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

天氣晴朗,涼風徐徐,午後的陽光随着時間緩緩地在靜谧的屋內移動,時而爬上壁上的挂軸,時而從低垂晃蕩的紗幔溜進,映在床上交纏的兩人肢體上。

刺眼的午後陽光讓被任楷圈在健碩臂彎中一起相擁而眠的蘇暢兒睡得十分不舒服,她嘤咛了聲,想擡手擋住陽光,卻無法動彈,低啞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邊響起一一「怎麽了?」

「刺眼。」她翻身換個睡姿,整個人埋進他的胸懷之中,躲避擾人清夢的金色陽光。任楷微眯的眼眸裏滿是笑意與滿足,捧着她的後腦杓,低頭吮了下她的額頭,輕哄道:「再睡一下,時間還早。」

「嗯……」她輕輕哼了聲,想要繼續熟睡,可她本就淺眠,被吵醒要再入睡,需要一點時間,然而身上有一火熱抵在她溫暖的雙腿間,随着呼吸躍動,把她的欲望勾引出來,這讓她怎麽繼續睡?

她閉着眼睛捶了他一下以示抗議。

他疑惑地微微掀開一眼看向她,「怎麽了?」

「你這樣我怎麽睡?」她橋嗔。

一整夜的激情與索取,讓她在瘋狂中暈厥,在歡愛中醒來,現在她全身像是被十輛大馬車輾過一樣疼,腰酸軟得不像自己的,他竟然不知倦怠,才休息多久,竟然又如此雄赳赳氣昂昂,能力不要這般強大行嗎?

她那含怨的可愛眼神逗得他唇角微微揚起,沉聲悶笑,将她整個人圈得更緊,「這是男人的自然反應,你要适應。」

「昨晚還不夠嗎,你現在又……」這臭男人體力好得讓她無力招架,剛開始他還能隐忍,順着她的感受不敢太用力,就怕傷到她,直到她能适應他,他整個人就像是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大将軍,不管她如何的在他身下求铙,他依舊強悍地前進,奮勇向前開疆辟土,絲毫不肯退讓半寸。

「不夠,永遠不夠,面對自己所愛的人,怎麽都不夠,現在為夫只想與你再一起緊緊相融。」他貼着她的耳朵,低啞地說出自己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不要分開……」

……

這邊床上的動靜大,前頭的大廳動靜也不小,甚至有要上演全武行的跡象。

任楷的幾個心腹焦急地在院子裏來回踱步,要不就是心急如焚地站在門外,不時往那扇緊掩的門瞄上一眼,而後又趕緊低垂着頭的面向院外,就是不敢往屋內瞧。

大家都是習武的,耳力特別好,又是男人,自然知道屋內正在上演什麽激情戲碼,可沒人敢聽自家主子的壁腳。

他們從未想到主子不開葷則已,一開葷勇猛程度簡直羨慕死他們這一群大老粗,只是現在不是他們羨慕的時候,他們主子再不出來,宰相大人都要帶着宰相府的家丁往裏頭沖了!

将軍府的事情,傅瀚典昨夜就知道了,也知道女兒沒回宰相府,但因為事情關系到朝廷,他身為宰相,必須以國事為重,因此一直隐忍着,未大半夜就上門将人帶走。

不過一個姑娘家一夜未歸,傳出去哪裏還有什麽名聲可言,就算雙方早已論及婚嫁,也只是論及,還沒成事,随時都有可能變卦,因此他退朝後直接往禦書房沖,說什麽也要請皇上作主,讨個公道。

回宰相府後,他換過朝服便帶着家丁前往大将軍府,幾次都差點與大将軍府裏的護衛發生沖突,偏偏引發這沖突的事主卻像個無事人一樣遲遲不現身。

眼看太陽再一個時辰就要下山,兩人還窩在屋子裏沒有一點要出來的跡象,這可急死威虎、威豹等一群手下。

好不容易屋裏那像是要将床板給掀了的動靜終于有逐漸停歇的跡象,約莫一刻鐘後,幾名手下你看我、我看你,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一致決定把跟在任楷身邊最久的威虎給推出去,由他去敲門。

威虎恨恨地看着這幾名推他出去送死的兄弟,真心覺得自己交友不慎,他就算頗得主子的重視與信任,也不敢在這時候打擾主子辦事啊!

