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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過來。金側身避讓。這隊士兵都穿着黑玉般的鋼甲——這無疑證明了他剛才的推斷。
士兵剛走過,一個人疾跑的人猛撞上了他的身體。這個很明顯有急事的人一邊道歉,一邊想繼續趕路。
金伸手抓住他,然後從他手裏拉出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包。這個賊動作真的很快——普通人恐怕根本感覺不到。金沒有大喊大叫,只是拖着手裏的賊向一邊的無人小巷走去。那個人雖然奮力掙紮,但是卻無濟于事。很快的,金就把俘虜拖進了一個小巷。
“你……你要幹什麽?”那個賊——金現在注意到那是一個少年——顫聲問道。他看到這個高大的陌生人懸挂在腰間的長劍。“別……別殺我,你殺了我會後悔的……真的……”
“這個鎮子的統治者是誰?”
“統治者?”小偷眨巴了下眼睛。“你說哪一個?”
“我是說現在鎮上最有勢力的人是誰?”金手上略加一點力氣,讓那個小賊發出一聲痛呼。“別和我耍花樣,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我不知道……啊……我說,我說。是摩利先生,他是這鎮子的頭。”
“那麽,鎮上小偷的頭目是誰?”
“是老剛奈。”這次小偷老實的交代了。
“我想去見他。”金從口袋裏摸出一枚金幣,晃了一下。“如果你肯帶路,這就是你的。”
那個小偷臉上露出複雜的表情,很明顯他在考慮這事情可能帶來的後果。但那枚金幣真的很耀眼。
“就在這裏。”小偷朝一扇門一指。他轉身就想溜,但金一把抓住他。
“一起進去。”金一手抓着這個小賊,一手敲門。很意外的,門只是虛掩,所以一碰就開。
門裏有三個人,中間是個頗有些年紀的老人,另外兩個則都是年輕人。三個人都毫不意外的看着門口進來的兩個——很明顯在金到達前,他們就得到通知了。
“剛奈?”金從三個人的神情态度就明白中間的老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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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老人點了一下頭,他看着被金抓在手裏掙紮不已的小賊。“迅,給我滾,等下我再收拾你。”
金放開手,那個小賊像受驚的鴿子一樣竄出了門。
“找我有何貴幹?看起來你不是想替天行道。”在那個叫迅的少年離開後,老剛奈再次打量着這個闖上門的不速之客。這個陌生人看起來年紀不大,身上披着一件沙漠旅行者常用的鬥篷。鬥篷中間的一個突起說明來者攜帶着武器。
“我叫金,我想來做一筆交易。”金直截了當的說,“我想知道一些消息。”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将告訴你消息?很遺憾,我不是情報販子。”
“但是也可以成為情報販子。”金從口袋裏摸出一把昨天在賭場裏贏來的東西,放到房間中間的桌子上。“我的代價十分優厚,而且我所要的情報卻非常簡單。”
“你想知道什麽?”
“一批貨物的下落。幾個月前有一個商隊沿着中央商道南下,中途遭到沙漠強盜的洗劫。那批貨接着被送到銀葉鎮來了。”
“你的貨物?”
“不是,但是我有一個東西在那批貨物中。”
“貨物會被拆散出售的。”
“那麽告訴我在誰那裏被拆散。”
老剛奈看着桌子上的東西,很快做出了決定。“明天這個時候來這裏,我會給你答案的。”
“我還沒有說是什麽貨物呢。”
“不需要,”老剛奈說道。“強盜們是有地盤的,他們也有長期的合作人。所有在中央商道遭到洗劫的貨物都是固定送到一個黑心商人手裏。”
“黑心商人。”金重複了一次這個稱呼,臉上露出了微笑。“好的,明天我再來。”
他走出門,走了不久就發現剛才那個叫迅的小賊正偷偷摸摸的跟在自己身後。那小子動作十分機靈,但還瞞不過他。他轉過一個拐角,迅速貼牆站立。當迅過來的時候,被逮個正着。
“跟着我幹什麽?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金走過去。讓他有些意外的,這個少年并沒有逃走。
“金先生……”少年鼓足了勇氣,“你需要一個随從對嗎?”
