了一下。就是不知道Adam哥喜歡喝什麽。”

姜以柔身後的助理小哥：“我都可以，不挑剔。”

姜以柔眸中露出些欣賞的意味，示意助理：“拿着吧。”

助理Adam接過了紀佳南手中的咖啡。

伸手不打笑臉人，姜以柔看着紀佳南：“說吧，什麽事？”

紀佳南對着姜以柔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姜老師昨天替我解圍。”

姜以柔撥了一下耳邊的碎發：“你說那個啊……舉手之勞。圈裏這種衣冠禽獸很多，他們不要臉，你也不用給他們留臉面。”

紀佳南：“您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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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以柔：“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事兒吧？”

紀佳南：“姜老師，我來跟您确認一下今天的拍攝的場次。您看看合不合适？”

紀佳南頓了頓，又趕緊道：“您邊化妝我邊跟您說，不耽誤時間。”

姜以柔嬌俏一笑：“早上拍24、39,下午101、135、177，晚上還有189和201，對吧？”

紀佳南愣了一下：“沒錯……”

姜以柔記得這麽清楚，分毫不差，這是讓她感到驚訝的地方。劇組別的演員她也跟過，但姜以柔是第一個能把所有場次倒背如流的人。而且今天給她排的戲很多，可能會拍到明天淩晨去了，郭導就是怕姜以柔會有脾氣，才事先派她來溝通一下。

姜以柔：“知道了，你先去攝影棚幫忙吧。我化好妝就過來。”

紀佳南驚了。這和昨天吃石榴都要挑剔每一顆的大小和成熟度的，是同一個人嗎？？

所以先入為主這種說法，也不完全可靠。

紀佳南正準備修正自己的觀念，她的三觀，就又被刷新了——

中午吃飯那會兒，姜以柔向她展示了圈中傳說級別的‘作’了。

劇組的盒飯都是統一訂的，上至大導演李承安，下至打板的場記，吃的都是一樣的飯。

《線人》劇組算好的了，因為有錢，盒飯買的都是二三十塊一盒的。

“這種食物怎麽下得了口？”姜以柔嫌棄盯着桌上的四個盒子，“這米飯這麽硬，用的肯定是不入流的米。這紅燒肉，糖太多，肉太肥。你看看這青菜，都炒過頭了。”

Adam小聲道：“這蘿蔔燒牛腩是你喜歡的。”

姜以柔：“說起這牛腩我更來氣，你知道我平時去餐廳裏吃牛肉，要的都是5A級的和牛。當然這不能跟餐館比，但3A級以下的根本沒辦下口啊！”

紀佳南路過休息室的時候，聽見姜以柔正在跟助理Adam抱怨。

Adam：“以柔姐，今天先将就一下吧。我明天給你訂‘禦膳房’的訂制餐。”

姜以柔挑起眼角看他：“今天為什麽沒訂呢？”

Adam：“他們每周二休息……”

姜以柔：“你不會多跑幾家！？我要吃水晶樓的燒鵝，你現在就去給我買！”

Adam：“好好，我現在就去，你別生氣……”

紀佳南似乎聽到了幾聲悶響，有點類似砸東西的聲音。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時，Adam從裏面出來了，腦門上還粘着幾顆米飯。

他見到站在門外的紀佳南，尴尬地笑了笑。

紀佳南：“……”

Emmmmmm……現在她基本可以确定，姜以柔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靠的都是硬實力。

***

劇組一直拍攝到淩晨兩點。

姜以柔也一直待到了最後一刻。

她手裏端着助理給她買的熱牛奶，站在一旁看別的組拍。

紀佳南走過去：“姜老師，辛苦了。李導說，您的戲還有十分鐘開拍。”

姜以柔目光落在場內正在拍打戲的幾個演員身上，淡淡道：“嗯，知道了。”

紀佳南發現，工作狀态的姜以柔，和非工作狀态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姜以柔的文戲基本上都是一條過，打戲也是親自上場。