他舉起拳頭猶豫不決,怎麽也不敢往門扇上敲。

一旁的威豹見狀,很義氣的幫他做了決定,抓着他的拳頭往門扇上用力敲着。

威虎兩眼瞪大,想一腳踹死威豹,可事已成定局了,他不開口也不成,只能硬着頭皮小聲禀告,「主子……宰相大人已經來了一段時間,執意要見您……」他吞了吞口水,「宰相大人說了……您再不出去跟他将話說清楚,給個交代,他就要帶着宰相府的家丁沖到您這裏來……」

片刻後,屋裏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這讓威虎等人不得不懷疑主子跟本沒有聽到禀告。

而屋內的兩人,此時依舊染着情欲雙眼對視着,任楷食指溫柔地摩挲着她的額頭,将她的發絲卷在手心裏把玩,心情很好的說笑着,「未來的老丈人殺來了!」說着還不忘吮她一下,「你我都把生米煮成熟飯了,要是未來老丈人還不肯點頭答應讓你再嫁給我一次,你說要怎麽處理?可別說我們兩人就到大梁州去,奔為妾,我可不能讓你這麽委屈。」

「請皇上作主呗,我爹他其實不是不願意我嫁你,而是他心裏有氣,他氣自己好好一個寶貝女兒被人拐賣了,還成為童養媳,被丢在鄉下自己一個人過活,他是替我委屈,氣任家人無情無義,只想利用我,所以他才說什麽也要拖上兩年,讓你再繼續吃苦受傷。」

「他就不擔心要是我有個什麽萬一,我會讓她女兒守望門寡?」一想到那術士的算命之說,他嘴裏雖然說不相信,可這些日子跟暢兒三天兩頭就見上一次面膩在一起,他受傷的程度馬上減少了,不像之前連走在路上都會有盆栽從上頭掉下,差點砸傷他,讓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這麽神準?

「我爹賊得很,他多少相信那道士說的,因此只要我們兩個繼續保持這樣的關系,你絕對死不了,而且還能讓你得到教訓,他樂得用這種方法慢慢折磨你呢!」不得不說,她這老爹還真是腹黑。

一想到自己未來的老丈人,任楷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娘子把為夫辦了的這一招是不成的……」

「錯在我,他想怪也沒地方怪去!」

他寵溺的擰擰她的鼻子,「這事只能我們兩人私下說着玩,我是男人,怎麽也不可能讓你去承受衆人的指責,我不會讓你受到委屈的,什麽事情都沖着我來便是。」

她問:「那你想好了怎麽面對我爹了嗎?」

他神情凜然,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氣息,「要殺要剮随他了,只要他肯将女兒嫁給我。你繼續休息,我梳洗過便去會會未來老丈人。」

說完,他對着外頭的手下喊道:「備水!」

一聽到這聲命令,院子裏的所有人終于能放下心頭的那顆石頭松口氣,好不容易啊一進到大廳,任楷便快步朝傅瀚典走來,抱拳賠禮,「岳父大人,讓您久等了。」

傅潮典一看到任楷,壓抑的怒氣瞬間爆開,拿過桌幾上的茶盞往他砸去。

任楷雖然閃過那茶盞,卻沒閃過裏頭的茶水,被潑了一身茶。他輕揚着嘴角,拍了拍身上的茶漬,「岳父大人可是消氣了?」

「作夢!」

「岳父大人,暢兒是我的妻子,今生唯一的妻,我一定要娶她,不管您如何反對。」

「你想都別想!」傅瀚典聲撕力竭地咆哮着。

任楷衣袍一撩,雙膝跪在他面前抱拳,表情真摯誠懇,「岳父大人,暢兒是我今生唯一所愛,她已是我的女人,我大可直接将她帶去梁州,可奔者為妾,我任楷怎麽委屈就是不能委屈了暢兒,還請岳父大人将暢兒嫁給我,我在這裏發誓今生今世只有她一妻。」