“随從?”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很可惜,我并不需要。”
“所有的旅行者都需要一個随從。”少年突然沖上來,抓住金的鬥篷。“我一定可以很好的服侍您的。”
“為什麽選擇我?”金扯過鬥篷。“這個鎮子上有很多的旅行者。”
“因為,您……看起來像個好人。”
“好人?這個世界上還有好人嗎?”金冷笑了一下,“你這樣一個女孩子,和男人一起旅行很危險。特別是我這樣的陌生人。”
少年的臉上一陣發紅。金轉身要走,但是鬥篷又被迅給抓住了。
“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裏。”她漲紅了臉,手卻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如果我留在這裏的話,老剛奈一定會把我賣到妓院的。剛才我聽到他已經開始做這個打算了。”
“那麽回家去,別再當小偷。”
“我……沒有家,也沒有父母……從小就是老剛奈照顧我……”迅低聲的說。“從小我就只能幫他偷東西和騙人……”
“那和我無關。”金用力抖了一下鬥篷,幾乎從這個女孩手裏扯脫了。
“我一點都不想那麽做的……”迅——這個名字明顯只是哪個人随便起的——突然哭了起來。“我也不想被賣到妓院去……”
金嘆了口氣。眼淚的殺傷力對他依然有效。如果烏錐在身邊的話,一定開始斥責他熱血過頭。這世上冷酷悲慘不公平的事情那麽多,他能解決多少呢?但是他卻無法硬起心腸來把這個女孩強行甩開。
“你能自己照顧自己嗎?我不需要旅行的累贅。”
……
金在集市上逛了一圈。等到他回到萊克的店裏的時候,他已經購買了很多正常人類旅行的必備品。他帶着自己的新随從走進門,烏錐迎面飛來,停在他的肩頭上。
“嘿,金,你好像弄來了一個有趣的東西。”烏鴉看着這個少女,“沒想到你對小姑娘有興趣。”
“她是我的随從。”金頭也不擡的解釋道。
“随從?”烏錐停在金的肩頭,居高臨下的打量着女孩。她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頭上戴着一頂遮擋陽光的小帽,如果不是仔細打量的話還真的看不出來是個女的——即使仔細打量也難看的出來。
“烏鴉……會說話?”迅揉了揉眼睛和耳朵,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說話客氣點,既然你是他的随從,就要叫我烏錐大爺。懂不?”烏錐飛到少女的面前。“我是他的導師兼同伴,你得這麽叫我。”
“烏錐……大爺?”
“這還差不多。”烏錐滿意的飛回金的身上。“以後都要記得這麽叫我,否則有你好看。”
“按照它的喜歡叫它好了。”金插話了,“這頭鳥喜歡被人吹捧。”
“情況怎麽樣。”烏鴉輕聲的問。“那個萊克已經幫你打聽到了,現在他正在調查你的來歷和目的。我想一兩天內他就會做出選擇,告訴你一切或者把你做掉。”
“我另外找了個消息來源。也許應該再去找一個,這樣無論萊克怎麽選擇我們都沒關系。”
“我覺得這個鎮子是個土匪窩。”烏鴉嘀咕了一句。“土匪總是彼此勾結的。”
“做好準備,明天我們就會出發。”金大聲的說。
“去哪裏?”迅問道。
“明天才知道。”
金讓迅躲在房間裏,他自己則到櫃臺去再要一個房間。少女走進房間後,烏鴉湊到了金的耳朵邊。
“你做了一個不适當的決定。”烏錐分析道。“現在帶着她對我們沒有好處。而且她目光敏銳卻四處游移不定,說明她并非一個誠實可靠的人。即使你真的想要個随從也不可以選擇她。”
金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算了,不聽烏鴉言,吃虧在眼前。”烏錐倒沒有繼續對這個問題追究下去。它感嘆了一聲就不再管了。
在金呆在房間裏為自己的下一步旅途做準備的時候,老剛奈正在為他所需要的消息行動。其他方面也許金都預料到,但是有一點是絕對出他的意料之外的。因為這個時候,在老剛奈面前彙報情況的,正是昨天出現的萊克的手下,臉上有條大傷疤的鷹。
萊克和老剛奈是一夥的。
“可靠嗎?”
