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光明與黑暗的對決(十)

溫特沃斯見到它這副委屈的模樣,面色沉了下來,模樣普通的臉上也顯出了讓人膽顫的寒意:“這是怎麽了,是誰欺負了你?”

白團子窩在他的懷裏,“嗷嗚嗷嗚”地低叫着,讓他有些無措。伸出大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手勁有些大,把它的毛都揉亂了,又不由放輕了些。

褚荞在最初的驚喜過後,也差不多猜到一些這人過來是做什麽的了,只是懊惱自己竟然這麽久都沒有沒有認出他來。

想到自己想念的人整天就待在自己身邊,卻是虎視眈眈的,褚荞又有些好笑,氣他笨,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爪子,“啪”地乎到了他的臉上。

沒有伸出指尖,自然也沒有劃傷。

溫特沃斯微微皺眉,捉住它的爪子捏了捏,剛想訓什麽,聽到後面有動靜,急忙抱着它閃進了牆角裏。等到一隊護衛兵走過,他才小聲道:“這裏的防衛比外面緊,想要探路還需多走幾個地方,你老實待在我的懷裏,不要出聲。”

褚荞翻了個白眼。廢話,這裏是聖女寝殿外圍,能不嚴麽?

方萊不在這裏,靠你這只笨老虎什麽時候才能找到路啊?

心裏想着,白貓從他懷中跳了出去,溫特沃斯沒來得及召喚,就見它向前跑了幾步,回過頭來看着他,墨綠的瞳孔清亮。

“你要帶路?”

“喵。”

這裏不是停留的地方,褚荞叫完扭頭就跑,中間回頭看了眼,見他還跟着,便不再理會專心找起路來。

這些天的晚上,褚荞都會化成獸形出來帶他認路,阿黛勒從小就住在這裏,對護衛的護防路線以及哪裏有僻靜的小路再熟悉不過了。

在白貓的幫助下,溫特沃斯已經設計好了三條撤退的線路,可以保障萬無一失。

這一晚,他抱着白貓坐在無人的臺階後面,心情很是放松。

“團子,你對這裏很熟悉,這些日子也沒見瘦,難道……你是黑暗使徒養的貓?”

“喵- -”褚荞臉別了過去。

“算了!不管你是誰的貓,我都帶你走。”

“明晚,老時間,在這裏等我。”

褚荞舔着自己的爪子,聽到他的話頓了下,沒有吭聲。

她的收集信仰任務已經完成,這裏也沒什麽能牽絆住她,能走了當然是好。

可是接下來呢?

他們一個是黑暗聖會的聖女,一個是光明神教一等傭兵隊的隊長,又怎樣才能擺脫兩方勢力平靜的生活?

好吧,當前的問題,還是要先讓這家夥知道自己的身份。

白貓坐直了身子,揚起頭看向他:“溫特斯特。”

“嗯,嗯……?”男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是腿上的貓在跟自己說話,“你,你會說話?那你也……可以化形了?”他有些小激動,一時竟沒有發覺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溫特斯特,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殺聖女,找你。”

聽到前半句,褚荞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哆嗦。饒是她之前有過猜想,也只是覺得這人潛伏進來可能是為了打探情報之類的,卻沒想到會是這麽直白的目的。

一時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微妙,欲言又止的,讓溫特斯特也有些摸不到頭腦。

“那你……現在,還要殺了聖女嗎?”

溫特斯特沉默半晌,搖了搖頭:“這次不殺了,下次再說。”

“……”褚荞還沒感動一秒,就被這人給噎了回去。

“什麽人?!”突然,臺階外傳來厲聲。

溫特沃斯透過縫隙看了眼,見這個人他認識,平時關系還不錯,便輕輕拍了下白貓,站了出去:“是我,晚上睡不着,出來透透氣。”

護衛的職責都是有着嚴格的規定的,不過因為溫特沃斯如今是聖女的貼身護衛了,若論等級來說,他們也無權管束,再看在認識的份上,領頭那人點了點頭:“沒事還是回屋裏去,開個窗得了。”

“知道了。”溫特沃斯笑笑,看着他們走了。等他再轉身低頭,見白貓已經不見了。正待尋找,忽然感到頭上一陣壓抑,條件反射地掏出匕首擋了上去。

見是剛剛已經離去的領頭高高地站在臺階上,低頭看了眼:“還真就你一個人啊。”

溫特沃斯眼神一冷,強壓下來怒意,淡聲道:“當然只有我。如何,你還要怎樣檢查?”

“嘿,兄弟!別生氣,職責所在,職責所在。”他拍了拍溫特沃斯的肩膀,這次真的轉身帶隊走了。

溫特沃斯“呸”了一口,坐着等了一會兒,見他的貓也真走了,氣火上來導致回房後,翻來覆去鬧到清晨也沒睡着。

一大早就候在了聖女的門口等待,見她如往常一樣出來,高領黑袍,清冷不近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她在走過自己身邊時,朝他看了一眼,眼睛裏帶了些跟往常不一樣的東西。

“……?”溫特沃斯挑了挑眉,沒有搞懂,便抛開不想跟在了後面。

今天聖女依舊去了神殿,跪在神像前一臉虔誠的禱告。溫特沃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心思卻有些跑遠,想着晚上就能見到團子了,然後帶着它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噢!……”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呼。侍女摔碎了手中的茶盤,看着昏倒在地的聖女捂住了嘴。

溫特沃斯原本雀躍的心在看到那個女人倒在地上的時候,不知為何慌了一瞬,身體比腦子更快做出反應,等回過神來已經将她抱在了懷裏。

直到這時,他才發覺這個人是多麽的瘦。輕飄飄地抱在懷裏沒有一點重量,跟他的貓差不多。

“去叫巫醫!”他沉聲吩咐吓壞了侍女,見她扭頭跑走了,才抱着她準備回房。一低頭,見她吃力地睜開了絲眼睛。

褚荞是因為這幾日晚上帶他熟悉道路,根本沒有休息,今天剛跪了一會兒就覺得眼前模糊起來。

溫特沃斯此時也顧不得尊卑,看了她一眼,剛走幾步,忽然聽到低弱的聲音喚道:“溫特沃斯,你會……你會帶我走嗎?”