随後來到大廳的蘇暢兒正好看到任楷下跪這一幕,顧不得每走一步雙腿便酸痛得要命,吓得沖了過來,要将他拉起,「任楷,你做什麽?快起來!」

「岳父大人請将暢兒嫁給小婿為妻。」任楷抱拳誠懇的請求。

傅瀚典震驚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任楷,他記得任楷曾經說過,自己這一生上跪天,下跪地,除此便只跪父母與皇帝,不跪其他人。

任楷是一個手握三十萬雄兵的鐵血大将軍,為了求娶他的女兒,竟然會向他下跪,這舉動令他震撼不已。

看到任楷為了娶她竟然向自家父親下跪,蘇暢兒也顧不得什麽,跟着任楷一起跪在傅瀚典面前,一股腦地說出,「爹,昨天的事情其實是女兒主動的,是女兒……把任楷給辦了的……」

是他女兒把任楷給、給……辦了?他堂堂一個宰相怎麽會生出這麽一個作風大膽的女兒!

傅瀚典,張老臉頓時都不知道要放哪裏好,好想一頭撞死……

「暢兒,住口,這種話怎麽可以随便說出口,不管如何開始,我是男人,這個責任必須我來扛!」任楷朝她低喝。

傅瀚典表情複雜。瞧他們小倆口搶着互扛責任,從任楷護衛女兒的種種舉動來看,任楷是真心實意對女兒好的。既然女兒最後一定是要嫁任楷,任楷又能為女兒向自己下跪,他何必再刁難任楷,繼續刁難,萬一日後親家變冤家就不好了,是該見好就收,罷了!

只是就這樣妥協,傅瀚典心裏那口怨氣還是沒辦法消,他惡聲警告,「別以為這樣就能随随便便娶走老夫的女兒,老夫警告你,要是沒有一百八十八擡聘禮跟十六人大轎來迎娶,老夫是不會把女兒嫁給你的,還有第二個兒子必須姓傅!」他說完起身怒甩衣袖走人。蘇暢兒與任楷喜出望外地看着對方,抑不住喜悅,興奮地相擁。

她笑道:「太好了,任楷,我爹答應了!」

「明日一早我就讓媒婆上宰相府提親。」他不顧還有旁人在,捧着她的臉用力吻着。一旁的下人還有護衛們看到這一幕,驚駭得眼睛紛紛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們在戰場上冷血無情的大将軍竟然也有這一面,他們一直以為他在面對自己的女人時,整個人也是內斂的,沒想到竟然這麽熱情,看得他們都想回去找媳婦兒了。

聽到一記沉咳聲後,那些被任楷震撼的手下這才驚覺自己犯了大錯,偷窺主子的隐私,這下恐怕要接受地獄懲罰了!

