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光明與黑暗的對決(九)

不信奉黑暗神的人?在他們的身邊,竟然會有這種人的存在?!

信徒們跪在地上心慌地議論紛紛。

褚荞身子控住不住地微微抖着。那股力量太過于強大,讓她越想要忍耐,就越隐藏不住。

是她被發現了嗎?

“系統,給我進行深度催眠……”以往在祭拜神像時,她雖自我催眠但都還有清晰的意識在內,深度催眠則是将整個人的所有意識全部占據,醒來後将記不得自己都做了什麽,但可以記得見到的事物。

褚荞眼神漸漸變的朦胧又稚嫩,她微微揚起脖頸:“黑暗神大人,是您嗎?”

周圍的景物仿佛一瞬間都消亡了一般,灰白的色度中,一個健碩的男人赤腳緩緩自濃霧中走出,身上僅着一件黑紅色的圍布,露出一側肌肉發達的前胸,微卷的黑色短發垂在耳邊,有一縷從眼前滑過,露出深邃無盡的眼眸,仿佛能将人吸入黑淵。

他的目光中微微透出一瞬的疑惑,來到褚荞面前,伸出手擡起了她的下巴:“阿黛勒,你竟然看到了我。”

神跡降臨時,人們往往只能聽到聲音并伴随着強大的威壓,只有身心完全與神完全一致,才得以見到神的真容。

這種信仰是最做不成弊的,沒有一個人能夠欺騙得了神進入他的領域。

對于這個千萬年來唯一一個走進來的人,黑暗神也因沒有防備而産生了一絲的無措。

那些口口聲聲說願将一切供奉給他、陪伴在他身側的人類們,用滿篇的謊話企圖換取着他的力量,卻沒有一個人能夠來到他的面前。

千萬年來,都是孤獨的一個人,居住在這個黑暗的國度裏。

好在他知道,那個住在天上的光明神,雖然信徒比他要多,卻也是同樣的孤獨。

如今卻不一樣了,他的聖女沖破了他的領域,走到了他的身邊。既然身心都已全部獻給了他,那麽他也願意回給她同樣的力量,讓她變的更強,永遠地陪在自己身邊。

褚荞感到頭頂傳來了一股力量,低沉而壓抑,帶着濃濃的悲傷與痛苦,讓人喘不過氣來。她只覺得身體即将要被撐爆,找不到發洩的地方,只能張開雙臂,粗暴地僅僅想要将它們都沖破出去。

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在床上了。四周漆黑的一片,黑色厚重的窗簾将外面的陽光都擋了上,寂靜的可怕。

“你醒了?”瞳光的聲音從角落裏響起,吓的褚荞呼吸頓住一瞬。

平時她對這個人并沒有什麽感覺,但自從見過黑暗神,她就不知該怎樣面對這位大護法了。

除卻黑暗神更加魁梧的身材和讓人探不到底的黑暗力量,單論模樣,瞳光簡直就是他的翻版!

為什麽,為什麽這兩人會長的這般相像?他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你,你見到黑暗神了?”小心的試探,帶着絲不甘和嫉妒。

褚荞感到他在靠近,失聲道:“別過來!”

黑暗中,隐約見到男人明顯稚嫩許多的眼神,周身也沒有那種威勢,褚荞靜靜地觀察着他。

他似乎還沒有見到過黑暗神的長相。

“你怎麽了?”瞳光疑惑地擡眉。

“現在什麽時辰了?祭祀大典呢?”

“昨天你經受不住黑暗神賦予的力量,造成力量爆破,險些連自己都給爆了……”

“……謝謝你啊。”

瞳光頓了一瞬,“不是我。”

“嗯?”褚荞襯這個功夫已經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你暴動來的太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護衛就已經沖了上去撲到你面前,替你擋住了最強的那股反噬,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麽發現的!”

“替我擋住了?那他現在,人呢?”

兩人推開了門,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一排護衛已經候在了長廊上。

瞳光大眼一掃,指着中間一人道:“就是他。”

褚荞順着看過去,只見那人身材很是健碩,但長相十分普通,是掉進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種。

他的右掌上纏着繃帶,見到他們安靜地低頭致禮。

褚荞多看了他兩眼。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但再細看,卻又找不到了。

按說褚荞憑借出衆的精神力,是可以在每個世界中感知到穆堯的存在的,就像她第一眼就認出了溫特沃斯就是要找的那個人一樣。而現在卻受到了幹擾,完全是因為溫特沃斯服下的那顆藥丸的緣故。

那不是普通的易容丸,是具有改變一個人外表和內在雙重作用的。光明神教剛剛研制出來不久,花費了巨大的代價,如今也是第一次嘗試。

“如此,以後就讓他跟在我身邊吧。”褚荞道。

其他人都向溫特沃斯投去羨慕的目光。由一個普通的護衛,提升到聖女大人的貼身護衛,那是何等榮耀之事!這小子命也太好了,雖然被炸了下受了些傷,但也絕對值了。

只有溫特沃斯低着頭沉下了面色,握緊了受傷的手掌。

他本是見阿黛勒神志恍惚時想要趁機偷襲,沒想到剛到身前就被巨大的力量擊飛,快到他幾乎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在假裝引自己上鈎的。

