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走狗

有人将火盆子端了出去,寒香上下看了床上躺着的老四一眼。這樣一看,他臉上和手上的傷就都不算什麽了,斷了的那截小腿已經沒了,且膝蓋關節處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另一條雖完好無損,但是從褲腿裏滲出來的血跡可以看出,定然也是受傷不輕的。

寒香看着這個人,這些傷應該是積累下來的,不是一時半刻造成的,這人能堅持到現在,也是不容易。

寒香看完之後沉默了許久,這個人的傷很是棘手,且先不說身上那些如今沒有看到的傷,就是左腿這一處,就不好治愈。

被稱作大哥的那個人看着寒香沒有診脈,也沒有其他任何的舉動,只是站在床前沉默着,他側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臉上是凝重的表情,目光微垂,濃密彎曲的睫毛像把小巧的扇子一樣蓋住了她的雙眸,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麽。

只是卻能從她的神色中看出這件事的棘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眼下的情況,京中沒有心腹的大夫,一旦在外請,老四的事情必然是瞞不住的,屆時找惹禍端便得不償失,故此,他才想到了那夜裏給他療傷的小丫頭,依着她對草藥的熟悉程度,他心中還是抱一些希望的。

如今看她神色凝重,他也知道自己強求了。他見過很多因為受傷斷肢而去了性命的,老四這傷耽擱的時間久了,加上身上還有其他地方的傷,就算是醫術精湛的大夫,只怕也是無力。

一室靜谧,沒有人說話,床上躺着的老四也知道了這少女的為難,剛要開口說算了的時候,便聽着那少女啓唇說道:“我可以救治,但是我需要工具。”

她的話語帶着少女特有的輕柔,這種輕柔中卻透着一種讓人安心的堅定。

寒香身邊那人聽着寒香說可以救治,見寒香說需要工具,當即便說道:“需要什麽你只管說!”

“可有紙筆?”寒香問着。

那人看了一眼身後的胡須大漢,那胡須大漢便出去拿了紙筆回來。寒香接過來後快速的在上面寫了幾藥材,那人就站在寒香的身邊,清楚的看到她寫的是什麽,當他的眼睛看到上面寫着木菊花三個字的時候,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夜裏,她使黑手将自己迷昏的事情,後來他才知道問題不是出在給自己療傷的草藥上,而是出在那朵花上,事後他才知道那花叫木菊花,也問了一些大夫那花的藥性。

那次她一早就有打算迷暈自己然後脫身的打算,自己對她竟沒有一點防備。

寒香寫完轉身看到這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目光陰測測的,無端的讓人瘆的慌,之後不去看他的眼睛,低頭看着單子上寫的,說道:“這上面是止血和麻沸的,還有另外需要的藥材,缺一樣不可,若是不方便在一個藥店裏抓,那便分散開了。”

那人接過後遞給了胡須大漢說道:“去把這藥配齊全。”

那漢子接過方子就離開了,之後轉身看到寒香在看着自己,聽她緩緩又說道:“我還需要一樣東西。”

除夕的夜裏,寒香不知道那胡須大漢能不能買到那幾樣藥材,但是這天夜裏是絕對出不了城的。

所有的城門緊閉,沒有上頭的手令,是不能出城的,而寒香要的東西,卻是在城外。

那人乘馬帶着寒香來到城門口的時候,寒香見城門緊閉,高高的城牆上有站崗的士兵,心想,這出城只怕是不容易。

只見身後那人停住了馬,沖着城牆喊了聲開門,城牆上的人往下看了看,看到馬背上有兩個人後起先不以為意,待看到馬背上後面坐着的那個男子後,便慌慌張張的下了城樓,來到馬前恭恭敬敬的說道:“爺,這三更半夜的,還是年三十,您是要去哪兒呢?”

寒香看到這人的神态,以及耳邊聽着守衛對他的稱呼,心中驚訝極了,記得當初衛家的車要出城,亮出衛尚書的名號,這些守衛都不給一點面子,眼前這本原本以為他躲避官兵,是身份見不得光的人,沒想到這些守衛竟然對他如此的恭敬。

他是誰?

這個問題仿佛是個謎團一般,困擾着寒香。

那人聽着守衛恭敬的讨好,反倒是皺着眉,顯得十分的厭煩,抓着缰繩的手揮了揮,仿佛趕蒼蠅一般說道:“爺的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們過問了?”

那些人被他如此嫌惡的說着,依舊臉上堆着笑,看着他無意識的樓了摟身前的人,雖說身前的人被披風捂得嚴嚴實實,但是從這擁着的姿态,還有身形鮮明的對比,不難猜出,這定然是個女子。

如此一想,便找到了他出城的理由了。

只是......

“爺,不是小的不開城門,是今天上頭剛有領下來,白天的時候丢了要犯,這小的今兒要是把門開了,回頭小的的腦袋就沒了。”這守衛說的極近讨好卑微,生怕馬上這人一個不高興拿他開刀一般。

寒香見身後這人從身上取出一個令牌一樣的東西丢給了守衛,那守衛接到後,便雙手捧着,看清楚後忙不疊的雙手捧着遞了上去,一邊踢了身後的衛兵一腳,道:“還愣着幹嘛,快去開城門!”

這邊跟馬上那人說道:“爺,小的也是遵從上面的命令......”

他正說着,馬上那人伸手拿過了令牌,之後聲音懶懶的,似極其不屑的說道:“別跟爺廢話,再攔爺的車馬,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守衛連聲說是。

寒香此時卻是極其的震驚,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因為她剛剛借着火光看到了那個令牌。

那是代表東宮代表太子的令牌!

不是自己的丈夫皇長子周勉,而是現在的新太子三皇子周肅!

待到寒香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得掌心鑽心的疼,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指甲紮入了手心,剛剛的憤怒讓她渾然未覺。

這個人的身份無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是周肅的走狗!

單憑這一點,就是死,她也不會救治跟他有關的任何人!

小劇場:

鹹蛋:遠看是條狗,近看是條狗,有頭有臉還有手,啥狗?

看官:走狗。

寒香:請不要侮辱狗。

身份待定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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