“完全可靠。是那個盜賊團的殘存者說的。黑風暴強盜團已經不存在了,包括首領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殺死——只有幾個偶然外出的人逃過一劫。”
“他們足有五十人,雖然都是烏合之衆,但是其中還有有些好身手的人的。”
“但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就全部死了。現場有些被冰凍的屍體,有人用魔法攻擊了他們。”
“聽起來像個巫師幹的,一個巫師……”老剛奈摸着胡子,思索着這個詞語所代表的意義。“但是大沙漠并非任何一個巫師的領土範圍……難道說萊克的猜測是正确的,那個叫金的男人是個巫師?雖然他确實看起來有些與衆不同,滿身的詭異氣息。”
“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一個巫師會做那麽蠢的冒險。”那個帶來消息的年輕人說道。“萊克先生帶來了一個新消息。今天他派手下趁他出門的空擋檢查了他留在房間的行囊,在那裏發現了一些……”
“一些什麽?”
“蓄魔水晶,總價值在五十萬金幣以上。一部分水晶裏還保存着魔力,另外一部分已經用掉了。這充分解釋了他的自信的原因。”
老剛奈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笑聲。五十萬金幣,那差不多等于整個鎮子一年的全部收入了。
“使用蓄魔水晶,那麽他應該是個巫師的手下……就算不是巫師,起碼也會魔法。我們暫時把他當作一個巫師好了。就算離開老窩,巫師也不好對付。”
“但并非不能對付。”
“而且他在鎮子裏,摩利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他是個嚴守規矩的人。”
“但是那是在鎮裏。”
“萊克先生的意思是?”
“鎮子裏要遵守摩利的規則,鎮子外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有了一個好計劃……”
鷹貼上前,低語起來,老剛奈臉上笑容越來越濃。
“這真的是個好計劃。”
烏錐用嘴輕點了一下金的頭。
“喂,金,你不覺得你等的太久了嗎?呆在房間裏不是什麽好選擇……我估計那個萊克正竭盡全力的去調查你的來歷。”
“你覺得他們能調查出什麽東西來?”
“話是這麽說,但是我總是懷疑……算了,我勸你還是上街走走,探探人們的口風。也許最近發生了什麽值得關注的事情。”
金好像想到了什麽,難得的笑出了聲。
“是你覺得呆房間裏太無聊,想到外面轉轉吧?烏錐?”
“胡說八道!”烏錐用翅膀拍了一下金的頭以示抗議。“我只是為你着想。”
“好啦好啦,在這裏等那個萊克的決定倒确實沒什麽意思,出去走走,順便給你弄點鳥食。”
“喂,你別搞錯,我可不吃鳥食,我吃……”
在争執聲中,金走出了門。剛才還在吵鬧的一人一鳥立刻就安靜下來。
“要帶上你的新随從嗎?”
“不了,她現在躲在裏面比較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一人一鳥走出門去。此時正近中午,店裏幾乎看不到什麽人,只有偶然一兩個招待急匆匆的跑過。正如前文所介紹過的一樣,這個鎮子坐落在沙漠邊陲,太陽肆無忌憚的用它的光和熱折磨着自己領地範圍內的所有一切,中午時候鎮上溫度高的可以煮熟雞蛋。
但是這卻擋不住人們對金錢的渴望。天上太陽熱氣沖天,地上集市也是熱氣沖天。生意場上正是一天最忙碌的時候。到處是隐藏起容貌,披着鬥篷的人在購買東西。
少數穿着黑色鋼甲的衛兵在巡邏。他們是唯一沒有戴上鬥篷的人。黑色鋼甲上明顯經過魔法的處理,即使在烈日下依然保持鋼鐵本身的冰冷。
“他們的老板真有錢。”烏錐羨慕的說道。
金漫無目标的沿着街道前進。他并沒有打算購買什麽,所以也不在乎商人的聲音。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已經走進一條偏僻的小巷子。
“還記得昨天的事情嗎?”烏錐突然問。“那次小沖突?”