他咬了咬牙,跪地拜謝。

貼身跟在身邊也好,這樣就更容易下手了。

***

轉眼間跟在她身邊當貼身護衛已經過了一月。自祭祀大典結束,這個女人又恢複了每日在神像前禱告的日子。

在她身邊待的久了,也看清了她每日十分單調的生活狀況,基本就是卧室、神殿、餐廳、花園這四點活動。

她似乎不太像其他的黑暗信徒般讨厭陽光。不在神殿的時候,她常常喜歡坐在花園的木椅上,曬着太陽,一坐就是一下午。

有時候,溫特沃斯明明有下手的機會,卻不知為何看着她毫無防備的發呆,一不小心就看了一下午。

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很安靜的。若不是大護法瞳光來找她說事情,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除了跟她的神自言自語)。

有一次大護法來讓她親眼見證火焚“叛徒”的場面,有十個人被捆綁在木架上,下面堆着柴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人小孩都在哭,見到聖女來後哭的更狠,大喊着冤枉,希望證明自己的忠誠……

從瞳光下令執行到幾人被焚成灰燼,這個女人都面無表情地看着,從頭看到了尾。可就在回到屋裏時,似乎腳步有些匆忙,房門一帶沒有關緊,也忘了讓他退下,一下子坐在了窗邊,呆呆地看向空中。

漸漸的,就見有眼淚從眼角滑落,一顆連一顆的,好像再也掉不完。蒼白臉上透出的哀傷刺痛人的眼睛,再也不見平日裏的清冷漠然。

通過門縫,溫特斯特的心猛地縮了一下。

他就這麽靜靜看着她無聲的掉淚,直到窗外的太陽落下,在她發現門之前悄悄退到了遠處。

之後的整整一夜,他都在想她為什麽哭?

然後腦子一片混亂,狠狠垂了牆壁幾下,讓本就受傷的手又有血跡滲了出來,煩躁的想出去打上一架。

褚荞發洩完了,才發現門沒關緊,好在探出頭看了看四處沒人,那個貼身護衛也回去休息了。

長期經受自我催眠,雖然可以保證不會露出馬腳,卻會将精神壓力積累下來。并且那些在催眠中做的事她全都記得清清楚楚,在清醒後每每想起就歷歷在目。

今日被燒死的那幾人,她并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正的叛徒,或許只是被自己這個“真·叛徒”所牽連,讓瞳光查出來的替罪羊。

想着那些老人和孩子絕望的嘶喊聲,她的心就抽疼的呼吸不過來。

她不知道自己被困在這裏都在做些什麽,每日完成的“收集信仰”任務究竟又有何意義?這一刻,她無比地思念溫特斯特,還有他身邊的夥伴們。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麽情況,有沒有被姚娜纏上。

自己還要在這個黑暗的地方待上多久?這樣獨自一人的,無人相伴、無人能夠訴說的待上多久……

她終于知道系統球為何将這個世界評判成困難了,在這裏不僅有着身體上的危險,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磨難。

……

在這之後,溫特斯特開始留意起來了這位聖女的表情。

她在人前總能一臉的冷漠,看待那些殘暴血腥之事仿佛再正常不過。可一旦寂靜無人時,就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獨自垂淚舔着傷口。

時常的,他就站在門外看着她坐在窗前,或是遠遠陪她在花園裏一直待到夜深。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他卻越來越習慣站在有她在的地方,默默地注視。

溫特斯特知道自己可能是下不去手了。這個聖女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她就像是被困在這個黑暗的圍牆之內,被迫做着會讓自己哭出來的事。

随着三月之期臨近,溫特斯特在策劃着脫離這裏之事,若沒有人前來接應,他必須要在易容失效之前自己離開。

某個夜晚,在他偷偷外出踩點時,忽然見到牆角有個白影一閃,他來不及看清,條件反射地喊了聲:“小白!”

輕腳轉過拐角,難以置信地見到一個熟悉的白色小家夥呆呆地立在那裏,墨綠色的瞳孔映襯着自己的身影。

“小白,真的是你!”他喜極地上前想抱它,卻見它警惕地後退一步,這才想起自己還是易容狀态。

他蹲下身子,耐着性子溫聲道:“是我,溫特沃斯。”

再次伸手時,團子不躲不閃地任他抱了起來。熟悉的綿軟感覺碰在手裏,溫特沃斯冰冷的神情柔和了些,只覺得多日來的煩躁一掃而空。

“團子,這些日子你跑到哪裏去了?”高興過後,溫特沃斯又恢複了喜歡欺負它的習慣,戳了戳腦袋,又扯了扯小短腿,樂此不疲。

以往這種時候,團子都會蠢蠢的掙紮翻滾,或者用那小奶牙去咬他的手指,可今天它都一動不動的,任他搓扁揉圓,不加絲毫反抗。

溫特沃斯玩兒夠了,又架起它的兩只小胳膊,将它提到與自己視線齊平的角度,嚴肅道:“團子,有沒有人欺負你?”

然後他就見團子墨綠色的瞳孔裏,漸漸的濕潤了。低下小腦袋,用溫暖的舌尖輕舔了他一下。

“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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