過了好半晌,任楷才意猶未盡的松開她。要不是趙管事有事禀告他,也許他會直接将人抱回院子,熄燈耕田……

兩人在大廳裏熱情的一幕不少人都看見了,眼神都帶着些揶揄,任楷卻若無其事的看着一臉尴尬的趙管事,反到是蘇暢兒羞得臉染成一片嫣紅,躲到任楷身後。

他問:「趙管事有何事?」

「夫人醒了,她讓老奴來告訴您一聲,明天一早她就會到山上的廟裏修行,直到您成親再下山。您成親後,她就會回老家,跟老爺一起給老夫人、老太爺守孝三年。」

任楷沉思了下:「我去跟她談談。」

「少爺,夫人說讓您別過去了,她沒臉見您,還說若您還認她這個母親,就不要過去看她,否則她會羞愧得想一頭撞死。」

「好,我知道,讓人小心伺候着夫人。」任楷嘆了口氣,「母親要上山修行,這事勞你多費心。」

「這是老奴應當做的,請少爺放心。」

此時,看門的護衛匆匆忙忙地跑進大廳,「大将軍、大将軍!」

「何事?」

「聖旨、聖旨就快到了,趕緊準備香案接旨!」

蘇暢兒疑惑地問道:「皇上怎麽會在這時候下聖旨?」

「許是與昨日的事件有關,走,準備接旨。」

當一切布置好時,聖旨正好來到大将軍府,宏亮的嗓音在大門外響起一一「聖旨到一一」

由禦林軍親自護送,雙手高捧着聖旨的總管太監海德公公前來宣讀這道聖旨。海德公公自皇帝還是皇子時便貼身伺候,至今四十餘年,曾多次救過皇帝,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此次由他親自前來宣讀旨意,肯定是件大事。

一群人跪下接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海德公公高捧聖旨,左右看了一下,如炬的目光落到跪在任楷身邊的蘇暢兒身上,用尖細的嗓音提醒道:「傅姑娘也在,這樣正好,您就一起聽了吧,不過,會兒您可得趕緊趕回相府,皇上也下了到旨意到相府。」

與她有關?蘇暢兒聞言頓時有些不安,只能輕聲應道:「是。」

海德公公問:「大将軍可準備接旨了?」

「有勞海德公公。」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平梁大将軍任楷赤膽忠心,骁勇善戰,已過适婚之年,當澤賢女與配……聚珍縣主才貌雙全,秀外慧中……兩人良緣天作,今下旨賜婚,擇日完婚,欽此。」

皇上賜婚的新娘竟然不是暢兒?!任楷震駭得瞪大眼看着蘇暢兒,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底下所有一起跪着接旨的護衛下人也是一陣驚呼,皇上明知大将軍與宰相千金兩人情投意合,互許終身,為何會做出棒打鴛鴦之事?

海德公公笑咪咪地看着所有人那豐富的表情,有些故意的提醒道:「平梁大将軍,接旨啊!」

接旨?他都想抗旨了,竟然還催他接旨!任楷默不作聲。

看到海德公公手中捧的聖旨,蘇暢兒有種想把聖旨搶過來撕毀的沖動。

「大将軍、大将軍,接旨。」海德公公又喊了一次。

任楷擡高雙手準備接旨,卻在那金黃色聖旨放到他手上之前收回手,斷然拒絕,「不,這旨恕末将不能接。」

「大将軍,您這是要抗旨?」海德公公用犀利的眼神瞪着他。

「末将不敢,可這聖旨末将萬不能接,末将對暢兒有過承諾,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為妻,皇上亦知此事,若末将接旨就是背信忘義,就是欺君,末将不能做出欺君罔上之事,還請公公見諒,這旨末将不能接。」他铿锵有力地告知原因。

對于他的抗旨拒接,海德公公十分滿意地點頭,「既然如此,希望大将軍您不要後悔。」

「末将絕不一一」後悔。

海德公公打斷任楷未完的話,「大将軍,這話先不要說得那麽早。」他轉而看向蘇暢兒,「傅姑娘,咱家這裏還有一道要下到宰相府的聖旨,不知您是自己回宰相府呢,還是跟咱家一道啊?」

賜婚聖旨的事情都還未解決,怎麽海德公公便急着往宰相府宣旨?這之間有什麽牽連嗎?

她哪裏還有心情去聽另一道旨意啊,現在只覺得眼前一片暈眩,天都要塌了。皇上也太惡劣了,怎麽可以這樣棒打鴛鴦!