“那幾個流氓嗎?當然記得,怎麽了?”金心不在焉的回答。
“沒什麽,只是今天要重複一次而已。”
“重複……呃?”金這才從走神的狀态恢複回來。他的前面,後面都已經被人堵住了。
他的前面是昨天那個挨了他一拳的人。昨天那下一定很重,因為那人臉上纏着紗布。那個人手裏拿着一把匕首,身邊是三四個拿着斧頭和鐵頭棒的粗壯男人。在金身後,站着另外幾個身影,其中一個是似曾相識的半獸人,每一個都全副武裝,一臉殺氣。
“說點什麽吧。”烏錐提醒。
“你們好,各位……”金再次看了一下前面和後面。這一次似乎和昨天不同,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甚至可能是一路跟蹤他過來的。“我不想找麻煩。”
那個昨天被打傷下巴的男人露出一個笑容。可能因為紗布的關系,他看起來笑的十分猙獰。
那個半獸人拿着一把戰錘,他揮動了一下武器。“我們也不想找麻煩。”半獸人如此說道。
“那正好……”金接上話頭,如果可能的話,一切事情還都不要訴諸武力比較好。
“我們只想讓你死!給我上!”半獸人喊了一聲,帶頭沖了過來。
“為什麽結果總是這樣……”烏錐嘆了口氣,飛上天空,讓金一個人面對兩面夾擊。
金已經拔出了長劍。但他位置不利,小巷裏面對兩面夾擊總是很危險的。如果沒什麽特別招數的話,這種局面似乎沒有勝利的機會。
但金确實是有特殊招數的人。“看你的了,暗風!”他喊道,“黑暗!”。
那個半獸人立刻停下沖鋒的腳步,開始亂舞起手裏的錘子來。
“我看不見了!”半獸人發狂的舞動着錘子,嘴裏大聲喊道。他害怕敵人趁機攻擊,結果是擋住了自己身後同伴的前進。金轉過身,開始全心面對另外一面的敵人。
“麻痹!”金呼喚了魔法劍的另外一個力量。剛剛沖到他面前的一個揮舞鐵頭木棒的人立刻被魔法固定住,全身僵硬的停下動作。于是金橫過劍,劍脊狠狠的砸上對方的腦門。
另外一個過來了,他本來可以在金發揮魔法劍的力量前發動攻擊。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吓了他一跳,這個猶豫後果很嚴重。
“加重!”
金很輕松的一腳踢倒了這個體重暫時增加了五倍的人。
“魔……魔法?”
下巴受傷的男人發出驚訝的叫聲。其他幾個在沖上去或正打算沖上的人也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腳步。誰都明白魔法意味着什麽。黑暗,恐怖,死亡,絕對的力量——提到魔法,人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些詞語。
“巫師?”有人發出這個叫聲。影響半獸人的魔法已經褪去,另外兩個被打倒的也爬起來。他們都退回到同伴中間,一時沒有人敢再次沖上來。
看起來結束了。金呼出一口氣,手裏的魔法劍垂了下來。只要再加一把勁,這些人就會吓的落荒而逃的。
“小心,金!!”天上盤旋的烏錐發出一聲警告。
“什麽?啊……”
一根利矢穿越人群,趁着金松懈的一刻射進他的身軀。這是用強力的十字弓發射的勁矢,威力巨大。整根沒進了金的身體,只留下矢尾在鬥篷外微微顫抖。
“呃……”
金彎下腰,整個身體失去平衡般的搖晃了一下。
“我打倒他啦……哈哈哈哈……就算是巫師,也沒什麽好怕的……我射到他啦……”
人群中一個狂笑的聲音傳來。
金好像快撐不住了,他靠住牆,而且以劍支地。
“你沒事吧……”烏鴉從天空落下,落到金的身邊。“金……”
“好痛……還是會痛的啊……”金從鬥篷下伸出一只手,滿手都是紅色。“好痛……呃……”他看着自己滿手的血,眼睛裏慢慢泛上一股讓烏錐害怕的厲芒。
“快上,趁這個機會殺了他!”