姜以柔這人很奇怪，你說她矯情吧，各種吊威亞，水下戲，甚至包括爆破，她都是毫不含糊，親自上場的，拍得再晚也沒見她抱怨過一句。說她不矯情吧，連冰激淩裏放的牛奶的純度她都能給你調出毛病來。

紀佳南剛想說點什麽，忽然覺得頭頂上籠下一片陰影。她心裏一緊，立刻擡頭看過去，之前劇組搭建的作為場景的一組貨架，正朝着姜以柔所站的位置傾倒過去。

正在和助理說話的姜以柔完全沒有注意到。

“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紀佳南飛撲上前，用盡全身力氣将姜以柔推了出去。

貨架重重砸下……

現場呼救聲尖叫聲混成一片，聽在紀佳南耳中都變成了忙音，手臂傳來的鑽心劇痛讓她一時間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在紀佳南及時精準的臨場反應下，姜以柔毫發無傷。

然而紀佳南的一只胳膊還是被貨架砸中了。

劇組的人手忙将亂地将紀佳南送到醫院。關于這一段的回憶都是模糊的，因為紀佳南疼得幾近暈厥。

到醫院急診室，照了X光，打石膏，上夾板。而後紀佳南被轉入病房，吊上了消炎鎮痛的藥。

等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是後半夜了。

紀佳南左臂的肱骨骨裂，需要靜養至少三個月以上。

一屋子人圍在病房裏，大眼瞪小眼。

紀佳南有些尴尬，故作輕松狀：“還好是左臂，生活尚且能自理。”

其實她是有些難過的，這麽一來，她擔心《線人》的後繼拍攝她也許就不能參與了。

衆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李承安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佳南，你安心養傷。沒想到道具組會出這種纰漏……回頭我會讓人嚴查，一定給你個交代。”

紀佳南只是個沒什麽分量的實習生，李承安能說這個話，已是很看重她了。

很多劇組也會發生意外、工傷。但大部分人，群衆演員、劇組打雜的，甚至是替身、特技演員，受了傷，也就領一筆賠償金，該治傷治傷，該走人走人。

現實就是這樣殘酷，雖然不是封建社會了，人和人之間的隐形階級劃分卻還是存在。

紀佳南微微坐直身：“謝謝您，李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承安：“你說。”

紀佳南：“我只是左手受傷，腦子和右手還是能動。等我出院後，我還是想繼續回到劇組工作。您讓我幹什麽都行。”

李承安：“我知道，佳南。你先好好養傷，別多想。”

紀佳南眼神微微一黯：“嗯……李導，郭導，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吧，反正我現在也沒事了。”

李承安：“那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

郭明：“有什麽需要給我們打電話。”

劇組的人都走了，只剩姜以柔和她助理還守在病房。也是托姜以柔的福，醫院給紀佳南找了一個單間。

紀佳南看向坐在一旁的姜以柔：“姜老師也回吧。”

姜以柔看着她：“佳南，要通知一下你的家人嗎？”

紀佳南安靜了片刻，垂眸：“不用了。反正住兩天就出院了。”

姜以柔溫婉一笑：“那好，我留下來照顧你。”

紀佳南：“沒事的，姜老師，我右手能動，腿腳也沒問題，我可以照顧自己。”

姜以柔随意地擺了擺手：“好了，這事就這麽定了。”

姜以柔轉頭看向一臉震驚的助理Adam，挑眉：“你怎麽還在這兒杵着？不是讓你去問問加床的事麽？”

Adam回神：“啊，我，這就去。”

他剛拉開門，就撞上一人。

這人的胸膛也太硬了吧。

Adam揉着前額擡起頭來，而後便愣住了，趕緊退後了兩步，将道讓出來。

“霍，霍總，您怎麽來啦？”