她像游魂,樣的往宰相府的方向走去,「我自己回去吧……」

海德公公很好心的提醒任楷,「大将軍,您不送傅小姐回去嗎?要是路上出了意外,對宰相可不好交代。」

任楷第一次有想爆打海德公公的沖動,狠瞪了海德公公一眼後,追上茫然的蘇暢兒,将強忍着眼淚的她拉回自己懷中,吻着她的發絲安撫道:「暢兒,我送你回去,這聖旨只要我不接,就有轉圓的餘地,你別難過,先回宰相府看看皇上的另一道聖旨,我們再做打算。」「可是……旨意都下了……」

「大不了我這大将軍不做了,縣主總不能嫁一個平民百姓吧。別哭,還沒有到最壞的結果,況且還有岳父大人在,一定有辦法的!」他幫她把眼淚檫掉。

她按捺下不安與悲傷,緩緩道:「嗯,我爹一定有辦法的,我們先去找我爹。」

「走,我送你回去。」

被任楷那狠厲的眼神一瞪,海德公公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下哀嚎了句:皇上,您可真會給奴才樹立敵人啊,日後平梁大将軍肯定會找機會報複奴才的,屆時皇上您可別讓奴才被大将軍欺負得太慘啊!

接到通知說有旨意要下到宰相府,傅瀚典早已讓人備好香案,可是等了半天沒等來聖旨,等到的卻是哭哭啼啼回來的蘇暢兒。

他以為任楷欺負她,氣得差點讓家丁先把任楷抓起來揍一頓,沒想到是因為皇上的聖旨把自家女兒惹哭,一問之下才知道皇上亂點鴛鴦譜,把什麽聚珍縣主指婚給任楷。他大半輩子都在朝廷,哪個皇親國戚不認識,從沒有見過叫做聚珍的縣主,皇上把一個沒出現過的人賜給任楷是什麽意思?

當時在禦書房,皇上曾經問他是真的不願意讓女兒這麽早嫁給任楷,他回答是,遲遲未答應任楷的提親是想考驗任楷是不是真的對女兒有心。

他一把年紀,很快就要告老還鄉,財富、名利都是過眼雲煙,唯一希望的就是好不容易尋回的女兒幸福快樂,當然在女兒的婚事上必須謹慎再謹慎,因此皇上說了會幫他測試任楷是否真的有心,是真心就會為兩人賜婚,可怎麽會弄出一個聚珍縣主呢?

傅瀚典還在一頭霧水之中,手裏拿着一道明黃色聖旨的海德公公已帶着一隊禦林軍來到宰相府,他随即領着所有人跪下聽旨。

依照接旨的慣例,一連串的萬歲後,海德公公灘開聖旨,輕咳一聲,開始宣讀旨意,「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宰相之女傅雲彤才貌雙全,秀外慧中,對國家深有貢獻……堪為女中翹楚,特封為聚珍縣主,賜黃金百兩,綢緞百匹,珠寶、玉器數對,良田百頃……

「聚珍縣主正值芳齡,平梁大将軍忠勇愛國,文武雙全……特指婚于平梁大将軍為妻,擇日完婚,欽此!」他中氣十足,一口氣将這一長串的聖旨宣讀完畢。

跪在下方的蘇暢兒聽完這聖旨,只感覺到腦子頓時「轟隆隆」亂成一片,連周圍的人喊她都沒聽見,沉浸在自己亂成一團毛線的思緒裏,擰着眉頭仔細回想這道冗長的聖旨的內容,她只聽懂兩件事,一是皇上封她為聚珍縣主,二是皇上為聚珍縣主跟平梁大将軍賜婚……

等等,這聚珍縣主就是她,所以皇上是為她跟任楷賜婚?!

蘇暢兒将整道聖旨融會貫通後,差點尖叫着跳起來,皇上為她跟任楷賜婚了!