半獸人再次沖上,吓的烏錐趕緊飛走。這次他成功了,他沖到毫無防備的金身邊,一錘砸向金的頭,打得他像頭牛一樣的撲面倒下。
“嘿嘿,巫師也就這能耐。”半獸人笑着摸了下錘子——挨了這下,別說是人頭,石頭都完蛋了。他走上前,想從屍體手裏拿走劍。
屍體動了一下。不,不止動了一下。原來已經必死無疑的屍體擡起握劍的手,長劍穿透了半獸人的胸膛。
這個變化如此突然,半獸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掙紮的看着穿過自己胸口的利劍,滿臉驚訝和不信的倒了下去。
金慢慢的爬了起來。
“上!上!”看着一個同伴倒下,這些亡命徒都紅了眼。兩邊一起沖了過來。
“金,克制!”烏錐在天上徒勞的叫喚着,卻阻止不住地面上的白刃戰。“不要讓憤怒沖昏頭腦,你沒必要生氣的……哎……”烏錐發出一聲哀嘆,看着腳下一團能量爆炸開來。
“就算你想殺人,最好也別用什麽魔法……哎,真是的……”
鎮子裏傳出一聲爆炸。聲音很大卻沒有引起集市上多少人的注意。大家做生意都忙着,只有幾個人向爆炸聲的來源看了幾眼。
一個滿身是傷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巷子。
“救命……巫師……有巫師來我們鎮子上了……”傷員發出凄厲的呼救聲。無論再怎麽忙于生意的人也無法忽略這個呼救。
“冷靜下來了嗎?金?”烏錐飛到金的身邊,看着他從身上拔出深入肉體的箭矢。金的臉因為劇烈的痛楚而在扭曲着。
“好痛……”
“肉體的痛苦只是假像……你還是太不成熟了,還不會控制自己。”
“剛才……”金喘息着回答。“不是我……是我心中的另外一個……是他的憤怒。”
“是你的憤怒導致他的憤怒。”烏錐一邊說一邊審視那幾個明顯沒得救的家夥,其中有幾個被魔法轟擊的死無全屍。“你受到的傷害讓你感到憤怒……然而你知道這對你沒意義。”
“下次我會注意的……”金努力的從劇烈的抽痛中平靜下來。“我們該怎麽辦?”他問道。
“怎麽辦?當然是快點離開啦。有一個流氓逃走了,我們得引起更大的騷動前離開。我說,你要麽幹脆的全部殺掉,留下這一個幹什麽?”
“他已經在逃跑了……沒必要殺他。”
集市上一片騷動。一些膽大的人和衛兵一起沖進小巷裏。但此時小巷裏只剩下被害者的屍體,加害者,也就是巫師,已經不見了。
“巫師……果然是魔法……”
“糟糕,有巫師來我們鎮子了。要是他開始制造死亡塔,我們就……”
“不行,必須找到那個巫師,否則我們鎮子就完蛋了。”
人群中議論紛紛。對,趁現在巫師還沒有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消滅他還來得及。要是巫師開始從死亡中汲取魔法,那麽這個鎮子只能屈服在巫師的淫威下了。
“那個巫師應該沒有跑遠……”人們交頭接耳的互相讨論着。
“大家聽着,我知道那個巫師在哪裏!”有人站出來,大聲喊道,這個聲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們必須團結起來,趁現在殺掉那個巫師!”
“你跑的真快!”在金走進旅館大門的時候,烏錐靠在他耳朵邊說道。“傷口恢複了嗎?”