“我通知的霍總。在他公司的項目上差點兒死人了，他難道不該知道一下？”姜以柔撩了一下垂在肩上的長發，嬌俏地笑道，話裏卻似乎意有所指。

紀佳南渾身一僵，越過姜以柔的肩向門口看去。

霍念成神色陰沉地走了進來，在看到紀佳南打着厚厚夾板，包得跟粽子似的手臂後，眸色又深了些。

霍念成身上帶着一股很陰郁很壓抑的氣場，讓站在他身邊的Adam覺得周身發冷。

霍念成的視線，瞬也不瞬地停在紀佳南那只受傷的胳膊上，眉心輕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姜以柔攤了一下手：“我們好好地拍着戲，劇組搭建的場景貨架，說倒就倒了，沒有任何預兆。跟小孩兒玩兒的積木似的。還好佳南及時發現，及時推了我一把，救了我。”

霍念成擡眸，注視着紀佳南。黑眸幽深沉靜，一時看不出情緒。

紀佳南和他對視時，不知為何心頭微微一緊。

姜以柔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不是佳南，我現在大概已經腦袋開花了。否則……死了都不知道找誰喊冤去呢。”

霍念成眼神微動，眸色轉深：“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派人去查。”

姜以柔手指繞着發梢打了個圈兒：“是得好好查一下，出這麽大纰漏，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想殺人滅口呢。”

她這話一出，房內幾人臉色均是微微一變。

紀佳南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本來沒往那方面想，但姜以柔這麽一說，倒真是不排除是人為可能……不過若真是人為，那也太陰毒了。這得多大仇多大怨。

姜以柔打了個哈欠：“困死了。走，Adam，你跟我一起去找醫生加個床。”

Adam惶恐地：“我去就行了。”

姜以柔：“我是怕你嘴笨，說服不了人家。”

Adam：“……”

姜以柔踩着細高跟咯噔咯噔走出了病房。

房裏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霍念成的目光，又回到了紀佳南的胳膊上。骨裂，那一定很疼。

這女孩兒平時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風一吹就會倒似的。然而沒想到的是，這麽嬌小的身體裏卻潛藏着那麽大的爆發力，以及，常人所沒有的勇氣。

紀佳南覺得，霍念成的眼神，都快把那厚厚的石膏燒個洞了。

這詭異的沉默，讓她莫名的就有些尴尬，于是随意找了話題：“那什麽……你跟姜老師認識？”

她的猜測還是有一點根據的。姜以柔咖位再大，也就只是個流量比較好的一線女星，若說一個電話能叫動似霍念成這樣地位的人，那一定是因為私交不錯。

霍念成大方承認：“對，以前在英國讀書的時候，我們是同學。”

紀佳南：！！！

她知道霍念成念的都是英國的貴族學校，這種貴族學校的入學門檻，不僅對家庭背景有要求，對學生的智商情商要求也非常高。姜以柔原來這麽厲害的麽！

正神游着，忽然又聽霍念成道：“骨裂的滋味，不好受吧。”

明明是問句，他用的卻是陳述語氣。

他的語氣稀松平常，然而紀佳南卻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霍念成微微撩起眼皮，看着她：“個頭小，膽兒倒是挺肥。”

紀佳南：“……”

什麽意思？這男人是在說她魯莽？

紀佳南本來就煩躁，跟個舌頭都不願捋直的人說話更覺得煩上加煩，不勝其煩。

“霍總如果是特意來膈應我的，就請回吧。我現在要休息了。”

霍念成眸色一沉，薄唇微啓，正待要說什麽，病房的門忽然又被人大力推開……

霍念成和紀佳南同時轉頭看過去——

霍修文一臉焦急地疾步走了進來，視線和霍念成對上的時候，微微一愣。

作者有話要說：  霍霍：個頭小，膽兒倒是挺肥。（你怎麽能做這麽危險的事呢？！）

霍總給大家示範了一下教科書版的錯誤的說話方式。

今天這章略肥，祝大家六一兒童節快樂~50個紅包繼續~

不知道有沒有快高考的小夥伴兒在看文。最後一個星期，一定要休息好，吃好，保證充足的體力。祝你們好運！旗開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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