她猛然擡起頭,看到任楷那張如釋重負的臉和抑不住好心情的上揚嘴角,她有些害怕自己理解錯誤,小心地問着,「任楷,皇上他封我為縣主,是吧?」

他滿臉笑意,「是。」

「皇上為我們兩個賜婚是嗎?」

他扶着她小心的站起,給她一句肯定的答案,「是的,皇上為我們兩人賜婚。」

「恭喜大将軍、聚珍縣主。」海德公公向前恭賀他們兩人,「兩位是不是對皇上的賜婚感到很驚喜啊?」

看到海德公公那張笑得有如一朵菊花的老臉,她真的很想踹他一腳,罵道:只有驚沒有喜!

深知她脾氣的任楷馬上順了順她的後背安撫着她,從衣袖裏掏出一個大荷包,暗中塞給海德公公,「公公,屆時記得來喝杯喜酒。」

「唷,到時候咱家一定到。」海德公公摸了下荷包的厚度,知道這裏頭銀票可不少,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将任楷拉到一旁,小聲地透露,「大将軍,今天這一切都是咱家按着皇上的旨意行事的,只要您別怪咱家就好,還望大将軍海涵。」

「公公出了宮門即代表皇上,在下怎麽會怪罪海德公公你。」

「大将軍不怪罪就好,那咱家先回去向皇上覆命了。」

「公公請慢走。」

蘇暢兒見狀,一臉好奇地問:「公公方才跟你說什麽了?」

他靠在她耳朵旁輕聲說着,「今天這一切都是皇上試探的意思。」

「皇上?」她眉頭皺起,忍不住質疑,「皇上有這麽閑?」

「當然沒有,為夫懷疑……」

他們兩人怨慰的眼眸不約而同朝正在大門與海德公公聊天的傅瀚典望去,肯定是他!

尾聲 母女兩人同時生

兩年半後。

夜風徐徐,銀色的月光灑滿整個庭院,從樹梢穿透窗棂,映照在地板上。

在屋裏來回踱步、雙手支着後腰的蘇暢兒看起來很不安,頻頻推開窗子看向外頭有沒有人來報,可從葛氏開始陣痛到現在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卻沒人來跟她說明最新的情況。

兩年前她嫁給了任楷,婚後一年肚皮始終沒有動靜,不過她跟任楷不急,子嗣的事他們兩人抱持着順其自然的随緣态度,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啊,爹跟娘開始急了,深怕她沒有子嗣地位會不保,讓她有些無言。

整個大将軍府除了她、幾個粗使婆子還有她的貼身丫鬟是女的外,其他都是男的,誰來跟她争寵?哪裏會地位不保?然而爹娘不這麽想,急着到處找名醫幫她調養體質好懷胎。

任楷這個狗腿女婿也不知道到哪裏找來一位很厲害的名醫幫她診脈調養身子,結果那名醫看到娘親,說娘親體質偏寒,就一起幫娘親調養;看到爹說爹太操勞,心力交癢,好好調養可以多活個二十年,因此也一并治療。

這個大夫醫術果然了得,半年後,她娘親竟然懷孕了!

已過了知天命之年的爹被這消息震撼得一整夜沒阖眼,整個人呆傻的坐在書房裏一動也不敢動,直到下人來報,說娘親覺得一把年紀了還懷孕很丢臉,不想要孩子,問問爹的意思。

爹這算是老來得子,加上有年紀的女人流掉孩子是一件極其兇險的事情,說什麽也不可能答應,馬上沖回幽獨院制止娘親将孩子流掉,絕對要留下這孩子。

娘親一懷孕,爹馬上推掉所有不必要的應酬,天天下朝後回院子陪娘親養胎、說話,讓娘親心情随時保持愉快。

他們兩夫妻感情本來就好,現在娘親懷孕,只要兩人在屋裏,爹對娘親那是好得不得了,百依百順,簡直把娘寵上天。

娘親診斷出懷孕一個月後,她也被診斷出有孕,而且她懷的是雙胞胎,可能會提前生産,因此她們母女倆恐怕要一起坐月子。

為了這個,宰相府跟将軍府裏早早就請好産婆,備好六位奶娘,就等着她們母女順利把孩子生下。

今天用過晚膳後,她聽到葉嬷嬷來報,說娘親用過晚膳後就開始陣痛,恐怕是要生了,讓她不要過去,免得沖撞到,只是這都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一點消息傳回來,讓她等得有些心焦。