“恩。”
一個旅店的馬童迎面走出來,正好和金對面而過。那個年輕人用很怪異的神情看着金,接着匆匆跑走。這一切金雖然注意到,但卻沒有放在心上。
“今天就在房間裏度過吧。”烏錐建議道。這個建議很合理,看起來現在上街可不是好主意。“如果晚上萊克沒有找我們的話,我們就去找他。實在不行的話,就去找你的第二條線。”
他們兩個走進房間,一進門烏錐就飛出窗外。
“金,你引起了一場轟動全鎮的騷亂。他們把你當作一個巫師。”烏錐飛進來的時候,向金喊道。“一些人正開始找你呢,一個個都殺氣騰騰的。”
金呵呵一笑,但是沒有說話。他靠坐在床上,用一種十分疲憊的神情呆看着不遠處的鏡子。
鏡子裏是一個陌生人。
在房間裏無聲的呆了一個小時左右,烏錐再一次飛出去,這次它飛進來的時候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些驚訝和焦急。
“金,小心點,那些人好像向這邊過來了。他們的人數多了好幾倍。”烏錐停在金的肩頭上,用翅膀猛拍了一下金的臉,把他從出神的狀态打醒。“小心點,他們好像知道你在這裏。”
“不會的。”金嘴上這麽說,卻站起來開始收拾行裝。和先前說的一樣,他的東西并不多,很快就整理完畢。
烏錐第三次帶來了外面的情報。
“金,我想我們還是到外面避一下。”烏錐用很嚴肅的口吻喊道。“他們不是到處亂找,而是有目的來的。我想他們已經知道你住在這裏。”
“恩,我叫下迅……”
“你沒必要帶上那女孩,這無論對你還是對她都是麻煩。”
“我答應過她。”
金走出房間門,然後敲響了随從的房門。那個女孩好一陣子才出來開門,同時揉着眼睛。很明顯她剛才在睡覺。
“收拾一下,我們得馬上離開。”金簡潔的說。
“現在?”那個女孩一時反應不過來。
“對,現在。馬上就走,先離開銀葉鎮。”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直接邁進門。“對了,我記得我還有個雜物袋放在這裏。”他看了下房間四周,馬上找到他的袋子。袋子的紮口有些松動。也許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他的新随從已經打開過袋子。
“快點。”金一邊收好袋子,一邊催促道。
迅手忙腳亂的收拾了一下。一陣嘈雜的聲音這個時候傳來了。聲音同時來自這個旅店的幾個門門外。
“糟糕……他們的動作比我預料的還快。”金考慮了一下,“迅,你別從大門,從側門離開,先到鎮子外面,鎮子南邊的那個小山丘頂上等我。我馬上就來。動作快點。”
少女答應了一聲向外跑去,幾分鐘後,烏錐飛了回來。
“她已經安全的離開了,那些人沒阻擋她……但現在你打算怎麽辦?有些奇怪,這個旅館裏好像已經沒什麽人了。我沒看到其他人出門。”
“我不知道。”
“那個巫師就住在這裏!”那個帶路的人發出一陣高喊,“他在裏面!”
“滾出來!”人群中發出一陣陣義憤填膺的叫聲。但是畢竟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巫師,所以沒有人敢直接沖進裏面。人們包圍了旅館,一些人提議放火。
“把那個巫師熏出來!”有人這麽喊道。
人越來越多。大部分都是住在鎮上的居民。和所有地方一樣,大家都對巫師深惡痛絕。什麽武器都開始出現了,一些人甚至拉來了幾臺弩炮。維持秩序的士兵混在人群中,但是他們絲毫不打算阻止這場暴動,反而在幫忙。人們已經開始點燃火把,或者準備浸油的火箭了。
“他來了……出來了!”
伴随着這個聲音,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看着那個身披沙漠鬥篷的陌生人從旅館中緩步走出。這個人身材高大,除了眼睛和雙腳,全身都被鬥篷遮蓋住。他的肩頭停着一只不停跳動的烏鴉。
“他就是巫師!”不知道誰喊了第一聲,接着人群中發出一陣憤怒的聲讨浪潮。
“各位,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巫師。”金竭盡全力壓制住自己的聲音。
“不是?”
“他撒謊……看……”
一個滿身是傷的人被幾個人扶着來到人群前面,金認出那正是襲擊他的那些流氓中的一個。唯一逃走的一個。他當時真的不應該放過這一個的。
“把你的鬥篷遮臉拉下來。”
金伸出手,緩慢的拉下鬥篷的遮臉部分。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那是過于激動了。但是究竟是哪種感情讓他激動呢?他不知道。
“就是他,他用魔法攻擊我們。”那個傷員突然來了精神,掙脫攙扶他的人,手指着金。“就是他用魔法,他是個巫師!”