他倏地停住腳步,眼眸驚愕地看向她。正對上那墨綠色的瞳孔,裏面瑩瑩潤潤的,蒙上一層淚水,跟那日他的貓看向他時的模樣重合在一起……

“你還會,帶我走嗎……”

她說完,又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溫特沃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她送到房間裏的,巫醫和大護法瞳光都來了。自從聖女阿黛勒看到了黑暗神,瞳光便消沉了許多,不論他再怎麽不服,他沒能見到黑暗神就說明了他的信仰不如這個女人純粹。

“怎麽回事?”瞳光眼神瞥向了溫特沃斯,而溫特沃斯根本無心理會,沉默地搖了搖頭,退到了一邊,目光卻仍投向床上的人。

黑暗聖會的聖女阿黛勒……就是他的,貓?

阿黛勒=小白?那個白團子?

蒂爾撿回來的不會化形的幼獸,其實擁有着強大的黑暗力量?

教會追捕的人,竟然一直跟在他們身邊……

他的腦子有點亂,方萊呢?如果方萊在這裏就好了!

該死……

……

褚荞醒過來時,已經接近之前約好離開的時辰了。

四周靜悄悄的,她坐在床邊發呆。

這個坦白身份的時機有點不對,但她昏迷前又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那個家夥在等她嗎?一定在的吧!要是敢……

“砰——”窗戶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吓得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向下看去,正見到一個男人站在那裏,仰着頭,見到她後沖她張開了手臂。

“……”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全部塵埃落定。

溫特沃斯維持着姿勢等了一會兒,見她還在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眉頭一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褚荞“噗嗤”一笑,有膽子砸石子,這會兒還不敢大聲說話了?

她不再猶豫,化成白色貓崽,“嗖”地從窗戶躍了下去,溫特沃斯穩穩将它接住,往懷裏一塞,轉身邁開長腿就跑了起來。

這裏不是他們約好的那個僻靜見面之處。聖女寝殿下面,可不是什麽能随便聊天的地方!

“團子,我等了你很久,怎麽沒來?”一邊跑着路,溫特沃斯還不忘粗聲問道。

褚荞窩在溫暖的胸膛裏,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聽到耳邊風與衣料摩擦的聲音,頓時有種萬事有人扛,莫不關己的懈怠。

“喵嗚~”奶聲奶氣地叫喚一嗓子,聽的溫特沃斯差點腿一軟。沒好氣地隔着衣服揉了它的頭一把,嘴角扯了扯,腳下更快地穿梭在防備森嚴的軍隊中。

一人一貓路上都很順利,完美避開了護衛的巡視路線,來到城門口,溫特沃斯擡頭看着高高的城牆,後退兩步,看樣子是打算化成白虎越過去,但這務必會驚擾到守衛。

可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根本不會退縮,懷裏還有團子,他一定要帶它沖出去。

就在這時,懷裏的貓崽忽然動了動,探出小腦袋吐到他手中一個什麽東西。

溫特沃斯拿起來一看,是一枚令牌。

黑色的漆紋,背面刻有“阿黛勒”三個字。

“聖女的令牌?”

“喵~”

“直接拿着走出去?”

“喵喵~”

“嗬……好。”溫特沃斯低笑了一聲,整了整衣襟,光明正大地向門口走去時,覺得自己瘋了。可不就是這樣嗎?想到此時他懷裏還揣着“聖女大人”,他就一陣想笑。

“喵。”懷裏的貓感受到了胸膛的顫動,“啪”地一爪撓在了他的胸口,讓他輕咳了兩聲,換上嚴肅的表情走到了近前。

“什麽人?”守門的人問。

溫特沃斯什麽也沒說,直接遞出去了令牌。那人看了一眼,頓時恭敬起來,再不敢多問,行禮放行。

輕而易舉地走出來後,溫特沃斯忽然想起什麽:“既然這個令牌這麽好用,在裏面的時候為什麽還要躲?”

褚荞:“喵喵。”

“……說人話!”

“……瞳光。”

寝殿附近,那是瞳光重點盯着的地方。巡視的護衛就算見到了令牌,也一定會在第一時刻告知瞳光,若他親自來了,恐怕就不好辦了。

溫特沃斯輕哼了聲,走到無人之處,一聲低吼間轉換了獸形。張嘴叼起了團子的脖子上的軟皮,如同一陣白煙般穿行在夜色中。

褚荞身子晃動的厲害,周圍刮過的風幾乎吹的她睜不開眼。但即便如此,她仍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暢快,那是逃出簍籠自由的氣息。

“吱唧唧——”恍惚間,耳邊似乎傳來了清脆的鳥叫聲,翠色的莺鳥呼扇着翅膀飛到了她的身邊,上上下下的不曾落下。

緊接着,她感到另一側也有聲響,扭過脖子看見了一匹黑狼奔到了白虎的身邊,齊頭并進。跑動間毛發吹動,露出了明亮的眼睛,朝她這邊歪了一下,似是在笑。

身後陰暗的聖會城堡落在了後面,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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