去端盆熱水想讓蘇暢兒泡泡腳的柳絮一進門便勸道:「少夫人,您今晚已經走得很多了,別再走了。」她趕緊放下手中的小木盆,向前扶蘇暢兒坐下,蹲下身幫蘇暢兒脫去鞋子,捏着蘇暢兒浮腫的雙腳,「少夫人,您泡下腳,奴婢幫您捏捏會舒服些。」

「我娘那邊還沒有消息來報,夫君又陪皇帝去秋獵不在,我心慌。」蘇暢兒揉了揉煩悶的胸口。

「皇上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近日就要生了,竟然還指名大将軍一定要去秋獵。」柳絮為主子叫屈。

「每年的秋獵可以說是軍事演練,非常重要,夫君身為大将軍,怎麽可以缺席。」雖然她很希望懷孕期間任楷可以常陪在她身邊,可這是不可能的,誰讓他是位高權重的大将軍呢,坐在那位置就是要有所犧牲,陪妻子待産這種美夢就別作了。

「少夫人,因為您跟夫人的産期很近,夫人開始陣痛時,威虎就已經趕往圍場通知大将軍了,也許明日一早大将軍就會回來,有大将軍在身邊,這樣您就可以安心些了。」

自從大将軍去秋獵,少夫人大概是因為頭胎,又是懷雙胞胎,內心害怕,半夜常常睡得不安穩,這才幾天時間就明顯痩一圈,若有大将軍在身邊的話,少夫人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覺,到了生産時才有體力。

蘇暢兒皺眉,那陣像是尿意的奇怪感覺又來了,她将腳擡起,「柳絮,別捏了,扶我去淨室,我好像想上廁所。」

「又要去了嗎?」

「嗯。」

柳絮飛快地替她檫幹雙腳,套上鞋子,扶她去淨室。

只是來到淨室,蘇暢兒站在底下鋪着花瓣去除臭味的恭桶前,卻不想上了。

她的奇怪舉動讓柳絮十分不解,問道:「少夫人,您怎麽了?」

「我不想上了。」她搭着柳絮的手走出淨室,「好奇怪,一整晚就是想上廁所,可是來到淨室又不想上。」

「少夫人,奴婢扶您到床上休息,然後請大夫過來給您看看。」

「嗯。」蘇暢兒往房間走,可才走到半途,隐約間感覺到一股熱流慢慢往下蔓延,沾濕了她整條底褲,她驚慌地猛力抓住柳絮的手,「柳絮,快去叫産婆,我可能要生了!」

柳絮順着她的視線往下看,大聲驚呼,「快來人啊,少夫人要生了!」

這一夜,比鄰的大将軍府跟丞相府很熱鬧,母女兩人同時生産,宰相府的葛氏是老蚌生珠,生産有風險.,另一個是将軍府的蘇暢兒,第一次生産,又是懷雙胞胎,也是非常兌險。

太醫院的太醫們忙得人仰馬翻,生怕原本準備的四個産婆不夠,又臨時抓了兩個有經驗的産婆過來幫忙,在太醫跟産婆的合力之下,葛氏從陣痛到生下孩子足足費了五個時辰,在翌日子時才生下孩子,是個男孩,傅家後繼有人,不用蘇暢兒生第二胎來繼承香火。