“我是個魔法師!”金打斷了那個傷員的話。“而且是你們攻擊了我,我只是自衛。”
但是人們的聲音壓倒了金的聲音。而且,就算所有人都冷靜的聽他說話,那又有什麽用呢?他也許是世界上最後一個魔法師了。還有幾個人知道世界上還有魔法師的存在?巫師只是魔法師中的一個分支,一個邪惡的分支。在這個時代,人們心中魔法師和巫師是等同的。
“那個就邪惡的巫師,大家動手啊!”有人起勁的給人群打氣。
“你打算怎麽辦?”烏錐貼在金耳朵邊問。“把他們全殺了?或者來個精彩的,把這個鎮子都化做灰好了。”
“不……他們是無辜的。他們這麽做并沒有錯……”金一邊回答,他的手卻緊緊的握成拳頭。他驚奇的發現自己正在拼命的自我克制。“我還是……”
“用魔法逃走?”烏錐問。“看到沒有,那些士兵手裏的十字弓可都是魔法武器啊。你要是用飛行逃走,就會給射鳥一樣的射下來。如果你要用空間魔法……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還記得來到這裏的那次傳送嗎?你的誤差那麽大,說明上次戰鬥給你身體帶來的負擔還遠沒恢複。我打賭你無法完成魔法。即使完成了,也傳送不出多遠。馬上就被追上。”
“那我怎麽辦?”
“殺了他們,這些蠢貨根本就是不值得你憐憫的。殺光他們很容易,你知道你的力量。除了空間魔法外,其他的魔法你可以随意施展!甚至你可以用……那種,連這個鎮子一起……”
“不!”金輕聲但堅決的反駁了烏錐的意見。
“那讓我看看你如何面對這一切吧。”
烏錐笑着飛上天空,笑聲中滿是贊許和欣喜。當然,這只是烏鴉的笑,人類可聽不出來有什麽意義。
一支飛箭迎面而來,從烏錐身邊掠過,擦掉了他好幾根翎毛。吓得烏錐趕緊落回到金的肩膀上。
“這一切和我無關啊。金,快點,想辦法把我弄離這裏,我可不想被這群暴民做成烤烏鴉。”
“你剛說過我不能用空間魔法。”
“現在形勢比人強,快點,把我送走就夠了!”
金不理會烏錐的大喊大跳,他開始仔細的觀察着人群。人們也在看着他。現在還沒有十字弓或者弓箭射過來,也沒有人拿着武器沖過來,但是金知道這些遲早會發生的。
遲早。
金慢慢的掃視過人群。人真的很多,想要沖出去很困難。而且從人群的态度來看,除非真的殺掉一大批人,否則他們也不會因為害怕而退縮。
他心中思考着幾個脫身之術,但每一個都被自己給予否決。
“擒賊先擒王?”他看着人群,從人們的面容神态上,他看到他們的首領。那是一個精悍的中年男子,手裏握着一把十字弓。這個人穿着一身很平常的衣服,金判斷他不是商人,應該是本地原住民的首領。其他的人,雖然也叫的很響,但是基本卻以他保持一條基準線不敢前進,甚至包括那些士兵在內。大部分都站在他身後。畢竟他們把金當作了一個巫師——巫師可不是好對付的敵人。
抓住他,也許可以作為人質離開……也許只會進一步激發人群的敵意。
他突然注意到。一個小孩沖出了人群向他這邊跑了過來。
“阿納?”金終于辨認出了這個小孩。當他來到這個鎮子的時候,他偶然從沙蠍陷阱裏救出去的那個淘氣的小男孩。
“回來,小心……”人群中産生了一陣為小孩擔憂的呼喊聲。小男孩不為所動,一直跑到金的面前。
“是你,金先生?”阿納擡頭看了一下金的臉,看到那雙令他安心的柔和眸子。“還有你的寵物烏錐?”
“喂!小子,我說過你得叫我烏錐先生!而且我也不是什麽寵物!”
“阿納,快回來,他是個巫師,邪惡的巫師。”金看到那個首領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心裏一動,突然發現小男孩和那個男人長得很像。
“回去吧。”金淡淡的說,“這裏不适合小孩子。”
“你真的是個巫師嗎?”
“雖然很像,但我确實不是個巫師。”金苦笑了一下。“不過你還是快離開吧。你父親,”他指了一下那個首領,“不會聽我的解釋的。我們馬上得打上一架了。”
小男孩從金面前跑走,一路跑回父親身邊。金遠遠的看不見他在說什麽,但他确實抓着那個男人的手,嘴動個不停。