一直焦急等在産房外的傅瀚典抱到兒子時,開心得掉下眼淚,将兒子取名為傅承嗣。

至于在圍場一整天,總是心神不寧的任楷,在第一天軍事演練跟狩獵活動結束後,便向皇帝告假,準備回京。

他在距離京城幾裏外的地方碰到了前往圍場通報的威虎,得知自己丈母娘要生了,自己妻子也可能随時生産,他一刻都不敢耽擱,策馬狂奔回将軍府。

當他一踏進大将軍府便聽到蘇暢兒難産的消息,讓他一個趔趄,接着像一陣風似的趕到産房,看到丫鬟們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顧不得男人不得進産房的禁忌,直接沖進去陪在妻子身邊,給她力量,直到日出東方的剎那,大将軍府響起了一記嘹亮的哭聲,約莫過了半刻鐘,又傳來第二聲宏亮的哭聲,蘇暢兒一口氣生了兩個漂亮的男孩。

宰相府跟大将軍府兩家同時生産,還都是生兒子,消息轟動了整個京城,有不少生不出兒子的人家已經準備好等這對母女出了月子,就要去問問她們吃了什麽包生男的秘方?

之後,任楷悄悄進宮,請皇上為兩個兒子命名。

因為是在日出之時出生,因此都取有光明、光芒意思的字義,老大叫任昭,老二叫任曜。

擺滿月酒時,任楷将兩個孩子的名字放到衆人眼前,第一個跳腳的竟是傅瀚典,他氣得臉黑得跟鍋底一樣,等出席滿月酒的客人離去後,馬上殺到隔壁的将軍府。

「任楷,人豈可言而無信!」當初說好了老二必須姓傅,可這臭小子竟然使奸計去找皇上賜名!

任楷解釋着,「岳父大人,我當初的承諾是若傅家無人繼承傅家香火,才由二兒子頂替,可岳父大人,您跟岳母都有小舅子了,幹麽跟我搶兒子?

傅瀚典怒瞪着他,「有誰嫌子嗣多的!」

「來不及了,皇上已經做了決定,老二就姓任。」

傅瀚典叫道:「任楷,別忘記你當初的承諾,你這是毀約!」他以前怎麽沒有發現自己看中意的女婿這麽奸詐?

任楷回得理直氣壯,「岳父大人,那先決條件是您沒有子嗣,您瞧您現在有小舅子可以繼承香火,幹麽來跟我搶兒子?日後小兒子要是問起為何他不姓任,是不是我不疼他,那對孩子豈不是很不公平?岳父大人,我身為兩個孩子的父親,要一視同仁。」

「我聽你在放屁!」傅瀚典氣得連粗話都飙出來了。

蘇暢兒看着愈來愈會耍賴的丈夫與父親為了曜兒該姓什麽而繼續争執,無奈地搖搖頭。

這兩年多來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吵吵鬧鬧,不過最後他們會為了她各退一步,相互妥協。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笑出聲,幸福的感覺盈滿周身。這種吵吵鬧鬧的生活也是一種情趣呢,她從來沒有想到會在這古國遇到這樣的幸福。

「暢兒,你要不要去勸勸你爹啊,讓他別這麽貪心。」葛氏抱着自己剛滿月的兒子,擔憂地問着。

蘇暢兒瞥了他們一眼,輕笑道:「娘,不用理他們,他們就是這樣愈吵感情愈好,您看,爹簡直把夫君當成自己兒子一樣嘛。」她晃了晃懷中的兩個小寶貝,又道:「起風了,我們抱孩子進屋吧!」

在她進屋的同時,這對岳父跟女婿依舊争執着……

全文完

後記

上山采枇杷 莳蘿

每年農歷年前,莳蘿總有一種是不是黴運在清倉大拍賣的感覺,身體老會出狀況,不是大病就是不大不小的毛病。

其實要是是什麽小感冒之類的,莳蘿倒是不擔心,我最擔心的就是筋骨出問題,而人家說怕什麽來什麽,果然沒有錯,記得是前年吧,我一個坐姿不對,腰閃到了,得卧床休息一個月,等到好了也不能做太大的動作,要慢慢休養。

去年好像是背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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